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尘音 作者:乙沫(古代言情,晋江2013.5.12完结)-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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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天生如此。”她敷衍地笑了一下,不给他好脸色看,“你赶紧给我出去,不然小心我一针扎死你。”
尹怀佑却不听她的威胁,反而揪住了前一句:“那句‘天生如此’,真是此言差矣。”
见他的表情沉了下去,回心以为他又要啰嗦一些所谓的“往事”,遂拿出一枚银针,在他面前亮了一亮。
这一招果然有效,尹怀佑的下一句没出口。她满意地点点头,又将银针收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仍是不肯走。回心急得跳脚,却听了一句沉沉的声音,把她给笑了个呛:“回心,这么多年来,你可有梦见过我?”
拍着桌子不知笑了多久,她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才慢慢停下。抬头一看,尹怀佑竟是一脸严肃,毫无害臊的模样。她拧了下眉头,调侃道:“我以为你并不在乎人家说你长的俊,现在看来,你可真是自恋的够呛。”
被她损了一番,尹怀佑仍面色不改,转过身去,独自念道:“我听闻,失了记忆之人,兴许能从梦里忆起往事。”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默默地瞟了她一眼,而后低下头去。
回心听不清他说的话。本来笑得高兴,却被他这表情给带坏了心情,很是不悦。沉吟片刻,她淡淡道:“我的事,与你无关。师父叫我莫要追寻过往,自是觉得我这过去没追寻的价值。连我都走得出来,你又何苦纠结?”想了想,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你莫不是怕我以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跟着我,担心你那‘武林正派’会说你什么吧?”
她的话带刺。尹怀佑苦笑一下,动了动嘴,想说的话却没说出口。
丢了心的人,自是豁达;苦的正是他这有心之人,带着一肚子的思念,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回心回心,回不去的才是心。
他的表情难受得可怕,连她也不由震惊了一下。
见他苦着脸,她以为是要他睡柴房的事让他困扰。挣扎良久,她终于妥协:“你若是实在不想去柴房,就住下来罢。别打扰我就好。”
尹怀佑忽一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亮色,瞬间从低落的谷底爬上了欣喜的高峰。回心又悔青了肠子,遂叹了口气。
这尹怀佑该是和闻莺学会了,专挑她骨子里软的地方攻。
她咬咬牙,思忖着下次若再遇到这种情况,定要先琢磨琢磨;免得被人坑了,还以为是自己的不好。
***
晚间吃饭的时候,回心对着那帮西域人打听了一番。
原来这西塞大乱,乱的不是皇城,而是坐镇一方的魔教。传言白夜宫的苍羽领主叛乱,与那明镜领主死斗,最终打得两败俱伤。两块地盘没了主儿,草野盗寇就开始了动作,把这些寻常百姓逼得往中原跑。
回心听得感慨,却因不了解武林之事而一脸茫然;尹怀佑倒是若有所悟,沉思了片刻,念道:“若是魔教出了乱子,倒是给了中原武林一个机会,一并铲除。”
她自是懒得理他的长篇大论,立即泼了一桶冷水:“你要做你的武林正派你就去,可别牵扯上我。”
尹怀佑苦笑一声,遂不再谈这件事。过了一会儿,他记起什么,问她道:“曾经传言你救了魔教之人,这是怎么回事?”
回心皱着眉头想了想,却没什么印象。作为一个大夫,虽然口碑是坏了些,但有一点她是可以保证的。那就是:她救的人比她坑的人多。
若不是像轩辕门那种,一次救三个,坑来了一百万两;其余的人,她倒真是没什么印象。况且她从不涉足武林,也不知道谁是中原正派谁是魔教。若是不下山去,她定要以为天穹观只是个破道观,装着一群破道士,而不是武林中屈指可数的正派了。
她摇了摇脑袋,仍想不通。尹怀佑不再追问,只叮嘱道:“你别再和魔教扯上什么关系就好。”
她觉得那“再”指的是“再次”;却不想,尹怀佑指的“再”,是“再三”的意思。
回心嫌他烦了,嘟着嘴念道:“我向来不喜欢什么自称武林正派的。你不仅以此自居,还三番四次魔教魔教的喊,有意思么?”
