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弦尘缘浅 作者:洛品(晋江2014-05-31完结)-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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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是朕派人杀了你哥哥?”
荒唐至极的提问,让步婉清只觉得一阵作呕,这天下除了他还会有谁!又何须这般明知故问的故弄玄虚。
不屑的目光自那如名字一般温婉清然的女子眼中出现,一种强烈的陌生感横在两人之中。
“你大可以杀了我!为什么放我出宫!起先是要非烟进宫去,如今又杀了我哥哥!如果你恨,恨我啊!为什么非要杀了我哥哥!”
再也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悲痛一股脑的宣泄出来,不轻的力道用双手敲打着烨煜的胸膛,泪洒在烨煜身上和脸上,带着窒息的冰凉。
只是步婉清犯了大忌,一个她自进宫就明白,可这会儿已经全然忘记的最愚蠢最简单的道理。
烨煜是皇上,只能从你身上汲取他要的,你却断断不能把你的麻烦委屈倾倒给他。
大手紧握着她的肩膀,终是毫无留恋的将她推倒在地,冷噤的制止了她毫无理由的喧闹。
步婉清被大力的推倒在地,觉得浑身都摔得酸疼,才一下子清醒了一些,扬起全部沾满了泪珠的脸庞有些吓住了一般看着烨煜早已经不同刚才那般的神情。
骤冷聚集在烨煜的深眸之中,像是他已经砸进骨子里的气息,自上而下慢慢的滑下眼神盯着狼狈不堪的步婉清道:
“你以为,朕会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两员大将吗?”
还未等步婉清回过神来,又见那神情中再添冰冷。
“更何况,是个已经废了的妃子,于这天下已经是个死人的妃子。”
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以及一系列的想法终于是多么愚蠢又好笑,步婉清只觉得脸上叫人当众狠狠的打了十几个巴掌一般,热得出奇。
君王之心,她早就懂得深不可测,只以前一直被他宠着感觉不到这确实的失宠之后,撕心的痛楚。
现在,加倍奉还了。
烨煜再无心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去,在开门出去的一瞬轻蔑的回过头来,再无多说一句话。
身子几乎是瘫软在地,步婉清的精神彻底被击碎了,泪自眼中无声落下,滴入厚厚的地毯中不见了踪影,嘴角却勾起了自我嘲讽的一笑。
烨煜刚出去屋子,就见着焦急着在屋外等候着的步非烟,天气很冷,她穿的也不多,大概是担心她姐姐,所以一直在门口等着。
来回的搓着手,脸颊也冻红了,见着烨煜出来,步非烟连忙请了安,却不敢多问,眼神却已经向着那步婉清的屋中看去。
烨煜怒目紧逼,大步走了过来,不顾她的心思,强行拉着她朝着前面走着。
逼问她住在哪间屋子,大手一直用力的拉着她的胳膊,直到进了屋中才猛地一挥手松开她。
坐在厅中椅上,皇上的威严自然散开,淡漠冷冽的目光扫上步非烟的脸。
“你可愿意救你爹?”
漠然的出口,开门见山,带着烨煜特有的嗓音,直叫人毛骨悚然背后暗暗的发凉。
步非烟在话音一落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惧怕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道:
“我爹?……我爹怎么了?我爹……”
阴狠出声,带着顽劣的轻蔑,不紧不慢的道:
“没有人教过你规矩吗?”
一语点醒,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顾不上别的,先后退几步直直的跪下身去,泪也模糊双眼,她看不清皇上的表情,只顾着先狠狠的磕着头。
不耐烦的打断她仍然求着的磕头,带着玩味的眼中看着面前的步非烟,饶有兴趣道:
“你爹顶撞太后,已经按压大牢。”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会儿才觉得全身都软了,心中颤抖着的恐惧袭击了全身上下,再无半点地方是完整的。
哥哥刚出了事,爹是这个家的支柱,如今却被送压大牢,留下一府的女眷,当是要怎么活下去。
无底的恐惧像是划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势必要把最后的希望和支柱都拉下水,步非烟浑身颤抖,虽然是在屋里却仍是感觉全身冰凉,无助的孤寂感让她异常无比的难受。
随即却猛地抬了头,像是抓住了什么最后的稻草看着高高在上的烨煜急声道:
