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的女人.缅北篇-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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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浅色宽松的短衣短裤,露出常被亚热带阳光爱抚的棕色肌肤。一把黑发,一张方脸,一双飘逸的眼睛,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尤老师对青子笑道:“喏,他也是搞摄影的,你们是同行。”
业余摄影师不冷不热:“很高兴认识你们。”没有自我介绍(我们自始至终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且称他为X),“来旅游的吧?”拿起桌上的一听啤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不!是追梦的。”我脱口而出(不合时宜的文艺腔)。
“哦?”
我注意到X先生弧形笑纹里的讥讽,但还是郑重其事地递上我的名片,青子依样奉上。
“自由……人”X漫不经心地看着我俩的名片,看似飘逸的目光隐有一种专注严肃的力量,像好莱坞电影里间谍的眼睛,“哈哈,自由?到金三角追梦,你们也太天真了!”嘲弄的笑容在他的嘴角荡开。
尤老师说,告辞了,我住在隔壁203,欢迎你们随时光临。我说原来住202的不是你(尤老师)而是他(X)。尤老师说都一样、都一样,谁住都一样,中国人嘛,遇到了就是缘分,况且是在这么个“特殊”地方,说到特殊时,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他交班完毕似的提起桌上的密码箱,出了门。
空气中有健康男子的古龙须后水的味道、罐装啤酒的酿香,某种外力袭入的清新气息。我思考尤老师说的“都一样”是哪样?青子庆幸遇到了同胞同行,而X先生意在探询我们为何跑到金三角?
好在我们也不想隐瞒什么,叽叽喳喳全盘托出我们的计划,一股劲向这个“老金三角”打听到大其力哪条路线最安全?
X挥洒着一头长发,说自己酷爱金三角的美丽风光和奇异民俗,十多年来已走遍它的山山水水……神情却有一种说不清的诡秘。
他喝完一听啤酒后,慷慨地拿出一包金黄色的果脯邀我和青子分享。那是一种用酒和蜜制作的木瓜脯干,浓浓的酒香,令人迷醉的好吃。
我们的谈话更加热烈愉快,谈理想和梦,谈金三角的风光和摄影,谈女人和男人……
我和青子大撮大撮地往嘴里扔香甜的酒渍木瓜。当大包的蜜果脯所剩无几时,我发觉自己已经非常兴奋,而且说话像老太太一样喋喋不休,同时伴着傻女子的憨笑。青子则脸色通红,一味地缠着X先生问他现在用什么相机,要看他的摄影作品。
我近乎天真地追问X,你为了自己的摄影爱好,多年活动在金三角,得有稳定丰足的经济来源?他说随便做点生意(什么生意?),凑足了钱就到金三角来折腾。青子兴趣盎然地问他出了几本影集。他说他不屑出影集,到金三角搞摄影纯粹为了喜欢、好玩。
哟!!!我们傻眼了,天下竟有这么潇洒的男人。
惊羡地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特浪漫生活特过瘾的男人,仿佛他是希腊船王的后代。我兴奋地对青子说:“他——才是真正的波波!”
微醺的我和青子毫无城府地谈着我们的金三角之行,率真执著,充满理想主义。X先生起初嘲讽的表情,变成欣赏的笑,整齐的牙齿,光洁如白瓷。他连连称赞我们不简单、很勇敢:“你们的此行需要很大的勇气”,不无担心地提醒我们“千万要注意安全”,诚恳鼓励我们“你们走下去,一定会成功!”
你们是“波波”吗?(4)
隔壁房门的锁咔哒一声门开了,又砰的一声关上。是尤老师吗?
