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墙头等红杏 作者:桥舒芸(晋江vip2012-11-04完结,种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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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谦益此时却像是跟她卯劲儿,她越是推拒,他便抱得越紧,还不时用可怜巴巴的声音低喃:“光光啊……”
裴光光脸涨得通红,只觉得整个人都火辣辣的烧得慌。她心里清楚,他们孤男寡女,贴得这样近是不对的,然而听到钱谦益的声音,她又忍不住想:他太可怜了,那就让他抱一会儿吧,只抱一小会儿。
“谦、谦益……”裴光光紧张得双唇都开始哆嗦,话也说不利落,“那个,只给你抱一会儿会儿,不能抱太多的。”
她从他胸前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原本推拒着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绞着衣袖。
钱谦益此时酒已经醒了一半,接着酒意看向裴光光,只觉得她别别扭扭地嘟着唇,比以往更加可爱了,于是接着酒劲,更是死活不肯放手。
裴光光只当他因落榜心中难受,就这么乖乖地呆着也不再说话。就这么静了一会儿,钱谦益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光光,我不甘心,我很不甘心!”
“你不醉了?!”裴光光乍一听他说话,先是一愣,随即便惊呼着想从他胸前抬起头,却被他一把摁住,只听他又说道:“光光,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
说话间,钱谦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搭在她的后颈上,裴光光缩了缩脖子,也不反抗,闷声说道:“没关系,我一直觉得你是最好看的,天下第一好看。”
说完,她便觉得他的胸膛震了震,于是问道:“你笑什么?”
钱谦益长叹一声,忽然有些戏谑地说道:“如果我变得面目狰狞,你也觉得我是顶好看的?”
裴光光听出他语气轻松了一些,心里也跟着一松,弯着嘴角说道:“嗯,你就是顶好看的。”她说着,就慢慢地垂下眼睛,因她是侧脸压在他身上的,所以一眼看去,便瞧见他竹青色的衣袖。
“我又不是女人,要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钱谦益轻笑了一声,“对男人来说,青云直上才是最重要的,只可惜,青云直上也要有家世做后盾才行。”
这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裴光光知他又在为科考的事情伤感,于是安慰道:“谦益,那个状元不就是靠有个做大官的舅舅吗?!你读过那么多书,才华那么好,大家其实都知道的,就是不说出来而已,你别难过了……”
“你也说了,状元有个做大官的舅舅,可我什么都没有。”钱谦益叹息,“以前我以为书中自有黄金屋,可现在我才知道,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哪能那么容易就改变?”
“什么与生俱来,什么不能改变?”裴光光听他再也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心中不禁一紧,不由分说地就扳开他的手从他身上起来,“韦公子说了,只要你再去考试,就能做翰林院庶吉士!”
“你遇到韦兄了……?”钱谦益问她。
裴光光点点头,又道:“韦兄说了,他现在不方便来见你,所以让我鼓励你去考试。”
钱谦益愣了一下,随即又扬起一个苦笑,“韦兄倒是有心了,他如今该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吧。”
裴光光见他如此,不免有些怒其不争,鼓着脸就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韦兄是好心来着,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还有翰林院庶吉士这个官。”她说完,顿了一顿,又开口道,“谦益,你就去试试吧,你这么有才华,一定能考上的。”
钱谦益撑着地坐起来,靠着墙壁哼笑道:“万一这次又遇到大将军的外甥,御史大夫的侄子怎么办?”
裴光光一噎,抿着唇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又低低地开口:“那怎么办?去考了总还有个机会,如果不去考那就什么机会都没了。”她说着,学着他的样子贴墙壁坐在地上,又抱住膝盖道,“这次不去考,那你就做不了京官儿,做不了京官儿你就不能完成你爹的遗愿了。”
“那我就三年之后再考。”钱谦益道。
裴光光心下一惊,连忙跑过去蹲在他面前说道:“三年那么长,而且三年之后难道就没有大官的侄子外甥了吗……?”
钱谦益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的才华与韦兄不相伯仲,那赵铭就是横空插上去的,我不甘心!”
他说着,又想起殿试考完那日,赵铭拉着众人去酒楼喝酒,只待振翅高飞的模样。当时他还与韦远瑞嘲笑赵铭不知好歹,可如今看来,当时指不定谁嘲笑谁呢!
裴光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再也想不出怎么说服他,只道:“一甲的名号就这么重要吗?”
钱谦益瞧了她一眼,说道:“不是名号重要,而是我自己的那道坎过不去。若那赵铭真是个才华出众之人也就算了,可他偏就是个名不副实的状元!”
