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乱,妃天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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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许蝉儿见棠三说得过了,便以眼光示意,打断她的话,缓缓对碧云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解释,我只知道,我心中无愧于你,这就够了。你现在已经是宝妃娘娘手下的人,从今以后好好侍奉她便是了。不管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了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背负着怨恨生活,是很累的一件事。”
碧云满眼不屑,正欲反驳,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说得好。”甬道后面,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拍掌叫好。
许蝉儿不用回头,听这声音,她便已知道,说话的必然是那个“御用花匠”,贤亲王穆清了。
果然是他。黑丝挑出一缕,绾在头顶,戴攒丝银冠,镶嵌三颗晶莹无暇的明珠,身穿乳白色锦袍,胸前绣金丝纹龙,衣角、袖边,都是别致而精巧的银线纹饰,手执斑湘竹骨折扇,一脸悠然地朝这边走来。
待慢步踱到棠三跟前,穆清低下头,微笑着说:“你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我和你们主子有点话要讲,向你借用她一会儿,可好?”
棠三红着脸,“嗯”了一声,便看了许蝉儿一眼,低着头走开了。
碧云还没有回过神来,她自然也是认得这位贤亲王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穆清看见碧云还站在那里,便皱眉道:“怎么?你还有有事?”
碧云脸上一片绯红,被这么一问,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难堪,讪讪道:“没事,奴婢退了。”
穆清看着碧云远去的身影,悠悠道:“看见没?你对她百般眷顾,她不当一回事;我对她冷眼相向,她却对我毕恭毕敬。”
说着,笑盈盈地转过脸来,凝视着许蝉儿,道:“所谓人性,还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啊。”
为什么这个人每每只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令自己觉得心中恼怒,感觉仿佛被侵犯了一样?他为什么就具有这种使她恼火的神奇能力?
还有,他那是什么眼神啊?什么时候,这个人才知道将自己的言行收敛收敛?
许蝉儿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俯下身,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身旁的黄杨丛里,一片刚抽芽的嫩叶。
那叶子出芽没多久,还泛着嫩黄,在料峭的黄昏里微微地颤抖。可是,那么新,那么绿,充满了希望的生机。
“可怜啊,可怜。”穆清也蹲下,顺着许蝉儿的目光看过去,“满怀希望地探出头来,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寒冬。”
许蝉儿心中一动,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莫非是在暗讽自己生不逢时,还未出头便要夭折?
那么,所谓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寒冬,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这宫廷之中,将会有巨大的变动不成?
她心中思绪繁杂,但是话说出口,依然是那般淡淡的:“我倒不觉得它可怜。寒流也好,霜冻也罢,一切皆是它的命运。只要能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哪怕是朝生暮死,也不枉它来这个世界一遭了。”
穆清的眼光,从那片叶子,转移到许蝉儿脸上。那目光深得不见底。
“宫里的任何人,也不会像你这样说话。求生是他们的本能,他们会寻求保护,会请求被移栽进暖室,即使什么也不做,他们会毫无例外地,找到自己的朋友,一起抵御寒冷。生存下来之后,他们还会千方百计地让自己过得更好,向上爬得更高。”
穆清凝望着许蝉儿,一字一句道,“可是你呢?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你似乎不需要任何人。我很好奇,你是怎样具备这样的勇气和自信,认为自己能够独挡一面的?”
许蝉儿站起身来,伸直腰板,淡然道:“你说得对,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可是从没想过要独挡一面。你觉得我形单影只,可是,比起交上许多貌合神离的好朋友,我宁愿选择孤独。”
穆清沉默,若有所思,然后缓缓道:“刚才我还认为你很强大,可是现在我要改变自己的看法——你并不属于这里。后宫之中,孤独的人是没法活下去的。”
“除了皇族,没有人天生就属于这里。确实,为了在这里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多人不惜改变、甚至扭曲自己。”许蝉儿望着穆清,那目光清澈无双,“我是个自私的人,不愿意让自己受累。仅此而已。”
“你不愿意改变自己,即使明知道,要为此付出代价,也无所谓吗?”穆清挑起眉,眼中满是困惑,“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所谓吗?”
