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猫 红颜知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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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她的喉咙道:〃大夫说你急火攻心,可能要过几天才能说话。〃云霓点头。
〃我叫星儿弄点粥给你吃,你暂时还不宜吃干的东西。〃她再点头。
他按她躺下,出去了。一会儿星儿进来,喂她喝了一碗粥,等星儿出去,她就起身下床。
遥翔叫住她道:〃你到哪儿去?〃她指门。
他自问自答:〃要回你自己的屋子?不行,你还很虚弱,暂时还是不要回去的好,免得触景伤情。〃她摇头。见他不答,就一直摇头,一直指门。
他无奈,只好道:〃好吧,但是你回去要休息,什么也不许做,不许再哭,知道吗?〃她行礼退下,不点头也不摇头。他看着她憔悴消瘦的背影,突然涌上近乎苍凉的空虚,仿佛她也将离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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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将紫衣的东西收拾停当,这屋里几乎所有的东西她都用过碰过,云霓狠下心来,将床幔、被褥、窗帘都扯掉,一一搬到〃映月池〃畔,一件一件的焚烧,一边烧一边流泪,嗓子已经哑到哭不出声音,只有无声的眼泪。
星儿默默的从后面过来,拿起一件衣服放到火堆里,云霓一把打掉她的手,狠狠的瞪她。
星儿吓的倒退两步,失声道:〃云霓姐姐,你别怪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啊。当初不过是想让爷赶紫衣姐姐走罢了,哪想到她会寻短呢?〃云霓依然瞪她,大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星儿哭道:〃我知道我们错了,这几天我和红袖夜夜都做噩梦。我不求紫衣姐姐的魂魄能原谅我们,只求云霓姐姐允许我为紫衣姐姐做点事,让我心里好过一点。〃云霓冷冷的转过脸去,继续焚化物件。
星儿站在旁边抽泣,不断说些悔过的话:〃紫衣姐姐,我对不起你,我是一时糊涂被嫉妒冲昏了头,才会做出这种坏事。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想不开啊,要是知道你会寻死,打死我也不会教唆刘二的。真的真的,我要是存着万分之一害死你之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举起手来赌咒发誓。
云霓依然不理她。
星儿跪下道:〃云霓姐姐,我在这里给紫衣姐姐磕头赔罪,你就当可怜我,代她说一句原谅我的话吧,我不想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啊。〃说完,她真的对着〃映月池〃磕起头来,磕的〃怦怦〃作响。
云霓铁定心肠,只当没有听见,怔怔地看着焚烧的飞灰飘向天空,仿佛真的飞去另一个世界,回归它的主人了。她就这样烧着,望着,呆着,几乎忘记了星儿的存在。等到发觉无物可烧了,她抹干眼泪,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才发觉星儿依然在磕头,额角已经破了一大片,沾着湿地上的泥土,狼狈不堪。
云霓直直的站着,冷冷地看着她持续不断的磕,看着她的血在泥土上洇出一大片暗红的痕迹,心中默数:一,二,三……数到她自己都忘记了多少,数到星儿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她伸手碰了碰她,星儿惊喜地抬头,苍白的脸上怀着虚弱的期待,喘息不匀的问:〃云霓姐姐,你肯原谅我了?〃云霓坚决摇头,用脚在地上写道:〃我只是不想再看一个丫头死。〃写完在石头上剔净鞋上的泥土,头也不回的走了。
星儿傻傻的看着那几个字,抬头向云霓离开的方向喊道:〃云霓姐姐,我知道你嘴硬,其实你的心已软了。〃她又重重的磕个头,对着〃映月池〃恳求道:〃紫衣姐姐,你的心也软,就当你和云霓姐姐一样,也原谅我了吧。〃她爬起来,捂着犹在流血的额头,脚步不稳的走了。
遥翔由梅林深处现身,看着焚烧过后残留的黑渍和旁边暗红的血迹,幽幽道:〃女人心狠起来,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他一脚踩在那个〃死〃字上,将它碾的支离破碎,模糊不清。
老管家的喊声远远传来:〃王爷,王爷。〃遥翔再看一眼弯弯曲曲的水道,走出花园应道:〃我在这儿,什么事?〃老管家走到近前,放低声音道:〃爷,刘二死了。〃 〃什么?〃遥翔大惊:〃怎么会这样?〃 〃听他哥哥说,从被遣出府之后,他每天都到后门问紫衣的消息,后来听说紫衣死了,就不吃不睡不说话。今天早晨,人不见了,下午在城外的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遥翔一时之间竟无法消化这个消息。这刘二也算个痴心汉子,紫衣啊紫衣,你又是何苦?
