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童话-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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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林朵朵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她已经完全忘记了音乐,忘记了那把钥匙。她只是想,这不会是真的。林朵朵的意识变得混乱不堪。她在想,如果不是真的,是什么?说出来太吓人了。这不仅仅有关一个骗子画家,不仅仅是曼森小姐和骗子画家在一起,甚至,也不仅仅是那个骗子画家在做法或者干些别的什么。
这是曼森小姐。
这是曼森小姐又不是曼森小姐。
过去林朵朵见到的曼森小姐都是穿着衣服的。而这个曼森小姐根本没有穿衣服!
曼森小姐是光着的,浑身上下连块遮羞的布头都没有。
林朵朵的大脑被一束白光穿过,变成个透明的窟窿。她扔下书包,捂住嘴,迅速地向二楼的楼梯跑去。
苏五月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
餐桌上摆着盘子、刀叉和餐巾纸。空气中弥漫着番茄炖牛肉的味道。这种酸中带甜的香气闻起来很受用,引得苏五月忍不住咽口水。
苏五月饿了,肚子里唧唧咕咕的。她想起今天是星期三。按照常规,星期三晚上是这个家庭吃米饭炖菜的日子。一般来说苏五月并不欢迎星期三。但苏五月饿了,她的想象力就由一般的星期三的晚上,转换成一幅特别绘制的炖得红酥酥的番茄牛肉浇在雪白的米饭上的灿烂美景,喉咙里的口水自然流淌得哗啦啦的。
据说过去霍家难得吃一回米饭。霍普金森太太不是把米饭烧得夹生带糊,就是做成跟稀饭一样烂糟糟的,甚至可以半生不熟烂糟糟的。至于炖菜,实质上就是大锅熬煮,土豆加菜加肉加盐加番茄酱加香料叶子。怎么个加法儿,什么样的比例,全凭霍普金森太太当时的灵感,水平自然高不到哪儿去。所以,这两样都是霍普金森太太拿不出手的东西。
但苏五月住进了这个家不久,霍普金森先生就热情地提出为了苏五月这个新的家庭成员,每星期大家都应该共同享受一顿有特色的〃中国饭〃。
让苏五月不明白的是,在大多数美国人的心目中,中国人拥有着对煮米饭和炖菜的百分之百的发明权。霍普金森先生的提议,使霍普金森太太不得不动用她唯一的有关〃中国饭〃的知识,这就促成每个星期三大家都要硬着头皮吃一顿夹生烂米饭的机会。
苏五月看得清清楚楚。霍普金森先生的好意,造成了蒂娜、苏珊和谢莉对〃中国饭〃深深的痛恨。每每看到大家别别扭扭地坐在餐桌旁,皱着眉头,攥着叉子,一边勉强往嘴里扒拉米粒儿,一边用白眼球翻自己的场面,苏五月就不由得心里憋屈。她真想大声告诉他们,这种让人呕吐的狗屁玩意儿,根本不是中国饭。这种玩意儿拿到中国去,顶多配喂猪。
但她一直竭力忍着。她知道话一旦出口,肯定会大大伤害霍普金森夫妇对中国的美好情感。她必须忍辱负重。她忍辱负重地顶着三个美国猴崽子的白眼儿,大口吃着霍普金森太太的伪中国饭,并尽量把希望寄托在霍普金森太太将来对厨艺的改进上。
苏五月想着应该先回到卧室放下书包,再准备吃饭。她向客厅望了一眼,却发现所有的家庭成员都被圈在了客厅里。没有电视的声响,没有猫吵狗跳,一家人大眼儿瞪小眼儿地坐在客厅里,这与往日的光景太不相同。
往日里除了吃饭,这一家子人不大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点上。特别是蒂娜、苏珊和谢莉,她们空间的间隔距离少于两米,就一定会爆发相当规模的战争。
苏五月对着大家笑嘻嘻地〃嗨〃了一声。
客厅里的反应很冷淡。大家都看着她,陌生中带着少许诧异,仿佛看到了一只突然爬进客厅里的蟑螂。
只有霍普金森先生对她谨慎地点了点头。
苏五月不知所措地楞了楞。她想,这种冷淡或许不是冲她而来的,于是,转身打算走开。
这时,霍普金森先生说话了。
霍普金森先生清了清嗓子,说:五月,你能不能等一分钟?我有话要跟你说。
苏五月当然能等,她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孩子。她望着霍普金森先生点点头。
霍普金森先生说:五月,你知道,自从你住进我们家里,我们全家人都很高兴。
苏五月琢磨这句话的意思。霍普金森先生突然要选择在今天这个场合如此隆重地致欢迎词,一定是大有深意的。她想不出今天到底在什么地方有些特殊?掰着指头算算,她已经住进霍家超过了一个月,可还差六天才到两个月。不是周末,不是法定节假日。即使要作为纪念日庆祝一下,也应该选一个更容易计算,容易记忆的日子吧。
五月,你感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怎么样?
