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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社科]中国高考报告-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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疵挥新冻龉凰靠志宓娜耍谷晃⒆用荒苌弦凰氐阒醒А⒚荒芊值紸班而泪流满面。中国人为了子女上学的事,真是把人折腾到家了!”  
  “女儿现在已经高三了,再过几个月,就要作为世纪之交的第一批高考生了。可她的成绩一直上不去。这次赵梅来就是动员我争取在1999年底转业回家,她说如果我们俩人一起加把劲,还有半年时间兴许女儿的学习还能抓得上去。她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还说我在部队立的功勋也不少了,边境上的走私犯是抓不完的,而女儿考大学是头一回,弄不好也可能是最后一回了。你这个当爸的可以不把自己的老婆当回事,但女儿上不上大学是一生命运的重要事情,再不管的话,这个家里还容得下你吗?老婆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没有,确实没有。想想自己年龄也不小了,这回我发誓也私心一回。这不,刚向总队领导提出了转业申请。”  
  “在本人坚韧不拔的努力下,总队几位主要领导终于点头了……”  
  我们的英雄在与我说完这番话后,就一直沉默了。看得出,他内心深处是非常矛盾和痛苦的。他是军人出身,虽然身在部队时也常常对单调的部队生活满腹牢骚,可一旦真的要离开部队,那种对军旅生涯的眷恋之情,非军人是永不能体味的。  
  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心境,我决定跟建刚的爱人赵梅聊聊。我感受到一位军人妻子为了儿女的教育问题饱受如此多的负担与辛酸了一一  
  “世上什么人最孤独?能找得出比军人妻子更孤独的女人吗?不能。我想不能。同你那英雄战友结婚后,我是有准备接受长期的孤独生活的。可是令我想不到的是:孩子的读书问题竟然比我作为一个女人经受孤独更难以承受。建刚的性格你是知道的,火筒子一个。我在家里受的委屈都不敢跟他多说。唉,什么军人的妻子最光荣,什么英雄的老婆是个宝,那是电视里、歌词里说的好听话,现实生活里谁拿你当一回事嘛!那回我女儿初中升高中时,因为成绩一般,想给她找个重点中学,本想借她爸的光荣招牌找找关系,可人家根本不把这当回事。人家招生办的干部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说现今的英雄劳模贱得连一斤豆腐都不如,想上重点中学?除非是上级特批的烈士后代,那也得看烈士是怎么个死法!你说这些话让你听了气不气?干脆随行就市吧。在我们县城里有三所高考率冒尖的重点中学,每年初中升高中时,这几个中学的校长家门槛就要被踩平。听人说,能进得了这些校长家门必须有两样东西,一是领导的条子,二是一叠叠的票子。我哪儿来这两样东西呀。第一次到某某校长家门前,东凑西借了两千块钱,像贼似的溜进了人家的豪宅。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类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一上来就跟人家坦白说,这两千块钱不成敬意,请校长高抬贵手,收了我女儿吧。那校长掂掂我那只装钱的信封,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瞅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突然神色变得颇有几分严肃地说,我们为人师表,可不能收受礼品,特别是钱财;至于你孩子的事,容我们研究研究,只要有可能就一定会招收的嘛。我当时一听简直如同黑暗中见到了一丝光亮,于是一边像做错了事似的赶紧收起那只装钱的小信封,一边谢着退出了校长家。半个多月过去了,当我还在梦想着等候那个校长的答复时,同事们听说后嘲讽我实在太傻了,那学校扩招的名额早已被各种有条子有票子的人给抢走了。我开始还不相信,跟他们争辩说那校长是个清官。我还把那校长拒收我两千元的事说了。我的同事们一听我这话,都边笑边朝我摇头,说我太不懂‘行情’了。他们告诉我,那校长其实不是拒收你的钱,而是嫌你信封里装得太少了,人家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没听说人家都在背后里叫那校长是‘万校长’吗?就是不到一万元,人家大校长就不会笑纳的。听完同事们的话,我才恍然大悟,又自惭形秽。我和建刚结婚十几年,带一个孩子,俩人一年的工资能积攒几千元的话也都全部给了铁路买探亲车票,哪来那么多钱呀!