“皇上……只要可以救我爹……我什么也愿意……”
猛地磕下头去,步非烟再不能失去烨煜这个最后的希望,他是皇上,他可以把爹关进大牢,自然也可以放爹出来。
只有他可以救爹,只有他。
步府上下老小,如果没有爹,便再无生存的可能。
直直的磕着头,畏惧惊恐的眼中再无往日的清澈明亮,泪水噙满了双眸,一个劲的流下来,却浑不在意,也无心去擦。
烨煜笑了笑,嗤之以鼻道:
“你以为你是谁?又凭什么可以救你爹?你怎么知道,朕可愿意帮你。”
步非烟不敢起身,仍是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抬起来,她已经怕的不行却不敢表现出来,壮了胆子道:
“如果皇上不愿意救我爹,是不会来这的。”
一语中的,竟叫烨煜带着一丝好奇看一眼面前跪着的那很明显已经害怕极了的女子,满意的笑过终是淡淡道:
“朕本与太后在御书房议事,宣你爹进来的时候,太后宽慰你爹节哀,可谁知你爹竟然大呼这事必有蹊跷,希望朕明察。太后动怒,指责他竟敢疑似朝廷,所以才将你爹送进牢中。”
步非烟听完只是想哭,她忠厚清廉的爹,用最愚蠢却是最朴实的爱,在为他的儿子求得一丝清明。
白发人送走黑发人的痛苦,只有经历的人才懂得那种撕心裂肺,更何况哥哥是爹亲自培养送上战场,虽然心中有准备,若有不测之时的痛苦,可是他三年未见的儿子,却是在回家的途中遭人暗杀。
可那是皇家的军马,任凭什么人敢在这片江之上动了一丝一毫吗,其中必有隐情。
爹不顾触动圣严,惊扰太后,也要冒然讨一个说法,实在糊涂至极但却情理可容。
他那时候已经不是官臣,而是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
只是无声的抽泣,紧闭上眼睛,任凭泪水如泉涌,步非烟只想大哭却不敢,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跪在地上。
再有不到半个月,哥哥就可以顺利归来,被封将军,因为常年战劳,所以再不需要出征,只是在朝中训练兵力,步婉清出了宫,从此别了那座阴线狡诈的城,一家人终于可以团圆。
可如今,竟是这般残破。
双手伏在地下,死死的扣着地毯,恨不能把指甲都扎进去,只有肉体疼痛才能分解心上的痛。
烨煜轻轻叹气,看着她已经用力扎着地下而泛白的指尖,烦乱的叫她先起身来。
步非烟没有站起来,只是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坐上的那人,恳求道:
“皇上肯屈尊到府上来……必然是有办法救我爹的,哥哥已经去了,步府再不能失去我爹……只要皇上开口,我必然尽我所能做到,就算将我发配边境或是流放致死……哪怕是随军做了官妓,我也可以!求皇上……救我爹。”
她再无所求的口气实在让人心疼,泪点自那人明亮的眼眸中滑落,眼睛已经哭肿了,却仍是在无声无息的流着仿若决了坝口一般汹涌而至的泪,直直的磕下头去,然后又是起身再磕头下去,无休止的磕着头,然后嘴中一直不停的求着情:
“皇上……就救我爹吧,若太后不消气,就洒到我身上吧……我愿意流放云平边境……也可以……可以将我充军做官妓,我……”
“朕杀了你!”
烨煜怒气横生,猛地站起来,语气中的暴戾显而易见,大手猛地敲拍着桌子,只听得闷声一声巨响。怒目圆瞪,带着鲜红的血丝,如同被激怒的猛兽,下一秒就要上前来撕碎眼前的猎物。
大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将她已经毫无力气的身体猛地拉了起来,摇晃着她的身子低声怒吼道:
“你再敢那样说,朕就杀了你!”
蓦然的瞳孔里全是心灰意冷,被烨煜的大手扶着才勉强的站了起来,泪眼中仍是无尽的泪水滚下,顺从的却不知所谓的点着头。
烨煜转过身去扶着她坐了下来,深深一叹气道:
“自你姐姐离宫,朕再未踏入后宫一步,只觉得面对那些急功近利的虚伪女子,实在太过疲累。才引得太后恼怒,加上你爹实在太过无礼顶撞,才下了重判送进牢中。”
烨煜看了一眼仍是表情平平的步非烟,随即道:
“朕需要让太后消气,所以几日之后便放你爹出来。”
终是听到了心中所求,终于是踏实了一些,那个悬在心口的黑洞一下子被堵住,难以言表的欣喜激动浮上心头,步非烟又跪下身去磕头道:
“谢皇上,谢……”
烨煜再见不得她跪,烦躁的叫她平了身。
比起刚才的撕心裂肺,这会儿她平静了许多,只怕也是哭累了,红肿着的双眼再无灵气,眼中还有没有落下来的泪滴,空洞的神情再不能让人多看一眼。
她安静的站在自己面前,一身素衣,就连发髻之间也只是简单的别着一支素钗子,苍白的脸上早已不见血色,烨煜仔细想了想,比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是要瘦了不少。
深深地叹一口气,眼中流转着万千思绪,终是试问道:
“不过朕有一个条件……你可愿意,进宫侍奉朕左右?”
