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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幻楚 作者:非 白(晋江2013-10-30完结)-第40部分

小说: 幻楚 作者:非 白(晋江2013-10-30完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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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姝和妺芝在哪里?”这是先生的声音,先生也来了!郁姝有些激动,虽嘴被堵上,无法出声,而安心许多。灵均的声音不大,温和而清晰有力。她扭过身子,学着两名巴人向两处山岩的缝隙向下看,看得见先生,在他身后站着的是子兰和乌曜。没见芦呈,祭礼还在筹备中,不能少人主持,而先生为了她们亲自来了。
  子兰在先生身后不发一言,冷峻看着对面。务昌走近他们,郁姝能看到他半边背影,身着熊皮粗裘,外罩犀甲,披发飞张。他似乎也紧盯着几十米外的子兰等人。仇人相见分外明白,只听他大声说道:“堂堂灵均大人如约前来,昌不胜荣幸啊!你肯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会交出人质。”声音里透着狂傲。
  乌曜凑近子兰在说什么,子兰却不看他,只是紧盯着务昌的举动说了什么,又对灵均说了几句话,灵均略一点头,向务昌道:“足下乃昔日巴国赫赫有名的伏蛟将军,楚巴过去的恩怨不提也罢,今日我正则不希望与你干戈相向,只要你肯把两名女子交出来,我会向大王求情,担保你们全身而退,不再追究。”
  “哈哈哈……屈原!讲这些套话很有趣么?我昌敢做到这一步,难道还会惧怕你这威胁?你不提昔日恩怨还好,提起我巴人与楚之仇不共戴天!”务昌将手一挥,指向茫茫山岭大川,“这里是我巴人最早栖居之地,是我巴人的土地,却被你们楚人鸠占鹊巢!逼得我巴人无处藏身,还要赶尽杀绝,你虚情假意说什么不再追究?”
  “我正则何曾说过虚言?自我先祖来到此地,楚巴合力一心,互通婚姻,你算算多少巴人后裔以楚为家,你又算算多少楚人成为巴人亲姻,当年叔熊遇乱逃难于濮而留在在了那里,也许你们中间有人身上还留着他的血。正则言此,意在证明我的诚心,你若肯……”
  “不必再说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也受过巴人恩惠,然而楚屡屡与巴开战,你又做过什么?背恩寡义,你如今被迫前来做交易,还想谈什么条件?”
  灵均似乎一顿。
  子兰突然开口讥讽道:“灭你巴国的是秦,你不报亡国之仇,反和秦人勾结,看来我楚该先灭你的国,那样你自会俯首称臣!”务昌听了,背影一震,受了极大侮辱地一握手中长刀,转而停住,笑道:“我昌是廪君务相之后,谁在乎那个什么巴国?总有一天廪君统领百濮的荣光该由我来重现。子兰,你休猖狂,你没杀得死我,我便会要你后悔,你也不看看这个人是谁?”