很好啊。
苏五月觉得自己回答得很真诚,在场却有人对她的回答摆出不以为然的姿态。
只见霍普金森太太抹了口红的嘴撇得像把正在坠落的滴血的镰刀。苏五月害怕这把镰刀会损害客厅里那张漂亮的丝织地毯。
或许,有什么地方你觉得……觉得不太满意。
苏五月必须小心了。她不知道在她出现之前家里发生了什么。这事情跟她有关系吗?如果没关系,干吗要把她引入这样隆重的家庭会议之中?
苏五月作出思考的样子,然后,很肯定地摇摇头:没有。
霍普金森先生叹口气。他望向霍普金森太太。
霍普金森太太回望了他一眼。两个人的目光在打架。霍普金森太太用榴弹炮对着霍普金森先生的三八大盖儿,火力明显比丈夫猛烈得多。
霍普金森先生抵御不住太太的进攻,只得避开炮口似的转过脸,继续纠缠苏五月。
五月,你最好……最好再想一想?
霍普金森先生的脸上有一种烦恼。一种在为难的境况中找不到出路的烦恼。苏五月看着霍普金森先生的脸。她突然开始同情霍普金森先生了。她意识到也许只有自己才能帮霍普金森先生一把。要是霍普金森先生真的想做点儿批评与自我批评,也不是什么坏事情。霍普金森先生是美国共产党的后裔。对他得有点儿国际共产运动的援助精神。何况,凡是共产党都讲究这套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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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小兵闯荡美利坚:红色童话
第48节:月亮和太阳
苏五月只好又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她不像林朵朵,平时总傻呵呵地准备给谁提意见。一般说来,她不太善于把事情搞得过于正经。一正经了,就生分了,不好玩儿了。
不过,这会儿霍普金森先生被太太的枪火抵着呢,她若不提出一两条意见来,那枪火肯定不能撤下去。
从哪儿开始呢?她为难地低下头,一眼望到了自己脚上的黑皮鞋。
这鞋是从中国带来的,在王府井百货大楼买的时候有点儿偏大。现在天冷了,脚上套上姥姥织的毛线袜,还算得上合适。鞋本来是新的,没穿过几次,但鞋面上麻麻花花尽是动物的齿印,鞋掌都歪了。毁坏这双鞋的罪魁祸首就是那条让苏五月天天早起晚睡,喝西北风逛大街的〃蜜糖〃大狗。
说起来,苏五月对那狗是有恩的。可那狗偏喜欢以怨报德。好几次它在偷偷摸摸地用苏五月的新皮鞋磨牙的时候,都被苏五月逮个正着。苏五月不明白它干吗跟自己的这双鞋过不去。难道中国的牛皮比美国的狗食好吃吗?她心痛这双鞋被那狗啃咬得面目全非,还恨它干了坏事抵死不承认。骂它,它往桌子下一钻,趴在那儿对你冷冷地翻白眼儿;打它,它或是逃,或是干脆呲出锋利的牙齿向你示威。这条狗除了有爱咬苏五月的皮鞋的毛病,还偷吃过苏五月早餐的麦片和午餐的三明治,实数罪大恶极。
可狗是狗,再恶劣,跟霍普金森先生也挂不上啊。何况,别人也许会有疑问:就算你苏五月看不住自己的皮鞋,怎么也看不住自己的早餐午餐呢?听起来,好像是自己的疏忽怂恿了那条狗,好像那条狗犯错误,自己也有份儿似的。不好,这不好。
要不,说说苏珊曾经恶作剧地在苏五月的牙刷上涂了芥末那件事?那绿芥末和苏五月的牙膏一个色儿,辣得苏五月一边掉眼泪一边蹦高,足足有十分钟闭不上嘴。不过,苏珊也没占上便宜。苏五月当夜端着一缸子温水偷偷溜进苏珊的房里。结果,第二天家里就传开了苏珊尿床的消息。苏五月惊喜地发现,她在中国用过的韬略在美国照样管用。
苏五月叹了口气,真希望霍普金森先生能给她些启示。
五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太太给你买的那个衣橱?