我生气极了,心想就是孩子不上重点学校,也不能养那些吸血鬼。于是我跑第二家重点中学,当我叩开这位校长的办公室大门时,那颗闪闪发亮的秃脑袋上两只贼溜溜的眼睛直在我全身上下打转。我一看就知道是个比吸血鬼更可怕的家伙。没法,求人家的事,就得让人家的眼占点便宜吧。可是谁知那道貌岸然的校长,竟然说办公室里不好谈,人多眼杂,咱们到附近的酒吧去谈吧。说着,不等我表态就起身拉着我往外走。当时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可念着女儿上学的事,又不好当面驳人家的面子。后来我们到了一家酒吧,大概那校长是那儿的常客,老板一见他进来便特别热情地将他和我领到一个单间。这类酒吧是我第一次进,看看整个屋子里软绵绵的音乐和灰暗的灯光,我心头便怦怦直跳。那个像灯泡一样发亮的秃脑袋上的一对贼溜溜的眼睛,此时更令我心惊肉跳。我觉得不对头,便起身要走,那东西一把将我拉住,贼嘻嘻地开腔道,你不是有事找我嘛?坐下坐下,说着他用力一拉,将我拉到他的大腿上。我急了,猛地将他一推,告诉他,我可是军人妻子,我的丈夫还是战斗英雄!那狗日的,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地大笑起来,说当兵的老婆更需要别人的关爱嘛!瞧他那个德性,我知道这是只不吃到鱼腥绝不叫的淫猫,便直截了当地问他,我的孩子到底能不能上你的学校?他一听,似乎觉得有戏,便恬不知耻地把那张臭嘴凑过来,色迷迷地说,这可全看你了!说着那双爪子朝我胸前伸过来。我的头嗡的一声爆裂,不知哪来的力气,抬起双手猛地将那狗日的往沙发上一推,破门而出……我都不知道后来我是怎样走回家的,只听女儿问我妈你怎么啦?怎么满脸都是泪水?我这才忍不住哭出了声……”  
  我看到赵梅的眼里晶莹闪烁,那一定是拌着苦涩的泪水。  
  赵梅擦着泪痕,继续说:“这样的事,像我们这些当军人的妻子不知一年中要遇到多少次,而且还只能把泪水咽在肚里,让男人们知道了有时反弄出麻烦。你说说看,他们这些在外当兵的,哪知家里我们这些女人受的冤苦啊!其它的事咱能忍就忍,有辱也吞了。可孩子的事耽误不得呀!那是孩子一辈子的前程啊,真耽误了对得住谁呀?要说嘛,做女人难,做军人的女人最最难!”  
  “这就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建刚今年转业的最根本理由?”  
  “可以这么说。”赵梅突然脸色变得颇为严肃,“他为国保边防牺牲了我作为女人应该享有的十几年生活,这我可以承受,但现在孩子长大了,到了决定女儿今后命运的关键时刻,建刚他有义务承担作为父亲的责任,尤其是当我力不从心的时候,我这样想并不过份吧?”  
  “当然。”面对我们的孩子,即使是功勋卓著的将军和元帅,也该暂且放下手中的指挥刀而去提携帮衬一把,因为孩子们确实是我们的明天啊!  
  在即将完成此作时,我给已经到地方工作的建刚打去一个电话,询问他和赵梅以及他们的千金的情况。他颇为兴奋地告诉我,他女儿现在的学习大有提高,看来今年的高考是有把握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头也像放下了一块石头。我知道,在中国的亿万百姓家庭里,军人的子女是一个需要特别关照的群体,否则将是极不公平的。  
  写到这儿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另一位战友,现在已是某省武警总队的司令员了。他叫张宝光,将军军衔。宝光将军当年与我同在武警学院任职,我转业后他只身到了南方,开始任总队的副参谋长,之后任参谋长,五年前任总队长,去年由军委主席江泽民签发命令晋升为将军军衔。宝光的家在北京,从小在北京的将军院里长大,后来成为“八一队”的运动健将。他在北京有个幸福的家庭,娇妻娇女,令人羡慕。那年我们一批家在北京的战友“集体”转业进了北京落户时,宝光则到了海南。老实说,我们这些战友对他的举动并不是十分赞赏的,因为当时海南省刚成立,而且武警总队也成立不久,且当时也只是个师级编制单位。我们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你的未来顶多只是个大校。大校在北京能算个什么?什么都不是,跟进京打工的农民一样多。那时海南特区刚建立,走私和敌情十分复杂。武警的任务非同一般地区。但将门出身的宝光说他就是爱那种冲锋陷阵、惊心动魄的军人生活,海南勤务的特殊性可以满足他的这种渴望。宝光到海南后的战斗生活确实并不轻松,可以说是相当相当的艰辛与危险。那时海南几乎每天都有走私分子在海上猖狂,至于胶林和原始山林里的上匪以及灯红酒绿下的海口、三亚大街上,杀人、强奸、抢劫等恶性事件也是出现一起。宝光是参谋长,老百姓都以为是大官,其实当兵的人都知道,以他的职位,在每一次执行紧急任务和处理突发事件时,既是前线指挥员,又是提枪冲锋的火线战斗员。