尹怀佑苦笑不答。她终究还是不知,他仇视魔教的真正缘由。良久,他笑道:“那我听你的,以后不这么说了。”
虽听他如此保证,她却还是不高兴,瞪了他一眼,“真没骨气。”
两人闷着头喝了杯茶,却听得隔壁一桌悉悉索索起来,还闻得见一个女子的哭声。转头一看,一群男人正围成一圈,女子的哭声是从中间传来的。
本以为是哪里的女子遭人欺负了,走近一看才知,那些围观的人皆是在感叹这女子的遭遇。
那是个西域来的女子,鼻梁挺拔,秀艳美丽。她原本只是乖乖地一个人坐着,没吃几口东西,却哭出了声。愈哭愈烈,引来一大堆人围观。
一问才知,与她一同逃出来的父母被盗贼给杀了,只留下她孤独一人。眼看盘缠用尽,却没个着落,心里越想越觉得苦闷。
有个好心人提议她到中原内找个活儿干,可她也知自己人生地不熟,就算被卖了也不一定晓得。大家都在给她想办法,却没有一个可行的法子。
听得她这番遭遇,回心的心中莫名一阵堵。谁会想到,这样一个惨淡的故事,师父也曾与她说过。
尹怀佑似是看出什么,默默望了她一眼,却不说话。
周围一阵唏嘘。良久,一个声音轻轻响起:“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个村子。你若是没着落,可以上那里去,我托人给你找个活儿干。”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说话的是邻桌一个霜衣女子。相貌姣好,玲珑清秀。
那西域女子感激地抬起头,抹了一把泪眼,激动地问:“姑娘说的是真的?”
“当然。”回心点点头,“你若是愿意,明天和我一道出发,我送你去村子便是。”
女子连忙冲上前去,屈膝就要跪下来。回心赶紧拦住她,道:“你别跪别跪,我受不起。”
听罢,她重又站直,感激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姑娘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小女子做牛做马……”
“别。我不要你做牛做马。”回心轻轻叹了口气,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是把你送到村子吧。你若是跟了我,哪天我把你给卖了,那就不好了。”
看她如此淡定地说话,周围人都倒抽一口气。那女子却不知是没听懂还是脑子没转过弯儿来,反而更加感激,连连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见她那般激动的模样,回心的心中隐隐生了些后悔,心想不该担下这淌浑水。转念想想,既然已经担下,也没了办法,她只好道:“明早你来找我罢,或者找他,我带你去村子。”
说罢她指了指尹怀佑。那女子一抬头,眼神都发直了。回心想了又想,才明白她是觉得这尹怀佑长得俊,俊得要命。
只可惜她那脑子里不知长了什么,看他那张脸就生气;若不然,他这般殷勤,又有哪个女子不动心呢。
西域女子笑得娇艳起来,细声对尹怀佑说:“小女子叫阿依晴莲,叫我晴莲便是,不知公子大名?”
回心愣了愣。话说这做好事的分明是她,但那女子却问都不问;尹怀佑凭着那张脸,不动声色地得了个便宜。虽然起初她帮这忙也不是为了什么感谢,但这般被抢了功劳,心里总不是滋味。
这样想着,她不觉皱了皱眉头。
尹怀佑仍在喝茶,不答女子的话,看了看回心,默不作声;杯子底下是一抹微笑。
回心白了他一眼,倒了一杯水,“笑什么呢!”
他悠悠将茶杯放下,笑得宁静温和,“没。就是觉得我娘子真心善良。”
他特意强调了一句“娘子”,把那西域女子给惊得一愣一愣。
回心本在喝茶,一听,喷了他一脸吐沫星子,咳了好几口,狠瞪他一眼。尹怀佑仍是不紧不慢,还越笑越开心。她更加来火,索性狠狠跺了他一脚,脚后跟子猛一击,痛得他顿时绿了脸。
看见这表情,她才满意了些,摸摸饱了的肚子回房去了。
☆、「登徒浪子」
夜里头,回心去洗了个澡,却不偏不倚撞上了那西域女子。
晴莲见到她,一脸兴奋,大老远地挥手打个招呼,“姑娘,是我!”
她虽不想过去,可不能白来这一趟,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干笑一声:“好久不见。”
晴莲眨了眨眼睛,似是没听明白,“我们不是方才才见的么?”
