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科]中国高考报告-第5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跟做假水晶项链一样吗?”
“不都是假的嘛!有人喜欢用就成。”
想不到制售假文凭者竟然有这等意识!
“你们来北京除了制作假文凭外,还做什么呢?”
她又摇摇头:“不干其它的。这已经够忙乎的了。”
“咋个忙法?”
“很紧张的呐!”女孩子的两只眼顿时露出职业般的亢奋:“我们靠白天收活,晚上才能制作。每人都有分工,不能搞乱的嘛。”
“那你在街上收活?”
“不。我们女的一般只负责帮男的放风。因为老板说我们女的木呆得很,人家一看你呆头呆脑的,就不太相信你会做出看不出假的文凭来,所以只让我们负责放风。”
听听,她们也有老板!而且“专业”得把那些想做假文凭的“客户”心理都研究得透又熟。
“放风主要是干些什么?”
“替接活的人看有没有执法的来。”
“如果有人来抓怎么办呢?”
“我们就会或者连按几下自行车铃,或者嚷嚷几下。那嚷嚷只有我们才明白。”
“除了放风还干什么?”
“活多时还负责从收活的人那儿取走照片什么的,送到我们住的地方去做。”
“你也会做啊?”
“不。有人专门会做。要字写得好的人……”
“你们怎么知道那么多大学的校名和图章是什么样呀?特别是校长名字什么的?”
“知道的。我们有人专门负责收集这方面信息,做活之间会经常互相交换材料的。”
我有些不明白,干这类勾当一般都是偷偷摸摸的,怎么可能像张网似的互相传递情报呢?
“这有什么?我们都是东海出来的,乡里乡亲的,再说大家都挺不容易,所以哪个做活的人知道北京大学的校长换人了,就赶紧通知一下另一帮人。”
“看来你们之间还挺‘团结协作’的呀!”
“谁出了事,都会影响大家的生意嘛!”
原来如此!
我还有问题弄不明白:“你们住的地方也看不见印刷工具一类的东西,那些证件和压膜皮还有钢印什么的,都是从哪儿做出来的呀?”
“你这人真是的,这些东西在我们东海都能造出来,跟你们北京的一模一样。真的,质量保证不会错的。我们那儿也有不少中外企业,他们专门做印刷活……”
瞧,她似乎又以为在街头遇见了一个“找活的”!
眼前一位被警察单独关押的三十来岁的男子,据说是这个团伙的“老板”,于是我们之间有了下面的对话:
“你自己是什么文凭?”
“大专。”
“大专?不会是自己做的文凭吧?”
对方睁大眼,用一双极不友好的目光斜了我一眼:“我是正经参加高考才进的学校啊!”
这真是想不到。
“那你还干兜售假文凭买卖?”
“赚钱呗!”
“什么钱不好赚,干嘛非要干这违法的事?”
“啥叫违法?”瞧,他还挺有理啊!他说:“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做这玩艺的。学院毕业后我也在一个单位工作过,可干了那么多年连个中级职称都没混上。年年评职称都得论资排辈,而且总是先要评那些工作二十多年以上的,再就是那些有大本、研究生学历的。这么几年下来,我勤勤恳恳就是不给我评中级职称。有一次一个跟我一起到单位的‘本科生’酒后向我透露,他评上的那个中级职称用的本科文凭,是托人从广州出了五百元在大街上买的呀。我当时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等他酒后再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开始他不说,后来我吓唬他,说如果你不告诉我真话,我就到人事科告你。他没有办法,就说出了实情,并跪下求我不要告他,还说否则他刚结婚的女人会跟他离婚的。我看他很可怜,就没有告他。但这事让我生气极了,我恨单位就看一张文凭,根本不论工作成绩,我跟头吵,头还是那句话,说我的文凭只有大专,中级职称还早着呢。一气之下,我辞了工作。出了单位,我想不出干什么。一想到自己就因为文凭不如人家便评不上中级职称,心想:妈的干脆我就专门做假文凭算了。也早听说大城市里要假文凭的人很多,于是便到了北京来。后来就在海淀的北大校门那儿认识了一个也是我们东海的老乡,他已经干了好几年这样的活,而且已经赚了不少钱。第一次我制作的一张假文凭不是为别人做的,是为我自己做的。我给自己做了一张北大研究生文凭证书,当时我看着这张虽然是假的北大研究生文凭证书,心里也好激动:因为我也可以在不认识的人面前显显自己的身份。有一次在国际会议中心招生,我就用假研究生文凭,到招聘单位那儿试了一下,结果人家根本没有看出是假的,还正儿八经地问我愿不愿意到他们单位当高级企划人员。那是个知名国际驻华机构,我哪敢去混水摸鱼呀!但这事真让我激动了好几天!后来听说做假文凭的市场特火,且利大,于是先是给人家当下手,后来便独立挑摊……”
“你是干这活的‘老板’,肯定知道那些校名、校章什么的是从哪个渠道获得的吧?”