“假如生得快乐,那么死也就无憾了。”许蝉儿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何况,我并不那么介意生死。”
当她借用姐姐许椿儿的名字,将自己复活之后,她便已经将自己这遭闯深宫的经历,当作是重生的一部分。
既然是重生,能够收获快乐,已经是意外之惊喜。
而她的快乐,全部只来自于那一个人,对她而言,已经足够。
穆清深笑道:“蝉儿姑娘果然是奇女子,和我这个大俗人还真不一样呢。”
“王爷生性潇洒不羁,当世之奇才,哪是蝉儿能比得了的。”许蝉儿微微笑道,“好了,王爷说找我有事,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我本想说,宫中将有大乱,蝉儿姑娘应当好好保护自己才是。”穆清微微叹气道:“可是,你这个小姑娘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有主见,这些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然后稍一停顿,目光灼灼地看着许蝉儿,揶揄笑道:“可是,如果你当真遇到什么难事,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我说过,我是俗人一个,做事的方法,也自然是俗不可耐。到时候,就请你原谅,我可能没有办法照顾到你现在的原则。”
他显然是在暗示,宫中即将有大乱……他说他不会对自己的灾难坐视不管,难道,他以后会以某种方式介入自己的生活?
他这番话,本来是出于一片好心,可是许蝉儿偏偏受用不了,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她的救世主么?
许蝉儿心中满是猜疑,可是不愿意将这些情绪表露在这个男人面前,于是只浅浅一笑,道:“王爷对蝉儿的关心,蝉儿感激涕零。可是,蝉儿真心希望,王爷和我的生活,最好不要有出现交集的那一天。”
“刁嘴的小姑娘,你这话可像刀子一样,深深地刺伤了我的心呢。”
穆清的嘴角,又扬起那种令许蝉儿浑身不自在的微笑,似乎他的严肃已经用完,又开始回复到玩世不恭的本色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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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十九章 茶毒]
告别穆清,夜色已经来临。
西边的暮空,已经出现大片火红的云彩,似乎要将这整个皇宫吞没在那炽热的火焰之中。
许蝉儿边往回走,边回想着穆清的话。
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自己可当真要小心了。她虽然不惧怕死亡,可也绝对不是蠢人,情愿将自己的性命白白葬送。
那么,宫中即将到来的大乱,将是什么呢?
宝妃?皇后?还是,自己?
可是,宫中虽然一直暗斗不断,但是也没出现什么汹涌的激流。自己得宠是事实,却处处留心注意不去得罪任何人,至少在表面上,她和妃嫔们之间一直是一团和气。
甚至,她在戏台上,对皇后颜面的挽救,使得皇后那边的天平,似乎也偏向了自己。当日从筵席上回宫之后,皇后立即派人送来了重礼,第二天还亲自来到春筱宫和自己谈心。也是从那时,她才真正确定,皇后确实是一个心无城府、甚至,还是一个保留有几分真诚的人。
她的真诚,一方面,是出自于未泯的本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太后对她维护有加,使得她在后宫的争斗中,有了强硬的后台,而不需要像其他嫔妃那样,直接接触那些晦暗与阴谋的缘故。
正是因为有了太后这张筹码,使得一直没有恩宠的澹台明容,将她的皇后之位坐得稳如泰山,不可动摇。因此,要说她那边会出什么动静,几乎是没有可能。除非是她自己当皇后当得不耐烦,想要改变后宫格局了。
而自己呢?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没有人直接触犯到她想要维护的东西,那么她也绝对不会轻易与人为敌的。
唯一有可能造成动乱的,就是当朝丞相之女,腹中怀有龙胎的张宝仪,景玉宫的宝妃了。
可是这个宝妃,自从皇上扮出景玉宫后,境遇也相当可怜了。听棠三在景玉宫的朋友讲,宝妃日日以泪洗面,喝酒也多得不像样,似乎是一蹶不振了。她身边的宫女劝了她无数次,保重龙胎,可是全被她轰了出去,却偏偏收了碧云这样的丫头做贴身侍女……
许蝉儿的眉头越皱越紧。一个女人,心若冷了,就连颜面、仪容,什么都抛在一边了。
想来,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导致宝妃的落寞,可是,难道这一切能怪自己么?
不能。绝对不能。她现在可怜张宝仪,可是她的春筱宫当初门庭冷落的时候,甚至,当她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宫女,为了替姐姐报仇铤而走险的时候,谁可怜过她许蝉儿?
后宫之中,男人只有这一个,谁跟谁也讲不得仁慈。
更何况,她视这个男人为自己眼中的日月乾坤,生命的全部,而绝不是换取荣华富贵的筹码,所以,她可以比她们任何人都理直气壮。
既然已经将幸福抓到手,就绝对要攥紧,不能让它轻易溜走。
正在且想且行,却见甬道那边,一台华丽的凤辇,几个太监连并几个侍女,为首的便是刘明义,一行人行色匆匆,迎面朝自己走过来。
许蝉儿一眼认出是皇后的轿子,避之不及,只得站到道边,恭恭敬敬地低头问安:“皇后娘娘吉祥。”
“是贵人妹妹,”皇后听得声音耳熟,便撩开轿上的帘子,一眼看到了她,“妹妹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呢?侍女们呢?”
