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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深宫乱,妃天下-第19部分

小说: 深宫乱,妃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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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已从张宝仪那里,得知了这人的种种离奇轶事,对这个宫女出身的女子,本就怀着几分好奇。早先在戏台之上,他也有意无意地看过这个女子几眼,只觉得说不出的清雅脱俗,心中早已颇有好感。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会面,他惊奇地发现,这个女子眼中所流转的,不止是美人的银波,还有智者的聪黠。

  这种感觉,令得他在说起言不由衷的话的时候,心中颇有几分戚戚不安,仿佛再多说几句,都能被她一眼窥破似的。

  澹台明容满脸不快地坐着,她对池宿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因为这个“师徒”的名号,她在心里已经把这人划到自己的势力范围,所以对池宿的突然告别,她心中极其不满。但这已经是太后的懿旨,已成铁定的事实,她这个皇后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了。

  “咳咳,”刘明义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打破沉默,“太后还有一份礼,让皇后娘娘转交给池大人的。”

  澹台明容这才想起自己此行来是为看望池宿的,便勉强振作了精神,笑道:“说是礼物,不过是一点寻常的糕点罢了,分给众人吃了吧。茶却是上好的,今秋刚进供的新茶,算作本宫送给师傅的离别之礼。师傅留待出宫以后慢慢喝吧。”

  刘明义俯身贴近澹台明容,不知道悄声说了些什么。

  “太后太后,你会不会说点别的?”澹台明容满脸的不耐烦,打断了刘明义的话,“孝敬师傅一定得泡茶么?本宫心意尽到就行,要泡你自己泡去!”

  听到“泡茶”两个字,池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脸上却仍然微微笑着。

  “这茶我来替皇后姐姐泡吧。”许蝉儿笑着接过刘明义手中的茶盒,纯净的微笑里看不出一丝阴影。

  刘明义有点踌躇,但是看到她的笑容,似乎受了什么蛊惑般,不由自主地就将茶盒递给了她。

  无所谓,只要让池宿喝下这茶,谁泡的都一样。

  许蝉儿揭开茶盒,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一旁的小太监已经送上了烧开的滚水。

  芽叶须细嫩、匀齐,成茶条索紧细,色泽鲜绿,匀齐挺直,状如松针,一望而知,便是产自鄂西的恩施玉露。

  许蝉儿接过小太监递过的滚水,缓缓斟了一杯,只见茶汤清澈明亮,香气清鲜,闻之甘醇,叶底色绿如玉。

  只是,为什么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是色么?不是,恩施玉露所讲究的“三绿”,即茶绿、汤绿、叶底绿,这茶汤都符合。茶香也是一样,完全没有异常。

  可是,既然是送礼,太后为什么要叮嘱要现场泡茶给池宿呢?

  电光火石之间,许蝉儿忽然想起方才揭茶盒盖的时候时,自己闻到的那一丝苦涩的腥味。很奇怪的味道,与恩施玉露本来的清香格格不入。

  在她幼小时,自家附近某所荒弃的院子里,长了一株碧绿的花叶万年青,依稀便是这种味道。后来,隔壁家的小孩偶然误食了一片叶子,喉咙肿痛了好久,很长时间都不能说话,所以,家人为了警示小姐妹俩,特意将她们领到那株花叶万年青旁,细细地教她们辨认了一番。因为对那株植物怀有恶感,花叶万年青那冲鼻的苦涩腥味,她现在还记忆犹新。

  一个戏子,倘若失声,那意味着什么?

  正在思绪间,刘明义已经急不可耐地要将她手里的茶拿过去,奉给池宿。

  “刘公公好急的性子,”许蝉儿盈盈笑道,稳稳把持住手里的茶杯,“再好的茶叶,照例也是不能喝头杯的,不是么?”

  刘明义一时无语,闷闷地点了点头。

  池宿的眼底闪过一丝感激之色,朗声道:“头杯又何妨,既然是许贵人替池宿亲手泡的,就是白开水,池宿也当一饮而尽。”

  许蝉儿诧异地看着他,却窥见了他眼中的感激。

  是了,他是明白的,这茶里有毒。但是仍然坚持要喝,可见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而且,一定是和坚持让他当场品茶的太后有某种联系。

  面对池宿的坚持,许蝉儿出乎意料地执着起来,摇头道:“不可。蝉儿什么都可以不讲究,独独是对泡茶,却有些坚持应该有的步骤,一步也少不得。”

  说罢,仍旧笑着,缓缓地摇晃着茶杯,然后将杯中的碧茶倾倒出去。

  心里很清楚,她所做的,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众目睽睽,她如何能救得了他的火?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第四十章 爱无罪]


  但是头杯所泡的茶水倾倒出去之后,再续上新水,茶汤的颜色确实变得清亮了不少,那股苦腥味,也随之减少了许多。

  但是太后是何等精明之人,她在茶叶中所下的哑毒,分量必然足够。即使现在已经是第二杯,那茶中所含的花叶万年青之毒,也足够让池宿一辈子也发不了声了。

  许蝉儿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紧张冒汗。整个禧来宫仿佛都注视着她手中的这一杯茶,空气也似乎为之而凝结了。

  她还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如此想要帮助眼前这个神情淡然的年轻戏子,他其实已经知道这茶中有毒,并且,多半是认为这是一杯死亡之茶,却能如此气定神闲,处之泰然——为什么?

