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鸢(出书名:艳杀桃花) 作者:风姿卓绝的番茄哥(晋江2012.07.27完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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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面前这个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黎鸢蹙眉:“你是焚卿?”
听这一声叫唤,侍剑的身体为之一振,他回眸凝视她:“你怎会知道?”
“想起了一切,也顺便想起了你的样子。”黎鸢耸肩轻笑,“你果然是她。”
江湖上,谁能想到,天下第一杀手侍剑公子竟然会是位女子,而且与她一样同出魔教梵花谷。
侍剑仰天,目光散乱,似乎对于黎鸢认出她的事也不再惊讶。沉默蔓延在两人周遭,时隔多年,再次相聚早已没有当年的熟悉。对黎鸢来说,面前的人是既陌生又熟悉,异样的感觉压抑着空气,正当她准备开口离去时,他却开口了。
“教主当日并没有将我处死,而是问我想不想习武。”侍剑突然说道,神情怅然,如是在回忆过往,“我想帮他,所以答应了。可是,纵然他教会我绝顶魔功,可我却依旧不敢杀人。哪怕是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却也不敢动手。”
黎鸢心惊,魔功,原来她的银丝是因为练了魔功。
说到这里,焚卿一声轻颤:“所以离开梵花谷后,我便不断杀人。如果当日我能像你一样为教主牺牲性命,他便不会死,可是我却没能做到。”
侍剑公子,江湖上传言不断、令人闻风丧胆的侍剑公子……竟会是这般脆弱。
侍剑低垂着眼睑,一抹清泪溢出,他好笑的一声轻嘲。黎鸢将手轻轻拍在她的肩膀,低问:“你很爱他?”
“不,我根本不敢去爱他。”他是高高在上的魔教教主,而她却只是个拭剑的婢女,她从不敢有此奢望。
闻言,黎鸢却不知该去如何安慰她。焚卿不敢爱,正如她现在不敢出现在沈印残面前一般。是身份之隔,更是不想阻碍她们所爱之人的路途。
“对不起……”久久,她只轻吟出这一句,简短的三个字,包含了无尽的歉意。
却也因这三字,让这些年来因不断杀戮而无法释怀的侍剑公子释然。可是此刻,他依旧冷着一张脸跳开数步,对着黎鸢一番狠佞:“别以为你道歉了,我就能原谅你杀了教主的事实!”
闻言,黎鸢却只是笑而不语。她怎会看不出来,侍剑公子眼中早已没有杀意,她骨子里终究还是潜藏着胆小善良的焚卿。
“哼!”侍剑公子一声冷哼,转身快步离去,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几日之后,江湖传言,突然兴起的魔教一夕之间教众全散,这让整个武林中人都深信黎鸢当初所言,魔教重生只是那些有心人事想借机铲除沈盟主而夺取盟主宝座,于此,沈盟主人心更盛。继而又有传言,侍剑公子退隐江湖!天下第一杀手突然消失,令人费解。只有那白发苍茫的黎鸢唇角含笑,她终于选择了放开自己,不管是对侍剑还是对焚卿,这都是一个最好的决定!
第二十五章 白头
竹叶飘零,悉碎零星,在地上覆盖了满满一层。
黎鸢握着扫帚轻轻扫着这片片落叶,也难得这份静懿,心情格外舒畅。却见白发苍苍,零碎的飘落一些,与那满地的竹叶混杂。她的眸子开始飘无,轻喃:“已是深秋了呵。”
不知不觉,她已在这竹屋内住了好几个月,不知山下沈府的他现在如何?
黎鸢很少下山,却每每都听到有人谈论沈盟主时都是一番赞赏。她知道他与爱妻情深意重,出门必带着灵位携手共游;她也知道他依旧是那惊为天人、万人敬仰的武林盟主,处事公正、备受尊崇;她也知道,沈盟主时长流连雪之崖,一呆就是好几天,只为惦念亡妻……
在院子里发呆了好些时候,黎鸢轻叹一声,回屋用布巾将那一头白发,连同半边脸都包裹起来,挎着竹篮向偃都城内走去。
已经好几日未下山,不知他最近过的可好?她只想在那远远的角落看他一眼,只一眼便好!
黎鸢离去不久,便见一袭白衣的沈印残从竹林远处走来。竹叶依旧,青翠如常,他已有多久没有来此?只因不想触景生情,怕看见那飘零的竹屋而想起再也不会出现的人儿。可是这会,居然不自觉的又来到这里。
抱紧手上的灵位,沈印残一番苦笑:“鸢儿,你还记得这里吗?这是我们相识之后,我为你而建的,你说我俩若是远离江湖纷争,在此携手白头可好?”
