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少年都会死去 作者:纯白阴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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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到我手中的花，他扬眉笑了：“送给外婆的？”的8c6744c9d42ec2cb9e8885b54f
“是啊。”的7f11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你这小孩子，又乱花钱。”的51ef186e18dc00c2d31982567235c559
“不贵的。”的dc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客厅里很热闹，一群衣着整洁的老先生老太太手拉着手，无欲无求地唱着歌，遥远的、异域的信仰。的854d9fca60b4bd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到得有些早，杨懿和欧阳娟都还没有来，我坐下来，苏路加端杯果汁给我，悄声说：“外婆喜欢热闹，没两天就在教堂里认识了一些朋友，邀过来开音乐会呢。”的c3e878e27f52e2a57a
钢琴上摆着一本很厚的黑色封皮的书，纸张镶着红色的边，我用眼睛问苏路加，可以看吗。他立即起身，给我拿过来：“外婆的，你看吧。我曾经熟读过。”的352fe25daf686bdb4edca2
漆黑的封面上，金色的字，《圣经》。翻开来，很薄的纸张，柔弱无力的感觉，却书写着给人力量的句子。目录的那一页上，我看到了路加二字，心里微惊，看下去，原来在《新约》里，路加、马可、马太、约翰并称为四大福音。的7c590f01490190db0ed02a5070e20f01
我马上想到苏的名字应该是外婆取的，恍恍惚惚地想，他呢，他是我的福音吗。
苏路加坐得近些，指给我看：“我最喜欢的是《旧约》里的《传道书》和《雅歌》。受外婆的影响，从小就看它们，能背诵了。”的9fd81843ad7f202f26c1a174c7357585
原来是这样悲哀的一字一句，它说：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的8065d07da4a776
还说，后来，我察看我手所经营的一切事和我劳碌所成的功，谁知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日光之下毫无益处。的51d9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抬头问苏路加：“何以它这样悲观？”的ec5aa0b7846082a2415f0902f0da88f2
他笑，一如天父般的安详：“小剪，不要断章取义，看下去。你会相信，它要告诉你的，并不完全是你所看到的这些。”的6602294be910b1e3c4571bd98c4d5484
我接着翻下去。唔，也许真是这样。它说，智慧胜过打仗的兵器，它说，柔和能免大过。它说，少年人哪，你在幼年时当快乐。在幼年的日子，使你的心欢畅，行你心所愿行的，看你眼所爱看的。
我看着苏路加，想，我真能这样吗，看我眼所爱看的，爱我眼所爱看的。可以吗。我可以吗。
我爱。洁净的爱，没有愁烦地爱，看到他在，就好。的158f3069a435b314a80bdcb024
多么好的书籍。我合上封面，满足地叹气，难怪看到基督教徒那么圣洁安宁，真是受它的熏陶。简洁的字句，却足够清澈，带着通透的哲理，轻易打到人心里去，我相信这是神的语言。
外婆走过来了，我将放在几上的月季放在她的手里。她的手有些凉。的28dd2c7955ce
她抱住花，俯身贴一贴我的面颊。的fc3cf452d3da8402bebb765225ce8c0e
欧阳娟进来了，问：“看这么呢，这么热闹？”的f5f8590cd58a54e94377e6ae2eded4
我扬起书给她看。她说：“咦？你看这个？”的8d6dc35e506fc23349dd10ee68dabb64
“很好的句子哦。”我念一句给她听，“这真是虚空，也是捕风。”的d81f9c1be2e0
欧阳娟淡然地说：虚空？生非我所求。”的03c6b06952c750899bb03d998e631860
苏路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惊讶她小小年纪居然能说出如此沧桑的句子。而我自从去过她家后，对她的早慧再无惊疑。不管怎么说，家庭环境应该是一个人性格最大的成因。比如江淮，比如我，比如欧阳娟，再比如苏路加。的a666587afda6e89aec274a3657558a27
我说：“对我而言，得到的都是意外之喜。”自幼时得知身世，我老这样想。
外婆大约是被这句话震了，抚摸我的手说：“文革之后，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也这么想。孩子，这本《圣经》你要是喜欢，拿回家看吧。”的02522a2b2726fb0a03bb19f2d8d9524d
“谢谢外婆，我会好好读的。”我把书捧在怀里，很幸福很安心的感觉。