“这有什么复杂的?”他说出的门道,让人听后不无吃惊:“我本来是大专生,我的同学大多在全国各地大学里读书,一封信我就从这些同学那儿获得了想要的所有资料。再说我不是手头也有北大、清华等大学的证件吗?大学的门都是敞开着的,尤其一看都是‘校友’,我在里面的哪个门、哪件事办不成呀!不瞒你说,我在北大、清华的学生中还有好多朋友,我们之间经常师兄师弟相称呢!”
听听,天下已经到了这等堤旖,中国的大学里还有什么秘密是那些只要校名、校章和校长图章样式的制作假文凭、假证件的人不知道的!
“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制作假文凭的不法行为,对中国的高等教育会带来什么恶劣影响吗?”
“我知道。但是我还知道,有人因为得到了我们做的文凭证书,使一生的命运发生了变化。我碰到一个高考没有考上的湖南人,他三次高考三次落榜,家里人把他赶出了家门。后来他到北京来打工,可没有一个单位用他,因为他既是外地人,又没有文凭。这小伙子其实很聪明能干的,就是没进成大学门,就一事无成。后来他到我这儿买了个本科文凭,便南下到了广州,结果被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的老板招聘当了部门经理,没两年又当了副总经理。那个香港老板特别看中他,把一家分公司交给他干。没多长时间,这小伙子就把这个分公司办得红火极了。有一天这位已经当了大老板的小伙子上北京中关村进货,我们在商店门口遇见了。是他认出了我,非要拉我吃饭,之后又送我一千块钱,他说是我给他提供了叩开命运之门的金砖……”这位制假者讲的这个故事,我听完后感到不知是喜还是悲,最后只好称奇也。
制假文凭,使一部分没有能够踏进大学门的人,为了圆那破碎了的梦,能选择另一种“捷径”以慰心魂,这实在让人感到悲哀。而我在看守所里听到的另一种声音,更使我心头充满了悲哀:
“正是高考制度圆不了一些人的大学梦,才使另一批没有饭碗的人有了就业的可能与机会。”
说这话的人是个制作假文凭的老手。公安人员在他祖住的石景山区西进四区的一栋房间里抄到假文凭二百本、假图章近百个,以及制假的电脑、塑封机等一条完整的“流水作业线”。北京市在1999年6、7、8三个月集中打击“三假”(假文凭、假公章、假证书)的专项活动中,共查获窝点总数不下近百个,不法分子达千计之数,制假,真是名副其实的地下产业……
“招主骗子”也风流
大干世界无奇不有。因为中国人对上大学有太大的企盼,所以就有了专门掏那些想上大学又找不到学校的学生和家长口袋里的钱的人。这一职业叫“招生骗子”,听起来似乎很别扭,但据公安部的官员证实,确实每年都有一批这样的犯罪分子。“一批”就不是个小概念,它足可以让相当一部分人以此为生,以此为业。
前年,安徽某山区小城的一个省属矿务局招待所突然热闹起来,最多的一天竟有几百人前来“报名咨询”。报什么名?咨什么询?一打听,原来正有个“西北技工学院”在这儿“招生”哩!8月中下旬时节,皖中大地的天气很热,可哪热得过那些高考的学生和家长们的心嘛!安徽算不得位居前五位的“中国高考大省”,但也绝对是每年高考人数非常多的“准高考大省”,如果按“落榜生”的数量而论,那安徽是不折不扣的大省。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西北技工学院”的牌子在县城一露面,尤其是它诱人无比的“招生条件”,就使那些刚刚受到高考落榜重击的学生及他们的家长们,感到仿佛是黑夜里望见了一轮明月。不知何故,这个“西北技工学院”的招生处“李处长”一点架子也没有,“不像有些大学的招生老师,死板着个脸,你有事求他请他到外面坐坐都不给面子。瞧人家李处长,只要他有空,什么时候叫他都行。”一位家长的话,几乎使所有前来报名的学生家长心中都充满了无限希望一一现在是什么年代?大学的门对落榜生来说,那就是命运生死之关呀!谁要是有本事能跳过去,就是“未来的人才,眼下的脸面”哟!对广大落榜生家长来说,什么都不怕,怕就怕没有哪个大学的招生老师能像“李处长”这样可以指给你有希望的路走。
“李处长”的名声并不是他自己吹出来的,而是越来越多的家长们相互传颂的——当然,最先讲的人是招待所的一名副所长。“还有比‘西北技工学院’更好的大学可上了?人家把分数当作是个参考,关键是看孩子的能力和平时的成绩。把孩子送到这样的大学,出来不是全才也是英才!”招待所副所长的现身说法,比广告还广告,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往日名不见经传的矿山小招待所一时成了山城最令人向往的地方。尤其让那些高考落榜生和家长们心潮起伏的是,“该校”已经放出风:招生名额从最初的二十名,“扩招”到五十名,而且“扩招”的名额不仅不增加学费,反而比“计划内”每个人少五百元。你说这样“好”的大学中国还有吗?
