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作者:大爱葱姜蒜(晋江2014-03-08完结)-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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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从未受过这种待遇,抬手揉了揉眼睛,呆若木鸡地看着贺焕,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眼泪又掉了下来。
贺焕看着渐渐被濡湿的裤子,撇过头去,缓了一会,才转过头来轻斥道:“这回闹腾大发了,等你出院了,搬我那住段时间,我给你好好算算。什么时候收拾规矩了,什么时候放你回家。”小小瑟缩了一下,虽然浑身无力,但脑袋还算清醒,知道贺老大这是在破天荒地哄着她。于是哭声更大,抽泣了半天,才哽咽道:“我不配!”
贺焕任她哭着,也不解释,见她渐渐地没了力气,抬头看了一眼一直疼惜无奈地盯着她看的舅舅,接着说道:“那个蒋唅跟你一样,几天不惹点事儿出来就浑身犯痒,前两天又跟他爸犯浑,离家出走了。我派人找着呢,他也跑不远,我找到人,就让他来见你好不好?”小小猛然抬头,大眼睛里绚烂如光,灿笑道:“表少爷,我信您!”贺焕心里突然一痛,这孩子,自己何时对她优待过,却一次次的把他当恩人。
贺焕面色不变,点头道:“嗯,那你好了以后,我会罚你,你认吗?”小小一脸的笑容来不及收回去,呆了一瞬,缩着脖子道想了半天,最后一咬牙,点头道:“我认!表少爷怎么罚……我,我都认。”贺焕见舅舅轻轻松了口气,自己也是心里一松。
贺焕露出笑容,轻抚了下他小脑袋,依旧沉声道:“化疗不太好受,忍一忍,听大夫的话。别让我误会你怕我以后打你屁股就故意怎么样,听到了吗?”小小脸上突然涌上层粉红,闭着眼睛枕在贺焕腿上,“哼唧”了半天,也不说话。贺焕也不难为她,只拍着她后背,缓下声道:“不许再犯倔,有什么事不想跟我们说,胡伯和默然都在隔壁,如果后天你乖乖的化疗,我送你个小东西。”
小小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此时更像踩在了云端,这是贺老大呀,阿晗恨不得一天三炷香叩拜的贺老大呀,那么厉害、那么英武的人,那么,对自己一次次忍让的人,自己愧疚难念的人,居然,居然……小小又哭了,伸手抱住了贺焕大腿,刚出生的小猫般,伤心却无力的哭着。
古涵山看不下去了,跟贺焕使了个眼色,静静地出去了。小小浑然无觉,只抱着贺焕大腿,低低地哭个不停。贺焕又叹气了,见这孩子一回,就得换一条裤子。
三天后,贺焕早早结束了晨会,赶到了小小化疗室的门口,古涵山、古楷、古默然正推着化疗结束的小小往病房走,贺焕忙上前搭把手。直到进了病房,看见老爷子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自己也放松下来。
第二天,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小小正一脸满足的吃着胡婶亲手喂着的薏米粥,古涵山走了进来。小小状若无觉仍旧低头一口口吃着,胡婶知道这几天老爷子日日都来,可小小无论醒着还是睡着,都视而不见,老爷子也不在意,最初想帮小小擦身子被小小呕吐着拒绝后,便不再上手,只坐在一旁看着小小吃喝,即使睡着了,也不错眼地看着。胡婶有心想说两句,却被大少爷和表少爷制止了,小小现在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先治好病,其他的等病好之后再说。
胡婶轻拍了一下忍着恶心强咽下东西的小小,笑道:“你个臭丫头,还想吃什么,告诉胡婶。”小小不好意思般在她耳朵边说了一堆菜名,胡婶愣笑,拍了她一下,却笑得开心:“胡闹,等你出院让你吃个够,现在敢去偷吃,等着挨板子吧。”小小扁着嘴扭了扭身子,笑看着起身出门的胡婶。回头看着拿起湿巾要给她擦嘴的古涵山,慢慢敛了笑容,微微侧过了头,不理会古涵山僵硬在半路的手,低头轻轻道:“古老爷,对不起,我可不可以,不见你?”