花香、酒香,兴奋莫名,不由自主傻冒似的饶舌,头晕目眩。
飘飘地,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回到了304室,倒头就睡。
醒时已是阴沉的夜晚,奇怪,我们怎会在大白天昏睡多时。我和青子同时感觉头闷闷地痛,无独有偶肚子也痛了,气急败坏地“你方唱罢我登场”跑卫生间拉起肚子,忙不迭吃泻痢停。我俩引以自傲的“国防身体”,不约而同出了问题。
回想下午,佤邦严阵以待迎来那些耐人寻味的客人——灰色上衣上印有联合国标志的欧、亚裔男人和提摄像机的蓝眼睛帅哥,器宇轩昂的缅情局的官员、学者型的仰光警察局长,无不预示有“背景”的国际组织闯入了这块神秘的领域。
还有气度不凡的两个中国人——业余桥牌和摄影爱好者(他们的专业呢?);一个优雅博识,一个俊朗敏锐;心灵深处的殿堂,盘踞着沉默不语、纹丝不动的秘密;让我着迷又心中发毛。
青子质疑,X具有丰富的摄影知识,但缺乏摄影师应有的激情,他只用数码相机,数码相机拍新闻照片还可以,而摄影发烧友通常喜好传统的胶片相机。他声称在金三角拍照已有十多年,居然没有办过一次摄影展、出过一本画册。他不会是简单的摄影爱好者。
我说是啊、是啊,X先生形似浪漫艺术家,但他与一般摄影爱好者激情四溢、自由不羁的状态相去甚远。他的思维理性严谨,目光坚决冷峻,对金三角了若指掌。他邀我们分享那包好吃的果脯,让人迷醉的蹊跷。
哦,还有那个问我们是否波波的油鸽子,自称业余桥牌爱好者,没有什么具体工作,逍遥自在云游四海,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还懂西班牙语、葡萄牙语等多种语言。他一会儿在北京,一会儿到斐济,一会儿又在新西兰,说什么那儿的华人社团邀请他去打桥牌,现在到金三角也是机缘凑巧,糊弄人的。
疑云密布,这两个同胞靠什么收入这么潇洒地周游世界,干自己喜欢的事而不用考虑金钱?尤老师和X布下了悬念。
我们绞尽脑汁揣摩油鸽子和X是何方神圣,狼吞虎咽分食着早晨吃剩的一块冷糯米粑粑和两个不太新鲜的芭蕉(全然忘了刚才还在闹肚子),自以为是福尔摩斯或波罗大侦探什么的,苦苦思索着忽略的细节,分析、猜测……
凌晨一点,窗外犹豫地下起了细雨,把夜晚染成水墨色,潮湿而又朦胧。我的思维已像生锈的齿轮涩滞迟钝。
我说:“睡吧,管他们是什么人!”起身到卫生间沐浴。
沐喷水花四溅,惬意地享受热水温情地冲击,听到屋门被谁轻轻叩响。
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人来?顾不得洗发精泡沫流进了眼睛,侧耳倾听。
青子趿着拖鞋走到门前:“谁啊?”询问的口吻,声音发颤。
门吱——呀迟疑地开了,青子和一男声对话,声音有点熟,我一时想不起是谁,说些什么也听不太清,但明显感到青子防范的惊惶。
砰——!门坚决地关上了。
“谁来了?”急欲知道深夜访客是谁?
“油鸽子,我没有让他进屋,走啦。”
我用洁白的浴巾擦拭着身体走出卫生间:“奇怪,深更半夜,他来干什么?”
“天知道?”青子警觉地溜圆眼,“他说看见房间灯还亮,知道我们没睡,想邀我到他屋里喝酒。鬼鬼祟祟的,谁知他安的什么心。”
看青子严肃样,我不禁逗趣:“平时叫嚣不浪漫毋宁死,金三角春夜与优雅男子葡萄美酒夜光杯,要多浪漫有多浪漫,何乐而不为?”
“哼,深夜到他屋里喝酒,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又不是十八岁的纯情少女,屁的浪漫,无非是旅途空虚想寻艳遇。”青子表现出挫败了一桩阴谋的大智大勇。
“你以为你和油鸽子在扮演全新的夏娃与永别的唐璜,什么时候变成了低调的后浪漫主义?艳遇就艳遇嘛!艳遇也算浪漫。说不定这午夜的邀请是改变现状的契机,你应发挥大无畏革命精神‘舍身炸碉堡’。”我调侃并有点埋怨青子不把握机会的意思,接着又补上一句,“当然,不能‘碉堡’没炸身先失。”
青子红脸抢白:“你说的好听你怎么不去炸这个碉堡。有何契机明天也不晚,何必深夜去冒险。”平时柔情似水轻言细语的青子,此时刚硬如铁,掷地有声。金三角确能改变人。
“我用三句话,回绝了他。第一句——什么人?他答就我一人。第二句——什么事?他说没什么事,想请你到我房间喝酒。第三句话——那就不去了!我把门砰地关上。”青子得意地向我炫耀她处理“午夜邀请”的机敏果断。
我了解真实的青子,她不是因旅途的疲惫而失却浪漫的心境,是经过一番美妙的挣扎而终于自我妥协的无可奈何。作为明智的女性都清楚,我们的处境,时刻潜伏着危险。谁又能知道那来自亚热带激情的午夜邀请潜藏着什么柔韧的暴力或是恐怖?
赞许着青子的所作所为,我俩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青子英雄凯旋般地到卫生间沐浴,哗啦啦的水声欢快有力。
智慧和魅力是武器(1)
自从国际联合考察团住进美心宾馆,佤邦上上下下如临大敌,官员们人手一册“接待须知”。负责与我们联系的周主任理所当然的公务繁忙,见我们如躲瘟疫避之不及。
司令出没无常,我们越来越难见到他了,偶然“狭路相逢”,他匆匆托辞:“忙过这一头再说。”看样子,“接待”国际联合考察团的工作是佤邦的当务之急。
我和青子每天都坐在门厅回廊,羡慕甚而妒忌地看着佤邦的军官和士兵前呼后拥,率领着带新型电视摄影设备的罗伯特与他的助手——五个高大白肤蓝眼的小伙子、一伙眼如鹰隼身着黄咔叽军服的缅情局工作人员、神秘莫测的尤老师和X先生及考察团的其他成员们,乘着十多辆越野车,迎着朝阳浩浩荡荡出门,披着晚霞仆仆风尘归来。
考察团成员忙忙碌碌早出晚归,他们表现兴奋、疲倦、失望、收获……诱惑得我们心急如焚。他们成天忙些什么?
