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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皇姑+1番外 作者:时久(晋江vip2014-04-15正文完结)-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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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言看着她不语。
  耳朵她不方便动手了,举起手比了比:“陛下就像我刚才那样,自己把耳廓揉一揉。”
  他双手扶在膝上端坐不动,一副等人伺候的模样:“朕不会。”
  颖坤拿他没有办法,看他双耳泛着紫红,显然也冻得不轻,又不忍心放着不管,谢罪道:“陛下恕臣僭越。”上前去一边一个捏住他的耳廓。
  在屋里呆了这么会儿,旁边有火烤着,身上早已活泛过来,耳朵烧上了面火,比双手还要热烫。颖坤刚刚摸过雪,自己不觉得,其实手指还是冰凉的,碰到他耳朵上,明显觉得他惊悸地一颤。
  她把手缩回来放到嘴边呵了呵气,从他耳廓上端边揉边捏一路摸下去。他的耳垂比一般人要大一些,据说耳大是富贵之相,传闻刘备就是双耳垂肩。小时候有相士入宫,看到年幼的燕王,夸赞他将来必有大富贵,还因此惹得贵妃不快。
  颖坤捏着他的耳垂,似乎比她的食指指尖还要大一圈,她两指一搓,将耳垂绕了一个圈,想摸清楚边缘有没有冻伤的硬块,兆言却突然轻哼了一声。
  颖坤连忙撒手:“臣弄疼陛下了?”看他耳根泛红,许是被她扯痛了,凑上去想看个仔细。
  腰间忽然一紧,她本是半蹲在他面前,被他双手一带就失了重心,直扑到他怀里,紧接着背后就叫他双臂紧紧箍住了,半分动弹不得。颖坤对他早有戒心,把头一偏,他的吻就落在她腮边,沿着她的下颌急躁地去寻她双唇。
  “陛下……”颖坤挣扎了两下未能挣开,又不能真对他下重手,左右躲避不及,面颊鼻尖眼睑都被他细碎地吻过,凌乱呼吸拂在她脸上,连自己也跟着失了方寸。她心中烦乱,举起手往面前一挡,加重了语气:“陛下!我的丈夫还在外面看着呢!”
  兆言终于停下,隔着她的双手,气息尚自不稳,语调却已冷了下来:“你的丈夫?哼!心里只有儿女私念夫妇之情,难怪大敌当前都能忘了国家大义!他是鲜卑的太子,杀你父兄的凶手,你却只记得他是你丈夫?”
  颖坤后悔不该提起咸福,一说到咸福,不但兆言恼怒,她自己心里也气苦难言,出口的话就有些冲:“那陛下希望我怎么做?一边要顾着国家大义委曲求全嫁给杀父仇人,一边又要顾着国家大义不能对自己的夫婿有半分怀念,左右都是国家大义!我的心又不是木头匣子,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兆言沉默片刻,把她挡在面上的手拿下来,就势握在手里,搂住她的手臂仍然未松:“你的心为他打开了,就再也关不上了?”
  她仰头望着他,喉间哽咽无法回答。
  “那你就不能为我打开吗?”
  四目相对,咫尺之隔,他眼底的任何一点波动暗涌都看得清清楚楚。颖坤当然看得出来那里面的情意,就像映在他眼睛里跳动的火光,随时都要奔突满溢出来。她忽然觉得难以负荷,久蹲的双腿麻木虚软支撑不住,她从他怀里慢慢滑了下去,一下跌坐在地上。
  心是一只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了。
  她自己一个人来看咸福,即使回忆过去也并不觉得哀伤;但是在兆言面前,他只要提起任何一点与咸福有关的话头,往事就会像潮水一般涌来将她淹没。他打开的不是封印的回忆,而是情感的闸门。
  咸福的那只匣子已经合上了,兆言的这只却才刚刚打开——或者,其实这只一早就悄悄存在了,现在只是重新打开而已;又或者,它们本来就是同一只,所以才会相互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坐在他脚边,恍惚地摇了摇头。
  兆言却以为她是回答他刚才的问话,不禁怒上心头:“他有什么好,值得你惦记这么多年!他杀了你爹,你四个哥哥,不顾你的伤痛处境以威势逼迫先帝许嫁,这些都算了。可是他有没有好好待你,有没有保护好你?堂堂太子储君被权臣奸佞一壶毒酒灌死,自身难保,他有没有想过你一个吴国人在鲜卑举步维艰,随时都会丧命?他在地下看到你这些年孤苦伶仃、年华消逝,有没有觉得对不起你?要不是他,你大可以嫁得圆圆满满,何至于受这么多苦?”
  他说得又急又快,一口气全都宣泄出来。其实还有更多的没说完,要不是宇文徕抢在他前面横插一脚,末儿怎么会变成他的姑母,他又何至于和她惜缘错过,落到今日这等局面?