  他手向上一抬,郁姝以为是要以自己威胁他们,不由一缩,身旁传来极大地响动,她之前专注于先生子兰,没留意那两个巴人的举动,此时方见他们扛了两个大竹笼过来,竹笼里面分别躺着一个女子。其中一个是妺芝,除了昏迷不醒,似乎没有受什么伤害,她这几日探听过,知道妺芝暂时没有危险,此时亲见她仍觉惊喜;再看另一个竹笼,她心里一凉,那里面正是拟藤变化的自己。郁姝明白他们是要以假郁姝来作交换,这群人背信弃义,难怪那些巴人说起什么事也并不避忌,他们根本不会让自己活着回去。
  巴人先小心翼翼在竹笼顶端各缠了两条黑蛇,那蛇还在僵眠之中,蛇头朝下,正垂在妺芝与假郁姝面前。郁姝暗想幸好妺芝昏迷,否则是生受恐惧折磨。两个巴人力大无比,按着务昌的示意将竹笼以长绳慢慢沿山岩放下,郁姝看不到情形,只见子兰收了冷笑,一脸寒青,袖中手动了动。乌曜也盯着上方,紧缩眉头。
  忽听务昌冷笑道:“你们看清楚了,这竹笼上各盘着两条蛇,蛇口内含有剧毒,毒沾身即亡。如果竹笼坠落或是任一条蛇糟了惊吓苏醒,两蛇蛇口自会喷吐毒液。你们最好不要滥用灵力。”
  神色尚平静的灵均看了子兰一眼,子兰恨恨垂手。
  “你们都把指环取下来!”务昌又道。
  郁姝想大叫不要,奈何被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
  天空划过几声凄厉的鸟鸣,一群凶禽扑扇着朝这边飞来。
  “大哥!”山对面有人大喊着出现,郁姝看去,是务则,他与那些凶禽一样,从子兰等人来路方向奔来,满脸兴奋,“你猜对了,果然有大批楚兵跟来,已经被我们收拾干净了!”他身上的兽皮铠甲,沾了不少血;腿扎行縢,脚穿草鞋,束发垂在颈后。
  “做得好,则!”务昌似乎很高兴,侧身仰望着山上的务则。
  “我们就按大哥与昆所言,有那些酸与和多罗罗鸟助阵,我们居高临下,弓弩齐发,他们没有一人逃脱。”务则得意地扬了扬手中长弩,抹去脸上的汗,扫一眼下面站着的灵均子兰等人,正好与子兰四目相对,想必子兰认出他就是一箭刺穿他肩骨的巴人,脸色一沉。务则也认出他来,满眼熊熊怒火,手握紧了弓箭,恨道:“子兰!”他身后紧跟着跑来一群彪悍的巴人,相似装束,有的并未穿甲衣,身上和手上的武器粘了血。
  务昌大声念起歌谣,那些鸟呼啦啦全落在了山岩顶上,有的离郁姝只有几米远,耽耽视着岩下先生与子兰乌曜,它们的尖喙与利爪上还残留着碎肉血迹,触目惊心。
  灵均听到楚兵尽歼,神色严峻地看看子兰,看来颇出意外。子兰顿了顿,说了些什么。郁姝料想派楚兵非先生与子兰本意,她听他们谈起过,若论力战,巴人着实勇猛,人数少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何况还有巴巫召唤的妖兽。不知为何会有楚兵来惊动巴人,白白害了一群人性命。
  又听务昌道:“屈原,废话少说,拖延了这么久,把人交出来吧。我说话算数,这两名女子对我也无益处,只要你把指环取下,把女瑶之子交给我们,我立刻放了她们。”
  乌曜动了一动,欲上前,灵均拉住他,沉静道:“你们执意要抓瑶之子是为了什么?总要让我们知道究竟。”
  “你放心,我不会杀他,只是想证明一个秘密罢了。把人交出来吧。”
  三人没动,务昌又道:“莫非你们是想先看看这蛇的厉害?你们挑选好了,先割断哪一根绳子好呢?则,你来吧。”放绳子的巴人站在岩边,务则面无表情的举起弓箭对准他们双手紧握的长绳。