佤邦对考察团的重视,让我和青子备感冷落。我们对眼下毫无进展的局面,有些束手无策,但还不甘心地四处游窜。不遗余力从各方(佤邦官员、士兵,司令的亲信、宾馆门房和服务员、尤老师等)猎取“情报”。
终于打听到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考察团在佤邦的工作结束后(预计还有十多天),佤邦将派要员(?)陪同(护送)考察团至景栋(金三角重镇),考察团从景栋乘机回仰光。
啊,景栋!它在我们的金三角路线图上已被划上重要的标志。景栋离缅甸边境要塞大其力只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景栋还可乘小飞机四十多分钟即到大其力,大其力至泰国边境重镇美赛也只是一步之遥。
我们还知道,邦康——景栋,沿途有大大小小的地方武装势力和缅政府设的重重关卡。这是一条布满荆棘、危机四伏的道路,没有“保护”欲穿越这条“黑色封锁线”困难重重。
我们若能混进由缅甸政府和佤邦双重保护的考察团,随团偕行至景栋,就好比搭上一辆安全的顺风车。借助考察团这把绝好的保护伞,闯过“黑色封锁线”是最好的选择。何须处心积虑和司令死缠硬磨等机会呢?这是改变目前困境的绝好机会。
如何混入考察团,成了我们的当务之急。好不容易“逮”住竭力躲避我们的周主任,郑重其事地要求他安排我俩加入考察团的活动。他惊愕地瞪大眼睛,就像我们给他出了天大的难题:“不!不可能!”一口回绝,随即警告,“考察团里有缅情局的人,会暴露你们的身份(什么身份,无非就是俩大头百姓),不要给佤邦惹麻烦!”语气缓软安慰,“考察团的活动必须遵守我们的安排,哪像你们随便想去哪儿就去哪,安心做自由人是最好的。”
面对这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四季豆(昆明方言,形容不近人情),我们无计可施,只有另辟蹊径。既然目标锁定考察团,仅仅认识尤老师、X还不够。何况他俩再三表示自己不是在考察团说得上话的人,对我们爱莫能助。
但尤老师有意无意透露美国著名电视主持兼独立电视制片人罗伯特先生是考察团的主要人物。考察团的活动几乎都是围绕他的电视拍摄工作的。
有着亚麻色短曲头发的罗伯特先生,身材魁梧,仪貌堂堂,像西方电影里那种年过半百极赋魅力的男人,沧桑优雅。我和青子经常在宾馆楼道与他相遇,他那轮廓清晰的面容总是迷人的微笑,但深渊般的灰眼睛潜着冷冰冰的猜疑和警惕。他那几个英俊阳刚的年轻助手,见到我和青子频频行注目礼,毫不掩饰对我们的好奇与欣赏。
帅哥们“多情”的目光提醒我们,应该用自己的智慧和魅力作武器,在短短的十多天,要主动接近考察团成员,争取与考察团同路到景栋。
为吸引考察团男人们的眼球,我和青子将此行所带服饰倾囊抛出,互相创换,发挥想像力巧装打扮得如同迷人的妖精,在考察团出外工作和返回宾馆的时间、范围频频出现。一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心策划的巧遇、邂逅等小节目出台了。
考察团外出收工回宾馆之际——晚霞如彩的黄昏,我穿具知识女性韵味的浅色短袖勾针上衣和浪漫风情的淡蓝色铃兰图案灯笼裤;青子着纯棉立领泡袖白衬衣配碎花小喇叭裙;品味十足地坐在夕阳与紫藤飞舞的廊间红木椅上,聚精会神摆弄着电脑和相机。两个优雅可人的都市知识女性,不经意抬头与蛮荒丛林工作整天疲倦暮归的考察团成员照面,嫣然一笑,发间眉宇萦绕春的气息,又自珍自爱埋头专心工作。
男人们的目光忽地闪亮,精神为之一振,想必有惊艳的感觉。
有时我穿朴素的格子衬衣和蓝色牛仔裤,展示女人的潇洒英姿;青子穿耐克圆领T恤和紧身短裤(暂时忘却旱地蚂蟥的威胁),显朝气蓬勃的运动灵感又不失女人娇媚。我们出没考察团工作的山岗、丛林、罂粟花地,拍照、记笔记、专注地工作。
这些美妙的“巧遇”,犹如春风拂过丛林引起考察团成员们的骚动,我俩礼貌地用英语(我和青子的英语都很糟,只能简单会话)和他们打招呼,表现惊喜,适时走开,恋恋回眸,留下万般遗憾。
有时青子着时尚白色圆点的冰丝吊带上衣和娇艳的斜摆裙;我穿缀有流苏的牛仔中裙和可爱的印花雪纺小背心;我们忽而优雅、性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