回心不答。她只穿了件内衫,没有外套。原本准备脱了去洗澡,却因看见了这女子,怎么也下不了盆。
晴莲正在另一个浴盆里泡澡,水里还撒了些花瓣,外边还点着香薰。回心琢磨着她纵然是没了盘缠,情调却是半分不少,忽觉着实不该帮她那么一把。
她在浴盆边犹豫半天,晴莲也就姑娘姑娘地叫了半天。她想着面前的人在感情上真是执著,与那尹怀佑根本没说过话,名字却打听得一清二楚;她这个好死不死的“恩人”,却叫得比陌生人还陌生,连名儿都不问。
被叫得烦了,她又生了脾气,索性将手中的木盆往水里一砸,道:“我叫回心。回心的回,回心的心。”
晴莲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她发火了,喏喏道:“回心姑娘对不起,一直都未讨教你的名字。”
她笑得有些冷淡,“可那臭道士的名字你倒是摸得清楚。”
晴莲语塞,霎时红了脸。她将头埋进水里,沉了一会儿,然后裹了个毯子就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一句:“回心姑娘放心,我对你夫君不敢有非分之想。”
听她这么一说,回心更加来火了。
她本是因为这女子的态度而动怒,这样一说,倒好像是因那尹怀佑而吃了醋。客栈里的人本就觉得她是个小家子气的□,如此一来,她倒不只是小家子气,还是个醋坛子了。
千不该万不该,答应和尹怀佑一起来;千不该万不该,好心帮了那西域女子。
她深深叹了口气,刚准备脱了衣服洗澡,却忽见一道人影闪了过去。
浴盆的周围是被帘子给围起来的。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也看不见外面;但若是有影子闪过,还是能依稀瞧见。
她顿然一怔,估摸着不会是遇见了什么登徒子,遂裹紧了衣裳。
现在她手里的,只剩一个木盆,盆子里一条毛巾;别说是抽人,连勒人也是不可能的。沉默半晌,外面没了动静,她以为是看错了,那人影却重新浮现,就在外面徘徊。
下意识地抱紧了那个木盆,她极为难得的惊慌起来,心中咕咚咕咚的。这遥远的边疆,若她真叫一声,也指不定有没有人应吧。
那个人影越来越近了,似乎就在帘外。回心听得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举起了木盆,心一横,对准人影猛地将木盆砸了过去,大叫道:“我砸死你!”
帘子一掀,人影一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那落地的木盆滚来滚去,发出阵阵响声。
她松了口气,却仍不敢出去,担心那人再折回来。等了片刻,却见四周的帘子开始拂动。她心叫不好,想着连那最后的硬物也被她给掷了出去,决定端起浴盆与来人拼命。
风声一阵阵,听得直吓人。面前的帘子开始飘动,看不见人影,却听得见人声,极为可怕。
刹那间,她感到有什么人在向她接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猛地一拉。她连反抗都来不及,只觉身体被一个暖和的东西裹了起来,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抬头一看,那个将她抱在怀里的人,是尹怀佑。
“你个臭道士,要吓死我啊!”她没好气地咄了一句,恨恨地看着他。
尹怀佑很是委屈的样子,却怎么也不放手,颇为不解,“回心,你怎么了?”
“还说我怎么了!”她气得咬牙切齿,“你你你,你这个臭道士,刚还了俗,竟跑了偷看我洗澡了,想死么?”
他听得一脸茫然,“什么叫偷窥你洗澡,我刚刚才进来啊。”
“咦。”她不由顿了顿,转头一看,那原本飘动的帘子已停了下来。根本没什么风。警惕地扫视四周一眼,“你真是才进来的?”
尹怀佑诚恳地点头,一脸认真,“我是听见了你的叫声,以为你出了事,才会冲进来的。”
回心沉思一会儿,琢磨着她刚刚应该是真遇见了什么登徒浪子。转念一想,她方才并未尖叫出声,只是在扔盆子的时候吼了一声,若是不离的近,只怕不会有人听见。
狐疑地抬起头,“不对,你怎么会在外面?”
尹怀佑淡淡一笑,“我看这荒郊野外的,你一个人洗澡也不一定安全,我就守在外面了。”
他这般一说,听起来她的确是得了个好,可她却不知为何怒了起来,火也消不去,“谁叫你跟着我来的!你没事跟着我来洗澡做什么!”
尹怀佑被她吼了两句,委屈地低着头。她沉思一阵,咬牙道:“我一定要抓到是哪个人想偷看我洗澡的。”
他闷笑,“好,我陪你抓。”
发了一阵火,她也没了脾气,想要挣脱开他的手独自走。尹怀佑却是不让,还将她横抱起来,径直出了澡堂。
路过的人看见这情景,皆是啧啧摇头,大概是在想这对小夫妻和了好,连洗澡也要洗个鸳鸯浴。
想到这点,回心就很是来气,还在尹怀佑的肩头狠掐了一下。
***
回了房间,尹怀佑将粽子似的回心放了下来。
她坐在椅子上,被裹了里一层外一层,怒瞪着不远处正给她收拾床铺的尹怀佑。
这才发现,裹在她身上的,不是她自己的外衣,而是尹怀佑的。她穿了件特大号的,对面的青年人倒是只剩了件单衣。
想晚上天气凉,他就穿了一件,这么抱着她走了一路,她顿时不知是该发火还是该感谢他。纠结了半天,她才想起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