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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骨相+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晋江2014-09-03完结)-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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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地说,“你都知道了。”顿了顿,似乎在想要怎么开口解释,刚启开唇,端木朝华以手掩住她口唇。
  “累了,歇吧。”
  她眼睁睁看着那人脸上倦容憔悴让人心内生疼,连掌心都是凉的,人说掌心的温度就是一个人心里的温度,端木朝华,你此刻心内在想什么,竟凉成这样。将那只手拉近了,阮千千说,“才说几句话,你便累了,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吗?”
  话语虽轻,在寂静的夜里却明显。
  她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一口气憋闷在胸口,上不接天下不着地。
  “你多想了,快睡吧。”
  眼珠在端木朝华面上转了又转,将他的手捏在掌心,很紧。她说,“近日,我遣宝云去查田冲,这事本就没打算瞒着你,只不过一时忘记说……”
  “我真的很累,你一刻都安生不下来吗?”端木朝华打断她,眼不睁,背转身丢给她一个背影。
  蓦然间眼眶发热,情绪上头,阮千千对着那盏背影忽然难受得很,手指紧了又紧,听见自己急切的声音,“本来一天能见你一面已是不易,见面便不说话,何必要见?”
  端木朝华肩膀僵着,猛地坐起身,将被子丢开,扶了扶凌乱偏转的发髻,眉心紧蹙着说,“那便不见。”说罢真的下床要走。
  眼见着他走到门口,阮千千一口冷气扎在喉中,隔着气声音端不稳,“我查不得田冲?”
  闻言端木朝华的脚步顿住。
  “田冲跟着你出生入死,是你的得意心腹,你若办什么事,其中定有他的手笔。所以我查不得?”说着难免神色有变,吊起了眉梢,她一只手狠狠将床柱掐出印子来,目光如刀如刃投注在端木朝华背上,“至今,你尚且有事瞒我,有事不能告诉我吗?端木朝华,你到底将我置于何处?”
  始终没有回头的背影,越是沉默,越是拖得久,阮千千越觉心中有怒火舔烧。
  脚步一动也不动,半晌,端木朝华方才缓缓开口。
  “你说会信我,这难道就是你的信任?”
  极低沉的音色带着隐忍的凄楚,他的手摸上后脑,将发上玉钗拔下,乌发在指间划过。回转身,面上神色不明。
  “你查田冲,我没有怪你。我只当你是心急,想尽快抓出杀你爹的凶手,但我早说过,你将此事交给我,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会帮你报仇。你既然答应,为何支开我夜里却不在寝宫?你去见的是何人?在何处见的?那人对你说了什么?宝云,便是那人派来给你帮忙的吧。”他极疲惫地闭了会儿眼,又说,“你信外人,多过信我,纵是我为你做再多,又何用?”
  嘴唇微微泛白,原来第一个晚上他就知道自己不在寝宫,若不是派人监视,他怎会知道得这样清楚。阮千千不知,端木朝华会知道,全是因为无论再晚,他都会再来她宫中一趟。一时间只觉可悲可笑,连带着笑意到了脸上唇畔,嫣红了双颊,说,“你倒知道得清楚。”
  端木朝华并未觉察她面色里哀戚越甚,自也觉得乏,一步步走回阮千千面前,把玉钗递到她眼前。
  阮千千不解地来回看着他也看钗子。
  “你若想报仇,就明面上来。”说着将钗子按在她手心里,再将那微微僵硬的五指都捏回来,捏合在钗子上,“如果我连你都须得提防,那天下于我又有何意义,此身于我又有何用处?”
  端木朝华松开手的同时,阮千千好似被抽去主心骨一般,茫然无措地盯着他,却在那双眼中找不到任何情绪。
  “田冲是为我办事的,你给他定罪,就是给我定罪。罪即当罚。”单薄的亵衣松将开来,将胸膛袒|露出来,玉白无双得刺目。他尚且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你要讨你爹的命,也是该当。我身在此,你想好了,就动手吧。”
  “我没有……”
  “我不喜欢猜疑。”
  说是她给他定罪,阮千千却觉得是他定了自己的罪,忽而笑,一面笑一面眼眶越发红,“你以为我是听了谁的闲话,才去查田冲吗?我爹死的那天,来接我的是田冲,人头便是他亲手交给我的,我不该查他?”
