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离缘,月圆人倒霉(出版书) 作者:元媛-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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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树林里发生的一切……苏曼睩让自己遗忘。他不也后悔了吗?既然如此,那就当作什麽都没发生过吧。
反正离开陌沙城后,她和他就只是陌路人了。
「你想陪就陪吧。」她回得冷淡,也不问兰儿的事。有什麽好问的呢?他都和兰儿私奔了。
不管他和兰儿是否已成亲,那都不关她的事。贪恋不能太多,多了,就变奢求了。
今天是阿慕达的第五天,虽然是夜晚,可街道上灯火通明,陌沙城是热闹非凡。
在城里可看到许多异族人,异族姑娘大多是小袄短裙,身上戴着许多银饰,明媚大方的模样可说是城里的美景。
当然异族的商人也很多,他们贩售少见的异域物品,或者似货换货。
这样的景象让苏曼睩看得津津有味。当她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红发男人从身边经过时,更是新奇地睁大眼。
那人真高,她好像才到他的腰而已。
红发男人也注意到她,有点惊奇地嚷着,「娇小的姑娘,你的衣服真漂亮。」他的口音有点奇特,不仔细听真会听不懂他在说什麽。
没想到红发男人会跟她说话,苏曼睩微惊。
她穿着粉白色的双襟对胸襦裙,披着红色披帛,绣着鎏金线的腰带在腰际系成繁复的绳结,再别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
比起鲜艳亮眼的异族服饰,她这样的南方打扮反而引人注目。
苏曼睩眨了眨眼,听懂红发男人的话,不禁露出笑容,「谢谢,你的头发颜色也很漂亮。」
「噢……姑娘的笑容也很美。」红发男人一脸惊叹,从怀里拿出一支以紫琉璃做成的短笛。「来,这个送给美丽的姑娘。」
没想到红发男人会送东西给她,苏曼睩吓了跳,「不行,这东西太贵重了。」
「没关系没关系。」红发男人硬是将东西塞进苏曼睩手里。
苏曼睩没辙,只得收下,想了下,拿下别在腰上的香囊。「这个是回礼,里面是鼠尾草和金盏花及一些香料,可以宁静心神,让人好眠。」她伸出手,要将香囊给红发男人,谁知途中却被另一只手拿走了。
严非玺抢过香囊,俊庞阴沉沉的,显然心情很不好。
刚刚看到她对红发男人笑他就不高兴了,没想到她现在还要将香囊给人,这种东西是能随便送人的吗?
「你做什麽?」苏曼睩皱眉看他,要拿回香囊。
严非玺却将手举高,仗着身高不让她拿。
「严非玺!」抢不过他,苏曼睩有点恼了。
严非玺不理她,扯下自己身上的南蛮玉玦丢给红发男人,「喏,这是玉笛的回礼。」说完,粗鲁地拉着苏曼睩走了。
「等等,你怎麽可以这样……严非玺!放手!」没想到他会做这麽失礼的事,苏曼睩生气地低嚷,想甩开他的手,可他却抓得很紧。「严非玺……你抓得我手很痛!」
听到她说手痛,严非玺赶紧停下,松开手劲,可她的手腕已经红了。
苏曼睩抽回手,不悦地揉着手腕,美眸瞪着他。「你干什麽抢走我的香囊,那是我要送人的东西。」
「哼,我送你那麽多东西也没看你回过礼,怎麽那个人送你一个破笛你就回礼了?」而且还对那人笑。他送她那麽多小东西,也没见她对他那样笑过。
要不是看她真的喜欢那个琉璃紫笛,他会直接将那笛子丢还给红发男人。
可恶,害他浪费一块玉玦。
他讥诮的口气也让苏曼睩不高兴了。「我没有要你送我东西,你要送得不甘不愿,可以不必送。」
不想再跟他说话,苏曼睩转身就走。
他又不是这个意思,送她东西他当然心甘情愿,他只是、只是……
严非玺心里懊恼,他就是看不过她对那家伙笑,还送他香囊……她知不知道在东北送男人香囊代表什麽呀!
