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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幻楚 作者:非 白(晋江2013-10-30完结)-第14部分

小说: 幻楚 作者:非 白(晋江2013-10-30完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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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之术,博知广记,明理审势,若出词吐辩,万口莫当……”
  子兰听了这样一番夸赞,不禁冷冷说道:“这鬼谷先生有这么样的本事,为什么辨不清人心,收了张仪这样的弟子,总不会是有心淆乱天下吧?”
  郁姝听他说话语气不好,深怕女媭芦呈会生气,才要慌张制止他,芦呈倒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来着。”
  女媭大人竟没有不悦之色,还是慢条斯理地喝茶。
  乌曜也点头:“不是说魏国庞涓齐之孙膑也是他的弟子么?两人斗得你死我活,这鬼谷先生为什么不早加干涉,弄得师兄弟相残?”
  芦呈说:“这话我倒不赞同,他两个人为了功名利禄,不顾同门恩情自相残杀,就算鬼谷先生插手,两人心不和又有何益?还是之前不该滥收弟子。”
  乌曜一记白眼,还要反驳,女媭大人不紧不慢开了口:“鬼谷先生随性情收弟子,不仅不看重天赋,甚至故意摈弃有灵力者做弟子,你们知道为什么?”
  四人一起摇头。
  “鬼谷先生虽不是凡人,但他遍历人世沧桑,更希望常人不依赖神意,靠自己决定世事,因而他依着弟子特质和意愿传授本领,百年前的文种、后来的商鞅,都是他的弟子,只求人意不由天,事在人为而不悔。”
  女媭说了这番话,正巧看到子兰剑眉英立,眼中骤然溢出光彩,左手支在几上握紧拳头,像是说中内心感触,不由暗暗一叹。
  转而说道:“天地阴阳,乾坤轮序,自有定数,而是要人力来达到改变或操纵万物的目的。鬼谷先生是想借助操纵合一之学,影响天地阴阳自然变化,让世人主宰自己的命运,明了生死大义,不执着生,不轻易死。可惜,有些事非能如其所愿,那孙膑残废,庞涓横死;而苏秦张仪,只肯学下乘纵横之术,二人争相驰骋诸侯之国;以智诈相倾夺。
  “鬼谷先生本来对张仪寄予厚望,所以欲将天地阴阳学说授给他,他一心求取浮名,半信半疑,只得一点皮毛。但是也正因这点知识,他一眼就看出玉指环不是寻常宝贝,居然冒死偷了去。等灵均得到消息,他已离开了楚国,鞭长莫及。这次巴人肯替秦行巫法,我觉得多少和这样东西有关。”
  “为什么?这枚指环不过是能够克制恶灵力量罢了,难道还有其它作用?”子兰得知有“影响改变天地阴阳”之术,自然联想到祭礼上自己腿痛的异况,心里一紧,直觉指环的意义非同小可。当时如果不是腿疼,灵力一击也许能毁了碣石,就算再铸刻,秦楚已开战,哪里还有现在的严峻局面。
  “这件事情我和灵均也不能明白,当时只希望张仪只是一时起贪念。可是这次张仪与巴人联合,我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如果连巴人也认可玉指环,恐怕更有其它秘密。这个秘密,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应该与内中女瑶一腔戾魂有关!”