  难道这个人跟自己一样,早已经把死和生,看得很淡了么?

  “许贵人,再多放一会儿,这茶就要凉了。”斜坐在一旁的澹台明容,以一种开玩笑的口气,催促着许蝉儿。

  刘明义的脸上,也流露出些许的紧张之色,警惕地观察着许蝉儿的举动。

  许蝉儿心中已经有计,便微笑道:“姐姐莫怪,蝉儿是在回忆家乡一种极有趣的饮茶仪式,叫做‘别离茶’,姐姐和池宿池大人既然是师徒,现在又是离别时分,论情论景,倒很适合喝一杯这所谓的别离茶呢。”

  澹台明容饶有兴致地坐直了身,道:“哦?那么这别离茶该怎么饮呢?”

  “很简单,只需要再添两个杯盏而已。”许蝉儿抿嘴笑道。

  一旁的小太监察言观色,早已飞快地依言取了两个杯盏来。澹台明容也好,许蝉儿也罢,两个都是后宫举足轻重的人物,难得两个人都聚在这小小的“禧来宫”,更难得的是,两个人都有兴致饮那“别离茶”,他这个做下人的,当然要趁机好好地献一把殷勤了。

  许蝉儿微笑道:“这仪式是我们乡间所传,其实土气得很。姐姐既然有兴趣,蝉儿就献丑了,演示给大伙儿看一遍。”

  澹台明容含笑点点头,她出身皇族,这些乡间的风俗对她而言,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许蝉儿便敛了笑意,将手中泡好的茶,倒在地上,口中道:“我们乡间人,讲究的是敬天重地,所以,这杯敬天。”

  然后又续上滚水,将茶杯略晃了晃,又倒在地上,道:“有天必有地。这杯是敬给土地神的。”

  到此时,刘明义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但是许蝉儿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女子,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那花叶万年青之毒,越冲越淡了。

  许蝉儿微笑道:“刚才的茶叶被冲泡过四遍,早已经淡而无味了,照理讲,现在应该换新茶叶了。”

  刘明义赶忙应声道:“贵人说得有理,赶快换新茶叶。”

  许蝉儿却摆摆手道:“刘公公有所不知,这就是别离茶的奇特之处了。茶固然是越冲越淡,但是敬过天地之后,茶意却越来越重了,这别离茶,就是重茶意,而轻茶味的。蝉儿之所以说这饮茶仪式乡土气重,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乡下人生性耿直,对茶味没那么多讲究,对情意倒是看重得很。”

  澹台明容听得入了迷,连连点头。

  池宿一直默默地凝望着许蝉儿,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与他素不相识的女子,竟然如此相助于她,而自己心心挂念的张宝仪,却远在景玉宫,对自己的处境毫不知情。两相对比,一时之间百味杂陈。

  把那一份茶叶冲到第五杯的时候,许蝉儿将茶水一式两份,分倒在两个茶盏里,首先递给了澹台明容。

  “照理说,池大人是师傅,应该他先先饮,但是姐姐地位尊贵,不比常人,所以蝉儿擅作主张,这杯茶就请姐姐先饮了。”

  澹台明容根本没有疑心,笑道:“这民间的讲究,比起咱们宫中的规矩,可是一点儿也不失色。”

  说完,接过茶就要饮。

  刘明义脸色大变,这茶虽然已经杯冲过五遍,但是终究有毒,绝对不能让皇后沾到半滴,可是一切是许蝉儿的意思,又不能违了她的意,眼看澹台明容已经将茶盏靠近唇边,刘明义来不及多想,劈手夺下澹台明容手中的茶杯,咕咚咕咚,将那盏茶全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你……”澹台明容被一个奴才夺了茶盏,不禁又气又急。

  “皇后娘娘恕罪,这茶已经不是茶,而是水了,老奴怕辱没了娘娘的金口,所以代娘娘饮了……”

  刘明义哭丧着脸,心中暗自懊悔,早知道落得这么个结局,自己当初就不向太后献这毒茶之计了。眼下,望着澹台明容满脸的怒气,他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刘公公说的是,”池宿走上前来,将剩下的一杯茶端起,朗声道:“许贵人也说了,重的是茶意。”

  说罢,一仰脖,满杯茶水已经落肚。

  许蝉儿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她能帮到他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在饮下茶的瞬间,池宿的喉间已经仿佛被热火灼烧一般,痛的厉害。恩施玉露,果然被施了极重的毒。

  “好茶,”池宿不动声色道,“刘公公,你觉得呢?”

