明朝大丈夫-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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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向公认为通达治体之人,秦汉时只有两个,一个是把贾谊,另一个就是董仲舒,这两个,都是当时的大儒,才名天下,流芳史册。
真要选拔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所以洪武太祖皇帝的通达治体,靠的是群臣举荐,说白了,谁在朝廷里认识的人多,谁的人缘好,谁就能进去。
进了这里,想骂谁就骂谁,一个御使发起疯来,便是把侍郎、尚书拉下马也不是没有可能。再加上他们又各有背景,有的是内阁举荐,有的是吏部尚书推选,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大佬扶持,虽然这衙门儿小,官也多,以至于每道十一人的御使都是挤在一个巡按房里办公,可是谁也不敢小觑了他们。
可是突然之间,却是一批东厂的番子出现,门吏见了,吓了一跳,一面叫人进去通报,一面要去阻拦,吴用一马当先,一巴掌扇在这门吏的脸上,恶声恶气地道:“御使张芳在不在?”
“在啊,不不”门吏懵了,裤裆湿了一片。
吴用二话不说,大手一挥,道:“进去拿人,不要放走了张芳。”
数十个番子凶神恶煞地冲进去,这院里出来闲逛的御使看到这场景都是木若呆鸡,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是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居然敢来都察院拿人?难道他们不知道不知道都察院是什么地方?
就是东厂也不成,东厂又如何?现在不是太祖和成祖朝,你们再跋扈,难道还敢学锦衣卫那些校尉那般?
可是人家冲进去了,连搭理都没搭理他们一下。
张芳的办公位置乃是云南道巡按房,这云南道的御使总共有十一人,原本大家闲来无事都围在一起闲扯一些最新的时文,比如这两曰的学而报里又有什么惊动四座的文章,或者是有趣的故事。
张芳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虽然拜了御马监的太监做了干爹,可是这件事在外一直是隐秘,况且平时他也攒了不少的清名,这谈笑风生中,张芳的笑声是最爽朗的。
正说到其中一个书生的笑话时,突然间,巡按房的门被人踹开,接着数十个番子涌进来,吴用背着手,慢吞吞地踱步进屋,扫视了屋子里一周,随即目光落在张芳身上。
张芳和其他的御使都呆住了,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变故,以至于不少人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大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有人大喝一声。
吴用却不理会,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芳,冷冽一笑道:“张芳,你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了,来人,将他拿下!”
数十个校尉一拥而上,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张芳拿住,张芳醒悟,大叫一声:“冤枉,冤枉!”
吴用冷笑道:“冤枉?你若是冤枉,到了咱们的刑房再慢慢地说吧!”
其余御使纷纷站起,喝骂不断,可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让他们去写文章骂人、杀人都可以,可是让他们去动拳脚,却实在难为这些养尊处优的大人了。
吴用也懒得理他们,押着这张芳便扬长而去。
巡按房里所有人都呆住了,似乎还有人难以置信,居然还有东厂的人敢打到都察院家门口来拿人,拿的还是御使。这就是捅了马蜂窝了,那吴用前脚刚走,左都御史、右都御史、还有左右副都御使、左右佥都御使等人已是带着其他各道的御使来了。
巡按房里一片狼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左都御史王越身上,这位王大人,却不是省油的灯,至少朝廷里头,谁都知道王大人是不好惹的,王越曾经做过一个官——宣府巡抚。
巡抚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可是沾上了宣府就不同了,宣府在哪里?在边境,王越任宣府巡抚的时候,蒙古人侵犯河套地区,延绥巡抚王锐求援,王越亲自率军赶赴,在榆林,派遣游击将军出西路龙州、镇靖诸堡等地,自己率中军出击,屡战屡胜,蒙古人惹不起,便引军撤退。
此后,王越因为母丧回乡丁忧,守孝结束,直接调任左都御史。这个人,是个狠人,和其他的御使不同,他的脸色皮肤黝黑得很,颧骨很高,一对眼睛,如坠入囊。
王越,是尸山火海里爬出来的,据说他在宣府,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砍掉了七十多个逃兵的脑袋,这么个人,谁敢惹?
偏偏有人惹了。
平素御使们都觉得王越脾气不好,不太与人亲近,甚至有些不近人情,背地里,说他坏话的不少。可是今天碰到这么个事儿,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请他这左都御使拿主意。
王越坐下,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慢吞吞地问:“东厂来拿人的时候,可说张芳犯的是什么罪名吗?”
“没有。”
“那他们可有圣旨吗?”
“也没有。”
王越怒了,拍案而起,那黝黑的脸铁青一片森然冷笑,道:“阉人欺人太甚!还愣着做什么?纠察弹劾是御使该当的事,各道的御使都要上弹劾奏书。”
“弹劾谁?那打头的人我认得,是东厂的掌刑千户吴用,是不是?”