  端木朝华双眼紧闭默不作声,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以为至少你会懂,我要的是两个字,不疑。”
  可笑到了极处,阮千千冷笑一声,“你到底做了什么可以让我相信你?从安亲王妃薨逝,你就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再亲密的两个人也是两个人,我没有办法与你心有灵犀,没有办法你不说也猜到你心中所想。端木朝华,这件事我要是有错,不过错在未能及时告诉你。死的那个人是我的生身父亲,你不急,我急,我不能让他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那你便杀我报仇罢。”
  他握住阮千千的手,她的手抖得厉害,他却出奇的平静。
  “取我性命,没有那么难。”顿了顿,端木朝华又含笑道,“我不会躲。”
  泛着温润光泽的玉钗抵在心口,却是锋利非常,稍一用力即有血珠渗出,鲜红的颜色由小变大,成为滴溜溜的一粒红珠,随着呼吸颤巍巍地上下起伏。
  “你不要逼我。”连说话都变得费劲,阮千千想稳住手腕子,偏生力气比不上他,手腕泛酸,越发使不上力。那钗子就顺着端木朝华的力气,不受控制地往心尖上推。
  他唇色发白,两边唇都抿紧下沉,手势镇定非常。推进一寸以后,仿佛忽然有了痛感,眉心微跳一下,极浅地蹙起。
  端木朝华放开了手,钗尖已扎入寸许,她浑然未能回神,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盈盈有光。
  “动手。这件事莫非还要我教你?”言语里带着些严厉。
  喉头被揉进了沙子一般地说不出话,缓过劲来,她说,“我爹真是你杀的吗?”
  端木朝华的眼睫在她眼前垂下,蝴蝶翅膀一般扑扇了一下,像是挣扎一般,神色却淡得很。
  “是。”
  他都懒得问,她是不是相信,只是凝眸看她。
  忽而间胸口痛得急了,方才不信地低头,这一瞬钗子撞到骨头,擦着骨边戳进去发出沙沙的暗响,只有身体能够铭记的细微声响。
  将钗子送到底,钗尾停顿在他胸口,她连拔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不拔?你这样,我怎么死得了?”
  清淡的语气让阮千千猛地直盯着端木朝华,“你就这么想死?你就这么想逼我?端木朝华,我看不懂你,从来没有懂过。”
  他碰了碰钗尾,伤口处的疼痛刺刺的,脸色苍白唇边却噙满了笑,“你师兄,大概已经进宫门了罢。你们走吧,若真的有国丧,你也替我披一回麻,戴几日孝。”
  深吸一口气,阮千千跳下床,脚步虚浮踉跄几步,扶稳桌子回头狠狠看他一眼,“你死不掉,要是真死了,我也不会为你掉一滴泪,我怎会为杀我父的人掉泪?”
  说罢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她说的不掉泪,迎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雨幕湿透满脸。
  “田冲。”
  一抹黑影掠入,急切道,“王爷快宣召御医。”
  “我自有分寸,你引林少庭去东门等着。”
  “是,不过,王爷的伤势……”
  “不碍事。”端木朝华闭起的眼透出深沉的疲倦,她终究还是没能直取他的性命,一弯浅笑让田冲傻眼。

  ☆、未雨绸缪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
  林少庭入宫已有些时日,从进宫起他便被安排在宫中偏僻殿室,直至今夜,宫侍来禀说师妹约他在东门相见。
  他心觉怪异,据他所知,阮千千的居室离正殿不远,私下与他相见应当选在近处才对,怎会选在宫门口?且到了宫门处尚且不见师妹出来,林少庭掌心捏着一道寒光,只怕有变,届时恐只能借宫侍性命一用。
  然而他的直觉最终剑走偏锋未能应验,茜纱宫灯引着的纤瘦人影,走近了看,不是阮千千又是谁?
  只低低叫了声“师兄”,她便如纸人一般委顿下去。
  林少庭抱在怀里的分量极轻,急匆匆搭上她的脉门,方知没有大碍。
  这时从不远处匆匆赶来穿深碧色官袍的人,抬起头来,林少庭凝眉从脑海里捞出个名字来。
  “田冲?”
  “正是。”田冲对林少庭道,“带阮姑娘出宫后,暂且远离京城,无论歇脚在何处,请林公子传个信到宫中。免我家主子挂念。”
  林少庭只觉好笑,“这一出宫,我自会照顾好师妹,山高水长再不会碍着你主子的眼,他未免牵挂得多了些。”手在阮千千肩上紧了紧,忍不住心头一揪,怎就瘦成这样,满把捏到的都是骨头。
  “公子……”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江湖人行事有江湖的规矩,就此别过。”说罢林少庭不再多做停留,将阮千千横抱起来,自行去了。
  醒来时是在宝盖华车里,不知多久未曾进食,阮千千皱起眉头,只觉得胃中翻腾得难受,出口的声音像打在水上的漂子一般,“师兄。”
  林少庭坐在前头赶车,听见后大喜,将马车停下,钻进帐中,一手撑住她的背将其扶起来,另一只手将水袋递给她,看她急吼吼喝水的模样,知道她渴得厉害,将袋子颈口捏住,道,“慢些,小心呛着。”
  凉悠悠的水仿佛使得通体都清爽了些,阮千千略略笑,嘴唇苍白得很,说话嗓音仍旧细微,“这是第几日了?”
