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凭栏香雪落(虐,生子)作者:晨樱-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着他轻车熟路的动作,自己倒是被吓了一跳。帮他撒上药粉,看他在床边半倚着躺下,自己也曾很不舍。
“你。。。疼不疼?”
“嗯?”听了自己的话,他便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还是像儿时那般开朗天真,“为了可以见到坤哥哥,篱儿可以忍的。”
又见到自己担忧的神色,他直起身子,有些慌张的补了句,“坤哥哥别难过,不疼,篱儿一点也不疼的。”
就这么信了么?
连谎话都算不上的话,自己就信了?
然后天长日久,看着他的脸色一天天衰败,自己却再没有问过一句,“疼不疼”。
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搞清楚,这个从小就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师弟,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勇气接受这右使之位。
为了所谓的权势么?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右使纵使身份高贵,却必须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如过眼烟云一般的地位对于需要心神平静的右使来说,根本什么都不算吧。
为了师父的遗言么?
师父其实本就并不期望他做什么右使。彼时师父为了他的执着不知叹息过多少回,也是实在拗不过他才点头应允此事,临终时还把他托付给自己。
那是。。。
总不至于是为了自己儿时的那句话吧。
那时的事情都还记得,可是那种感觉又捉摸不定。
“嗯。。。”
一想到此处,顾朗坤就觉得那种头疼又来作祟了。抬手揉了揉额角,清凉的秋风让他稍稍清醒了些。不再继续回忆下去,却止不住被刚才的事情烦扰。
方才堂上教主的话,莫不是真的要作数么。。。
教主对于篱瑾的疼惜自己也是看在眼里,可他对于那个孩子却没那么多怜爱。
常长老和自己费尽唇舌,教主对于减少血祭次数这件事也只是不置可否的带了过去,对于这圣婴,教主又怎么会多加怜惜呢。
也是,教主眼中,那不过是为了提升功力的一味药罢了。。。
可是篱瑾呢。。。自己还未来得及和他说清,这圣婴诞下,就将被剜心入药。他还那么期待这个孩子,若是知晓了,该是多伤心呢。。。
自己也说不上胸腔内涌动的那种莫名的情愫该是什么,却让他有些无法排解的无力感。
难道自己真的对篱瑾动心了?可脑中分明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圣教才是唯一,教主才该占据自己的全部神思。
风儿撩动衣袖,送来清新的气息,自己似乎很清醒,又似乎太过糊涂。。。
秋日午后,细雨方歇,天空初霁。
撩人神思的笛声在山间回荡,清越动听。
小竹抱着一床薄毯从里间走出,来到院中梨树下的软榻旁。他将手中的毯子抖开,轻轻覆在榻上那人身上。
篱瑾面目安详的睡着,身上本就盖着小被子,因而小竹的动作也没有惊动他。
小竹站在那里,看着师父手掌下日渐膨隆的腹部,眼里不知是心疼更多,还是忧愁更多。。。
秋祭之后第二日,师父便带着他从山下左使的渊冥阁回到了玄冥坛。从那天之后,师父似乎变得更加沉默了。整日的揉抚着腹部,神色如常,不动怒更不流泪,却宁静的让人觉得哀伤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
还有四个月,小师弟就要出世了。
血祭没有再行了,度气也只有那一次,无人打扰的玄冥坛如往日般寂寥。
爷爷偶尔会来给师父诊脉,听到孩子一切安好,师父就点点头,向爷爷道谢,之后就不再多言。
左使也时不时的来看望,师父却不再像原先那般欣喜,看向左使的目光里,那种复杂的情思他也看不懂。
小竹倚着梨树粗壮的树干,望着远方的天空。山谷中飘散的笛声清脆悦耳,让人心神宁静,渐渐就有些痴迷了。
“要是我也会吹笛子该多好。。。”小竹小声的自言自语。
“小竹喜欢听曲儿?”
“嗯?”小竹回过身来,发现师父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忙走过去扶他坐起身来,又在他后腰处塞了个软枕。
“小竹可是懂些音律?”
“啊?呵呵,就是听个响儿,也不懂什么。。。”小竹揉了揉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小竹想学吹奏么?”
“这个啊。。。一定很难的,我铁定要把老师气死的。”
“不会的,小竹这么聪明,是该找个老师好好学学。”
“师父你别赶我走啊!”听出篱瑾话音里的意思,小竹有些慌张,“我不想学了,不学了!我就跟着师父,师父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我不要别的老师!”
