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凝眸-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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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娘娘！”他喜形于色。
　　“下去领赏吧！”
　　晚膳时间。
　　皇上皱着眉头，似乎食之无味。
　　旁边的端妃人如水蛇般缠上皇上，腻声道：“皇上，怎么都不吃呢？不合你的口味吗？”
　　我坐在一边不声不响，心中暗自鄙夷，胸大无脑的女人，举凡有权有势又不是太沉迷于女色的男人，在烦恼时是不适宜撒娇献媚的。
　　果然，端妃被粗鲁地一把推开。虽然此事与我毫无关系，但还是被她恨恨地瞪了一眼，大约以为我在幸灾乐祸吧。我十分无奈，端妃总是爱争宠，已把我视为眼中钉了，我总不能告诉她，其是我另有所爱吧！
　　皇上的目光无意识地盯着桌上的那盘鱼，显然心中愁结难解。
　　我自是知道他所为何事。皇上烦时缠他固然不妙，但不理也是不行的。“皇上莫非想把此鱼看活过来不成？如此吸引圣上的目光，臣妾等日后不必与它争宠吧！”
　　皇上闻言哑然失笑：“你这个鬼灵精！”旁边服侍的太监宫女也个个掩嘴，独有一人贝齿咬的死紧。
　　我趁机道：“皇上何事如此烦心呢？也许说出来，臣妾等可为皇上分忧啊！”
　　皇上摇头：“不知该派何人去河南赈灾啊？”
　　端妃不甘寂寞，又跳了出来：“皇上，可以派我爹或者二叔去啊！”说罢，还示威性地看了我一眼。宰相是她爹，户部尚书乃是二叔。
　　我暗暗叹气，更加断定她徒有美貌，简直是一个草包，不知死活。若果能派他们二人，皇上何至于如此费神。当然我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皇上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沉声道：“不必你瞎出主意！”
　　端妃脸色一黯，神情间平添了几分幽怨落寞，倒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了。
　　我心下一动，生起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看端妃的样子，倒是真心爱上了皇上，只不过她到底好过我，至少可以陪在心爱的人身边。
　　我决定救她一次：“天下都是皇上的，爱派谁去就派谁去！谁人又敢说半句！”
　　皇上一震，脸上果然是睥睨群雄的样子，眼神一亮，对我笑道：“凝儿说得不错！”
　　端妃艳丽的脸庞有些扭曲，冲动地脱口而出：“仪妃如此善解人意，不由由她前去再合适不过了！”两次的教训还是阻止不了他，看来女人的忌妒心不可小觑啊！
　　皇上先是双眉一皱，似乎想发怒，但是突然双眉又一展，往我这儿看来，眼神有几分奇怪。“凝儿，你的意思？”
　　我不由一愣，难道皇上真的想……我脑中飞快一转，脸上浮上笑意：“皇上若是让凝儿去，那凝儿自然要去的，只不过，凝儿自小未出过门，不知有没有危险，皇上一定要派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凝儿才行！”说完，我轻轻咬着下唇，眼睛略带些惶恐地看着他。
　　果然皇上大是怜惜，轻轻拥过我道：“我知道委屈了凝儿，一定会把你保护得妥妥当当，不会让你少一根头发的！”
　　端妃没想到自己的意见会被采纳，不过对她来说，倒是天大的喜事，这下可以在一段不短的时间内把我剔除在皇宫之外了！为了不让我有机会反悔，她略过皇上拥住我的场面，急急说道：“我看就派余统领保护仪妃前往好了，余统领武艺高强又忠心耿耿，再合适不过了！”
　　我把脸埋在皇上怀里，不让他们看到我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心中的快乐快要溢出来了。端妃，我绝不再说你笨了，此刻在我心中，无人及得上你的聪慧！
　　耳边幸好还听得皇上在问：“凝儿，你觉得如何？”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抬起头来：“皇上怎么说，凝儿就怎么做！”心之所钟，无怨无悔。
　　皇上帮我掠了一下秀发，眼中很是温柔，我低下头去，不敢承接。皇上仍面对着我，口中却说道：“端妃，你先跪安吧！我有些事要交代仪妃！”
　　在我的角度，很容易见到端妃的眼中闪过一抹嫉恨之色，但是今天她自以为的胜利让她可以容忍这些，她盈盈一裣：“臣妾告退！”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含着不容置疑的得意，趾高气昂地出去了。
　　待她走后，皇上起身，顺带也把我拉起来，柔声道：“凝儿，知我为何让你去吗？”
　　我摇摇头：“皇上自有皇上的用意！”这个时代，女子不必太过聪明，韬光养晦才活得更久更好，即使我知道为什么，也断然不会说出来自讨没趣的，因为我看出来——皇上正要表达他的深谋远虑。