他连忙追上去。「苏曼睩,你别乱走,小心迷路了。」他抓住她的手,却又被她甩开。
「走开,我要去跟人道歉。」苏曼睩突然停下来,朝他摊开手心。「香囊还给我。」
「不要!」严非玺将香囊收进怀里。「我都给他南蛮玉玦当回礼了,那块玉玦绝对比你这个香囊值钱……」该死,说错话了。
可来不及了,苏曼睩彻底怒了。
「真不好意思,让严公子损失一块玉玦,公子可以告诉曼睩那块玉玦值多少,曼睩会赔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曼睩却不想听他说话。「还是公子嫌银子太俗气,那没关系,那是块南蛮玉玦吧,放心,我会赔一块给你。」语毕,她甩袖转身继续往前走。
「曼睩!」严非玺抓住她,不让她离开。
「放手!」她激动地低嚷,却挣不出他的手劲。
「你能不能先听我说……」
「我不想听!」
「该死的!那家伙有什麽好?你又不认识他,送什麽香囊?你知不知道送香囊代表什麽?你就宁可把香囊送别人,也不肯送给我吗?」
「我有送给你,是你自己当初不屑地把它丢在地上!」苏曼睩回吼,话一出口,两人立即愣住。
苏曼睩咬唇,察觉自己说了什麽,她狼狈地转开眼。
严非玺愣愣地看着她,脑中隐约想起……当年,她羞涩地送他一个紫色的绣竹香囊,说里面有她配置的香料,佩戴在身上可提神醒脑,对身体极有好处,而他直接拍掉她手里的香囊,说这种不值钱的破玩意他不需要。
该死!他当初怎能说出这种混帐话!
严非玺后悔莫及,张了张口,他想道歉,可是想到以前他对她的伤害不只这个,仅仅一个道歉又怎足够?
「曼睩我……」
「非玺!」一个惊喜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听到这声音,严非玺顿时紧张了,担心地看着苏曼睩。
一名穿着短袄罗裙的姑娘来到严非玺面前,「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你,我本来还想到唐家找你呢。」
苏曼睩冷眼看着眼前的姑娘,唇畔微不可见地扬起轻嘲。
严非玺心里满是无奈。怎麽这麽巧,这时候兰儿却出现了。他勉强扯出笑容。「兰儿,好些日子不见了。」
水兰儿噘嘴瞪他,带着薄怒地娇嗔。「你离开陌沙城后都没给我写过信,要不是我遇到你,我都不知道你回陌沙城了。」
严非玺只能乾笑,眼睛着急地看着苏曼睩。
水兰儿这才发现苏曼睩的存在。
看到严非玺身边竟有个姑娘,她原是不高兴的,可当她看到苏曼睩时却愣住了。
「你……」
苏曼睩弯起笑容,声音轻轻柔柔的。「许久不见了,兰儿姑娘。」她当然见过她。
当年水兰儿曾到严家,跪着求她接纳她,让她进门,别阻止她和严非玺在一起。
啊,她还说会尊敬她这个姊姊,绝对不会跟她争宠,会跟她一同伺候丈夫。
现在想来真不可思议,她当年怎会忍受这些,默默承受羞辱,咬牙吞忍而不吭声。
她笑,眼底却覆着霜寒。
「曼睩……」她这模样让严非玺看得心惊,仍握着纤细手腕的手掌不禁用力。
苏曼睩淡淡地望向他,朝他微笑,使劲地抽出手。
「曼睩!」严非玺想抓回她的手,她却往后退,不让他碰到自己。
「不打扰你们相聚了,放心,我不会迷路的。」苏曼睩盈盈笑着,还能朝水兰儿礼貌地轻点头,悠然地转身。
严非玺瞪着她,他要让她就这麽离开,那他就真该死了。
他大步上前,伸手抱住她。
「别碰我!」他一碰她,苏曼睩立即失去冷静,她激动地挣扎,抡起拳头捶打他。
她恨他!恨他!