“你别急。”篱瑾淡淡的笑了,“为师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没有就好了。。。”小竹松了一口气。
“小竹,去后院那棵湘妃竹上摘几片叶子来。”
“诶?”对于师父的要求小竹有些奇异,但看师父没有解释的意思,倒也没有不情愿,跑到后院摘了叶子回来。
从小竹手里拿过一片竹叶,篱瑾又用手捋了捋,执起叶片凑在唇边,轻轻吐气,竟然发出一声如哨子般的声音。
试了几下,单独的几个音就连成了曲子,渐渐与那笛声相应和。
小竹听着,也为师父的技艺惊叹,小小的竹叶到了师父手里,竟然就变成了一样乐器。
师父的竹叶哨音与那笛声相应和,倒也相得益彰,甚是悠扬。
一曲终了,小竹仍然意犹未尽,看向师父,发现他脸颊微红,眼中隐隐有波光,想来这哨子也是颇费气力的。
“为师也不懂其他的,单是这竹叶哨子,小竹想学么?”
“嗯,想!”小竹不住的点头,有些跃跃欲试起来,从手心里挑出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却忽然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了,有些尴尬的用求救的眼神瞅了瞅师父。
“不要急,先这样整一下叶子的形状,这样吹。”
“吱~”
“呵呵,不是这样,这样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午没有课,(*^__^*) 嘻嘻。。。跑上来更一篇~
这章不虐了吧。。。
咻~歇歇,跑去上课了~
29/07
不悔
暮秋的天空,高远空蒙,寥寥的几片云朵,仍旧将日头掩得看不真切。晌午的那一阵冷雨,散去了山间的滞闷,和风拂人面,只余清新爽利的感觉。又见草木渐凋零,秋风扫落叶,不由得生出几分寂寥的味道。
山间小路上,一人一袭白底云纹长衫,步履沉重而又缓慢的向前行去。
若从身后看,那人也是身姿挺拔,飘逸的衣衫与银白色的发丝舞在一处,一个背影留下无限遐想,撩人情思。
可若是绕到他身前,那属于男子的面目配上隆起的腹部定会让初见之人心生惊异。
第一眼,是惊奇。
第二眼,或许就会是倾慕。那张瓷白的脸庞上精致小巧的眉眼,微微抿住的淡粉色樱唇,甚至额上点点的香汗,都让人心生怜爱。
篱瑾一手撑在腰腹间,偶尔在身侧的竹竿上借下力,迈着虚浮的步子向林子深处走去。
玄冥坛的后山,有一大片湘妃竹,竹林深处,有一座墓碑。而墓碑下长眠的,便是上任左使,白清浅。
绕过如迷障一般的竹林,一片空旷之地才显露出来。
篱瑾走近了,看清了那块石碑。
许久无人打理,青石碑上落了些草叶,方才的一阵细密的雨丝将覆着的尘土打湿,显得有些泥泞。
虽然身体不便,篱瑾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这才撑着酸软的腰身走上前,从衣袖里拿出块帕子,有些吃力的弯下身子,很是认真的将那碑面擦拭干净。手捉着那方帕子在那几个碑刻字上滑过,又像是在细细描摹。
“师父。。。师父。。。”
嘴里轻轻唤着,篱瑾忽然觉得眼中涩涩的,有股温热的水流似乎就要冲破眼中的防线,却在临界处生生被截住,发泄不出来。
青石板的碑面在他的手下回复了光洁,一片云彩错过,秋阳漏下,落在石碑上,熠熠生辉。
篱瑾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抵住后腰,慢慢直起身子,稍缓片刻,小心的踱步到一旁的大石块上,慢悠悠的坐了下来。
虽是不愿对师父不敬,可腹中的小家伙陪自己走了这么远,怕是该吃不消了。有了这个牵挂,自己再不能任性胡来。
抬起手安抚了一会儿活泼好动的孩子,篱瑾轻轻拭去额上覆着的一层薄汗,这才又抬起头看向那方墓碑。
“师父,原谅徒儿的不敬。只是,现下对于篱瑾,只有这个孩子是需要篱瑾来保护的,篱瑾实在不愿他有事。”这么说着,篱瑾垂下眼帘瞅了瞅隆起的腹部上突然鼓起的小包,把手掌覆上去轻轻按揉着,好似握着孩子的小手一样,眸子里温柔的如一汪春水。
“师父啊,篱瑾好久都没有来看望师父了。。。师父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是否常觉孤单呢。。。还是说,师父一直都太过孤单了。。。”