  女媭话音落下,大家又是静默。
  没料到一场楚秦之战竟扯出这么多疑问与难题,即便如郁姝,也清楚认识到,楚秦的战争,已不是限于疆场剑戟厮杀,更有巫灵神鬼牵涉其中的纠葛;不仅百姓民生会受到影响,而且关系到人界灵界的安宁。
  “女媭大人,请尽快替我举行出师仪式,我想早点登上昆仑山,再接回先生。”子兰站起身,朝女媭深深一揖,目光凛然,沉声说道。
  女媭微微点头,看了芦呈一眼。
  芦呈忙起身说:“我已经按照先生的吩咐准备好了,算过日子,明日子时与三日后申时皆是吉时。”
  女媭想了想,道:“你在这里多休息些日子,总不差这几天,就选在三日后申时吧。子兰常在都城,这几日让芦呈多告诉你一些山中宜忌。乌曜,你不要自恃常在山中来回就大意,论起细心谨慎,你要多向子兰学习。”
  乌曜扯扯嘴角,眼睛一翻算是回答。
  子兰默默点头,他本来想把腿疾发作的事说出来,至少女媭大人可以据此有些线索,转念一想,又怕他们多生担忧,改变主意不让他出师登山,不如按下此事,接了先生回来再说。
  至于血祭中的人牲,秦王子多,当然就子凭母贵,若是地位极低的,哪里能都清楚。只能肯定不会是太子,秦人再希望得胜,也不必拿储君冒这种险。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子兰出师

  第四天,申时一刻。
  时间宽裕,子兰郑重沐发浴身,所用香汤以兰草熬煮而成,还加了郁姝去山上采回的新鲜菊花、白芷和冬葵。
  身上那些衣服也穿不得了,他换了芦呈的一套白色内衬,外套浅蓝棉麻深衣,用白组缠束起一头黑发,顺长垂在身后。他人本就沉默,穿黑衣多少显得阴郁;现在换成这样一套常服,虽不是华锦丽纨,而淡雅的颜色衬出他的玉面秀俊,多了清逸之气,走起路来兰香萦绕,久久不散;回眸转袖,姿态翩翩。
  女媭都看得连连赞叹:“楚国美男子飘逸轻放,在中原都有盛誉,你先生灵均更是闻名七国,想不到子兰你如今就有这样的气派,灵均真是应该为你骄傲!”
  子兰听了低低头,默默净手,并不言语。
  这三天子兰养伤,乌曜被罚禁足,不能和芦呈郁姝上山,心里很不高兴。再看阿母这样夸他,郁姝也目不转睛盯着子兰,一脸说不尽的柔情悦意,更是气恼,不由“哼“了一声。
  “乌曜,你就不要不服气,我原也没指望你有这样的风度,能维持如今这个样子就算不错了。”女媭闻声,扭头瞪他,眼里却俱是笑意,“吉时已至,你们出去吧。”
  乌曜被郁姝推着不甘不愿地出去了。
  子兰跪下,面前是四方青铜香炉,芦呈点燃桂木,阳火的暖意和桂木气即刻充满内室。
  女媭面朝东叩拜过众神,轻声吟唱祭神词。
  唱罢,对子兰说:“昨日我已启告上神,今日为你举行出师仪式,卦象为吉。从今日起,你担负着为天地神灵祭享,为万物苍生执言护导的重任,不可滥用灵力,不可妄生恶念,否则神鬼共弃。”
  “是,灵兰领命。”子兰伏身答应。
  芦呈捧上陶盆,内中盛着灵木白檺(音同高)的汁液,色如脂玉,浓炼如油,香熏宛如烟雾燎浮。
  子兰取下灵玉,下了丝绦,这是一块黑色瑾玉,半掌大小,子兰将玉小心放入盆中。瑾玉无声没入脂乳里,渐渐溶化成玉膏,丝丝缕缕滑散。芦呈捧着陶盆退到一旁。
  女媭庄重取出一块千年白龟的龟腹甲,那龟甲天然中线上已钻了一个小孔。
  女媭将龟甲至于火焰之上,缓慢由西向东绕圈炙烤。龟甲被灼烤发出噼啪响声,细脆如珍珠滚落。
  一会忽然爆出大些声音,似玉器裂碎,子兰心里一跳,直起身忙看,龟甲上沿小孔向上炸出一条曲线细纹,不是恶裂。女媭对他宽和一笑,子兰松开眉头,俯首静候。
  时有细珠滚落轻响,间杂玉裂之声。
  最后女媭将龟甲从火上移开,缓缓起身站立,严肃察看裂纹,久久没有说话。
  子兰再次忍不住抬头,看到女媭大人神色虽平和,然而娥眉轻蹙,斜长凤眼中隐含忧虑。
  良久女媭大人开口:“灵兰,是瑞兆。”
  子兰微蹙眉,似是不信。
  女媭知道他有疑虑,蹲下身来看着他,眼神声音都轻柔:“子兰,如今楚国多有磨难,你身负神灵职责,要做好一切不是易事,急于求成,难免有阻遏迷茫。你只要记得,遵从自己真心所想,不要被杂虑左右就是了——这是我想说的,不是卦象所喻。”
  子兰不知道她这番话究竟什么意思,她洞悉他的心事,还是警告自己不要乱生别念?