杨懿也来了，他说这将是最后一节课了，明天将在家里收拾行李，后天就乘火车去西安了，开始大学生涯。的f457c545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经欧阳娟提议，我们决定为他开个小小的欢送会，苏路加说：“就在家里聚餐好不好？我掌勺。”的a5771bce93e200c3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欧阳娟举手：“我来给苏老师打下手！”她朝我看看，“何剪烛，你会做什么菜？”
我期期艾艾：“我会做，做……”的0d7de1aca9299fe63f3e0041f02638a3
欧阳娟开起玩笑：“你看看你的手白白嫩嫩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呢，不会做菜吧？”她踱起方步，作思索状，“不过，我猜你会做一道菜，哦不，两道！”的3644a684f98ea8fe223c713b
杨懿问：“是什么？”的02a32ad2669e6fe298e607fe7cc0e1a0
我也望着她。的08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她说：“一道嘛，是番茄炒蛋，另一道嘛……”的08419be897405321542838d77f8552
“快说快说！”的17d63b1625c816c22647a73e1482372b
“另一道自然是蛋炒番茄咯！”的ba2fd310dcaa8781a9a652a31baf3c68
众人哈哈大笑，我忍住笑，认真地说：“你错了阿燃，其实我还会一道菜——凉拌番茄。”
苏路加说：“行啊，小剪，一会儿你就来展示番茄宴吧。”的b73ce398c39f506af761
平日里在家无非是妈妈做饭时我帮忙拍拍蒜切切葱之类的，还真不会做什么菜。不过自从认识了苏路加，我缠着妈妈学会了做清炒四季豆和手撕包菜。妈妈还问我：“剪烛，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了？”的dd8eb9f23fbd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上次和哥哥他们在外面吃饭，点了这个，味道真好。”的084b6fbb10729ed4da
太想将这两道菜做好，每天回家就乐此不疲地接过锅铲：“妈妈，我来我来。”于是次次端上桌都会有它们，弄得爸爸看到我就说，“剪烛，吃上瘾了？”的3df1d4b96d8976ff5986393e
何曾则拿筷子敲着碗：“喂喂喂，剪烛，我吃得了无生趣！”的5737034557ef5b8c02
“还有别的菜嘛。”的c6e19e830859f2cb9f7c8f8cacb8d2a6
“我每次看到它们就难过啊。”的d67d8ab4f4c10bf22aa353e27879133c
我夹一筷子：“真有那么难吃吗？”的ccc0aa1b81bf81e16c676ddb977c5881
“不难吃。可是又能好吃到哪儿去？”的6e7b33fdea3adc80ebd648fffb665bb8
“我觉得挺好的。”的10a7cdd970fe135cf4f7bb55c0e3b59f
何曾不再理我，大口扒饭。我也不做声，闷声不响地吃完，之后就不再尝试它们了，我怕父母都会嫌我烦。做人还是应该有点分寸不是吗。的6aca97005c68f1206823815f66102863
尽管如此，我还是私下问了何曾：“哥哥，真的那么难吃吗？”的4b0a59ddf11c58e7
他摸摸后脑勺，想了想：“第一次还真难吃，看你主动下厨，没好意思吐出来。”
我追问：“后来呢？”的25ddc0f8c9d3e22e03d3076f98d83cb2
“后来还好，反正我吃得挺习惯的，不过太习惯了，就想换换口味。”他嘻皮笑脸，“我说啊剪烛，下次学着做水煮肉片吧。”的9b698eb3105bd82528f23d0c92dedfc0
下课的时候，俞天爱提着一大袋子菜过来了，仍是很撒娇的语气：“苏路加，重死了，快给我提上楼去。”的57370345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杨懿赶紧去帮忙。欧阳娟和我悄悄地说：“这对夫妻奇怪得很，之间的称呼居然是全名！”
“也许是不好意思在我们面前喊昵称吧。”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难过，背着我们的时候，他会喊她宝宝，喊她亲爱，喊她囡囡吗。的8d7d8ee069cb0cbbf816bbb65d56947e
“我倒觉得她不会不好意思的。”欧阳娟说，“说话这么嗲兮兮，咿咿呀呀的。”
我点头。的c0e190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欧阳娟拍拍脑袋，懊恼极了：“哎呀，我们不能再讨论她了，在人家家里吃饭，还挑她的毛病，不厚道。妈妈教育我，为人不要太刻薄了。我该死，又忘了。”的233509073ed3432027d4
杨懿刚好听到这句，凑过来问：“你妈妈肯定还对你说过，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咦？你怎么知道？”的b2f627fff19fda463cb386442eac2b3d
他就嘿嘿笑：“我爸也常常这么说，不过我时常没做到。”的3328bdf9a4b9504b9398
“要是真的做到了，估计我就悟了。”的559cb990c9dffd8675f6bc2186971dc2
说到悟，我想起扶廊寺里法号觉休的住持，他只怕也是在某个落日黄昏，漂泊到荒草凄凄的洗马镇，忽觉万事皆休，于是顿悟了吧。的6ea9ab1baa0efb9e19094440c317e21b
有些事情，真是一念之间。我真想念那位睿智的长者，真想再去看看他，听他说话。