他突然想起遥冲的话:〃你这辈子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女人?〃什么是真正的爱过?情之一字究竟代表了什么?难道爱过的男人都像遥冲和刘二一样痴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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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躺在床上,拉紧新换的棉被,刚刚入秋,怎么就觉得冷了呢?她起身靠着,听到窗外有气无力的蝉鸣,树枝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像张牙舞爪的鬼魂。下人们都传这间屋子不祥,先后死了两个女人,夜半会有鬼魂走动。她在心中默默祈求:〃云霓姐姐,你若真的地下有知,就来跟我说说话吧。你答应过晚上陪我说话,还没实现你的承诺呢。〃仿佛真的有鬼魂听到她的召唤,窗外有个女人的影子闪过,云霓猛然坐起,试探的道:〃紫衣姐姐,是你么?你来找我了么?〃只有继起的蝉鸣回答她,但远处似乎有什么光亮在晃动。她穿衣下床,推开门,果然见有一点昏黄的萤火在后花园门口闪烁,忽忽悠悠转进园子去了。她想也没想就追过去,她不怕紫衣的鬼魂,就怕她不来找她。转进园子,就听见有女人断续的呜咽声,云霓心中大喜,以为真是紫衣回来了,生怕惊走了她,轻手轻脚的朝哭声走去。那哭声突然断了,有人喃喃自语,她走近一些,听的真了,果然是一个女人的说话声,却不是紫衣,而是红袖的声音。
只听她絮絮叨叨的乞求:〃紫衣姐姐,你放过我吧,我不是存心要害你啊。主意虽然是我出的,但是事情是星儿做的,你都可以原谅她,为什么不能原谅我?还有刘二,我没有得罪你,是星儿叫你拿扇子去赌,也是她叫管家去抓证据,我不过是多嘴说了两句话。紫衣姐姐,刘二哥哥,我给你们烧多多的纸钱,让你们在那边过好日子;我以后每天早晚一柱香,让菩萨保佑你们投胎到好人家,做千金小姐,做王侯将相。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云霓扒着石头探头,看见红袖坐在河边,一边哭一边烧冥纸,越听她的话心里越气,最坏的就是这个丫头,到头来还不知悔改,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星儿。想着想着,灵机一动,心中有了主意。她爬下石头,扯乱了自己的头发,用泥土抹黑脸,弄花了嘴上的唇膏,摘了片细长的柳叶置于口中,解开腰带搭在头顶的树枝上,结了个活扣,爬上大石头,双手抓着腰带两边,将头置于活扣上。准备妥当,她扯开嘶哑的嗓子,拉长声音:〃红袖,你这个小贱人,还我命来。〃红袖一心一意对着〃映月池〃烧纸,哪里想到背后会传来阴森森恐怖的声音,吓的扔掉手中的冥纸和灯笼,不敢转身,牙关抖的〃格格〃响,声音断续:〃你……你是人是鬼?〃 〃你不是在祭我的魂吗?我就显灵出来跟你算清这笔帐。〃她的声音本来就哑的难听,又故意压低,红袖惊恐之中听来当真如厉鬼一般。
她抖的像风中的落叶,眼泪鼻涕一起流,跪爬着转过来,仍然不敢抬头,不停的磕头道:〃紫衣姐姐,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 〃你这个小贱人,心肠歹毒,诡计多端,比星儿可恶不止百倍,让我饶你,比登天还难。〃 〃紫衣姐姐,你要怎么样才可以放过我?除了让我死,我什么都答应你。〃 〃嘿嘿嘿!〃云霓阴惨惨的笑。
红袖以为鬼要来抓她,吓的转身想跑,无意间瞥见高高在上的云霓,这一看,三魂七魄都飞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吊在树上,青黑的脸,白森森的牙,血盆大口,吐着暗绿色的舌头。哪有心神判断是真鬼还是假鬼,红袖声音都发不出来,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咚的栽进河里。
云霓急忙跳下大石,趴下伸手拽红袖的裙摆,费了吃奶的劲儿才将她拖上岸。她躺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才抱起红袖的头,拍着她青惨的脸颊,看她死了没有。红袖幽幽的吐了一口气,咳嗽两声转醒,张开眼就看到女鬼正抓着她的头,尖叫一声蹦起来,口中喊着:〃鬼呀,鬼呀……〃连滚带爬的逃跑。
云霓反而被她吓了一跳,见她吓成那个德行,也算替紫衣出了一口恶气。她解下腰带回房去,刚才红袖那声尖叫已经惊醒了熟睡的众人,一会儿又要大乱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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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精神恍惚,抱着星儿不停发抖,别人跟她说什么都不应,口中一直念着:〃鬼,鬼,鬼来捉我了,鬼来捉我了。〃遥翔命人到后院去察看,除了未烧完的冥纸和熄灭的灯笼,哪来的鬼影子?