他的笑颜在走近竹屋外的围栏时僵硬,竹屋四周种满花草,一片葱郁,连那满地落叶也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了,分明是有人刻意整理过。
那抹熟悉的红艳身影划过脑海,他原本黯淡的双目猛然蹦出一抹精光。
“鸢儿!鸢儿是你吗?!”他欣喜,冲进屋内,里面的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分明就是有人住在这里。沈印残不可置信的望着灵牌,手指微微颤抖,“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黎鸢站在门口望着他,慌忙转身准备离去。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方才那声叫唤缠绕她多少个日夜,此刻却是相见不能相认。她不要,不要他看到她这副模样!
但是,黎鸢的脚步声吸引了屋内的人儿,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叫唤,急促而慌张:“等一下。”
他走到她面前,就在黎鸢认为他会认出她的时候,只听沈印残双手作揖,礼貌道:“这位大婶,请问您可知是谁住在这里?”
大婶……他叫她大婶,他竟没有认出她来。黎鸢的心在那一刻仿若被撕裂,明明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却不认识她。望着从布里流露出来了几根白发,黎鸢豁然明白,只因她那一头苍茫的白发。
是啊,她此刻的模样,又有谁能认得出来?
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黎鸢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不会说话,并用手指着自己告诉他,是她住在这里。
沈印残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明明有种感觉她就在身边,却总是找不到她。望着面前低垂着脑袋,不肯正眼瞧他的女子,沈印残突然有种两人相识很久的感觉。却在下一刻狠狠散去自己的想法,面前明明是个白发苍苍的普通人,定是他认错了人。
片刻之后,他又重新恢复神采,问道:“您可曾见过一位穿着红衣的姑娘,大概与您差不多高,长得很漂亮,叫做黎鸢。”
她再次摇头,低垂着眼睑不敢去看他。她怕,怕只是一次的四目相对,她便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念他。
竹叶飘零,散落在两人中间。沈印残低笑,脸上神色复杂,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他只道:“在下沈印残,就住偃都沈府,您日后倘若有看见这样的姑娘,麻烦来沈府通知在下一声。”
黎鸢点头,算是应允他。
见状,沈印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再看一眼竹屋,便告辞离去。
白色的身影渐渐远去,踏步在竹叶飘零间,不再回头。
黎鸢一直望着他直到看不见,双颊早已泪流满面:“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怕是他们一生都要如此,近在咫尺,却相隔天涯。
只愿那一方灵位当真能给他带来慰籍,或者,望他能早日忘记她、忘记黎鸢这个人……
此后,沈印残时常来此,他告诉黎鸢他和她的故事,那些同样流连在她脑中的回忆经他口说出来,经常会让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所以,黎鸢成了沈印残最好的听众,听他们的故事,回忆他们的过去。
沈印残时常笑言:“不知为何,和你提起鸢儿的事总是很开心。”
黎鸢用树枝在地上写道:“你为何要与一座灵位成亲?”写完,眼睛已经定格在他手上的牌位,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黎鸢知道那是他的笔迹,是他亲手写上的她的名字。
“它不是灵位。”沈印残将手中的牌子抱紧,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名字,唇边扬起一丝微笑,“这样,我便能相信鸢儿是一直在我身边。”
她皱眉,她的师父究竟爱她有多深?深到连这一方牌位都不忍用力拥抱:“你相信她没死吗?”
“她一直活在我心里。”沈印残长叹,唇边却是蔓延着无限的幸福。经历过那么多,如今这样平平淡淡的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只要知道她过的很好,哪怕只是抱着一方灵位过下余生,便也值了。
“你还年轻,怎能因为一个女子而放弃天下。”她如此写道,心却如针扎。想让他忘了自己,而她却怎么也放不下。自己做不到,又如何去强求他呢?
沈印残轻叹,要忘记谈何容易,何况:“黎鸢,就是我的天下!”
他是如此说的,震撼着黎鸢。甚至让她有丝冲动想要掀掉自己裹在脸上的布巾,想要告诉他,黎鸢就在他眼前。
这个天人一般的人儿,竟然视她为天下。
……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一个月之后,黎鸢在集市上不小心被人撞倒。布巾散落,露出那张娇美的容颜,以及那一头苍苍白发。她震惊之余慌忙捡起头巾,想要将那头白发给包进去,但是那头惹眼的白发早已吸引了无数人。
路过之人不禁都被她这副模样给吓到,一下子围观了好些人。更有几个顽童围绕在她身边拉扯着她的白发,叫着白发老妖怪之类的词语。
黎鸢吃痛的一声大呼,挥手想要将这几个孩童赶走,可是,她没有武功,渐渐衰竭的身体几乎抽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只能任由这帮顽童拉扯、拍打。旁边人开始嗤笑,有人说:“这是姑娘还是老人呐?”
