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蓝 文 悄无声息-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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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脚步。
她微蹙着眉,唇微微的抿起,在所有人眼中,这都是一副幽怨无奈的神情。
“都侯,您别这样……”漆亮没有焦距的眼,穿过他,不知落向何方,黄金璎珞下面色苍白,她的手从浓厚玄色的袖中伸了出来,苍白的,覆上了他的肩上,以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都侯,你还记得吗?夜氏祖训第一则,不杀同宗。”
夜松都有些痴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摇曳的烛光或浓或淡,在她的脸上映出了班驳的阴影。她略一抬眸,眼底有着慢慢地凝结成的水晶,她的樱红的唇开合着,阴戾的声音穿透了他的身体,但语调却出奇地柔和。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开口说话的她唇,惊讶于自己居然听到了这么冰冷的声音。
然后,仿佛察觉到莫惬怀的目光,她的眼转向了他站立的方向。
猫儿似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她却只是隐隐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便又对着在夜松都说了句什么,夜松都只是摇头,而她瞳孔转了转,笑痕已逝,但那其中暗含的意味倒是让莫惬怀心生上许多的警惕。
但是,殿内始终奏响的鼓乐之声,盖住了她的声音。
可近在咫尺的夜松都却听得一字不露,寒风穿过大殿,飒飒的音,愈发的显的这灯火通明金碧辉煌里透着寒气,始终不及她极美的面上的蒙蒙晦暗。
“所以本宫只是效仿你,借刀杀人而已,本宫眼确实盲了,但是心还是看得很清楚的,你觉得呢?都侯?”
“老臣从不为毒杀谢流岚感到后悔,老臣也要奉劝娘娘一句,老臣等人死后,虽然可让您掌控夜氏之权,但是您也要当心伤了夜氏的根基。”
夜松都惨惨的笑了出来,颤抖着身体勉强站起,举目四顾,殿上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回避开。
“本宫既然敢做,就自然做好了完全准备,请都侯安心的去吧。”
“原来瞎了眼的,始终是我,是我……”喃喃地念着,宛如着了魔般,一步一步地走向殿门,眼中渐渐充满了狂乱的神色。
然后,猛然一头撞向了雕龙的石柱,血从夜松都的七梁冠上缓缓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发,流了满面,但他嘴角边竟还带着一丝笑意,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下。
奏着音乐,嘎然而止。
何度上前伸指探了探夜松都的鼻息,转身冷冷的回道:
“娘娘,都侯碰柱而亡了。”
石柱上染上了暗红的颜色的龙鳞,每一片都是熠熠生辉,宛如鲜活。
朱色慢慢淌下,带着火的温度,泪的形状,血的颜色。蔓延着,把乌砖的地染上了玫瑰的色泽,却没有玫瑰的芳香,连空气都似乎染上了淡淡的绯色。
罗迦冷哼一声,从御座上起身,上前拥住了夜熔。脸上呈现出复杂的表情,盯着死去的夜松都看了一会儿,方安抚似的对她说:
“没事吧?”
夜熔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从他手底下把身子给挪了出来:
“是有些不舒服,臣妾先告退了。”
“等一等!”
刚要迈步,一个优雅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却是苏轻涪的声音,罗迦的身子霎时僵了僵。
一旁的莫惬怀却把猫似的眼细细眯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母后?您怎么来了?”
苏轻涪翠华摇摇,面庞在珠光宝气里泛着难掩的黑沉。
在吴贤妃,傅淑妃等人的簇拥下坐上了首座,一挥手衣袖。
殿上所有的人又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望着面前越发紧张的情势。
吴贤妃马上会意,向罗迦款款走来,奉上了手中的物件。
那是一密封的小罐,揭开来,里面躺着一个遍扎银针的精致草人。
苏轻涪看着罗迦接过,眼睛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皇上,这个是在皇后的宁夜宫里搜出来的,上面写的可是哀家的生辰八字,哀家倒要看看皇上要怎么处置她。”
殿内又一次响起了群臣嗡嗡交头接耳的声音。
巫咒,历来是皇室中的禁忌,而皇太后的身体最近确实是抱恙,皇后,怕是也保不住了吧……
“皇上,你就允许这个女子这么谋害哀家吗?”
苏轻涪端坐首座,一派的肃杀,仍是怒气冲冲的模样。
殿内气氛沉压压,没有一个人敢大声的出气。
罗迦看着心里一顿,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笑了笑道:
“母后,此事还需详查,此时并没有证据不是吗?”