在那些年里,宝光的女儿妮妮在北京读中学,当爸爸的他不仅难有时间回北京看望心肝宝贝,而且连一直陪伴妮妮的妈妈,最后也让他这个参谋长以一条“战事需要”的理由,调到了海南。妮妮知道妈妈要离开自己时,哭得好伤心,但懂事的女儿,擦干眼泪对妈说:“爸爸出生入死,经常要挂彩,有你在他身边会好些的。我会自己管好自己的。”妮妮上高中时,正是宝光带部队执行公安部命令在海南境内全面开展“严打”的紧张日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战斗,几乎天天都是刀光剑影。女儿妮妮写信告诉爸说,我现在的学习太紧张,天天要考试。宝光在巡逻的警车上或是在埋伏的草丛里给女儿回信说,爸爸和你一样紧张,你攻下一道难题,我便在完成一个歼敌战斗,我们在南北战线开展竞赛如何?妮妮说,好啊,我跟爸爸比赛,看谁消灭的敌人多!不过爸爸,你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小心踩上坏人的地雷与炸药,你要永远记住妮妮和我妈妈都在等你回家。在很残酷的战斗面前从不掉泪的宝光,读着女儿的信,眼泪忍不住流满两颊。他在胶林中提笔,给女儿妮妮写道:孩子,爸爸用枪声和捣毁匪窝的信号弹为你的高考演奏进行曲……那一年,妮妮在北京挥汗决战黑7月,赢得了高考好成绩。父亲宝光在五指山腹地的密林里指挥部队出击,一举击毙海南建省后最大的犯罪匪首刘进荣,胜利消息传遍海岛,传到公安部和中南海。  
  妮妮现在是上海外国语大学的三年级学生,她至今保存着将军爸爸当年为激励她参加高考写的“军令状”——“努力考取上海外国语大学!”  
  将门出才女。妮妮说她一直梦想能够成为上海外国语大学的一名学子,所以爸爸“发”下了这个“军令状”。“嘻嘻,我成功了!在爸爸的肩头扛上那金光灿灿的国徽章时,我对爸爸说,你的将军衔上有我妮妮的一缕光。爸爸一听,搂着我开怀大笑着说:当然,还有你妈妈的一缕光呢!”  
  听着将军一家人的对话,我心头顿涌暖意。  
  毫不讳言,正因为我曾经有过十五年的军旅生活,战友们的家庭似乎更容易接近我的视线。1999年春,我们中国作家代表团在新加坡开完会回国途径深圳,这是一个我已经有十一年未踏过的城市。与第一次来时相比,深圳的变化是巨大的。我拨通了集体转业到此地的基建工程兵老乡和战友的电话,之后的情景是极其令人激动和难忘的。我至今找不到世上哪一种情谊能够超过战友情的,更何况迎接我的是一群我的老乡战友!  
  望着深圳一座座现代化的摩天大楼和车水马龙的大街,我忍不住在内心感叹道:深圳,你真该感谢我们的基建工程兵战友。80年代初,一位老人在南方划了一个圈,于是中国就有了一个代表改革开放的大特区。而正在老人划圈的时候,他又在军队建设上重重地画了一笔:裁军百万。我的基建工程兵战友两万余人服从命令,南下到了初期的深圳。那时深圳只是一个荒偏的小镇,我的战友告诉我,他们在前几年过的日子完全可以用“不堪回首”四个字来形容。住的是小毛坯房,吃的是自己垦荒种出的菜,干的是最苦的活——整天挖沟打洞修大路。“我们不少人都是北方长大的,从来没有到过南方,更没有见过像苍蝇那么大的蚊虫!吃下一口东西,得往厕所跑三趟,唉,那日子现在想都不愿去想……”在我的两万多名战友中,现在不乏已经成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的,但只要他们回忆起当年经历的战斗生活,都会流下眼泪……  
  这些都是昨天的事了,我现在关心的是他们的下一代,因为他们的孩子基本上都在上高中或开始考大学了。然而当我就子女上学问题采访他们时,却意想不到这些特区“垦荒牛”们有着无比的辛酸与无奈。  
  黄钢,当年第一批开赴深圳建设的基建工程兵战友。谈起他那个去年刚在深圳考上大学的儿子的有关情况,“一言难尽。”黄钢叹了口气。他说,他是1983年在进深圳前同家乡的一位姑娘结的婚。当时有两种考虑:如果深圳干得不好,就回老家,因为老婆孩子在河南老家,组织上也不能不考虑;如果深圳呆得下去,就想法以后全家都过来。这在当时基建工程兵大军里从将军到士兵,几乎人人都是这么想和这么做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特区变化实在太快了,快得让这些埋头在为深圳的现代化城市铺路盖楼的官兵们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城市,竟然被成千上万的“淘金者”都给占领了。包括户口、住房、好工作、好单位,甚至那些住着他们盖的房子赚了大钱的商人和漂亮的女人们,连楼门都不让他们进……             
04   
  “我们部队同志的孩子,大多数跟我一样,基本在1989、1990年前大部分还在老家,因为这之前我们自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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