欧阳娟轻声说：“妈妈说，人做事必然是有其理由的，如果他自己能够承担，且没有妨碍到别人，应该是无可指责的，因此她不喜欢我背后议论人。可我也老没做到。”的bac9162b47c5
“我们都还小，谁能到得了这个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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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路加拎着蔬菜过来：“小孩子们怎么都这么沧桑？你们确实都还小，应该有属于这个年纪的快乐。”的363663881777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那么苏老师您呢，到了您这个年纪，是不是就有很多烦心事呢。”欧阳娟嚼着糖问。
他一怔，点点头：“是有。”的5c936263f3428a40227908d5a3847c0b
“那么您通常会怎么做呢，如果面临求不得的境地？”的3ef815416f775098fe977004
“你具体指的是什么？”苏路加边走边问。的5f0f5e5f33945135b874349cfbed4fb9
我们几个替他拿着小一点的袋子跟在后面，欧阳娟直通通地说：“比如，爱情。”
苏路加转过面孔，望着她：“不得之爱？”的eccbc87e4b5ce2fe28308fd9f2a7baf3
“是的。”欧阳娟直视他的眼睛。的912d2b1c7b2826caf99687388d2e8f7c
阿燃为何曾觉得困惑了。虽然她表现得并不多么热切，我猜她是想从书本上寻求答案而没能找到，这才有此一问吧。我看了看苏路加，他的眉头微蹙，在思索。的846c260d715e5b854ffa
我紧张地期待他的回答。的f033ab37c30201f73f142449d037028d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之久，他做了一个向下按的手势，说：“压下去。”的30ef30b642
“苏老师，会很自苦的。”的218a0aefd1d1a4be65601cc6ddc1520e
他坦然地说：“我也知道，不过，又有什么法子。人生根本不允许我们至情至性。”
啊他也说，没有法子。原来世间之事莫过如此，总有这么多让我们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暗暗地想，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悟？在他心里，对感情，也有过遗憾吗。那么现在他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他爱俞天爱吗？的e2c4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是爱的吧，不爱，怎么会和她结婚？我想得心如刀割，连俞天爱喊我都没听见，还是欧阳娟推推我：“喊你呢。”的13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俞天爱说：“小孩子，我们打算每人露一手，你要做什么菜？”的e94550c93cd70fe7
我本来要说，清炒四季豆和手撕包菜，又一想，她是熟悉苏路加的，知道他的口味，我朝她面前看去，果然就是这两道菜。的f8c1f23d6a8d8d7904fc0ea8e066b3bb
是了，我就算熟知他的一切，也不具备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的资格，我是这么弱。而，他是别人的。的e7b24b112a44fdd9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他是别人的。的c4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说：“我什么菜都不会做。”的8d6dc35e506fc23349dd10ee68dabb64
俞天爱笑了：“一看就知道你在家没干过什么事，爸爸妈妈特别宠你吧。”她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难为情地塞到身后，“我手上都有茧子了。”这个举动特别孩子气，像是个小学生考砸了，拿着不及格的试卷，想找家长签字，又怕责骂的忐忑。的cb70ab375662576bd1ac5aaf16b3fca4
她就是如此，才让他怜爱，继而——爱上，而乐意娶她回家的吧。的f0935e4cd5920a
她又说：“小孩子，那你就负责吃吧。”的54a367d629152b720749e187b3eaa11b
我看看她：“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平素并不是个喜欢抢白的人，可她老叫我小孩子，让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被人为划出来的一条线隔在他们之外，在我，我和苏路加之间的区分，不应该是大人和小孩。我们应该是平等的，以没有时差和空间距离的方式交流。的41ae36ecb9b3eee609d0
这是我第二次反驳她了，她会认为我是个别扭的小孩吧。她有点尴尬：“好好好，下次不这么叫你了，叫你……小剪可好？”想必她听苏路加这么叫我。的26657d5ff9020d2abefe5587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