  颖坤捂着心口摇头道:“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我早就想说了!”积蓄多年的忿怨懊悔尽数涌上心头,“末儿,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有坚定心意,赶在先帝和你结拜之前聘你为妃。我那时候太小,不懂,也不敢……我提议你以燕王妃之由拒绝宇文徕求亲,不是乱出主意,更不是和你玩笑,我是当真的。这个心愿我从十三岁时就许下了……”
  他从炕沿上挪下来,也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缓缓道:“兆言平生唯二愿,其一收复燕蓟,其二娶杨末为妻。”
  颖坤抬头望他,他却把头低下去,低声道:“虽然是幼时许下的心愿,但至今从未变过,过了这么多年反而越来越坚定了。如果早知有今日,别说我当时已经十四岁,就算我才四岁,也要向父皇请命聘你为王妃,那么后来那些事就都不会有,你不用在异国受那么多苦,你我现在也不会是这样……”
  颖坤心中百味陈杂,又酸又苦:“都已经发生了,再说何益?”
  兆言道:“还可以补救的!你现在不是……只要你愿意,我们、我们仍然可以……”
  “仍然可以怎么样?姑侄亲缘众人皆知,陛下金口向贞顺皇后许诺不再立后,我也曾发誓今生不会另嫁,这些都改不了了。”
  兆言却只留意到她最后一句:“你发誓不会改嫁?你要为他守一辈子?”
  一说起这个,颖坤就想到下午扫墓时刚对咸福说以后要留守燕州与他长相厮守,一转眼就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他坟前卿卿我我,不由心生愧意,站起身道:“陛下,地上寒凉,您还是请上炕吧。”
  兆言追问道:“你真的发过这样的誓?”
  颖坤狠下心道:“臣不仅发过这个誓,还与仁怀太子约定来世再为夫妻。”
  “你……”兆言气结,“你连下辈子都许给他了,那我呢?你还有什么剩给我?”
  颖坤低头不言,兆言又自语道:“本来以为这辈子和你做了冤枉亲戚,又是我自己毁誓另娶在先,今生无望续缘也就罢了,下一世定不会再重蹈覆辙,总算还有个盼头……可你现在却跟我说……”
  颖坤听见外面似乎有响动,走到门前向外张望,雪已经小了,积雪映着天色还未暗透。不一会儿那响声走近,原来是齐进和侍卫们终于徒步赶了上来。
  侍卫在外等候,她把齐进迎入屋内,齐进扑上来往兆言面前一跪,上上下下又摸又看,见他无伤无碍才大松一口气,咋呼道:“陛下,山路这么滑,您怎么骑着马就跑上来了?多危险啊,把小人的魂儿都吓掉了。幸好陛下吉人天佑,万幸万幸。”
  作者有话要说:赶紧毁尸灭迹,嘘……


☆、第八章 破阵子1

  鲜卑军东进被风雪所阻;凌晨雪停后又继续向燕州城下靠近,一直行进到燕州西南五里处安营扎寨。鲜卑骑兵勇猛;长于野战冲锋,先前一直递书挑衅约战于野地;吴军将帅当然不会再像薛纯一样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城战攻防才是吴军强项;尤其杨公传下的战术军械多为此道,据守燕州城池不出。鲜卑军从蔚州绕行至燕州西面,战线过长;补给困难,降雪后愈发加剧;无法和城内的吴军长久对峙消耗。拓跋竑又认为天气严寒令南方将士战力大减;于是率先出兵;屯军城下。
  鲜卑营门与燕州城墙相隔不过三四里;晴天互相都能看到对方的旗帜哨兵。攻城并非鲜卑兵所长,人数上也不占优势,拓跋竑派口才伶俐的士兵成天在城下叫骂,想引诱吴军出城应战。
  这种挑衅激将的手段还当真有点效用,薛纯的儿子薛亮驻守南门,就被拓跋竑激怒,差点打开城门冲出去和拓跋竑拼命。兆言恐他冲动误事,将他调回后方,改派七郎去守南门。
  颖坤清早送走七郎,回到住处时就看见行宫大门外跪了一群人,各个盔甲之外披着麻布缟素,走近一看,果然是薛亮和薛纯的亲信下属。薛亮身披重孝,双目赤红,手中未持兵器只拄了一根苴杖,其他人也是涕泪交错悲痛不已。颖坤看他们的模样,就能猜到拓跋竑是用什么方法激怒薛亮的了。
  薛纯是杨公的旧部,颖坤与他交情也不浅,幼时亲密地称他为“薛大哥”,想到薛纯的遗骸还在拓跋竑手中遭受凌|辱,她心中也悲愤哀痛。薛亮的心情她当然能理解,杨公临阵自刎,她也是这样气急攻心奋不顾身地闯入敌阵中夺回父亲骨骸。但拓跋竑不同于咸福和慕容筹,没有尊重敌人的胸襟气度,杨公死后尸身妥善殓入棺椁,薛纯却身首异处,首级至今还在鲜卑军中传示。
  一名薛纯的老部下认出她来,泣道:“八小姐,你也来了,你帮我们向陛下求求情吧!”