  子兰停了一停,简洁应道:“是,多谢女媭大人。”
  起身回至芦呈面前,行礼跪下,芦呈捧盆伸到他面前,那黑色玉膏早已与乳融合,不见踪影。子兰把左手放进乳中,芳香流溢,脂腻温热。
  芦呈秀目一弯,嘴角上扬,轻道:“好了。”
  子兰抬起左手,修长食指上赫然多了一枚黑玉指环,幽雅古郁,一缕幽光划过戒面。
  仪式完成,子兰由衷一笑:“谢过女媭大人,芦呈师兄。”
  郁姝把采回的菊花分类铺晒,白菊黄菊趁着未开采了正好做药做茶。太阳正好,花香都被阳光蒸了出来,院里暖香融融。
  乌曜在一旁百无聊赖走来走去,,顺手扯了几朵红菊在手上捻玩。
  “你若无事,就帮我把花插入瓶中嘛,走来走去晃得人眼花。那里还有几束秋兰和菊花,阿婶、芦呈还有子兰的房间都要。”
  乌曜哼一声,抓起一把菊朵撒进簸箕:“你少使唤人,我看你瞧着子兰的样子就不痛快,重色亲友!我好心救了他,你也不帮我说话,害我在家憋闷这么些天!”
  郁姝微微一笑,嗔他:“你过几天就要入山了,还不知多久回来呢,这几天也呆不住?你和我们上山去,万一闯祸岂不是不好?将要出远门了,叫阿婶罚你呢还是不罚?”
  “切!假惺惺,你是觉得子兰一个人在家没意思吧?”
  “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郁姝秀眉弯弯一笑,“最近你和子兰处得不错呢,怎么,知道他不坏了吧?我就觉得你们应该合得来。”
  “什么叫不错,你会看人么?他受伤那两天倒是依顺。一回来伤好了,呵!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冷脸了,还动不动嘲讽两句。我那时偏怎么那么好心呢,就该让他尝尝苦头,多躺几天!”
  郁姝莞尔,她心里清楚,子兰对人,总是敬而远之的客气,把礼节做到最好;对自己亲近信任的人,在面上也许不亲近,而心里也是真正在意的,所以百般计较,从不掩饰真实心情,比如对她,对先生。
  乌曜个性爽直开朗,很有亲和力,子兰初始也许是心有芥蒂,所以不搭理他,不敬而疏远之;而之后还是没有好脸色,尤其在二人一起回枫香村后,那就与之前截然不同了,她感觉得出来。
  郁姝最近心情极好,看乌曜气咻咻地抱怨,也不多说,进屋拿了一样东西递过去,说:“给!你不喜欢子兰,倒把他爱计较的毛病学到了。”
  “什么?”乌曜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个菱形香袋,比一般所见的精巧,用的双层绨布,厚实光滑,黑色为底,红线金线绣的灵禽凤鸟,缀红色丝组。握在手里暗香盈盈,以松木香配菊香为主,隐隐含有桂香的甜味。
  “如何?我费了多少功夫啊,专门替你配的香气,入山林后防虫孽驱邪煞,这还不叫看重你?”郁姝本来想等临走再给,不过此时哄哄乌曜高兴也好。
  乌曜翻看一下,也承认这个香袋颇费心思,仰头想想,问:“不会只给我准备了吧?子兰呢?”