  灵均松了乌曜的手,严峻道:“务昌,你既是说交换,也要让我们相信你有诚意。否则,我们全交出指环,在你们的包围之下,不说救出这两个人,自身也难保,如此不如鱼死网破!”灵均说得和缓,声音里透着决绝。务昌没有立即应答。
  郁姝知道务昌本意不想放走一个,心里焦急。看一眼小心放着绳索的巴人,他们此时顾不上监视自己。她忙忍着痛翻过手掌拉扯着袖内的草绳和枝条。她在洞内关着的几日,许是他们看郁姝是女子,不那般小心提防。郁姝暗暗在手臂上绑了一圈枯草枝条,出发前捆缚自己的是务则,她这么几日觉得此人并不像自己以为的凶残,是以故意不住喊痛,务则捆绑时多少留了情,只要有一点空隙就够了。
  灵均又道:“巫师不会将灵力随意用于人,也不可以随意取下指环。你不相信,我将我的指环取下就是,但子兰与乌曜的不可以。”
  务昌终于同意了,灵均将手上指环取下,慢慢退后,将指环放在了务昌指定的石上。
  乌曜看一看灵均,又看看子兰,子兰眸光闪动着,轻微点点头。乌曜上前几步,高声喊道:“把她们放下来。”务昌冷冷一笑,挥手,山上巴人开始梭动长绳。
  郁姝心里着急,她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不希望乌曜就这样落入他们的手。
  这么一点一点拉扯掉襦袄内草绳木条,手臂手腕火辣辣作疼,想是磨破了皮,郁姝顾不了许多。反绑的手臂有了更多松动,郁姝以身体遮挡巴人的视线,从腰间摸出了一枚石刀,这也是她这几日趁黑夜磨制的。务昌曾恶狠狠说要她亲眼看着子兰如何受尽折磨凌辱,她想兴许能借机逃跑。石刀虽不算锋利,割断绳索也不算难。然而郁姝不敢乱动,唯恐惊了放绳的巴人,不管拟藤,那笼内毕竟还有妺芝。
  她再次从缝隙间看了看子兰等人。
  随着巴人放下绳子,乌曜走得越来越近了,脸上表情凝重,皱着眉,眼珠紧张转动观察着四周,甚至看得清他动了动嘴角。郁姝心里一动,想再凑近点看。
  远处传来轰响,务昌望了一望,道:“兵不厌诈,这想必是你们的大巫祝与我们的大巫师昆比试吧?你们自恃灵力,我不令你们都卸下指环,怎么知道你们还会做些什么?”
  “灵巫不会将灵力用来对付人,我可以保证这一点。”灵均平静说道。
  “哼!”务昌未置一词,务则从山崖上攀下,叫了声大哥,问道:“昆会不会有事?”“那个树灵本事不小,你派几个人过去吧!”务昌道。务则答应一句,看了看山上郁姝所在之处,打个呼哨,几只妖禽紧跟着飞走。
  郁姝面朝着巴人,手上脚上绳子已悄悄被割断,然而她还不能有所动作,想了一想,她将石刀往腕上一划,血流如注。在她身后的石上蔓延。
  乌曜走到务昌面前,务昌示意一名巴人将他绑起来,摘下他手上的指环,细细端详,冷笑。乌曜抬头张望,很是不安。
  与此同时,先放下去的竹笼慢慢落在了地上,郁姝从石缝里见子兰上前先抱出妺芝,回身交给站在十丈外的先生。第二只竹笼也落到了地上,子兰小心抱出假郁姝。郁姝看着子兰的动作,心里焦急,默念:不,不,子兰,那不是我,你看清楚啊,那不是我!然而子兰轻轻摸了摸假郁姝的脸,微微停了停,便往回走。郁姝差点站了起来,数米外刀疤脸的巴人机警地看她两眼,郁姝颓然按捺。
  “子兰!”乌曜突然喊道,子兰回头,乌曜迟疑着,道:“你怀里的女人是不是……”他没说完,郁姝已见那怀中的拟藤变幻的自己抽出了一把短刀!
  子兰背对着先生,先生看不出异常,而乌曜被缚,爱莫能助!