  颖坤走到他们身边问:“诸位所求何事?如果是请求出城迎战,那就中了拓跋竑的奸计。战术策略还是应听陛下统一部署,莫要被愤怒迷惑因小失大呀。”
  部下道:“我们并不是……”
  薛亮却打断他道:“多谢杨校尉关怀,我等身为将领,大局为重还是懂的,不劳校尉费心。”
  颖坤见他态度冷淡,语气中似乎对自己还略有敌意,心想他大概是被父亲尸首刺激太过悲痛,也没有多想。这时行宫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透过大门瞥见打头似乎正是身穿金甲的兆言,便转身避开回旁边配院。
  薛亮如此装束来行宫求见,皇帝当然立刻出来接见,亲手将他扶起,问道:“众卿这是何苦?并非朕胆怯畏敌,只是眼下鲜卑士气正盛,不宜正面迎其锋锐。薛将军的仇一定会报,定要叫拓跋竑血债血偿。”
  薛亮道:“臣等并非逼迫陛下出兵,昨日臣鲁莽行事,先向陛下请罪。鲜卑兵士气鼎盛,正是因为拓跋竑将我父亲首级绑缚旗杆之上传示三军,城中将士见者无不悲怆泣下,士气受挫。此等卑劣暴虐之举,毫无仁心道义可言,臣认为我们也不能以德报怨,必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能振奋我军士气,与鲜卑决一死战。”
  兆言扫了一眼阶下众人,缓缓道:“你们到行宫来请命,是向朕索要宇文徊了?”
  颖坤一听宇文徊的名字,不由停下脚步转回身来。拓跋竑俘虏了薛纯将之斩首,吴军俘虏了宇文徊,薛亮所说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是要杀宇文徊来给鲜卑人下马威了?
  想到阿回她心中一凛,忙调转回头劝谏道:“宇文徊只是黄口小儿,拓跋辛扶持登基,现在帝位也不保,鲜卑军中认识他的人恐怕都没几个,拓跋竑更是目中无人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杀之如何能挫敌锐气?恐怕反而要让燕州百姓以为陛下不仁,连妇孺幼儿都不放过。”
  兆言立于阶上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薛亮冷笑道:“俗话说长嫂如母,杨校尉果然还惦记着这个小叔子,要帮宇文徊说话。至于我爹以前叫了你那么久的妹子,年岁已久,校尉大概早就不记得了。”
  原来他的敌意是因为这个。颖坤道:“少将军,我是就事论事,并非徇私。两军对阵如能伤其将帅,自然可大挫敌方士气涨己声威,将帅越有名望则效果越显著,鲜卑如今士气大振正是因为薛将军在军中的威望隆盛。反观宇文徊,年幼弱质养于深宫,登基仅数月,毫无权势威信,俘虏他时就未见鲜卑受挫,如今鲜卑已另立新帝,杀之更无助益。如果是声望显赫的统帅,我也一定支持少将军杀之壮我军声威。”
  薛亮道:“杨校尉说得没错,宇文徊乳臭小儿,拓跋辛的傀儡棋子而已,要动也得拿有威信有名望有人拥戴的开刀。”
  兆言站在行宫门前,面无表情:“眼下我们手里哪有这样的人呢?”
  “活人是没有,死人倒有一个。”薛亮跪下道,“陛下,臣请发仁怀太子墓,开棺戮尸,曝于阵前,叫鲜卑人也尝一尝威风扫地的滋味!”
  颖坤脑中“嗡”地一声,如同这三九天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她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嗓子里枯哑干涩,连着咽了三口唾沫都没有咽下去。
  她只能抬头去看兆言,他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俾睨看她,双眼眯起眼睑低垂,眼角漏出来的一点神光也是冰冷的。他当然不会阻止,他嫉恨咸福,说不定自己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于皇帝的仁义之名不能为之,薛亮提出来正中他下怀。
  听不清兆言说了声什么,薛亮等人伏地叩首,领命而去。颖坤追上去拉住薛亮的袖子,跟着他跑了一段,才勉强能断断续续地开口:“少将军,你、你真的要……你不能、不能做这种丧德残虐之事……”
  薛亮停下来看着她冷笑道:“杨校尉真是方寸大乱呢,说话都语无伦次了。我差点忘了,仁怀太子是校尉的前夫。你嫁给一个鲜卑人,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把尸骨挖出来震慑敌人你都舍不得,我爹的头颅叫鲜卑人绑在旗杆上四处传递、凌|辱取乐,你现在能明白我的心情了吗?你还要跟我说就事论事吗?”
  颖坤极力稳住心神劝道:“少将军,你的心情我当然能体会,我爹也是为国捐躯战场阵亡……”
  薛亮目眦欲裂:“你爹留得全尸厚棺收殓运回来,和我爹身首异处尸骨零落受尽羞辱能一样吗!”
  颖坤道:“我爹能留得全尸,那也是因为仁怀太子和慕容筹尊敬他,如果现在……现在……那不是以直报怨,而是以怨报德……”
  “报德报怨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爹的尸骸还在鲜卑营前挂着,不能为他报仇我枉为人子!我可不像校尉,对杀父仇人还能以身相许、袒护求情!”薛亮忿而甩开她,拂袖而去。
  颖坤被他推得踉跄后退数步,心中如一团乱麻,主意全无。她回头看向宫门,兆言也已掉头踏入门内,她病急乱投医,跌跌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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