“可是三年真的很长,”裴光光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一再重复这句话,随即又灵光一现说道,“要是舒小姐在这三年里嫁人了,你就算中了状元也娶不到她了!”
听她忽然提起舒静仪,钱谦益一时有些赧然,只好偏过头去低声道:“其实我也不是非娶舒小姐不可。”
裴光光只当他嘴硬,又说:“你是不是担心你考不上状元舒小姐就不乐意嫁给你了?”她说着,咬了咬唇,努力压下心中涌起的酸涩,“不会的,如果舒小姐真喜欢你这个人,就算你不是状元她也不会嫌弃的。”
钱谦益学着她的样子抱住双膝,惨兮兮地笑了一声说:“就算舒小姐同意,舒丞相也不会答应。”说着,见裴光光又要开口,连忙打断她,又道,“不说舒小姐了好吗?”
裴光光听他话中难掩失落,以为他对舒小姐用情至深,眼眶不由一热,喉头就哽了一下,却又连忙压下心底的怪异说道:“那好我不说了,可是,你就去考一次吧,好不好?”
她说完,又怕他不同意,连忙加上一句,“你考上庶吉士之后,就可以向舒丞相提亲,让他把女儿嫁给你了,”话毕,连忙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地说,“这次真的不说了。”
钱谦益瞧着她圆溜溜的双眼,忍不住就轻笑了一声,情不自禁地抬手去摸她的脑袋,说道:“光光,你这样子,我以后都不敢见你了。”
他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每从她嘴里听到一声“舒小姐”,他便会一再觉得自己卑劣不堪。
裴光光以为他怕自己瞧不起他,连忙摆手说道:“你别这样,就算你最终决定三年后再考一次,我也不会说什么的,我只是觉得很可惜罢了。我……”
“我决定去试一试。”钱谦益突然道。
“诶?”裴光光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似是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就歪着脑袋看他,愣了一会才道:“你决定去考了?”
话音刚落,她的脸上就浮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如释重负。
钱谦益原本揉她头顶的手,不自觉地就往她脸颊上抚去,越靠近她的脸颊,他的心口就跳动地越厉害,正要贴上的时候,裴光光突然笑嘻嘻地说道:“那你快点看书吧,考上了之后,你就能让舒小姐做你媳妇儿了!”
钱谦益动作一顿,最终垂下手去。他深深地看了裴光光一会儿,忽然认真地说道:“光光,其实我不太喜欢舒小姐。”
“怎么会?她是千金小姐,虽然我没见过她,但我知道她一定很漂亮,你怎么会不喜欢她?”
钱谦益说道:“我一共就见过她两面,话也没说上几句。”他凝视着裴光光,“跟她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很累。”
“可是你很想娶她,我以为你一定很喜欢很喜欢她,可是为什么……”裴光光皱着脸,彻底被他弄糊涂了。
钱谦益受不了她的目光,讪讪地垂下头去说道:“光光,这些话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他无意识地抠着衣角,裴光光闻言,连忙点头,“你放心,我嘴巴最严了,一定不会说出去的。”说着,还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想娶她,因为她爹是舒丞相。”钱谦益大松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面对韦远瑞,他不能多说,对舒小姐,他只能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然而对着裴光光,他却可以毫无顾忌地讲心里话。
“她爹是舒丞相……”裴光光喃喃重复了一句,看着他的眼神就有点怪异,问道,“我好像有点懂了……”
钱谦益怕她瞧不起他,连忙又说:“光光,其实官场上像我这种情况的人多得是。”他想了想,续道,“就连舒丞相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
“可你不喜欢她,又要娶她……”裴光光垂下头,不去看他。钱谦益倾身抓住她的肩膀,又道:“光光,喜欢一个人就是把那个人放在心里,我的心里已经被一个人填得满满的,再也腾不出位置给舒小姐了。”
“你说的话好奇怪。”裴光光拧着眉头,又想到他的心已经被别人填满了,不由又有些失落,“既然你已经决定去参试了,那我先回家了。”
她说着,就要挣扎着站起来。
钱谦益心中一急,连忙又拉住她,急切说道:“你不想知道我心里装的是谁?”
裴光光又气又恼,眼泪都要出来了,吼道:“我管你装的是谁,你那么多大道理,我又听不懂,我烦死了,乱死了!”
