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如花隔云端-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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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竺彦微微一沉吟,“好。明日寅时三刻我在城外五里亭等你,不要带着他们。”
我猛然一挑双眉,没想到他答得如此爽快,本以为他会多番推辞,再者,虽然知道梁竺彦不会让都予熙他们跟着,却没想到他说得如此直接。
他许是见我面色不虞,微扯嘴角云淡道,“我与他们还是少碰面为好。”
言毕,伸出手上前来,一见这个动作,想起我与他从前话别之时,他总是自然地伸手勾一勾我的双臂,不禁本能地向后一退,退完方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
抬头再看,他一脸落寞,脸色竟是比刚刚功力反噬之时还要苍白。
我胸中一堵,连忙出声安抚,“彦哥哥,我……”
他虚弱一笑,摆摆手,“无妨。菁儿先回去吧,明日我会等到你来为止。”
说完深深看我一眼,径自转身走远。
我看着那个背影,在经过那条猎犬之时顺手一带,将猎犬的尸首包进了布里拖拽而走,那动作仿若只是摘了朵花般,淡然而优雅。许是冬日余寒仍在,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听完刚刚梁竺彦的话,我大概明白了两件事,一是梁家背后的江湖势力恐怕就是听风阁和飘香小筑;二是余家竟然早有反心,难怪那时都予逸那么提防余家之人。
我回身渐渐向回走,便是这样不稳定又危险地局势之下,少爷还是追来照顾我了,我又如何能弃他于不顾?
梅花初落雪
一回后院,路上摆了许多灯笼,照的一整个院子灯火通明,恍若漆黑无垠大海上一盏指路的明灯,让我原本寂寂感怀的心一下子安慰舒暖不少。
再抬头,只见都予熙坐在房门前的石凳上,周围点了诸多灯火,手中一卷羊皮纸,应当是暗卫送来的快报。许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手中翻页的手一顿,继而抬起双眼,望着我融融一笑,“回来了?梁竺彦可有将蛊母交与你?”
刚刚的忧虑再度袭上心间,我不敢多做停顿,叫他看出来,只能借口道,“他说得之太容易,怕有诈,要教人确定了再给我。”
“哦?他急着叫你出去,便只是告诉你这个?”都予熙表情随着我的回答,转成木然,扬声问道。
“当然不是,是叫我试蛊来着。只是不通密语,无法试出是否蛊母。”
我紧张地看着他的神色,只觉得他沉寂无波的眸子望不见底,不知可有猜中什么。终于,他将手中的羊皮纸塞回木匣之中,放在一边的石凳上,缓缓起身向我走来。我本以为他会戳穿我,或是安慰我,然而他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执起我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一握,回身带着我向屋里走去。
我看着那个被留在石凳上的木匣,出声提醒道,“那个匣子……”
“等会自会有人来龋”说话间,都予熙已将我拉进了房门。
我讷讷看着面无表情的都予熙,心虚之余也十分难过。若是我与他明说,他定然不会同意我与梁竺彦同去,那么我便失去痊愈的机会,也许我傅家也会因为我陷入进退维谷之中,要救我则要大逆不道、弑君叛国。只是,我若不说,他得知后定会怪我瞒着他……
“怎么了?”惊觉一只手覆在我的额头上,我方从思绪中回神,但见都予熙目光轻柔,与我四目相接时俏皮一笑,全然不似往常风情,看得我微微一愣。他收回手,就着俯视的姿势凑近,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低喃道,“菁儿,我不知他说了什么,总之万事要多想一份心思,他梁竺彦行至今天,断然不可能是完全清白无辜的。”
我点点头,仰头凝视他,只觉得这温馨时刻怕是不多了,心下一沉,顾不得矜持,顺势倚进都予熙的怀抱深吸一口气,汲取温暖。
都予熙喟叹一声,环手抱了过来,在我背上轻拍,“趁天没亮你先休息,下午我带你去香雪山看梅花,明日再上路往韶山去,可好?”
我鼻子一酸,闷闷道,“好。”转而又在都予熙的胸口蹭了两下。
少爷,明日,我无法陪你去韶山了,所以今日,我一定尽我所能叫你开心。我会随着梁竺彦前往云弥山,不论治得好与治不好,我想我不会离开云弥山和师父,若是还有以后的路,我也尚未想好该如何走,但是若可以,我愿意离得远远的,让家人与与少爷,包括梁竺彦都不再受到威胁。
心中算是十分难受,脑中疲累不已,但是不论我如何挣扎,都无法入眠。等到天色大亮,大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才恍恍惚惚睡过去,待到我醒来,已是中午时分。
吃过少爷送来的饭菜,我收拾一下心情,高高兴兴准备去香雪山赏花。
却见少爷牵来了两匹马,我好奇道,“只有我们两人去么?大哥他们呢?”