　　皇上接下去道：“我此次派你去，当然是有些理考量的。第一，由你代表朕前去慰问赈灾，师出有名，也可为朕多敛些名声；第二，你爹乃是礼部尚书，与宰相等人可分庭抗礼；第三，你身为贵妃，身份尊崇，你去处理此事，底下的人不敢有违；第四，我知你聪慧敏锐，不会让人牵着鼻子走的！”
　　我低低笑道：“皇上说了凝儿如此多的好处，凝儿真是不去都不行了呢？”
　　皇上深邃的眼神看着我：“后宫这么多佳丽，你知朕最是宠爱于你！朕也最相信你了！你要赶快回来！”
　　我心弦一震，看到皇上这般模样，心下有些凄然，爱我的人我不爱！强打起笑颜：“皇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理由，凝儿都怀疑皇上是不是早就这么打算了！只不过利用凝儿与端妃自己说出来罢了！”
　　皇上哈哈大笑：“仪妃，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这总行了吧！”
　　我狡黠道：“先欠着，反正君无戏言！臣妾不怕你赖帐！”
　　过几日，我走之前，端妃还曾来子阳宫送行。
　　她用她那可以甜死人的声音对我说：“仪妃路上小心啊！皇上，我一定会好好伺候的，让皇上一点都感觉不到仪妃不在的不便的！”
　　我当时心情大好，心头洋溢着满满的激动，便也由得她去了，说起来此次的事她也是大功臣，让她一下又有何妨！
　　端妃见我不反驳，脸色奇异，只道我心中难过，却不知我是强压着全身的力气才能不让人发现我的喜悦。她烟视媚行地走了。

　　第三章

　　所以我今日才会在这马车之中，轻轻挑起轿帘的一角，欣喜地看着旁边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他。今早在宫门外看到整装待发的他时，我觉得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与此！上天毕竟待我不薄，从今往后的一段长长的日子，他必须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亦步亦趋了——因为我是养在深宫的贵妃！
　　天气极好。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如我的心情。
　　一路走来，他对我说的话不多，不过句句我都记在心上。
　　第一日赶路后，他对我说：“娘娘，今日下榻的驿站己经到了！”
　　第二日晨起，他来见我，说的是：“不知娘娘可以起驾了吗？”
　　第二日中午，他说的是：“娘娘，请下轿用午膳！”
　　当日下午，我问：“余统领，已经到了何处了？”
　　他温醇的声音答道：“刚要到承德境内，接下去往郑州进发！”
　　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很明白今次的经历会是我一生珍藏的回忆。可是我毕竟只是个凡人，得到了一些之后就渴望得越多！
　　帘外，路上风光甚好。举目望去，整片的油菜花迎风舒展，摇曳生姿，宛如黄色的波浪，此起彼伏，映衬的天空都仿佛染上了淡黄色。
　　我有些目眩，觉得很是感动。宫中的风景固是十分的精致，富丽堂皇，却怎比得上此处的浑然天成，辽远宽阔——让我想顺从自己自然的心意。
　　我掀起帘幔，他立即趋近：“娘娘是否有事吩咐！”
　　我下定决心道：“我想去那边走走！”纤指一指那片油菜花地。
　　我知道他一心为国为民，担心河南的灾民，所以日夜兼程。我一向养尊处优，从未受过颠簸之苦，赶了两日，即便是坐在舒适的马车上，也已极为难受，全身酸痛，毫无食欲。侍女都叫嚷着受不了了，但是我什么都没说，仍旧随着他一路前行，尽管我多么希望这条路一直不要有尽头，至少可以长一点！为了他，任何苦我都愿意承受！
　　只是这一次，就让我放纵一回吧！
　　他有些訝异，看着这两天一直不吭声，随着他们这群男子赶路也未曾叫苦的我，眼中有犹豫。
　　我看出他想劝我放弃，低声道：“就一会儿好了！”我带着恳求的坚持——这一生，我决不会命令他！
　　他奇怪于我的态度，我完全可以命令他的，看着我的眼睛，微微闪开，“谨遵娘娘懿旨！”回头道：“全体就地休息！”
　　我开心地下了马车，奔向那片油菜花地，笃定他会马上跟来。当然跟来的除了他之外，还有数个太监与宫女——我很想命令他们不要跟来，但是我毕竟没有出声。因为那样做，一定会有闲言碎语，在外我可以不在乎，可是回宫后，宫中任何的把柄都会令人致命！我不想他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好漂亮的地方！”我感叹道。
　　“宫中多的是奇花异草啊！”其中一个侍女不解地说。
　　“可是没有油菜花啊！”我笑着说道。
　　“没想到娘娘还会认得油菜花！”是他的声音。
　　“是取笑我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吗？”我想扳起脸来，终于还是没有成功，倒忍不住自己先笑了。
　　他和他们也全都笑开了。我贪婪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笑颜，第一次看到他孩子般的笑容，而且——还是因为我！