钱谦益哪能让她轻易跑出去,使劲一扯,就将她扯入怀中,捧着她的脸就照着她唇上一吻,说道:“我心里装的是你,都是你。”
裴光光怔住,迷瞪着眼睛呆呆地抚唇,就在钱谦益又要亲她的时候,她说道:“可是我要嫁人了。”
钱谦益一愣,意味不明地睨着她。裴光光急急推开他站了起来,扯着衣角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嫁人了。”
“光光……”
裴光光不再理他,扭身就跑了出去,心里乱糟糟一片。
钱谦益呆坐良久,想不清楚,明明她对他也有那个意思,为什么事到临头又跑了。
——·作者桥舒芸·——
作者有话要说:嗯,好渣好渣……
PS:祝大家双节快乐~(≧▽≦)/~18、身世
钱谦益决定重振旗鼓,酒醒之后就把自己拾掇干净,又将住处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散去酒气。当晚入睡之时,脑中忽然又闪过裴光光的脸,想起白日里两人相处的光景。他不由自主地抚了抚唇,仍是想不通为何她前后态度变化那么大,只在昏昏入睡之际突然灵光一现,心道:她大约是害羞了吧。
次日一早,钱谦益出门去买纸笔,原先那些都已经在昨日被他撒酒疯砸烂了。
只说他这边刚一走出门槛,那头裴光光就端着洗衣盆迎面走来。他连忙加快脚步赶上去,跟在她身边,低低地叫道:“光光……”
原裴光光正埋头往井边走去,乍一听到他的声音,脚步一顿,随后就跟见了鬼似的跑起来。
钱谦益正想举步跟上去,然而看了看井边那些女人,到底是郁闷地停下脚步,若无其事地往大门口走去。没走几步,他又回头张望了一眼,只见裴光光满脸通红,心下更加确定了昨晚的猜测,自言自语道:“看来她果真是害羞了。”
就这样过了几日,期间钱谦益一直坚定地认为裴光光这段时间的反常是因为羞涩,于是他便时常在大院里与她“偶遇”一番,每每见她故意板着脸跑开去,便觉得心情都舒畅起来,连日温书的疲劳也跟着一扫而空。
又过几日,韦远瑞终于过来看望他,两人甫一见面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韦远瑞开口打破了沉默,笑道:“怎么,钱兄不打算认我这个兄弟了?”
钱谦益想到正是他让裴光光来劝自己再次参试,今日又特地过来看望自己,即使心中再有抵触,这会儿也被这番兄弟之义扫得干干净净,于是笑答道:“岂敢!”说着,便一揖到底。
韦远瑞见他又如以往一般同他玩笑,心中大石便放了下来,只揽着他的肩膀往天井走,一边说道:“你我兄弟多日不见,今天定要好好喝一杯。”
说话间,两人已经在石桌边坐下,钱谦益欠身倒了茶递予他手中,浅笑着说道:“酒能让人丧失理智,可不是个好东西。”
说着,他便先行印了一口茶。
韦远瑞也不计较,跟着敬了他一下,有些小心地说道:“今日看钱兄如此豁达,那我就放心了。”
钱谦益察觉出他话中的谨慎,笑了一下说:“韦兄无需如此,你我兄弟自当是有话直说,何时如此扭捏过?”
“钱兄说得极是,”韦远瑞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看来,解语花的功效倒是不错。”
钱谦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笑着摆手,“见笑见笑。”
两人叙了旧,韦远瑞又嘱咐了一些考场上的事,最后钱谦益又问道:“韦兄初入翰林院感觉如何?”
说到这里,韦远瑞脸色一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钱谦益见状,拧着眉问他:“怎么,这翰林院编修当得不痛快?”
韦远瑞瞧了他一眼,说道:“倒也不是,”想了想又道,“只不过官场里头派系之争太多,总不如之前恣意就是了。”
钱谦益默了一会儿,说道:“派系之争自古皆有,韦兄若是不喜,明哲保身就是,何须烦恼?”
韦远瑞摇了摇头,“明哲不一定能保身,我不过小小编修,如何架得住上头的拉帮结派。”他说着,就顿了一顿,两眼定定地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又续道,“再说了,若天下之人都明哲保身了,那天下怎么办?”
钱谦益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韦兄心怀天下,谦益自愧不如。”
韦远瑞这时才回过神,勉强笑道:“不敢不敢。”
韦远瑞在钱谦益处坐了一天,直到黄昏才由钱谦益送着出门。钱谦益并未远送,站在巷口看着他走远,便自行回家。哪知刚走进大院,便听见两个女人在井边窸窸窣窣聊天,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听说裴家丫头要嫁人了。”
钱谦益脚步一顿,愣愣地站在原地。
“可不是么,就是王婆那侄子,我看小伙子长得挺周正,昨天两人还刚对了八字,啧,夏老汉家的闺女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