衣橱?苏五月蒙了:没有啊。
苏五月摇头。即使她准备提意见,也不能承认没有的事。
霍普金森先生叹口气:那好,五月,你来。
霍普金森先生站起来,离开了客厅。
苏五月跟着霍普金森先生向自己和蒂娜的卧室走去。
客厅里的一帮人也都呼啦啦地站起来,她们紧紧地跟在苏五月的后面,好像是一伙早早买了戏票,迫不及待等着拉幕的观众。
门打开,卧室里保持着平日的凌乱。乍一眼望过去,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你看,这个衣柜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儿。
霍普金森先生轻轻敲打着苏五月的衣橱门。
苏五月循着对方的手,果然发现自己的衣橱上出现了许多不寻常的图案。衣橱上面本来也是有图案的,画的是一些穿着漂亮衣服敲鼓、跳舞、切蛋糕的米老鼠。现在,在这些米老鼠的中间,冒出了一些丑陋的小人儿。这些用五彩蜡笔创造出的小人儿显得营养极端不良,他们大脑袋细脖子,头顶上还挂着诡秘的月亮和太阳。
苏五月望着衣橱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霍普金森先生问。
苏五月无言,像被图画中所隐藏的咒语镇住了。
霍普金森先生又说:也许,你能告诉我这些文字是什么。
其实,真正让苏五月心惊肉跳的正是这些文字。这些歪歪斜斜描在图案旁边的文字跟那些图案一样丑陋笨拙,但个个都掩饰不住那从头到脚的熟悉。〃日,月,人〃。它们是中文的〃日,月,人〃。苏五月不到三岁就认识这些字了。这些有大有小的日,月,人,尽管头重脚轻,横不平竖不直,可仍然挡不住它们是中国字这个事实。它们太有历史渊源太有文化含量了,每个胎毛未褪的中国孩子都能指着它们正确发音,因为他们结识中国字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它们是中文。
苏五月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说。
怎么样,我早就猜到了。
霍普金森太太说话了。霍普金森太太洋洋得意,像是攥住了伸向她钱袋的小偷的手腕。
苏五月马上反驳:可这些中文不是我写的。
霍普金森先生踌躇一下:你的意思是,这些图画是你画的,但这些文字不是你写的?
不,这些小人儿不是我画的,这些字也不是我写的。
霍普金森夫妇互相对视一眼。
霍普金森太太冷笑道:那就奇怪了。这个家里除了五月,难道还有别人懂中文吗?
苏五月无法回答霍普金森太太的话。她瞧着那些个笔画难看的中文字,拼命眨巴眼睛。
霍普金森先生微微皱起眉头,说:五月,在我们家里,人人都有犯错误的可能。但关键是要诚实,要有勇气面对错误……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反正不是我画的。
你要我怎么能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本来就不是我画的!
苏五月梗起脖子,生气地瞪着霍普金森先生。
在这个家里,霍普金森先生是最讲道理,心肠最好的人,也是苏五月最尊重的人。霍普金森先生不相信她,这比指责她在衣橱上乱涂乱画还要让她生气。
苏五月的反应使霍普金森先生难免愕然。他的目光在苏五月的身上徘徊了一会儿,忽然转到三个女儿身上。
蒂娜,苏珊,谢莉,你们能肯定不是你们其中的哪一个干的吗?
霍普金森太太不高兴了。
你已经问过她们了。
我要她们在五月面前再回答一遍。
霍普金森先生的样子十分固执。看样子,他的太太如果不让他这么做,他也要像苏五月那样梗起脖子生气了。
霍普金森太太被丈夫噎回去,只好把怨气发泄在其他人身上。她一把揪过瘦小的苏珊。
苏珊,告诉你爸爸,是不是你干的?
苏珊的胳膊被妈妈攥得很不舒服,她一边挣扎,一边嘟囔:我……我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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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为了有所创新
你这个最爱惹祸的家伙,除了你,还有谁!
霍普金森太太不肯松手。她一用力,苏珊的脚就离开了地面。
说,是不是你?
不是……不是我。
苏珊可怜巴巴地回答。她拼命忍着眼泪,好像恨不得钻到地板底下去。
霍普金森太太放开手。
你呢,谢莉?
看到母亲严厉的表情,胖乎乎的谢莉早就被吓坏了。她的手摸在裤腰上,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谁?
妈妈,是……是……我可以去尿尿吗?
霍普金森太太瞪了谢莉一眼,谢莉提着裤子跑了。
霍普金森太太的视线转向大女儿:蒂娜?
干什么?
霍普金森太太的声音明显地和缓了许多:该你啦,蒂娜。
蒂娜不高兴地撅起嘴:我没什么好说的。
告诉你爸爸。
你们明明知道我和苏珊她们根本不懂中文。
是啊,她们根本不懂中文。
霍普金森太太重复蒂娜的话。
但此刻,苏五月的脑子突然一亮。
苏五月大声说:她们虽然不懂中文,但她们会写这几个中国字。
苏五月的话让霍普金森夫妇很吃惊。
这怎么可能?
我过去教过她们这几个中文字。实际上,还不止这几个字。
苏五月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那是刚搬进霍家不久的一个黄昏,雨水打得玻璃窗啪啪直响。苏五月和谢莉苏珊在家里呆得发闷,便带着两个小丫头用五彩腊笔在白纸上涂涂抹抹。苏五月画了山川日月和一些小人儿之后,为了有所创新,又在每个图案的旁边都描上了中国字,然后不无得意地炫耀。
看,这是我们的中国字。怎么样?
苏五月的作品果然引起了谢莉苏珊的好奇。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