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雯 - 六月天微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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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总?
微蓝怔忡间,那人已朝她转过脸来。线条硬朗的脸上,一双灼灼发亮的眼睛。
没想到是秦天朗!
他神色自若地点头致意:“你好,夏小姐。”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微蓝心下狐疑,脸上却不露声色,平淡的表情看不出一丝起伏。
主任向她说明秦天朗的来意:“秦总是来银行贷款的,他要你作担保人。”
接下来,微蓝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式,和秦天朗讨论贷款的相关事宜。
“请问你用什么作抵押?”
“当然是用公司的资产。”天朗耸耸肩说。
“可是,三千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微蓝犹疑地,“云天公司……”
“夏小姐,你不会连云天公司值多少钱都不清楚吧?”他语带嘲讽。
微蓝露出知性的微笑,答:“秦先生,我确实不知道。”
天朗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慢悠悠地说:“我已经请专家作过资产评估,房产、地产加上股票,云天公司至少值八千万。”
“对不起。我要看到相关的资料,才能确定你说的是事实。”
天朗默然半晌,冷冷道:“你连我都不相信?”
“是的,我很奇怪,你的公司明明在N市,为什么到省城来贷款?”
“N市老百姓的收入不高,房地产市场差不多饱和,而省城近郊的房地产开发方兴未艾,大有潜力可挖,我想在省城设分公司。”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吗?”
“另一个原因,”天朗目光深沉,“是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浅色的眼睛,讥讽的冷笑,揶揄的眼神,仿佛在向她宣告:“你躲不掉了!”
“秦天朗,你真会开玩笑!”微蓝稳了稳心神。
“你哪一点看出我在开玩笑?”他紧皱眉头,表情严肃,“爸爸也同意我的意见,并要我照顾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她说,声音冷硬如冰。
“你当然需要,”天朗看着面无表情的她,低低叹息,“只是你不承认而已。”
微蓝咬住嘴唇。
“就这样说定了。你要的资产评估资料,我明天会派人送过来。”
天朗径自做出决定,便举步离开。
阿玲蹑手蹑脚地走进会客室,用手在微蓝眼睛前晃了晃,说:“怎么?帅呆了,酷毙了,把你的魂都勾走了吧?”
微蓝回过神来,勉强地笑:“阿玲,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真的?”阿玲欣喜若狂,“这样的超级大帅哥,你会舍得割爱?”
“你错了,他从来都不是我的爱。”
微蓝说话算话,第二天就打电话给秦天朗,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天朗欣然赴会,不料有一位陌生女孩赫然在座。
“这是我的同事谢巧玲。”
阿玲直盯着天朗英气逼人的脸,两眼放光:“我好高兴认识你哦,秦总!”
她嗲声嗲气的语气,把“秦总”说得像是“情种”。
天朗对待女性一向周到有礼,递过菜单:“谢小姐,你想吃点什么?”
阿玲故作矜持,把菜单推到微蓝面前:“微蓝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为缓和气氛,微蓝叫过侍者,点了几道菜:剁椒鱼头、酸辣土豆丝、麻婆豆腐……
“慢!”天朗按住侍者写菜单的手,“微蓝,你不是不吃辣吗?”
微蓝愣了愣,心下一阵酸楚。
从小不吃辣的她,为了适应楚涵的四川口味,彻底地改变。
现在,爱情不在了,口味却保留了下来。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她淡淡地说。
阿玲好奇心顿生:“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哥。”
“可是……可是……”阿玲瞪大了眼睛,“他姓秦,你姓夏……”
“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天朗没好气地说。
“原来是这样哦!”阿玲兴奋地说,“难怪我说呢,身材、相貌都平平的微蓝,怎么会有个这么帅的哥哥?”
她到底是在捧人,还是在损人?
好在,从小到大也没有人说过微蓝“漂亮”,她一向不太注重自己的外貌。现在……就更不在意了。
“好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一步。”
不待天朗反应,她已经起身,走出了餐厅。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微蓝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她不想这么早回去。
那无人的小屋,四壁空空,只留得一室刻薄的冷,给自己。
她是等待救赎的孩子,冰冷的手在黑暗里挥舞,只是想靠近温暖这样东西,可是却偏偏事与愿违。
前面有一个公用电话亭。
她走过去,给N市的家里拨电话。
话筒里传出一个童稚的男音。
“喂……”
“阳阳,我是姐姐。”她说,“爸爸还好吗?”