无父
古涵山虽然早已习惯的小小的排斥和漠视,但是如此直白的拒绝还是让他浑身冰冷,他轻笑笑,疲惫苍老之色尽显,无奈纵容道:“好,小小不想见,那,爸爸走。”古涵山第一次说出了这个词,他大半年来一直企盼着小小能叫出来的词。
他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小小的反应,却听到了小小轻叹口气,仿佛哄小孩般的无奈声音:“对不起,古老爷,除了古家人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我没爸,从小没爸。”
古涵山仰头,眼泪涌出,捂着脸,深吸口气,挺直了背,定定的看着小小。十几年沙场峥嵘的凛然之威,数十年政商两届的捭阖之势,统统化成了苍老疲惫的无奈之色。古涵山望着苍白、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带走的小女儿,心软如水,随便一根落叶上去都能搅起一阵剧痛。古涵山叹口气,再次点头,苦涩道:“好,不叫就不叫,只要肯好好治病,小小说什么都对。”
小小眼泪喷出,压抑许久的平静瞬间变成嚎啕大哭。小小把被子蒙在脸上,呜呜地哭着。古涵山大惊,忙上前,准备掀开被子,拍哄道:“不哭不哭了,乖,我走,不哭了哈,先治病,治病,病好了,你要做什么都好。先治病好不好?乖,小小,我让默然,让你胡伯进来,好孩子,不哭了好不好?”听着小小越来越大的哭声,古涵山老泪纵横,手足无措的撕着被头,隔着被子拍哄着她。
胡婶出去后就告诉了古楷,古楷和贺焕正看着小小的化疗数据,古楷听到后转身就要进去,贺焕拦住后劝道:“给舅舅点时间。”于是和闻讯赶来的古二少和胡伯一起进了监控室。看着古涵山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不知道怎么祈饶般,只知道不停地拍哄小小,古楷一脚揣在墙上,扶墙闷嚎起来。
小小没有哭多久,慢慢地放下了被子,用袖子擦了擦鼻涕,红着眼睛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咚喝光之后,顿了顿,又给古涵山倒了一杯,递了过去。古涵山愣住了,受宠若惊般伸手接了过来,小小抽着鼻子,看着古涵山端着身子,一点点如喝琼浆玉液般慢慢抿着,眼泪再次涌出。
父女俩,一个慢慢喝着愿永远喝不完的水,一个睁着大眼睛静静看着眼前只是中年却一身疲惫的老人。许久,古涵山终于喝光了那杯水,却不肯撒手般把水杯攥在了手里,上下轻抚着。
小小也平静了下来,慢慢笑道:“对不起,我姓孟。”
古涵山猛然抬头,监控室的兄弟三人也齐齐一惊。
小小面对古楷、贺焕甚至胡伯、古二少都有着下意识的紧张,此时面对古涵山,却是一片轻松。
小小轻声道:“我妈妈去世前,跟我说,我姓孟,这辈子不改姓。”
古涵山依旧轻抚着水杯,端坐着床前,面沉不语
小小望了眼窗外,初春的傍晚,静谧安详,她似乎沉浸在美景中,不舍的回头,慢声道:“我一岁不到就会说话了,三岁的时候,大人吵架都吵不过我。我哥哥,哦,阿晗小时候嘴笨极了,被人欺负了,都是我给他找回场子。”提起自己最幸福的时光,小小总是一脸明亮。
古涵山依旧不动,静静地听着。
小小慢慢悠悠地说着:“我懂事的时候就是在楼楼街,他们以为我小,其实我什么都能听懂。我妈每天接人的时候,都让我哥把我带出去,有时候她晚上……我哥就带着我吃百家饭,都是我妈妈的姐妹们,随便谁家床,我就能睡着。我是我妈妈养大的,即使她是……j□j,我也是吃她赚的饭活着的。”
古涵山握着杯子的手早已攥的死紧,被钉住般一动不动。
小小似乎不在意他的反应,接着回忆道:“后来,她带我去找你。我记起来了,我从小记性就好,我连我妈妈当时穿的什么衣服我都记起来了。她跟你说,说我病了,你问什么病,她说晚上总低烧,你笑了。”小小突然停了,顿了好久才接着说道:“你笑了,你说‘孟庭芳,你的招数怎么就不换换?’”
古涵山深吸口气,看着一脸淡笑仿佛在回忆他人过往的小小,张了张口,欲说什么,到底什么都没说。
小小也不想听他说,接着说道:“我妈妈和你吵了起来,不是好话,我知道。没吵几句你发现我在一旁听着,你就让人把我带走。”
古涵山未曾想过当初的那幕在六岁的小小眼里居然是这样,他心里苦笑,原来真有无言以默一说。
小小沉浸在无边的回忆里:“我被带到了一个大房子里,没多久,进来了一个女人。很高贵、很漂亮、走起路来都带着香气,我当时都要流口水了,我没见过像电视里神仙般一样的女人。”古涵山全身紧绷,监控器后的古楷、贺焕、古默然也是脸色苍白,呼吸丝毫不闻。
小小脸色愈加苍白,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记得她穿着紫红色的裙子,一步步走上来,低下身子,对我说……”古涵山已经血色褪尽,浑身微抖。
小小沉浸在噩梦中,无法自拔,梦呓般说道:“她问我:‘你妈每晚忙得过来吗?你这么小也出来帮她卖呀?’”