  “嗯……好茶。”刘明义喉咙痛极,却还不得不竭力掩饰,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难看。

  “茶喝完了,天色也不早了,本宫该回宫了。”澹台明容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池师傅,明天本宫就不来送你了。”

  池宿安然道:“不敢劳烦娘娘。”

  澹台明容便不再多言,带着刘明义和随行的宫女太监,一起离开了禧来宫。

  待皇后一行人走远之后,许蝉儿便也起身告辞。

  “许贵人,”池宿唤住许蝉儿,“贵人的救命之恩,池宿没齿难忘。”

  许蝉儿回头,摇首:“我并没有救你的命,那茶中所放的,只是哑药,毁掉你的嗓子而已。”

  池宿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贵人只为了挽救池某的嗓子,便冒这样大的险,池宿实在感激……”

  “我没有能挽救,”许蝉儿无力地摇摇头,“此毒是花叶万年青之毒,你只是逃过了变哑的厄运而已,嗓子依旧遭到了极大的损害——以后,怕是都不能再登台演戏了。”

  池宿的脸上,浮起一丝极为纯净的笑容:“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许蝉儿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道:“那么,池大人明天就要走了么?”

  池宿点点头,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临走前,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景玉宫。”许蝉儿脱口而出。

  池宿再次惊讶起来:“贵人怎么知道……”

  许蝉儿并不想向他解释,自己很早以前,就亲眼见到过假扮太监混进宫中的他;也不想向他披露,卫明礼曾经目睹过他与宝妃的暧昧,并当作一个大秘密告诉过她。

  其实,他与宝妃,从很早以前,就欠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只是她从来也不想站在施恩者的位置,承接别人的任何回报。

  所以,许蝉儿并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简单道:“你现在怕是不方便出入景玉宫了,是么?”

  池宿咬着嘴唇,良久才低声道:“我得罪了太后。”

  她猜得果然没错。这带毒之茶,是为了封住池宿的口。

  至于池宿如何得罪了太后,太后处心积虑安排刘明义送来毒茶,并借皇后之手,想要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她真的没有多少好奇心。

  “那么,我或许可以帮你见到那个人——如果池大人不介意的话。”许蝉儿道,语气极轻,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平淡的事情。

  如果说,方才许蝉儿对自己的出手相救,已经令池宿感到惊奇的话,那么她现在的话,简直令他觉得讶异了。

  他向来不愿承人情,但这次,他却找不到拒绝她的理由。

  他只问出了他想问的话:“为什么?”

  许蝉儿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中闪着一种池宿从没见过的灼灼光华。

  “我想,爱是没有罪过的。”

  “娘娘,外面有位面生的太监,说是要见您呢。”景玉宫里,碧云毕恭毕敬地对宝妃禀报。

  宝妃不耐烦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在桌上:“不见!谁也不见!”

  碧云一边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一边退出了厅堂。自从她进了景玉宫,和这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人打上交道以来,她才懂得了什么叫做主子气概。

  以前春筱宫里的许蝉儿,从来对下人都是轻声慢语,和笑温煦,完全没有一点主子的架子。而宝妃,则几乎代表了其他的绝大类,骄纵、霸道、急躁、颐指气使,视宫女太监为非人。

  虽然在景玉宫中的遭遇,比较起春筱宫悠闲的日子起来,有着云泥之别,但是碧云因为心中负有一口气,反倒觉得宝妃这样的人,才配当后宫的主子;而许蝉儿之所以那样一派和气,多半是因为出身低贱,所以底气不足的缘故。更何况,她的那副淡然的笑容下面,隐藏着一种阴毒的气息,事到如今,碧云每当想起自己被皇上驱逐出春筱宫的那件事,心中就充满了对那个“后宫第一善主”许蝉儿的怨恨。

  “宝妃娘娘说了,不管是谁,一概不见。”碧云对门外等候的那个太监说。

  说来也奇怪,她来宫中虽然不长,但是从前侍候许蝉儿时,有一度春筱宫的门槛都几乎被前来问安的妃嫔们踏破了。她们身边所带的人,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些印象,惟独不记得见过这么清秀冷然的太监。

  那太监不言不语,碧云正欲开口呵斥,却见得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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