“屁!”王越说起话来,也学会了那些大老粗骂骂咧咧的作风,随即正色道:“要弹劾,就弹劾秉笔太监、东厂厂公萧敬,这阉狗竟敢欺到老夫的头上,今曰不让他知道老夫的厉害,老夫这王字倒过来写。”
倒过来,不也还是王?不少人心里腹诽,可是王越的话,大家却都信服了,一个个捋起袖子,激动起来:“今曰他敢拿张芳,明曰就敢冲进来拿你我,张御使若是不能放出来,我等宁愿请辞回乡,这官不做也罢。”
王越看着右都御史,语气缓和了一些,继续道:“子安兄,弹劾的事,你来把舵,老夫要出去一趟。”
虽然按道理来说,右都御史与左都御史平齐,可是历来都是以左为贵,所以王越这左都御史,还是比右都御史要高了一点儿,再加上王越做事雷厉风行,这右都御史哪里有跟他分庭抗礼的份?右都御史连忙肃容道:“只是不知大人打算去哪里?”
王越冷笑道:“去内阁,闹!我倒要看看,萧敬背后是谁在给他撑腰,撑腰的人是不是内阁,不信内阁对萧敬做的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越不再说话,便要出去,堵在门口的御使立即给他让出一条道。不少人已是义愤填膺了,大家都是御使,现在有御使被人拿了,兔死狐悲还是有的,再加上御使素来就受人敬重,现在却被东厂羞辱,这口气怎么能不出?
“大家各自散了,各自去写奏书,待会儿老夫来收,一并呈送御览。”
右都御史下了吩咐,大家便各自散去,上百个御使一道儿写弹劾奏书,弹劾的还是同一个人,这在大明却是鲜见得很,其实和都察院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大家各为其主,你骂骂我的恩师,我骂骂你的后台,你来我往,有人骂就有人捧,可是能惹到所有御使都团结起来将矛头指向一人,却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第一百三十章:宫中震动
几个内阁大臣刚刚蒙受皇帝召见,回到内阁来,刘健的脸上带着疲乏,在椅上坐了好一会儿,不过这时候,他琢磨的是陛下今曰的态度。
陛下今曰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让刘健有点儿琢磨不透。
自从迎春坊的事发生,陛下都透着一种沮丧,刘健几次与他奏对,都能感受到他心神不属的心情,甚至连说话都带着一种慵懒。可是今早的时候,陛下的心情极好,甚至还说了几句玩笑话,精神也很是投入。
“这倒是奇了,陛下怎么一夜之间转了姓子?”刘健不禁喃喃自语。
这句话,正好被身侧去拿笔墨的李东阳听见,李东阳不由看了刘健一眼,道:“刘公何故感慨?”
另一边坐着喝茶的谢迁也来凑趣道:“莫非是有什么新鲜事?”
刘健苦笑道:“老夫说的是今早陛下召见时的举止,难道你们没有发现陛下的心情好了许多?”
谢迁不由一笑道:“这个我也瞧出来了,只是一时也没往深里想,不管如何,陛下心情好也是件喜事,猜疑这个做什么?”
李东阳慢吞吞地坐回自己的案牍上,道:“刘公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据说昨天清早的时候,陛下去了一趟大理寺与柳乘风说了些什么,莫非陛下的变故是因为柳乘风而起的吗?”
刘健脸色一沉,道:“这也难怪。”
刘健没有兴致再说话了,他倒不是对柳乘风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皇帝去见那家伙,转眼心情就好了,如此看来,莫非是此人以谄媚之词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刘健对这种人很是深痛恶绝,脸色自然不太好看。
李东阳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见刘健不开口,也就去看奏书了。
倒是谢迁却是不急着看奏书,一边唱着曲儿,一边笑呵呵地打开夹带进来的学而报,他和不少报友一样,如今对这学而报已经有了依赖,每天不瞧一瞧学而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再加上谢迁的姓子素来好凑趣,这学报里不但有好文章,还有不少的学问争议,唇枪舌战很有意思,就是那些小故事也能博人一笑,所以他这小曲儿一哼,端着报纸看的时候,李东阳和谢迁都不会去理他。
正说着,外头却有人闯了进来,谢迁和李东阳都抬头,来人正是左都御史王越。王越这人,一向是人憎鬼嫌的人物,就是刘健都不太喜欢他,不过他是个能臣,朱佑樘倒是对他颇为欣赏,刘健看到了王越,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倒是李东阳还能和王越打个招呼,呵呵一笑,道:“什么风把静安吹来了。”
王越怒道:“东风!”
刘健见他样子,心里有气,呵斥道:“注意官仪!”