清风带起篱瑾的发丝,飘荡在他面前,隐去了面上的神色。
“师父,时至今日,黄泉碧落,师父可是懂了自己爱的到底是哪一个?篱瑾妄加揣测,或许,师父正是为了那份虚虚实实的情感生生守了这圣教十二年,却终究不愿坦诚面对自己的心。。。一个情字,问世间有几人能懂。。。纵使走过无数春秋,经历过生离死别,师父您又明白了几分。。。”
“师父,篱瑾见过您唯一的一次醉酒便是在教主仙逝第五年的忌日,那天晚上,篱瑾见到了一个卸去淡漠清冷面具的真真实实的师父。那也是唯一一次,篱瑾见到了师父的眼泪。您或许不记得了,那时您握住我的双肩,目光迷离,口中不住轻唤的,却是教主。”
“其实,篱瑾一直都没有怨过师父,因为篱瑾也明白,师父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一个人守护着那个秘密,维系着偌大的圣教,自是不易。所以那时站在梨树下,吞下那颗白色药丸的时候,篱瑾虽然很怕,但却并非被迫。师父教养篱瑾七载,又为篱瑾化去一身顽毒,篱瑾实在无以为报。更何况,即使服了那药,篱瑾的心,仍旧未变。”
“忘情蛊。。。谁人忘记,谁人仍旧铭记。。。”
“师父常说,要看清自己的心,可是师父的小把戏蒙住了我们的心,我或许从不怀疑自己的心之所属,可师兄却是再不念旧情任其飘散在时光中。。。”
言至此,篱瑾自嘲般的笑了笑,难掩眼中忧伤之色。
“对于师父,篱瑾不能怨,也不会怨。只是,篱瑾不明白,师父明明也曾被那情网纠缠痛苦不堪,为何仍旧要用那份虚幻的情锁住我辈,又为何在为篱瑾寻了一条出路之后用一条解不开的情锁困住篱瑾。。。”
“是篱瑾知道得太多,还是篱瑾领悟的太少。。。那个被师父带走的秘密,篱瑾参不透,也不会多言,师父放心。。。”
“只是,师父,篱瑾等不下去,不能再等了。。。”
“这个孩子,是我的舍不下和不能舍,师兄他或许现在不爱这个孩子,我却知道他总会有恍悟的那天。在那之前,只有篱瑾一人,也定要护好这个孩子。”
山谷中又回荡起那悠扬的笛声,时疾时徐,似阵阵哀鸣,又似声声呼唤。
篱瑾从身旁的竹枝上扯下一片叶子来,纤长的手指在叶柄上一遍遍的摩挲。
“忘情蛊。。。呵呵。。。师父制药的功夫竟是这般高超,篱瑾连个皮毛都未习得,当真该是惭愧的。只有当初师父手把手教会篱瑾的竹叶哨子,多年未练习,却还能找到个调子。”
一曲终了,那吹笛之人歇了会儿,换了个曲子继续吹奏。
篱瑾却只是把那竹叶放在手心里揉搓,不曾抬起手来。
篱瑾心中摇摆不定,始终下不了决心,他知道,若是循着那条路走下去,再相见,或许就是经年之后,物是人非,若要再续那情分,怕是难上加难了。
突然,小家伙似乎睡醒了,在篱瑾腹中伸了个懒腰,疼得篱瑾弯了腰。抚摸着身上最为温暖柔软的地方,篱瑾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为人父母,为了子女,又有什么不能舍的,更何况,那是传承着爱人血脉的孩子。
现下能护着这小家伙的,只有自己了。
静静的起身,将那竹叶贴在唇上,提起一股气流从胸腔内导出,流淌成一首凄婉的曲子,渐渐于那笛声相应和。
风吹竹叶动,翠色之间,一白衣男子衣衫拂动,神情决绝。
这条路,或许埋葬了爱情,或许拯救了爱情,但那时,谁又看得清结局。。。
日落时分,绚烂的彩霞铺满整个天际,橘色的光线让室内的一切都似乎笼上一层暖暖的光晕。
桌上的白瓷碗也被染上红色,却只是静静呆坐在那里,用那霞光之色掩去自己嗜血的本质。
篱瑾半卧在锦榻上,一手轻抚着隆起的腹部,脸上带着慈爱疼惜的浅笑。
“坤哥哥,你说这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个样子呢?”
“既是圣胎,定然是尊贵非常。”
“坤哥哥,你是他的父亲呢,你都不关心他生下来是个什么模样么?”
“这。。。”
“我想他要是长得像你一点就好了,这样你就知道他也是你的孩子了。。。不,还是像我多一点吧,这样,看见他,你就还能记起我来。。。”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圣胎之事,岂是我等可以擅加揣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