说着,罗迦的手悄悄的抓住了夜熔的手掌,许是殿门开得久了,丝丝的寒气从她的肌肤渗入,一直到骨髓,甚至更深的地方。
他们都觉得很冷。
“皇上,还要何证据?此物就是在宁夜宫搜出来的啊。”
手指搭在扶手上,他们私下亲昵的动作并没有逃过苏轻涪的眼睛,面上的神色更是阴郁了几分。然后她笑着,眼角堆出细细的纹路,隐隐戾气重生,却是放软了声音。
终于,夜熔抬起头来,细若蚊声地在罗迦耳边道::
“真是心急,连一刻都不肯多等啊。”
往日白玉无瑕般的脸孔泛着潮红,她猛然转身,却被罗迦狠拉一把,身子不稳跌进了他的怀中。
她挣扎不过,便微微仰面,凤冠所垂珠幌璎珞如水流般四下分散,黑宝石般的眸子里却是恨意外露。
“你们母子这是做戏给谁看,要不要我直接去了冷宫,才省得你心烦。”
握在她腕上的指紧了紧,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终于变了脸色,缓缓道:
“住口!”
首席坐着的苏轻涪,气得衣袖一甩,放在上面的酒水洒了一桌,沿着桌面稀呖呖的流了下来,那纹绣着富贵牡丹的衣袖也被打翻的酒浸了个透湿,淡淡的化开,一团粉色。她却无暇理会,高喝了一声:
“来人。”
随侍的宫人扶着一名眼上缠着白布,一瘸一拐的宫人走上了殿。
“你告诉皇上,当日你在宁夜宫都看见了什么!”
那宫人跪在罗迦脚下,颤抖着声音开口道:
“奴才那日看到皇后娘娘在进行巫咒,所以娘娘才刺瞎了奴才的眼,陛下请您明察啊。”
“陛下,虽然是皇后,但是蓄意谋害太后,也罪不能恕啊。”
一直悠然立于罗迦身侧的吴贤妃适时开口,秀美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此时罗迦才觉得那宫人依稀相识,然后方才想起,那日在宁夜宫跪在碎片上的宫人。
他心念一转,终是迟疑了,复杂的眼光看在向怀中的夜熔,缓缓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感觉到他的温度,在一点点的撤离,她有什么东西慢慢的压上心头,沉甸甸的,压得她无法喘息。
而他,却觉得有千根丝缠在身上,软绵绵的,缠得他不忍撤手,仿佛有人在他的骨上刻下了一句咒语,想留,不能;想舍,心痛。
犹豫再犹豫。
“陛下,此事还是从长计较的比较好。”
娇柔而慵懒的声音出乎意料地传入众人的耳中,原来是一直站在苏轻涪身后的傅淑妃。
殿内众人又是一愣,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调转向了傅太傅。
但,只见他眉头深锁,神情莫测。
“皇上,人证物证聚在。”狠狠的瞪了傅淑妃一眼,苏轻涪重现看向罗迦,眯着眼,拖长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道:“你还要袒护她吗?”
罗迦转头和莫惬怀对视,只见那猫儿眼透出一丝极淡冷笑,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来人……”
罗迦森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开始回荡。
莫惬怀看着夜熔,带着一丝深藏的痴迷。
苏轻涪看着夜熔,带着隐约的痛恨。
吴贤妃看着夜熔,带着一抹快意的笑。
傅淑妃看着夜熔,目中精光一闪。
傅太傅看着夜熔,如释重负。
而夜熔站在殿中,一袭黑衣,看上去依旧是美得扣人心弦,淡淡的烛光下,恍如蒙上了一层清艳,显得那么地虚幻。
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罗迦却陡然觉得他们是那么遥远,远得他怎么都无法触及。他很想过去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可是,他的身上已经被覆上重重枷锁,仿佛有千斤重,迈不动,跨不开,只能定定地立在原地,定定地看着。
“把皇后夜氏暂时押往冷宫……”
“恶……”
就在宫人要冲上前时,夜熔的身子陡然一晃,跌在了地上,呕吐了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何度惊呼着上前扶住她。
她似是止不住的干呕着,却推开了何度相扶的手臂。
她等着,等着罗迦上前。
他……会过来吗,会过来抱住她吗?