恨他对她的残忍无惰,恨他对她的弃若敝屣,恨他给予她的一切羞辱,他将她的自尊骄傲全部捣毁。
即使过了两年,即使告诉自己就算他和水兰儿成亲也与她无关,反正……他们迟早会形同陌路。
可是,真的看到水兰儿,她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
那些痛一直深藏在心里,一针针,一刀刀,割剜她的心,想忘不能忘,水兰儿的出现让她心里的痛苦瞬间涌出。
「滚!别用你的手碰我!」苏曼睩彻底失去理智,她不再冷静,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
严非玺抿着薄唇,无视她的反抗,野蛮地将她抱起扛在肩上。
「严非玺,你做什麽!」苏曼睩怒喊。
他们的动作早引来周遭人的围观,水兰儿更是傻在一旁。
「放开我!严非玺!」苏曼睩踢着双腿,用力捶打他的肩,几乎是尖叫了。「你这混蛋!快放开我!」
严非玺根本不理她,朝水兰儿道:「兰儿,我先走了。」随即扛着怒咒的苏曼睩离开。
严非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苏曼睩扛进唐家开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后,扛着人进房间。
苏曼睩不再吵闹挣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她安静地趴在他肩上,略微凌乱的乌发遮住小脸。
严非玺将她放到床上,自己则蹲跪在她身前,轻轻拨开垂落的青丝,温柔地抬起小脸。
「对不起。」他轻声开口。
她垂落的眼睫轻颤。
「我知道这道歉来得太迟,也不足以补偿我以前对你做的事……我那时心里全是恨,只想报复严家,报复老头,明知你是无辜的,可因为老头对你的疼爱,所以我也把你列入报复里。」严非玺在心里轻叹,将所有的事实都说出来。
「我和兰儿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当年说要纳她为妾是假的。我是有为她赎身,可没有私奔……兰儿跟我娘一样是南夷人,我将她带到东北,让她回到南夷,我没有娶她,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
「所以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严家。」苏曼睩开口,幽黯的眼眸轻扬,望着他。「而我,是其中的牺牲品,是这样吗?」
「……对不起。」千言万语,最后严非玺只能化为一句歉语。当年的他个性偏激,加上年少冲动,做了不少错事。他不后悔对严家的报复,却后悔伤害了她。
他的道歉弥补不了什麽,苏曼睩早知道他恨严家,也知道严家里头的恩怨情仇,可她没想到水兰儿的事竟是假的。
当年最让她难堪的事竟是假的?
苏曼睩不禁觉得好笑,看着严非玺,她朝他道:「你知道水兰儿曾到严家下跪求我让她进门吗?」看到他惊讶的神情,她轻扯唇瓣。
「看来你不知道。」乌眸泛着嘲讽,她再道:「那你知道当我拿到休书的时候,二夫人和你那些姨娘以及你的那些妹妹,当晚就赶我和碧落离开严家,不许我和碧落带走一分一毫……包括我带到严家的嫁妆。」说到这,她恍然大悟,「哎,你怎麽会知道呢?你已经和水兰儿私奔了……哦,不对,不是私奔,你是带她离开了。不过你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
她笑,一字一句轻轻地道,「那天是元宵夜,外头好热闹,我和碧落被赶出严家的时候,一群人围着看热闹,他们对我指指点点,有人同情我,有人笑我,碧落气得都哭了,她对严家破口大骂,叫围观的人走开,而我,就这样站着,忍受所有侮辱。」
「我不知道……」严非玺讶异轻喃,她的话让他听得心都痛了。
「对,你不知道。」苏曼睩附和他,小脸似嘲似笑。「所以你也不知道最后是你最恨的爹亲赶走那些围观的人,他对我道歉,说他对不起我。他将我带到严家的嫁妆还我,让人送我回南曦城,回苏家……因为他这麽做,所以我只让爹爹吞掉严家在南方的商铺,而没有毁掉严家。」
像想到什麽,苏曼睩突然笑出声,「真好笑,你因为恨他,所以对我残忍,最后却是你最恨的人给了我一丝温情……你知道吗?我不恨严家的任何人,我也不恨水兰儿,可是——我恨你。」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轻,却极坚定。
严非玺重重一震。他知道她恨他。她怎能不恨他?当年他那样无情地待她,她恨他是应该的。
可真的亲耳听到她说恨,严非玺却发现自己无法承认,心头竟然狠狠抽疼。
「我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因为愧疚,你想补偿我。呵。」苏曼睩嗤笑,发红的眼没有一滴泪——她的泪早在那一个月里就流光了。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弥补,可是既然你想弥补,那我就成全你。我等着看,看你能弥补到什麽地步,等你弥补完了,我们就谁也不欠谁,从此以后再没有任何干系。」
谁也不欠谁?再也没有任何干系?
她说得这般决绝,这般坚定,让严非玺听了心口慌乱。
为什麽听她这麽说,他却一点也不感到高兴,心里反而焦躁不堪,像有什麽压着他的心?
对,他是想弥补她,可、可他不想跟她再也不相欠,再也没有任何干系。
「如果我说不只是弥补呢?」严非玺冲口而出,「如果我说我对你动了心呢?」
话一出口,不只苏曼睩愣住,他也是。
动心?他,对她动了心?
严非玺怔怔地看着她,他眼里的她脆弱却又坚强——不,她向来是坚毅强轫的,那抹脆弱是他给她的。
她眼里的伤痛是因他而起,而他的心为她疼痛……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就一直为她疼着。
他以为是歉疚,不认为自己动心。
或许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