  “两日半,不远处有城镇,我们歇一歇,置备干粮,正好好好吃一顿歇一觉。”
  抿了抿嘴唇,她又拎起水袋,这次喝得斯文了许多,面上神色本放松得很,喝着喝着手上动作停顿,连带眉心也揪起来。
  这点神色变化自是没有瞒过林少庭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阮千千怔了怔,说,“没,赶路吧。”
  只道她是刚睡醒过来,神智还在混沌中,林少庭收拾好水袋又扶她坐好,将软枕垫子等物事塞到她腰下,见她神色浑噩,仅仅微皱眉头,说,“那我赶车去,你想想有什么想吃的,晚上我们吃去。”
  “嗯。”点头微笑是不想让林少庭担心。
  待人影消失在门帘外,阮千千垂下一双眼睫,眼里似看见一抹飘忽着的红。手痉挛地弹动了一下,依稀里持着凶器扎进他胸口的触感还在,胃部难受起来,将头紧紧抵靠在窗格上,马蹄声和木缝里挤出的颠簸,在耳中隆隆作响。
  到傍晚时,林少庭和阮千千就近找个小镇歇下,因到镇上暮色已薄薄笼罩,加之二人没有什么心情细细赏玩,只尽快找到客栈,让阮千千先随人上楼安置,林少庭自行去楼下安顿车马。
  大抵是远离北朔京城后的寻常城镇,客栈规模不大,但贵在布置精巧打扫得也干净。坐在板硬的床边,吩咐小二再取两床被褥上来,阮千千便觉着乏了,眼皮耷拉着想睡觉。正歪靠着,门边响动,林少庭已经安顿好车马,进门来了。
  她本想勉力扯出点笑,但唇角僵硬确实是没办法的事。
  林少庭见她面色沉凝,那日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想问,却自知现在不是时候,索性岔开话题道,“前几日我写信给师父,他说现在东夷,我们从南楚取道,若依寻常脚力,至多一月就能追上,师父已回信说会在东夷等我们。”
  阮千千抬眼,“师父现在可好?”
  见她起了兴致,林少庭心中暗喜,说,“好得很,师父和国师大人一路为伴,并不孤单寂寞,等我们去了,更可以好好热闹一番。”
  “嗯,”阮千千点点头,“很久不曾见过红岑师姐,若她也能来,就更好了。”
  林少庭没有做声,其实已打定主意传书给红岑,让她也赶往东夷,就借着去看望师父的名头。
  “师兄。”
  “嗯?”林少庭抬起头。
  阮千千与他目光对上,急匆匆又低下头,犹豫一番终于还是问出久来盘踞心头的那桩事情,“洛秀林,他究竟是什么人?师兄与他何时相识又有何渊源?”
  没料到她忽然问起这件毫不相干的事,林少庭说,“你想知道这个?”
  “他熟知宫中密道,能将身边侍女安排入宫,当初请我去多宝斋,我爹和端木……皇上都未能找到,举止里进退有度不卑不亢,比之寻常商人,又多几分威严。宝云能传信给师兄,想必,师兄那时正藏在他府中吧?”一眼中清澄见底,看得林少庭也有些惊诧,没想到阮千千其实已暗中看出他与洛秀林有几分瓜葛。
  浅浅的褶子化成唇畔一丝若有还无的苦笑,林少庭摩挲着拇指,说,“已经过去的事,本没想对你提。”
  阮千千直盯着他,显然是要听个明白的。
  林少庭继续说,“洛秀林与我有恩,我们相识于旧年,这些年行走江湖,零零碎碎也有几个谈得来的,他算是一个。后来我来北朔,一是为了看你,二来也是他有事相托。现在他交代给我的最后一件事我也已办成,往后可能再不会见了吧。”说着面色露出些惆怅,但很快便回过神,却见阮千千抿着的唇角带着些若有所思的意味,他问,“怎么了?”
  洛秀林能自如出入宫中,只不知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然而这样的念想只在阮千千脑海中露了个面便又沉下去,这些,已是与她无关,于是摇摇头,说,“没事……”
  “客官要的被褥,小的这就替您铺上,还请姑娘起一起。”满脸堆笑行事利索的小二说话声打断二人的谈话,等小二退下,一时间相对更加无言,只等着林少庭摇头退出门。
  她睁圆着一双眼,漫无目的地看着墙上白灰,血丝在眼白上纠缠出倦怠。
  宫中更漏声声,已是夜深,暖阁的灯火通明却未稍,壁上堪堪剪出端木朝华的影子。他看一眼墙上只影,似讪笑了一下,又埋头于奏折中。
  他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从前是如此,现今亦如此,中间种种红袖添香彼此相伴的岁月,倒像幻梦一般。
  丢开奏折窝在椅中,端木朝华凝成墨玉华光的眼在雕花窗棂上滑过,贵妃榻已空,小几上闲置的半卷黄页,是她走前还在看的北朔史录。他心头没有太大波涌,胸前伤口却隐隐有些作痛。
  恍恍惚惚的视线仿佛就此看透万水千山,你现身在何方,有师兄护着,定当无恙。
  “来人。”端木朝华从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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