“头发那么白了,肯定是老人。”有人应和。
“胡说,这么白的头发少说也有□十岁了,可你看她的脸却是那么年轻。”
“啧啧,这要是个青丝美女,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
议论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人肯对她伸出援手。这一刻,黎鸢委屈的想哭,却硬是给忍住了。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能在意,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直到有人惊呼:“黎鸢!”接着,拉扯她头发的顽童逐一被赶走,这声音在黎鸢的记忆中划过,倍感熟悉。
她寻声望去,竟是穆晴笙。时光流转,她依旧是那清新可人的模样,带着面纱站在人群中备受瞩目,只是那看向她的眼神透着一股惊讶与不可置信。
终究还是碰见了么?黎鸢一阵苦笑,她一心只想着避开沈印残,却不想这偃都里,认识她的人千千万万,她虽然早已做好会被人怀疑的准备,却没想到,第一个认出她身份的,竟然是穆晴笙。
穆晴笙将她带到一旁的客栈,等到只有两人的时候,她凝视那一头白发,蠕动嘴唇问道:“你不是死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变成这幅摸样?”
黎鸢轻笑:“刚才多谢姑娘替我解围,但是姑娘认错人了。”
说着,她将那头白发重新包好,准备离去。
穆晴笙拽住她的胳膊,肯定道:“你就是黎鸢,我不会认错的。”
黎鸢蠕动唇角,良久只道出一句:“请姑娘不要告诉他。”只此一句,便毅然离开。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只求他能好好的活着,哪怕是让她永远待在阴暗处看着他也好。此生别无所求,唯君安好……
告别穆晴笙,黎鸢一回到竹屋便急忙收拾着仅有的一点东西,一声轻叹:“想不到,堂堂偃都竟然小的可怜。竟然让她连续碰上两个最不该碰见的人。”
麻利的收拾着包裹,黎鸢不免一阵嗤笑。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她,必须准备离开。
可是,一想起这些天来听沈印残讲过不少关于她的事,黎鸢便是自嘲一笑:“看来只要是黎鸢,就算只是个灵位陪伴,他也能过的很好。”
如此,她便放心了。
“怎么?你要走吗?”门口,突然传来沈印残的声音。语气稍有急促,带着轻微的喘息,想来是一路跑过来的。
黎鸢一惊,望去,他正蹙眉望着她。
她别过脸去,轻轻点头。
沈印残却是似笑非笑:“我从不知道,原来你是会说话的。”说着,他踱步走近她,双眸死死的望着她,似要看穿她的内心。
黎鸢暗叫不好,刚刚自言自语,竟没有发现他在门外。心下不觉一紧,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出她的声音来。
见她不出声,沈印残迳自在她面前坐定,好整以暇的望着她:“你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你听错了。”她撇过脸,不去看他。
第二十六章 残爱
沈印残却笑:“今日穆晴笙有来找过我。她说,她碰见了一个长得很像黎鸢的女子。形容的与你甚为相似。”
他分明就是在告诉她,他怀疑那个人就是她。
黎鸢暗咒,看来穆晴笙不仅没有帮她保密,而且还是立刻跑去告诉了沈印残。也算她自己活该,怎就相信了那女人,他们当初可是情敌啊!
沈印残伸手,想要揭开她的布巾。却见黎鸢狠狠的将他的手拍掉,她起身退后数步,眸中写满惊恐。
沈印残眸色一沉,冷嘲:“我可不记得鸢儿有这么怕我。”
“因为我不是黎鸢。”黎鸢别过脸去,再无法直视他瞳眸中的伤痛。
“不,你是。”沈印残望着她,声音轻颤,却异常肯定,“这些日子与你说话,我总是从你身上感觉到鸢儿的影子,我不下一次的将你当作是她,不,你分明就是她。”
黎鸢抿唇,叫她怎么开口告诉他,她是黎鸢,却已不再是当初那可以不顾一切依偎在他身边,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的黎鸢。
“鸢儿,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他?为什么要拒绝与他相认。沈印残扶住她的肩膀,瞳孔里溢满伤痛,叫他怎能接受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却一心想要躲开他,“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来我是如何度过的?知不知道每次午夜梦回,想到你葬身在那雪之崖,我的心有多痛?你既是黎鸢,为何又要这么残忍?既然要写与君白头,为何又装作对面不相识?”
一句句的质问袭来,黎鸢只觉心里涌出一番苦涩:“为什么,呵,你问我为什么……”她低笑,猛然扯开裹在头上的布巾,白发飘然,苍凉极致,她冷声,“这便是原因。”
沈印残怔住了,望着面前白发苍苍的黎鸢,心痛的无法呼吸。那张精致美艳的容颜溢满清泪,在那头苍茫白发间显得如此无奈、如此绝望。他走近她,捧起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