被这话一问,刚在发着呆的眼睛里闪过惊恐与疑问,却不能有半丝犹豫,这时候她的任何小小举动都会扰乱皇上的心,若他盛怒之下悔改主意,那爹再无希望。
她毫无犹豫,轻笑点头,却一丝苦楚在嘴边。
烨煜冷厉的眸子盯看着那丝毫无趣味的笑,冷冷道:
“近来朝事繁忙,御书房的下人伺候的不合朕意,所以只是委屈你做些日子的粗活而已,至于别的……朕……没有兴趣。”
她没有想到,只是在御书房里侍候着,总以为是要进了宫去做他的嫔妃,脑子里甚至开始在想一些人一些事,心中已经万念俱灰一般的死寂,却听到烨煜这样说着,惊喜的神情传在眼中。
猛地跪下身去,磕头谢道:
“谢皇上,我……奴婢一定尽力侍奉皇上。”
烨煜倒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是说了她只是需要端茶倒水而不是近身服侍,那股抑制不住的高兴就传到脸上来。
她到底是多么厌恶着自己。
冷眸之中有一丝无奈,却无心顾及,一日下来早就疲累不堪,还要为了步府的事情又跑来一趟,他本是万人应该侍奉左右的皇上,倒成了为人人家事奔波的信差。
疲劳侵上心头,长舒一口气道:
“明日朕叫人来接你。”
烨煜起了身去,刚要走,步非烟在后面跟着去送,却见他转头冷声道:
“告诉你姐姐!朕没有下令杀步楚和步卓,叫她不要再多疑。”
冷声下来,步非烟虽不明白其中道理却只能点着头,随即送了烨煜出了府上。
久久的站在院内,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点点,才觉得这一天过得真的是太过熬人。
晌午的时候还跟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吃着饺子,可转瞬之间万事都变了,她三年未见的哥哥,不知何原因的死在半路,爹进宫去顶撞太后,被关进了大牢,虽说过些日子便能放了出来,可是爹年纪也大了,这数九寒天的冬季,还要在牢中白白受罪,一面还要承受着刚刚丧子的巨痛。
至于她自己,明日就要进宫服侍皇上左右,刚才与皇上说着自己什么都愿意做,这话是真的,可她宁愿流放出境,也不愿进那宫墙之内,只是比自己想的好一些,不知是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皇上也只是要自己在御书房伺候着再没有别的什么。
步非烟只在心中暗暗祈祷着,但求着老天不要再发生任何波折,这个家再也支撑不住了。
胃中突然一下绞痛,猛地将她从思绪中扯了回来,轻轻捂着肚子,才觉得一阵剧痛袭来,这会儿香莲走了出来看见步非烟连忙道:
“小姐回屋去吧,屋外太冷了,小心身子啊。”
她忍着痛不愿香莲看见,只怕这小丫头已经被白天的事情吓怕了,哪里再经得起别的波澜,点着头由着香莲扶着往二娘的屋中走去。
简单跟二娘说了说,哭了一天的二娘早已累乏了,只是一个劲的摇着头拉着步非烟的手道:
“可怜我的非烟,要进宫去受罪……”
眼见着说着话便又流了泪下来,步非烟轻轻一笑,伸手拿着帕子给二娘擦了泪去安慰道:
“没关系的二娘,只是伺候皇上喝茶用膳,不过几日我便回来了。我不在的时候,家中全靠二娘了,万不可再这样伤心,若是哭坏了,爹回来必要又罚我抄书了。”
步非烟开着玩笑,算是缓解着气氛,却终是临别之前的伤痛叫她也落了泪下来,赶忙拿了手绢擦去,又道:
“莫要告诉姐姐我是进宫去,只说我要出门去几天便好,她身子刚好再也折腾不起。”
一天之中,她仿佛一下子长大,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极重,单挑着整个家的沉重,宛若一个大人一般收拾好所有杂乱的心情,然后井井有条的交代好家中的一切。
文氏点着头,还是不放心的心疼道:
“非烟,进宫去可万万的加着小心,虽然只是在御书房里伺候皇上,不需要跟别的人接触,可那里毕竟是皇宫……”
步非烟拍了拍二娘的手,郑重的点了头道:
“我知道了,二娘放心,我一定小心做事。”
夜已经很黑了,步非烟嘱咐小丫鬟伺候二娘睡下,又跟三娘说了几句便去了步婉清的房中。
只拣了不轻不重的几句告诉了她,说着自己要出门几天,提醒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步婉清只觉得一日下来浑身乏力不堪,再没有多想,从柜子里拿了一些银子出来递给她道:
“这个家如今竟由非烟你来撑了,我做姐姐的实在过意不去,我不多问你出门的事情,想必有你的道理,只是在路上,银子总不能少的。”
满满一袋纹银,掂量下来,至少有三百多两,步非烟知道步婉清担心,便没有推辞收下了,直到快出屋去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道:
“我不知道皇上跟姐姐说了什么,只是姐姐千万不要再多想,哥哥的死是有蹊跷,只是不会是皇上,不然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