可是,他并没有过来,她能感觉到的只是那静静而望的视线。
除此再无其他。
而那样的凝望代表着什么?她是如此清楚的知道。
“愣在那里做什么?来人!还不传御医。”
那边傅淑妃急斥道,哪里顾上是否僭越,眼神转了一圈,瞥见伏在地上女子,虽呕得辛苦,但眼里却尽是妖娆笑意,阴恻恻,仿佛奈何桥畔的繁花似锦。
傅淑妃心里狠狠的缩了一下,暗暗咬牙,便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看。
张口还欲再说什么,却听见苏轻涪冷哼一声,察言观色,便立该禁声,脸上却是渐渐发白。
夜深了,冬寒依旧。
夜松都的尸首已经被悄悄的拖了出去,又点上了浓郁的紫檀香,空气中熏香的味道渗入了血的味道,又香又腥,象是枯骨中盛放的藤花,一缕一缕地把人缠上。
通明的烛火,照得苏轻涪的脸阴沉沉的,看不真切,越发森冷的目光越过众人,定在夜熔的身上,半晌无言。
不会,不会,不会这么快。
在自己和夜氏的争斗中,自己几乎输了半生……输了那份可望而不可及的痴恋,输了自己的父亲兄长,几乎被掩埋了所有的青春年华……
如今终于即将看到夜氏的覆灭,所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夜氏,不可能永远那么幸运。
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了心头的的怒火,手指在黄梨木制的桌子上面扣了两扣,缓声道:
“去传李太医来。”
“扶皇后去内殿吧。”
终于,罗迦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陌生的感觉令夜熔惶然心悸。
太极殿的内殿,铜鹤昂首吐出薄雾,袅袅的烟雾弥漫。
高贵的君王以及盛装的太后倨傲地坐在交椅上,烟也迷离,雾也迷离,任谁也看不透他们眸中的底色。
站在君王身后的莫惬怀,望着夜熔,流露出了一点淡淡的同样动摇着的温柔,但是银色盔甲上已然干涸的血迹,却显示着那温柔的冷漠残酷。
蛟龙从床柱上盘旋而下,被碧色锦纱覆盖,烛光流溢,碧波若繁银。
倚在湘绣的美人靠上,夜熔如玉的容颜苍白,黑潭似的眼睛像嵌在脸上似的,伸手拂开去几缕贴在额边的散乱发丝,嘴角却是露着冷笑,静静的接受李太医的诊脉。
李太医跪在脚踏上,半晌收回手,与往日见他的神情已然多了诸多的不同。
起身,重又跪在罗迦和苏轻涪面前,沉沉开口道:
“启禀皇上、太后,恭喜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霎时间,所有人都变了颜色,殿内那般的安然寂静。
唯有一盏长信明灯,幽幽,幽幽,摇曳绕梁。
床上女子挺直的脊背松了下来,柔若无骨地蜷卧在的榻上,微睁着深黑的双眸,毫无焦距的目光不知落于何处。但,笑意终是到达了眼底,莹莹的眸光,脸上尽是笑意,妖媚的似彼岸花,吐露红丝。
罗迦只觉得胸口很痛,痛得想要炸开一般,藏在纹龙衣袖下的手,紧紧的,紧紧的握住,刺痛支撑着他不让自己的流露任何情绪。
吴贤妃却是没有那么大的定力,她几乎以扑上前的姿势拉住了苏轻涪的衣袖,芙蓉娇颜上几近梨花带雨:
“太后,太后……”
话说到最后,吴贤妃却是不敢再往下说了,苏轻涪的脸上早就看不出来喜怒,只是定定的看在一处,过了一会见吴贤妃不再说话,便挑眼向她看去,声音却还平缓如常:
“没事,没事!”
到了最后,得到的还是这样的答案。苏轻涪觉得自己很想笑,真的很想笑,笑到眼泪都要流出来的那种大笑,但是她还是冷静的克制住自己,看着身畔同样呆住的罗迦,一字一顿的说出仿佛毫不相关的话语:
“皇上,夜氏的罪人夜松都等人虽已伏法,但是牵连者众多,你看……还要怎么办?”
罗迦嘴唇动了动,模模糊糊地吐出了几个字:
“惬怀,你说呢?”
一直冷眼旁观的莫惬怀收回玩味的目光,身体微微弯下。
那边夜熔一颤,回眸轻轻的,可以倒映任何事物,却无法反射任何事物的眼,仿佛哀求的望着他。
是在求我吗?
这么想着,他猫眼满足的弯起,好心情的笑着对罗迦说:
“皇上,牵连人等定然不能放过,但是今日是娘娘的生辰,且又有了龙脉。微臣看,不宜过多杀戮,毕竟……罪不及宗族。”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还有太傅来处理吧。”
“臣领旨。”
揖礼,退后,不经意对上苏轻涪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却是放肆的留给了苏轻涪一个大大的笑脸。
然后转身大步离去,铠甲随着步伐发出金属特有的尖锐声音,面上却是渐渐地敛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目光变得像冰刃般锐利。
第十四章 文 / 悄无声息
苏轻涪不冷不淡的扔下一句,皇后有了身孕,就好好休养吧,其他的事情不用再想了。
也领着妃嫔离去,内殿内就只剩下了他还有她。
天青色的绫罗帐内流苏低垂,熏炉中溢出丝丝缕缕的香雾,洗淡了昏黄的灯光。花梨木的桌面上的鎏金烛台,被烛泪缓缓地淌过,凝成了一颗颗相思的红豆。
罗迦替夜熔盖好了被子,坐在她身边关切地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还会难受吗?”
“不会。”有些虚弱地摇了摇头,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靠住罗迦僵硬着的肩膀:“好多了。”
“那朕就放心了,什么都不要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