“爸爸已经出院了。他可以下床走路,只是还不能接电话。”
“那,要阿姨接电话吧。”她至今改不了口,仍旧叫秦桑影“阿姨”。
“微蓝,天朗到省城去了,他和你联系了吗?”
“嗯。”她含糊地说,“我们刚刚一起吃饭。”
“是吗?”秦桑影有些意外,“那太好了。你们兄妹在外面互相关照,我和你爸爸也放心了。”
“代我向爸爸问好,我有空就会回去看他的。”
微蓝放下话筒。
互相关照?连秦天朗都说了,他们俩没有血缘关系。再说,十多年的积怨不是一朝就能消除的。
能像现在这样和平共处,已经很不错了。
回家的时候,夜已深。
微蓝站在家门口,一个人的家门口。
她把钥匙插进锁孔。
拧不动。
拧不动。
就是拧不动。
她用劲,大力一扳,猛然看见手里只剩下半截金属片。
这才发现,那不是她家的钥匙。
一定是刚才走得太匆忙,拿错了别人的钥匙。
用一把错的钥匙开一堵想开的门,却折断在锁孔里,最后连打开正确的门的能力都丧失了。
这就像爱错了一个人,在错误的爱情里遍体鳞伤,最后连爱的能力都丧失了。
微蓝抱着身体缓缓地蹲下。
一双黑色的皮鞋停在眼前。
她听见丁丁当当的金属碰撞声。
然后,一只手捧起她的脸。
另一只手晃了晃,眼前闪过耀眼的金光。
“小姐,这才是你的钥匙。”
天朗挺立在微蓝的面前。
楼道里昏暗灯光下,他的脸色阴郁,双目炯炯,怪异地盯着她。
03
“你怎么会有我的钥匙?”
微蓝缓慢地起身。
“这是我刚才在桌上捡到的。”天朗边开门边说,“从餐厅追出来,你已经不见了,我只好到家门口来堵你。”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她问。
“当然是你的那位同事告诉我的。”他皱了皱眉头,“我从来没见过比她更聒噪的女人!”
微蓝没有说话,走进客厅。
“你想喝点什么?我这里只有苏打水。”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饮料,只喝带有柠檬味的苏打水。”
她一愣,随即冷然道:“秦天朗,你知道的可真多。”
“谁要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呢?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微蓝轻哼一声,在沙发上坐下。
天朗自顾自地走进屋子,四处打量,然后坐进沙发里,扬扬眉毛说:“这房子好像太小了。”
“我一个人住,已经足够。”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微蓝整个人陷进沙发,双手抱膝,眼睛愣愣地盯着前方的地板。日光灯照着一张暗黄的脸,疏淡的眉微锁着,发丝散乱,遮住一小部分的面容,显得格外削瘦可怜。
“这些年,你真是一个人住吗?”
她猛地抬头,神情仿佛见了鬼。
“茶几上有烟灰缸,浴室里摆着剃须刀,”他迫人的视线紧盯着她,“难怪你躲在省城不回家,原来是和男人同居了。”
“是又怎么样?”微蓝冷冰冰地说,“这种事,你在国外应该司空见惯吧?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那是当然。”天朗注视了她一段长时间,然后,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为什么同居生活没有使你面色红润?为什么你越来越瘦骨嶙峋了?”他咄咄逼人地问。
微蓝的脸色瞬间灰白。
“秦天朗!你……”
“秦天朗?”他站了起来,走近她,低头望着她,“你怎么不叫我天朗哥哥了?”
她跳了起来,神经紧张地说:“很晚了,你要回去了!”
“回去?”他逼视着她眼睛,“我在你门外等了两个多小时,没达到目的我是不会回去的!”
她强自镇定地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说过,这八年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你,等的就是今天。”
天朗忽然一把抓住了她,在微蓝还没弄清他的用意之前,她整个人就被蛮横地拥进了他的怀里。
一股男人特有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住。
微蓝没有挣扎,也没有移动。或许潜意识里,她早有预感。
“微蓝,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喜欢别的男人?”
寂静的夜晚,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她耳边飘过。
她的心猛跳了几下,然后咬住嘴唇,低低地问:
“秦天朗,你是不是已经爱上我了?”