  “他?当然有啊,不过……”
  郁姝话没说完,乌曜抢着进了她房间:“把他的拿给我看!”
  “哎,你!”
  郁姝气笑,奈不过乌曜乱翻,自己找出来给他看,一样的材料,荷包样子,选的颜色为鹅黄,黑线蓝线紫线绣的灵兽麒麟,衬得底色多了浑厚大气,香气是荷香兰香加熏草。
  荷香保存极难,乌曜嗅了出来,斜眼瞧着郁姝。
  郁姝道:“子兰喜欢荷花与兰花,你一向不爱这些东西,我为你调配味道自然、你能接受的香,不是更难?”
  “那好,我和他换!”乌曜说完就把荷包往怀里揣。
  “哎哎,你,你不适合!你平时的衣服颜色粗混,配这个黑色红色才好,又耐脏;子兰总喜欢黑色,难得换了其他的衣色,我刚替他做个淡色的,快给我!”
  乌曜逗她玩,围着满院子跑,一直把她惹急了才作罢,将香袋丢还她,郁姝拂拂香袋,瞪他一眼。
  乌曜做个鬼脸,忽然换了一副表情,作语重心长状:“你不觉得累么,老要哄着他,男人是不能娇惯滴,懂不懂?”
  郁姝脸上一涨,抿了抿嘴:“乌曜,我不和你胡说。”她收好香袋,转头继续整理草药,把细草叶棍一一拣出来。乌曜可不管她是不是害羞了,直话直说:“我怎么胡说?你的心思还有什么好瞒的?子兰也不像你遮遮掩掩!”“你哪里知道……我,我只想……只希望他们一切都好……你心里若惦着一个人,自然希望他都好……”郁姝想解释又说不清楚,不解释又怕乌曜还要再说,吞吞吐吐,一下乱了方寸。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想……噗~!”乌曜学着她说话,忍不住笑起来,看她慌得不行,手搭着她的肩,大叹一口气,忽然眉一皱:“完了,我现在心里面就惦着一个人,可怎么办才好?”
  “谁啊?我怎么没听你说起?”郁姝又好奇又诧异,忘了刚才还被捉弄。
  “子兰罗!”
  郁姝差点把簸箕弄撒了。她还没开口,后面一个声音冷冷响起:“把手拿开!”
  与此同时,乌曜搭在郁姝肩上的手被人强行扯下来。子兰站在两人身旁,那张脸阴云密布,目光如冰棱刺向乌曜,声音里俱是恼怒:“你刚才胡说什么?”
  乌曜已经看惯了他这样的表情,故作愁态幽幽道:“你没听见么?我说我现在心里就想着你啊,大美人!”
  子兰大怒,挥拳欲打,乌曜早有准备,迅速跳开,一边躲一边大笑:“我每天闷在这屋里,只有逗你能给我解闷啊,叫我怎么不时时把你放在心上呐,大美人!哈哈哈!”
  “喂!小心,别把草药打翻了!乌曜!子兰!”郁姝护着这边的簸箕就顾不上那边,只好跺脚。
  两人都不理会,在院子里窜来跳去,你追我打。
  郁姝无奈摇头,子兰还真没有被这么戏弄过,如此的怒气冲天,更是少见。
  既然女媭大人和芦呈也不出来干涉,便暂且由他们闹吧。                    
  作者有话要说:  白檺(音同高)


☆、十六旅途伊始

  江上晨雾弥漫,渔夫的吆喝声偶尔传来,站在坡上看得到枫树那一色霜红摇曳。乌曜不耐烦地摸摸白夜的长鬃,瞟瞟子兰和他身后的阖乱。子兰出师后,转眼又过去了三天,子兰再三要求,芦呈也确定他的伤早已无碍,女媭同意他们今日出发。
  临行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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