遥翔仔细观察池边压倒的水草和遗留下来的水渍,显然有人救了跌落水中的红袖。他吩咐道:〃大家回去睡吧,没什么鬼魂,可能是红袖产生幻觉了。管家,多派些人手到后院巡夜。〃 〃是。〃众人嘀咕着散了,这几年就是不太平,总三更半夜的扰人清梦。
遥翔发现云霓没有来,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他直接来到她的屋子,室内的灯还亮着,云霓已经换上干净的衬衣,正在梳头,见他进来,立刻擦干脸福身行礼。
遥翔低声问:〃还没睡?〃她点头。
〃外面吵翻了天,你为什么不出去?〃她不答。
他勾起堆放在椅子上的湿衣服问:〃你刚刚到哪儿去了?为什么衣服都湿了?〃她仍不答。
他抬起她的下颌,直视着她:〃为什么不说话?〃她指指自己的咽喉。
他无奈的放开她:〃你做得太过分了,稍有不慎,极可能又是一条人命。〃她垂着眼,抿紧嘴,无动于衷。
他抛开衣服,抓紧她的双肩急道:〃不要这样,我知道紫衣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是你的心也死了吗?恨意让你冷酷的连人命也不顾了吗?这不是我熟悉的云儿!我的云儿温柔可爱,善解人意,虽然有些调皮,不肯吃亏,但是明理识大体,决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那个善良的云儿哪儿去了?〃她依然垂着眼,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他的云儿?她已经不是他的云儿了,就在她为了他牺牲自己的身体对付遥锐的时候,她就不是那个善良的云儿了。轻贱红袖的命叫伤天害理,那紫衣呢?刘二呢?遥锐呢?什么叫做明理识大体?什么叫做伤天害理?
〃云儿,你说话!〃他用力摇晃她,摇得她披散的发在两人脸上拂过,打得人皮肤生疼。
他的指节捏的泛白,几乎要将她的香肩抓碎了。她只是咬紧下唇忍着痛,哼也不哼一声。
直到看到她雪白的贝齿下面渗出一排血珠子,他才猛然惊觉弄疼了她,急忙放开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的贝齿放过那可怜的唇。下唇边缘一排明显的齿印被血丝填满了,还在不断的渗出来。她张着嘴,微微抽气,眼中一片茫然的冷漠,一丝泪意也没有。这不是云霓!云霓是怕痛的,她感情丰富、心思敏捷,会夸张的撒娇磨人,会谨慎的轻言细语,会虚伪的妩媚调笑,会直率的伶牙俐齿,但是决不会全然冷漠。她那双大眼睛永远流动着光彩,哭也好笑也罢,永远有生命。但如今,他在她的眼睛里只看到了冷,深深切切的冷,无边无际的冷,黯然漆黑的冷,令他不由打了个寒战。
他下意识的伸手遮掩她的双目,低头覆上她滴血的嘴唇,用舌尖细细舔舐伤口处的血丝,吮干那些又腥又咸的液体,双臂将她圈入怀中揉搓,试图唤醒她的热血。
她任他抱着、吻着、抚弄着,像一块没有感觉的木头。
遥翔停止一切动作,抚着掌心下僵硬的身躯,感到从未有过的心痛和无力。他从不知道在看着一个人的冷漠时,心中会有一种纠结的痛,像有只大手将心脏抓紧,用力揉捏,痛的人浑身虚软,痛的肠胃揪紧,痛的令人想吐。他猛地放开她,冲到院子里伏地干呕,仿佛要把心从嘴里吐出来。
有那么一刻,云霓直觉就要冲过去扶他,但脚下像生了根,怎么拔也拔不动。是不是紫衣在冥冥中阻止她心软?还是潜意识里她已对他死心?
遥翔右手抵在心口,左手支着地面摇晃着站起,大口大口的喘气,感觉那阵痉挛的绞痛渐渐减弱,感觉那只大手渐渐放开了他的心脏。他的脸色灰白,额头布满冷汗,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这就是心痛的滋味吗?他终因云霓的冷漠而尝到彻底心痛的滋味了吗?原来这就是心痛,原来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感到痛。可是,却在这个时候,在云霓对他完全绝望的时候。他回头,看到云霓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雪白的衬衣,苍白的面孔,乌黑零乱的秀发,灰白的嘴唇,还有唇下一排殷红刺目的牙印……
透过她凄凉单薄的身影,他看到银月悲哀的目光,碧荷不舍的眼泪,紫衣浮肿的面孔,红袖狂乱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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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玄说王朝世祖三十一年
云霓一肩挑起了紫衣所有的工作,照例每天安排遥翔的生活起居,每天处理内院的大小事务,每天将书房和寝居收拾的妥妥当当。只是,她不会笑了,也很少听到她开口说话,即使开口,也决不多说一个字。红袖的神智完全陷入混乱,星儿除了照顾她,也成为云霓最得力的助手。云霓从来不支使她做事,她也安份地不靠云霓太近,但总能适时将事情做好。两个女人形同陌路,却配合的天衣无缝,上天有时真会作弄人。
云霓停下手中的活计,抬眼看星儿有条不紊的动作,不由在想:可能她当初判断错了,星儿远比红袖要高明得多呢。但是有一点她不会看错,星儿的心地不坏,当初是被红袖唆使也好,是嫉妒心作祟也好,总之,她是一心一意向着遥翔,如果真的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将紫衣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