　　宫中的人都受过严格的训练，片刻之后，大家都回复了平常。我依依不舍地收回眼角的余光。一边朝油菜花地中间走去，一边对后面的人道：“你们不必跟来了！”
　　身后一宫女急道：“娘娘，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我失笑：“这里能有什么危险？再说即使有，我相信余统领一定来得及救本宫的！”
　　我快步走去，水袖舒展，在一大片黄花中婆娑起舞，平日我决不会如此放纵，但是此地此时，让我忍不住想翩翩起舞。在舞动中，我看到了那群站在边上的人，一个个睁大眼睛，一脸痴迷瞠目的模样。
　　我的目光顺势扫过他，发现他一向端正的眼中，也是一片惊艳。从他的眼中，我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铺天盖地的黄色花海，身着湖蓝色纱衣的绝色女子，袅娆的身段，凌波的舞步，宛如穿花的蝴蝶！可惜我发现他的眼中只是纯然的欣赏，即便如此，我确是越舞越急。这样的舞蹈，我自信无人可及，想让他深深记住今日——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绝世风姿！
　　这一次，我舞得酣畅淋漓，倾尽了我所有的体力与——心力！然后，我慢慢停了下来，轻轻喘息，心中却不无骄傲。好了，差不多了，我可不想他回神后，发现我耽误了他很多时间。不计代价地爱上一个人，简直就没有了自己。我悲哀地想，没发现地下湿滑的泥土，虚软的身体往后一仰，听到一群惊叫声：“娘娘，小心！”
　　我闭上了眼睛，准备与大地的亲密接触。一双有力的胳膊扶住了我下跌的趋势，我睁眼一看，果然是他！阳刚的俊脸放大在我面前，挽着我的双臂明显充满了力度，我可以轻易地感受到他的体温，我的身子也慢慢地热起来，这么真实的触感，让我感动的想哭！眼睛痴痴地看着他，世间万物都已不在我眼中——这一刻若是能永远，该有多好！
　　他以为我吓呆了，扶我站直后，手在我面前一晃，问道：“娘娘，您还好吗？”身后少了他的扶持，我怅然若失。
　　一群人跑过来，七手八脚地帮我掸身上的泥土，整理我的衣衫，然后七嘴八舌：“娘娘，没事吧？”“娘娘，受惊了！”
　　我霎时清醒过来，看着这群碍事的家伙，袖子一挥，懊恼道：“走了！”
　　他们只道我因为惊吓而盛怒，乖乖地跟在了后面。
　　我坐上马车，最后又留恋地望了一眼那片油菜花，又踏上了行程。
　　又赶了两日路。
　　整日赶路，又不能老盯着他看，我有些百无聊赖，靠在软枕上，昏昏欲睡，偏偏路颠得厉害，又睡不沉，只好闭目养神。
　　突然听得外面人声嘈杂，接着马蹄声疾驰而去。我问外面：“余统领，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有点争执，惊了娘娘玉驾，实在罪该万死！”不是他的声音，我心中惊疑不定，忍不住掀开帘子朝外一看。
　　只见他正从马上翻身而下，边喝道：“住手！”一掌击去，几个男子倒退几步。
　　一个身上打满补丁的老头和一个憨厚的年轻男子还跪在地上，脸上一派惊恐。
　　一个略有几分姿色的少女发丝散乱，衣裳皱褶，有被拉扯过的痕迹，此时正瘫坐在地上，嘤嘤哭泣。
　　一帮满脸横肉，长相狞恶的粗壮男子一边示意其中一人前去报信，一边狐疑地打量着对面那个伸手管闲事的家伙。看着他英气不凡，一身戎装的样子，也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更何况身后还跟着声势浩大的大队人马。不过鉴于一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二来自己的后台也很硬，三来最重要的一点，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没什么见识，不知道这其中有一大批皇家的人马。
　　其中一个男子故作有礼地道：“不知尊驾哪位？过路的话，不要惹事的好！”我嫌恶的撇开眼去，典型的色厉内荏，看来他方才露的一手，已使他们有了忌惮。
　　他挺拔的身姿站在那里，宛如天神般。
　　我眼眶湿润，想起初见他的时候——一生一次的动心注定要赔上我的一生一世！
　　耳边听到他义正严辞地说：“这件事我管定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还有王法吗？”
　　横肉男子狞笑道：“欠债还钱，天公地道！他们还不出钱，自然拿人来抵债了！”
　　那憨厚的男子挣扎起来，指着他们愤怒道：“你们欺人太甚！我们根本没欠你们钱，是你们临时涨了地租，我们才付不出来的！你们根本是贪图我妹妹！”
　　横肉男子诡异一笑：“那我们去府衙，请知府处理吧！”说着又去拉那个少女。
　　憨厚的男子抢上来护在少女身前：“谁都知道你们官官相护！”但是双拳难敌四手，马上就被人拉开了。
　　“放肆！”他一声断喝：“拿下！”身边的士兵马上将几人拿住按下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