自从许蝉儿将自己从戏台上的尴尬中解救出来之后,澹台明容对这个目光纯净,风雅不俗的女子,就颇有好感。此时意外见到她,言语中也满是欢喜。
许蝉儿微笑着答道:“蝉儿吃完晚饭,出来散步消食,想一个人四处走走,所以就让棠三她们先回宫去了。”
关于遇见贤亲王的事,自然是不能说给皇后听的。
澹台明容笑道:“妹妹现在有空,正好陪我去禧来宫走走,一同看望教我戏曲的那个师傅。”
许蝉儿一愣,随即明白,她当日在台上献唱“贵妃醉酒”,必定身后是有高人指点的。
澹台明容见许蝉儿面有不解之色,便解释道:“我说的这位师傅,就是池宿,就是常常被太后传唤到祥宁宫献唱的那个……”
许蝉儿点点头,也只有这个池宿,才有资格来教皇后了。
皇后盛情相邀,自己当然只有跟从的份,澹台明容强拉着许蝉儿,要钻进自己的凤轿。许蝉儿自然不肯,推辞了半天,澹台明容才答应,让轿夫缓行,许蝉儿也在轿外跟随。倒是刘明义,脸上露出些许的不情愿,但终究不敢对抗澹台明容的意思,虽然不太情愿,也只能讪讪地跟在后面。
“太后极是欣赏我的这个师傅,”澹台明容的眼睛闪闪发光,“我就是奉他老人家之命,带了糕点和新茶,特意去看望他的呢。”
许蝉儿一路附和着澹台明容,很快就到了位于皇宫西侧的禧来宫。池宿和他的戏班就常驻在这里。
皇后的轿子光华照人,禧来宫门口伫立的小太监,飞也似的跑进宫去通报。
“皇后娘娘驾到!”
许蝉儿搀扶着澹台明容,两人且笑且行,刚踏进禧来宫里,却意外地看见地上一片狼藉,戏服和脸谱,扔得到处都是。
池宿的脸上倒是淡淡的,只是戏班中的其他人,都掩饰不住脸上的尴尬和戚然。
许蝉儿心中疑心起来,莫非是刚被抄过宫?
澹台明容的脸上也不好看,问道:“禧来宫为什么这样狼藉?”
“这都怪我,”池宿微笑道,“没来由地,忽然染上了痨症,不能继续待在宫里了。我这一走,戏班子也没法再住下去了,所以我让他们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就离宫。”
许蝉儿无意中发现,戏班中人面面相觑,似乎对池宿的话有着很多不满,他们显然并不是自愿离宫。
但是池宿是戏班的灵魂,他既然已经这样说了,余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澹台明容脸色大变,惊道:“前两天来看你的时候,你还是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况且,病了就找太医么,痨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疾病,为什么突然就说要离宫呢?”
“痨病是池宿的旧疾了,久治不愈,池宿有自知之明,”池宿的笑容里满是暖意,道,“况且这个病容易感染他人,久住在宫里,势必对各位主子们造成不好的影响。我已经向太后娘娘请示过,她老人家已经肯准的。”
“竟然有这种事?”澹台明容惊异地望向随从而来的刘明义,“太后让我来的时候,可没和我提过一个字。”
刘明义也没想到池宿会有这套说辞,只好讪讪道:“确实是太后肯准,让池大人明早便离宫的。她老人家方才没有对皇后娘娘说,只是照顾您的情绪,不想让您提早难过而已。”
澹台明容的脸上,顿时掩饰不住的失望。
许蝉儿微微蹙眉,朝池宿望去,却发现他和自己的对视之中,颇有几分闪烁。
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真实生活中的池宿,从没料到那藏着浓墨重彩后的脸,竟会是这般清秀和淡定。
有些人只需要见一面,就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对许蝉儿来说,池宿是这样的;对池宿来讲,许蝉儿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
他早已从张宝仪那里,得知了这人的种种离奇轶事,对这个宫女出身的女子,本就怀着几分好奇。早先在戏台之上,他也有意无意地看过这个女子几眼,只觉得说不出的清雅脱俗,心中早已颇有好感。今天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