确实没有。后来据“李处长”自己交待,他玩这一招有他的“高明”之处:“现在家长们对子女的上学简直是着了迷,你不要多说,只要摸着他们的心去骗就是了。我开始每招一名收五千八百元学费,他们觉得有点儿高,因为安徽山区的农民或城市工薪阶层都很穷。后来看到那么多人都想报名,我也曾一时想过在原有收费上再高出它几千元,可后来没有这样做,相反我来了个少收几百元。你们问我为什么?当然有我的道理。那么多人想报考,如果你看着人多就涨行势,而且涨到天价,这时,人家就会警惕起来,怀疑你是不是骗子。而我往下降,并说这是出于对老区人民的照顾,这样的做法,这样的理由,别人看来只有正正规规的国家大学才会这么做,骗子是不会这么傻的。所以我后来越骗越顺手,简直成了那些落榜生和他们家长的救命恩人……”
瞧,能当成骗子的没有是不狡猾的,傻就傻在我们那些心急又一时被落榜击闷棍的学生和家长们。有位孩子的父亲是县工商局领导,专门负责抓个体工商户管理,什么狡猾的对象没有碰到过?他自己也说,只要是他过眼的人,再想出邪招在他那儿弄虚作假做偷鸡摸狗的生意,门都没有。可是偏偏为了自己女儿上大学的事,他傻到了家:还不仅仅是一两回亲自跑到“招生处”,而且特意托那位招待所副所长请“李处长”上饭店意思意思了不下三五回。当然,后来他的在高考中只考了410分的女儿被“西北技工学院”第一批“录取”,据说专业也是“最好”的。
那些日子里,“李处长”确实够风流的了。工商局头头亲自来请去吃喝是小事,人们常常看到“李处长”身边每天都换一两个长相姣好的女“学生”伴他左右。后来这场“招生”骗局如果不是因为其中的一名女学生告发“李处长”企图强奸的话,恐怕还要继续演下去。
当小山城的这场招生骗局公诸于众时,受骗的学生和家长们气得差点踩破派出所的铁门要扒掉骗子的皮,因为骗他们的这位“李处长”原来是位自己只有初中文化的农民。“李处长”交待:他连自己的姓都不是这个木子李,而是长开两张嘴的那个“吕”字。吕骗子说:“我看到那些急疯了的家长们为了子女前程,拿着钱票,四处找关系寻学校,不管进的门对不对,闯进去就磕头烧香。有一个家长竟然对我说:只要能把他女儿送上大学,他们全家人都愿意为我这个冒牌处长做牛做马。后来我看到他的老婆蛮漂亮,就说能不能让她来我这儿帮帮忙?他二话没说,第二天就把自己的老婆送到了我跟前……”骗子不仅骗了学生家长的钱,还把人家的老婆骗到了床上。这出戏让这个本来就很穷的山城,又多一个难以抹去的污点。
并非仅有此例。
甘肃某市在前年也发生过一起滑稽的招生骗局。据说那位“副校长”骗术还很高明。他与两位情妇一起干,且干得天衣无缝。先是出了三百元钱在深圳地摊上私刻了两个“某某大学”和“某某大学招生办公室”公章,再找了个非法印刷厂印刷了一百份“招生简章”和一百份“录取通知书”,就开业了。他让一位情妇留在身边负责收钱,让另一位情妇留在南方某省城呼应。当这边骗招来的学生或者家长想探个虚实时,他就把留在另一头的那个情妇的电话告诉人家,还若有其事地对被骗对象们说:你们可以找个电话核实一下学校的情况。这一招还真把不少被骗学生和家长们给蒙了过去。为啥?因为学生和家长们按这位招生骗子提供的电话号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