“咔嚓”水杯被古涵山猛然捏碎,监控室的三兄弟如三尊人偶,一动不动。
小小眼泪涌出:“我听的骂人话多了,比这难听的多了去了。我妈是j□j,我是从小没爸,可我吃的每一口饭都是我妈和我那些阿姨们自己赚的,不偷不抢,卖自己赚的。所以,我……我推了她。”最后几字,小小有如低吟。
古涵山丝毫不顾手上被扎破的血口,端坐不动。古楷三人也似重回噩梦般,久久未回神。
小小泪水汹涌:“后来,等我清醒时,妈妈已经大着肚子了,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妈妈不说,我问阿晗,问一次他打我一次。后来,我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只记得妈妈日夜不停地给我逢肚兜,再后来,我就到了孤儿院。”小小似乎哭干了般,不再流泪。
小小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几大口喝了下去,长舒口气,轻笑道:“我罪大恶极,大少爷怎么对我,我都甘愿受着。他让我死,我就去死,他让我活着,我就活着还,我还不起,我哥会替我还,我哥还不起,只要大少爷开口……我,只要大少爷开口……什么都行。”
监控室里的古楷全身颤抖,两手捂着桌脚,狠狠地抠着。
小小泪流雨下,忏悔难耐地哽咽道:“我知道这世上最脏的职业是什么。我从孤儿院逃出来时,有人给阿晗五千块钱要把我带走,阿晗划了他一刀。前年,阿晗病了,我,我已经走到新地宫了,九条哥把我绑了回去。……所以,只要大少爷同意,我现在就可以去,我妈不让我知道,可我还是见着几回,我觉得没什么呀,不就是在那儿躺着嘛,总比趴着挨打要好过吧。”古涵山抖着嘴唇看着她,剧痛后怕再难压抑。
贺焕一把拦住了要跑出去的古二少,低喝道:“别添乱。”古楷只盯着屏幕,眼神空洞,不知神游何处。
小小却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想起那次是阿晗第一次拿木棍抽她,把她绑在小木床上,连骂带抽,无论她怎么哭喊求饶,阿晗都不停手,一边哭着一边狠抽着。霎时,泪水又流了一脸。
小小使劲儿擦干了脸,静静地望着古涵山,似乎揶揄道:“古老爷,你看,我就是这一身的罪,满身的脏,哪里配叫你爸爸呢?”说罢,轻轻地笑了起来。
古涵山低头,长叹口气,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心似乎要拍拍小小,伸到半路,无措般又收了回去。
小小一脸茫然,不理他如何,只接着梦语般说道:“欣然跟我说过,家里来过一个坏女人,不仅害死她妈妈和她妹妹,还让她大哥和她爸爸总背着她斗气,让她外公也生了她爸爸十年的气,要不是她病了,她外公还不准备搭理她爸爸呢。”
小小突然抬高声音:“可是,可是,那个坏女人是我妈妈呀。我知道她不好,我知道她怀着我时威胁你,我知道她拿着你给她的钱去澳门赌博。我知道她钱输光了以后又找上了别人。可是,可是……”
小小痛哭出声:“可是,那个人让她把我打掉,才肯养她。我妈妈,我妈妈说什么都不肯,拼死把我生了下来。我,我出生以后,又有人想要,想要跟我妈妈……可我妈妈说什么都不肯让人把我送走。后来,为了护住我,我妈妈划伤了他,他也,他也划花了我妈妈的脸,把她卖到了楼楼街。我知道,你恨她、大少爷恨她、二少爷恨她、大小姐恨她、你们所有人都恨她。可是,可是我爱她,我爱她呀。没有她就没有我,她是我妈妈,除了可男,她是我唯一、唯一的骨血亲人啊。”
小小又把脑袋缩到被子被子里,哭嚎声闷闷传出来。古涵山突然软下了身子,抽出纸巾轻擦了下血渍,伸手轻拍了下小小缩在被子里的脑袋,声音嘶哑地好似裂布般:“孩子,如果你愿意,放下这些,向前看,你还小,该赎罪的不是你。”
小小猛的抬头,目光微凝,慢慢坐直了身子,靠在了床头,朗声道:“不,为什么忘掉过去?我是有罪,我不值得大少爷、二少爷、大小姐、胡伯胡婶所有人的原谅,我死了用命偿,活着用这身子偿,予取予求。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血缘上的父亲是怎样一点点把我亲手杀死的。永不会忘!”
古涵山终于支撑不住,身子猛然一晃,忙伸出手扶住了床边,脸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闭眼无语。监控器后的三兄弟转头就要进去,古涵山似乎知道般,冲着摄像头轻摆了下手,古楷在贺焕的大力拉扯下勉强止住了脚步。古涵山掏出药盒,咽下药,闭眼良久,缓过气来。
小小微微侧过头,不想看他般,哭喊道:“到古家后,我一直都怀疑,为什么大少爷刚抓到我时看到我身后的胎记就知道我跟欣然配型合适?为什么大少爷第一次见我就满眼的憎恶厌烦?为什么开始时胡伯胡婶如防贼般防着我?为什么欣然每次来找我,古宅所有人都跟打仗似的紧张,我就那么可怕吗?”小小越哭声音越高。
“直到我被大少爷扒光吊起来时,我才想起来,我六岁那年被刻意遗忘的东西都想起来了。原来,原来,我是……我妈妈是……所以古家上下才如此对我。”小小慢慢哭低了声音。
“我才知道为什么大少爷每次都那么……往死里打我,这是我该受的,我原来恨过、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