  不!郁姝再也忍不住,奋力站起来,脚上缠着的绳索又使她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乌曜也喊了一声“不要!”却已迟了。她歪着身子看去,那假郁姝举起刀来,子兰双手一松,未来得及阻挡,刀已刺了下去,子兰一下倒在假郁姝身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血很快滴在凹凸不平的山石间,假郁姝拔出刀僵硬地一推,子兰捂着胸口踉跄几步,慢慢倒下。
  郁姝只觉心口如炸开一般剧痛,用力挣开了绳索,拿下口中堵物,喊着“子兰”,欲越过岩石往下跳,那两个巴人先是一愣,动作却快,很快拽住郁姝的裙裾。“放开我!放开我!”郁姝疯狂地喊着。那巴人料不到她如此激烈的反抗,几乎抓她不稳。
  郁姝什么也顾不上,竭力挣扎,她耳边听到有人喊“放箭!”又听到先生大喊着守护兽的名字。扭头看去,一群巴人乱箭齐发,先生来不及拿回指环,只能抱着妺芝躲闪着。幸而几声怒吼,附满壮硕的躯体出现在半空,挡住了箭支;蓬岚巨翼扇开,犹如屏障,他将滑下岩石的指环交给灵均。
  然而一切还是晚了一步,务昌拖过受伤的子兰,又指指山上,道:“屈原,你还没有赢!看清楚了,子兰乌曜都在我手上,你再看看山上,那个才是你们要的女人!”
  继戢与叠涂也现身,嘶吼跳腾,却被灵均拦着不能上前一步。
  郁姝看看灵均沉重的脸色,又看看奄奄一息的子兰,悲痛欲绝,胸中宛如火烧般灼热,似有什么要喷吐而出,对着灵均大喊:“先生,救救子兰,救救子兰,不要管我!”
  抓住她的巴人忽然像被烫着似的惨叫一声松了劲,郁姝甩开手,腕上的血还在流,血珠飞溅之间,她胡乱抓起巴人手中的刀便往脖上抹去,巴人一时被她疯狂的样子骇住,竟没有拦下来。
  灵均急道:“郁姝,不要乱来!”
  郁姝转头看向先生,惨然一笑,手上还未使劲,忽觉一阵晕眩,脚下踏空,整个人如坠入蒸腾的炽雾中。
  她似乎听到了珞珞关切地喊声,还有乌曜的声音,甚至,还有子兰的声音……眼前似乎闪过几道灵光,转瞬陷入一片黑暗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三灵坛社祭

  日已西倾。
  斜阳滤过窗栏,在郁姝苍白的脸上覆一层淡金。已入春,寒微复暖,她修养了三日,并无大碍,先生与乌曜坚持要她多在床上躺几天,也不许珞珞来吵她。
  “郁姝。”子兰推门进来,“睡好了么?”郁姝点点头,挪开一点,让子兰坐在身旁。她目不转睛看着他。直到现在,那日的事她仍觉恍然如梦;或者,她更怕眼前子兰的安然是做梦。
  子兰笑一笑,握住郁姝的手,许是刚走热了,他的手很暖和。前两日他也在先生这里养伤,今日方进宫去见了父王与母亲,让他们放心。
  郁姝看看他另一只缠着布条的手,指指他的胸口,问道:“伤,真的没事了?”
  “是,本来……就是皮肉伤。”子兰应道。郁姝很放了心,轻轻抚着他受伤包扎的手,子兰没再多说什么,替她掖一掖被角,沉默了。
  这几日他陪着自己,常常这么沉默着,郁姝猜想他也在回忆那日的情景。
  从崖上坠落昏过去,醒来时一眼看见子兰坐在自己面前,她竟傻傻笑道:“好,好,一起死了,我们还是能在一起。”子兰没有戴冠,黑发草草束着,衣衫也有褶皱,他的手冰凉,紧紧握着她一样冰冷的手,脸色甚是难看。听她这么说,眼里腾起了江浪般一片朦胧。
  “姐姐,你说什么死?大家都活得好好的!”珞珞摇一摇她,挤开子兰,她才注意到乌曜在一旁站着,先生也坐在床前桌边。“你们……都没事?”她惊喜得要坐起来,人软软地无力。先生过来,子兰迟疑着站起,然后默默松开她的手,退至一边。先生替她诊了脉道:“你失了太多血,情绪崩溃居然影响得灵珠不稳,还是躺着吧,不要起来。”
  就这么躺了几天。几日醒醒睡睡,梦见子兰一身是血,醒来自己一身是汗,不住地安抚自己先生、子兰、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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