都予熙点了点头,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给我,道,“傅世子和碧苔去东郊踏青了,卫越看家。”
我接过缰绳,懵懂地翻身上马,不解道,“我大哥还真是风流倜傥!施姑娘的年纪比我哥哥大上好些吧?”说着一拉绳子,向香雪山的方向行去。
我此话本就无心,正幻想着香雪山的梅花可有南陵梅花山的漂亮,淬不及防只觉得马鞍一沉,再回头,又被突然上马的都予熙抢了缰绳,正想呵斥他,却被他一句话堵住了欲说的话,“哼,碧苔与我一般大!看来小丫鬟被本王宠出脾气来了,竟敢嫌弃本王年老么?”
我又羞又怒,怎奈被他搂得死紧,挣脱不开,干脆将他当做椅子靠背,佯装负气道,“不错!少爷你比我大八岁,实在是太老了。”
他哼哼一笑,却不似生气,恬然道,“那又如何。娘子你还不是得好好伺候夫君我。”
我就着他一只搂在我身前的手,狠狠一捏,“做梦!你就这么与我共乘一骑,不怕被人瞧见?”
“怕什么?三哥已经回京了。即便被人看出也无妨。不过……”说着自腰间抽出一抹紫色轻纱,夹在我的发间,我正好奇他难道要以纱代钗,送给我做礼物?那我也太廉价了。不想,他单手一挽,竟是将我的脸覆在了轻纱之下。随后满意一笑,道,“嗯,这样娘子便不会叫登徒子窥去了。”
我甚是无语,本想好好嘲笑他一番,却在看见他一本正经的眼神之时全然崩溃,双眼酸涩,转回头来。
香雪山无愧于它的名字,万梅绽放,成片的梅花,疏枝缀玉缤纷怒放,有的艳如朝霞,有的白似瑞雪,有的绿如碧玉,放眼望去,梅海凝云,云蒸霞蔚,繁花满山,一片香海。
从山底下马,一路上迎着山道向上,行人并不多。
不知是心里有事还是其他,我竟只觉得身旁那个牵着我手之人耀眼十分。
然而,山上梅花形态各异,一片一片的,有的含苞未放,有些正落英纷纷。站在树边,只觉得美态尽收眼底。
行至半山腰,我叫住少爷不欲再往山上走,找了一块石头坐下,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眼前的香海,只希望时间从此停住,不要天黑,更加不要天亮。
都予熙抓着我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用脸颊靠了靠我的头,问道,“听闻香雪山的梅花雪糖糕清甜可口,用雪水和着梅花芝麻做成的酥糖糕,红蕊白心,要不要尝尝?”
我摇头,“少爷,你让我靠着便好。”
“累了?还是蛊毒的余症,不舒服了?”
“没有,让我靠着便好。”
之后许久,我两便这么静静坐着,无话亦无辞,直到落音埋了一脚深浅,太阳西斜,我方才从都予熙肩上抬起。
都予熙眼中一泓秋水般脉脉,一手伸过来想摘下我面上的轻纱,不想却是落空,堪堪砸在了石块上。
我心中一痛,怕是刚刚被我枕麻了,连忙上前替他按摩疏通经络,嗔怒道,“怎么样?麻了怎么也不说?”
他无谓一笑,“没事。谁让你说让你靠着便好,我怎么敢动?”
我有嗔他一眼,收回手取下面上轻纱,见他自己还在抚着臂膀,心中一动,索性闭上眼睛靠将过去,不知什么方向地重重一亲。
坐回原位,收回脸,见都予熙晶亮晶亮地看着我,不好意思地闷了头红了脸。
一时气愤紧张,我正待跑开,忽觉都予熙气息靠近,甫一抬头,便被铺天盖地的缠吻夺去了呼吸。只觉得天旋地转,四处皆是他的气息,将我包的严严实实,直至一吻结束,我还未回过神来。
良久之后,我找回思绪,在都予熙胸口蹭了蹭,抬起头来看着他,却见他不知何时恢复了原本的容貌身形,看着我的眼眸忽闪忽闪,比都凤的眼神还挤得出水。
我刚欲与少爷说几句体己的话,便听见身后花丛里传来一把自命风流的声音,“哎呀,碧苔,我们那里瞧瞧,我看那树后似乎有人,看起来挺像我的臭豆腐小妹。”说这话的不是我那骚包大哥还能有谁?!只是当着我的面说我是香饽饽,背着我叫我臭豆腐……我下次定要找个机会把他绑进山寨里,送给山大王做压寨夫人去!
我连忙拉着少爷下山,难得的独处机会,断然不能被他们破坏!