微蓝感觉,天朗的呼吸微微一窒,然后,轻轻地推开她。
他仔细审视,她脸上看不出期待或者兴奋,只有冷漠。
他的眉毛蹙紧了。
“你既不漂亮,也不可爱,凭什么认为我会爱上你?”
她默然无语。
是呵,他相貌出众,才华横溢,是世人瞩目的王子,身边美女如云。而她连作他的妹妹都没有资格。
天朗捉起她的下巴,托起她的头。
“少想一点心事,也许你会长胖一点。”
然后,他残忍地笑了起来:
“我刚才抱你的时候,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尽是骨头。你那付“洗衣板”的身材对我没有吸引力。”
微蓝的怒意一下子上来。
这算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狠狠地挥开他的手。
“我希望你三秒钟之内从我面前消失!”
他再次环视室内,说:“和我居住的高档商品房相比,这里简直像贫民窟。女孩子一个人住不安全,又要交房租,不如你把这间房子退了,搬过去和我住,把房租交给我!”
微蓝咬着牙说:“秦天朗,你省省吧!我才不想与狼共处一室!”
“我并不是开玩笑,你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这一句,天朗掉转头,迈开大步,径自地走了出去。
立刻,她就听到大门碰上的声响。
微蓝从沙发上坐起,蹭蹭拖拖地走向浴室。
镜中女子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羊毛衫,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面色无华,目光黯淡,重重的黑眼圈,完全是个疲倦而憔悴的小女人。
她僵立在梳妆镜前,久久不能移动。
台子上放着两把剃须刀,刀片已经生锈。她已由习惯其存在,以至于忘记其存在了。
而今夜,秦天朗蓦然提起,她才惊觉。
这些“废物”早就该清理掉了。微蓝对自己说。
把剃须刀扔进墙角的垃圾桶,她转身去拿那只烟灰缸。
烟灰缸是毕业那年楚涵过生日时,微蓝送给他的礼物,造型非常精致,缸沿作成枝叶的样子,蜿蜒缠绕,托出一朵紫色水晶的玫瑰花。
她不喜欢真的玫瑰花,害怕看到它枯萎的样子。她以为,水晶的玫瑰,会永远绽放,永远开不败。
现在才知道,水晶更加脆弱,一碰即碎。
原来,根本没有“永远”这样东西。
微蓝一个人住,有晚睡的习惯。所以,早晨起床对她来说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那天因为前一晚失眠,头胀着痛,感觉比以前更加困倦。
她迷迷糊糊地出了门,穿过马路,要赶那辆即将起步的公交车时,一辆摩托车不知从哪里窜出来。
她身子一闪,还是被撞到了右手臂。
很快,微蓝被肇事者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是轻微骨折,没什么大碍。
不过,班是上不了了。
她打电话到银行请假,接电话的是阿玲,居然羡慕她乐得轻松,每天再不用为早起烦了。
“这是皮肉之伤呢!要不你也撞车试试看?”微蓝苦笑道。
“如果有个帅哥侍奉左右,受这种小伤又算什么?”
微蓝奚落她:“你呀,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花痴!”
电话那端,阿玲重重地叹口气说:“微蓝,我之所以会变成花痴,是有前车之鉴的。17岁那年,我悄悄地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个男生,但少女的羞涩使我只能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后来,听说他有了女朋友,我独自躲在大学校园的角落里哭。本来,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但五年后,我却收到了那个男生的来信,那封信使我肝肠寸断。”
“他在信里说,阿玲,我心里憋着一句话,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敢告诉你。直到今天,我结婚的前一天,这句话还梗在我心里,不说出来,我今生都无法安宁。所以,请你原谅我的冒昧,让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说,我爱你。”
“我终于知道他也爱我,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微蓝,这件事对我的影响是刻骨铭心的。从此以后,只要遇到喜欢的男人,我都会去追。因为好缘分不是靠等来的,而是自己争来的!”
微蓝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
不,阿玲。这世上什么都可以争,唯有爱情争不来,
不用上班,微蓝每天看看书,听听音乐,倒也自在。
电话响了,她以为又是阿玲打来的。
如果同事能算朋友的话,在这座城市,她好像只有这一个朋友。
一接,是秦天朗的声音,劈头就是一句:
“出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