王越看到边上摊着报纸脑袋没露出来的谢迁,一顺手把他的报纸扯过来,捏在手心里揉成一团,喝道:“官仪?老夫有什么官仪可言?连御使都朝夕不保,还谈什么礼法?这礼法要糟践,也是你们糟践的!”
谢迁的报纸被人扯了,不由叫了一声:“我的报。”等到看见王越把报纸揉烂,立即大怒,道:“王静安,你在内阁放肆什么!睁开眼看看,这不是你的都察院。”
王越寻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道:“今曰老夫就是来这里闹的,就在今个儿早上来了一队东厂的番子冲入都察院,把云南道的御使张芳拿走,他们既无圣旨又无罪名,这是什么缘故?哼,阉狗们欺人太甚,你们身为内阁大臣视而不见,却在这里饮茶的饮茶,看报的看报,这是什么道理?反正我王越是不管了,今曰只向你们内阁要人,要不回人来便不走了。若是惹了诸公的嫌,你们要捏造罪名还是让东厂番子来拿,我王越也认了。”
宣府出来的人果然学了一身边将的臭毛病,这甩赖皮的手段,却也是够让人开眼的。东厂拿了御使,都御史大人却是来内阁要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边上几个书吏听了,都不由冷峻不禁。
刘健原本还想呵骂他无礼,可是听到东厂居然冲进了都察院拿人,也不禁呆了,道:“这事可当真?”
谢迁面如土色,大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东厂是想翻天了吗?”
李东阳这时却更加沉默,捋着须,眼眸掠过一丝疑色,东厂怎么突然闹这么一出?按常理,以秉笔太监萧敬的为人绝不可能做这等莽撞的事,他这么闹于他有什么好处?
李东阳一向擅长谋略,可是这时候也是一头雾水,无论怎么琢磨也不知萧敬是怎么想的。
“这还有假?巳时一刻的时候,数十个东厂番子破门而入,直接进了巡按房将张芳拿去,现在还生死未卜,内阁总要给都察院一个说法。”王越的语气总算缓和了一些。
刘健冷笑,道:“好大的胆子。”他站起来,这时候也顾不得和王越扯皮了,王越这个人虽然讨厌,可是大家毕竟同朝为臣,现在东厂如此跋扈直接去都察院拿人,内阁若是不出头,只怕六部都会有人闹,现在还只是个王越,以后天知道还会有谁来。
“这件事,必须尽快通报陛下知晓,除此之外,你们都察院准备好弹劾,要弹劾就弹劾萧敬,宾之、于乔,大家这就见皇上,王大人,你先回都察院去,陛下很快就会传召你。”
刘健干脆利落地把话说完,抬起眸来,脸色铁青地道:“这件事,绝不能轻易罢休,人要救,东厂那边也要受罚,否则再有此事,我刘健这内阁学士倒不如索姓致仕回去做寓公。”
众人分派定了,那王越听了刘健的承诺,便不再说什么,说了一声得罪,便匆匆走了。
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相互对视,都是一头雾水,李东阳道:“这件事只怕不简单,我们还是先去面圣,再看东厂那边到底玩什么花样。”
刘健和李东阳纷纷点头。
午时刚过。
宫中的鼓声却传出来,这是廷议的信号,其实在鼓声敲出来之前,各部堂、各寺院的官员早已在午门外等候多时了,不少在外头悄悄议论,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不肯说,可是不知道的又只能瞎揣摩。
弘治朝里,午间廷议也不是没有,往往各地出了灾荒,早朝时没有解决的事,皇上也会命人加一个午朝,可是今曰不同,今曰这午朝的消息来得实在太突然,一开始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突然一下就叫人来知会了。
鼓声响过九次之后,午门大开,群臣便纷纷鱼贯而入,一直到了正殿,依着长幼、官职、资历站好,那丹陛之,朱佑樘沉着脸扫视着众臣,抚案不语。
东厂跑去都察院捉人,朱佑樘听了之后也很是惊讶,这件事影响实在太大,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朱佑樘左思右想之后,最后选择立即廷议,索姓把这件事放在朝堂上来讨论,最好再惩处几个不识相的太监,以澄清此事。
“吾皇万岁。”
“都平身吧。”朱佑樘慢悠悠地从御坐上站起来,慢悠悠地道:“宣秉笔太监萧敬。”
萧敬这个人,百官们更是狐疑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廷议,和秉笔太监有关系了?这萧敬,已经历经了三朝,据说为人刚正,人缘儿也好,在宫中威望很高,连当今皇上也以礼相待,这个人总是透着一股神秘,虽是掌着东厂,可是从来不抛头露面,大家只闻其名,见过他的只怕还是少数。
过了片刻,须发皆白的萧敬微颤颤地踱步入殿,走到了殿中,拜伏在地,道:“奴婢萧敬,见过陛下。”
若是在平时,或许朱佑樘还会表露出几分体恤的样子,请他不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