下了山,进的榕城,我与少爷一路将榕城的名点小吃皆尝了一遍,又逛了些新奇的铺子,等回到客栈后院时,住客都已经熄灯睡觉了。
我与都予熙蹑手蹑脚回房,我点起蜡烛,望着他颇有些恋恋不舍。
他亦望着我,最后噗气一笑,“早些休息,明日好赶路。”
我点点头,目送他开门欲出,却在他准备拉开门扉之时猛地冲上去抱住他的后背,“少爷,不要走。”
他一怔,许是僵着身体,有些讷讷地回头,看向我不舍的眼睛,语重心长道,“菁儿,有些话不可乱说。”
我连忙摇头,坚定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少爷……”
都予熙拉开我的手,我以为他仍旧决定要离去,不禁一阵叹息,接下来却突地被吻没了呼吸,被狠狠攥住了心神。这是比下午在梅花盛开之地还要缠绵悱恻的吻,我忍不住喉咙之中溢出的呻吟,惟愿此生长醉不再醒。
不知何时被带到了床上,我只知让我陷入梦境的吻没有停止,都予熙的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带着蛊惑的吴侬之语响在耳际,让我缓缓放松身心,与他一同遁入最美的境界。
似是看见了白天无数的落音,即便是被树枝刮伤,也忍不住想要一探花蕊。也许世间最美妙的景色亦不过如此,漫天繁花,让我在一波又一波的淡粉嫣红之中沉沦无限。
天色未亮,我悠悠转醒,身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累,许是少爷极度克制,又照料的好。思及此,我看看身边睡的沉沉的都予熙,再度心伤。
昨日在他最是松懈之时,给他下了些**香气,然而他却硬是撑着**香的药效为我擦拭身体之后,才在我身边睡去。
缓缓抚摸他刚毅的脸,恍然发现他眼下淡淡的青紫色,回想起初识他之时,那个神采非凡的云玺,不禁悲从中来。
我慢慢凑近他,在他眼边轻轻一吻,“小云,以后不会叫你担心了……”又注视良久,见他于梦中微微上翘的嘴角,心中忍不住一甜,至少昨儿个晚上他应当是幸福而满足的。
时间不早,我已不能等下去。越过熟睡的都予熙,只挑了些常用的药带着,穿戴一番,悄悄出了门。
唤上我的两名暗探,运起轻功向城外赶去。
梁竺彦,不论你是不是真的带我回胤天宗,总之,此次,我一定要将欠你的还清。
此情愿可待
月色清晃,已是末梢的夜,一刀弯月半挂,将没有星空的夜装点地清冷而疏离。
冬日还留有她不愿离去的足迹,寒风依旧有刺骨之感,吹散了依旧我残留在心中的、与少爷刚刚的缠绵旖旎。
城门在寅时早已打开,我穿过城门,飞向五里亭。
远远地,便瞧见一蓝衣之人负手而立,背影清扬,一色温润的气质将他在夜风之中衬的修长而淡然。
我在亭外落下,他应声回首走近我,表情明灭不定,神色沉沉,只看着我似是张口欲言,却又闭口踟蹰。
我不解他的犹豫不定为的哪般,率先开口问道,“彦哥哥你可还好?那武功可有再反噬?”
他将视线移开,转向亭边大路,声音干哑生涩,带着淡淡忧伤,“我很好。我以为,即便等到死,你也不会来的。”说着回转头看着我,一张脸上即是笑又是愁,“菁儿,你来了,真好……”
我看不惯他这副奇奇怪怪的样子,只是转而嘱咐道,“彦哥哥,若是蛊母正是我身上的千丝蛊母,可一定要弃了那害人的武功1
他终于舒展开眉头,轻轻一笑,“知道。”言毕,带我走向亭边,牵过拴在柱子上的两匹马,亲切道,“我们走吧。”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缰绳,心中苦涩不已,白日里,还是都予熙为我牵马,现下怕是要永不相见了。回头再看一眼榕城,我定会记住这个地方……
从榕城往云弥山其实非常之近,骑马前往,连上夜晚打尖休息不过只需两天。
两天之后的傍晚,我与梁竺彦已在云弥山下的小镇子,我从十岁开始在云弥山长大,对这里感情颇深,对这个镇子更是熟悉。
抬头看一看天色,怕是山门已关,我与梁竺彦商量着现在山下住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再上山不迟。
这两天以来,说不失望是骗人的,我虽然打定了主意不再回京,但是心底总是希翼都予熙或大哥能够追上来,将我接回去;但是另一方面,梁竺彦依言带着我向云弥山前进,将我心底原本有着的一点点怀疑打消,我又真心希望与他同回胤天宗,用蛊母解蛊,我的生命无虞,他也再不受制于人。
“傅姑娘!傅姑娘1我正望着榕城的方向沉思,不妨被人突地一叫,吓得即刻回神,见叫我之人正是街上的小商贩,专门卖佛珠佛像的,我以前每次下山都会在他的摊子上买许多的佛珠佛像,拿回去骗一众师兄师侄们慷慨解囊。
“我今日只是路过,胡老板,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