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辩之美-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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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方读到了这个男孩的供诉，而这个供诉是自相矛盾的。在其中有两个地方，他说他朝〃他们头上方〃开了枪，而在另一个地方他又说他朝〃他们开了枪〃。他很可能在每一个地方说的都是一样，但是可能记录员记录时在某个地方出了差错。不过，亨利·史威特把这一点讲述得非常清楚。当你们回到你们的陪审团议事室，将这份供诉仔细读一遍，你们将会发现他干了什么。在另一个地方，他说他开枪保卫他哥哥的家、他哥哥的家人。他在两三处地方都这样说。你们还能发现，他说他开枪是为了吓走那些白人，以便他们能吃晚饭。这些话被写在那儿。这些相互抵触的供词，在类似这样的案子中，你们总能发现。你们常常会发现他们在那儿，他们已非常焦虑、无助，没有一个律师，漫无目的地瞎碰，被掌握在敌人手中，没有人帮助保护他们的权利。先生们，从本案一开始到最后，这些被告的许多权利都在受到侵犯。
我们现在把这个人的案子放在了陪审团的手中，这个陪审团是无人能取代的从第一次自卫到最后一次自卫，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和生命，而这是至高无上的，就像宪法所许可的一样。我们愿意把宪法的这种许可用于我们这个案子。我认为，就像我期望于你们的一样，我们将受到公正和正义，甚至理解和仁慈的对待。你们知道这个案子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知道它是如何发生的。你们知道，如果白人向有色人种挑衅开枪，那么，没有一个人会梦想到有一场官司。你们知道，从这个案子开始到结尾，直至你们写陪审团裁决书时，这个起诉都是基于种族歧视，而非别的什么。
先生们，我对这个问题深有感触，我对它无能为力。让我们来迅速回顾一下黑人这个种族的历史，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对我而言，这段历史可以令铁石心肠的人潸然泪下。我生在美国，如果我想要离开这个国家，我就可以离开。其他的一些人从书中认识了我们在7月4日所夸耀的这个自由的国度，他们自愿来到了美国。而这些人，这些被告，他们到这儿，则是别无选择。他们的祖先是在非洲的丛林中被捕获的，被强迫与他们的家园和亲人分离。他们被装进了奴隶船，像沙丁鱼被装在盒子里一样，其中一半的人在海上的航行中死去，而当他们一有机会可以选择死亡而不做奴隶时，他们便疯狂地跳进了大海。他们被捕获并被送到了这儿。他们被运来，被像奴隶一样卖掉。工作没有报酬，因为他们是黑人。他们一代又一代地忍受所有这一切，直到最后被赋予自由，但是这种自由仅仅是法律意义上的这还远远不够，因为，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的生活，不可避免地要和其他人的生活混合在一起，无论我们通过了什么样的法律，无论我们采取了什么样的防范措施，除非我们所面对的人是友好、正义、仁慈，而且热爱自由的，否则，就不会有自由。自由来自于人类，不是来自于法律和制度。
现在，这就是他们的历史。这些人是奴隶的孩子们。如果我们所属的这个种族，有负于任何种族，或有负于这个宇宙的任何东西，那么，首先就是有负于这些黑人。其他的人，他们愧对这些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回报的黑人，我从来没有看到他们中有一个无愧于这些黑人的人，而我，竟也没有认识到我该为我的种族偿还一份欠债如果你们，先生们，感觉得到就像你们在本案中所应该感觉到的，那么，你们的感情就和我一样。
先生们，你们是被偶然扯进这个案子的，它花费了我们一周的时间才找到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要摈弃偏见与仇恨，很可能我们无法完全把它们摈弃掉，但是，我们要尽其所能，以留下最好、最公正的东西。这将取决于你们。
你们陪审团的裁决，在本案中意味着许多。它所意味的超过了这个男孩的命运。它也不是通常提交给12个人的那种普通案子。你们的决定将可能意味着人类种族发展进程中的一个里程碑，这就是这个案子。我希望，并且我相信，你们有一种责任感，这种责任感将使你们像一个伟大国家的公民一样，像人类大家庭的成员一样这个大家庭会越来越好负起责任来。
让我为亨利·史威特再说一句临别赠言，他可能已经被大家完全遗忘了。我是认真的，如果我说我怀疑你们陪审团的判决，这似乎像是在蔑视陪审团。这个男孩干了什么？现在我抛开其他的一切，单就这个男孩而言，他的命运掌握在你们手中你们可以告诉我，他做了什么吗？我能相信我自己吗？我正站在一个由12人组成的正义的法庭上吗？这里的12个陪审团成员宣了誓，被要求剥夺这个21岁男孩的自由，而他仅仅做了作为亨利·史威特该做的事。
先生们，你们或许认为他开枪太快，你们或许认为他判断上出了差错，你们或许认为史威特医生不该到那里去保卫他的家。但是，亨利·史威特在本案中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我想把这个问题提交给你们，你们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史威特医生是他的哥哥，他帮助亨利完成学业，他爱亨利，他把亨利带到了自己的家里。亨利和他，和他的妻子住在一起。亨利照料史威特医生年幼的孩子，史威特医生则为亨利提供资助，以便亨利完成学业。亨利正在求学，为了在这个世界上有立足之地。先生们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在他哥哥的帮助下，他去年读完了大学。这个医生买了一幢房子，他害怕危险。他和他的妻子搬了进去，并要这个男孩跟他一道去。这个男孩只是去帮助保卫他哥哥、他哥哥的妻子、他哥哥的孩子、他哥哥的家。
对此，你们的评价是好还是坏呢？在我的生活里，过去我从来没有看见过12个人在很多的陪审团里，我已看见过很多面孔在我的生活中，我过去从来没有看见过12个人的陪审团的判决是错误的，如果你们能使他们理解一个种族案。
这个男孩原本就应该去，并且帮助他的哥哥吗？或者还是呆着不去？你们该做什么？然而，先生们，这个男孩学校的校长，从俄亥俄州千里迢迢地赶来，告诉你们，他是如何评价这个男孩的。这个男孩的老师也从俄亥俄州到这儿，告诉你们，他们是如何评价他的。
那么，先生们，我可以非常有理由地说，这个男孩像你们12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一样，是仁慈、友善、正派的男人。你们认为他该被从学校赶出，被送进监狱吗？那么，先生们，如果你们这样认为，就请这样做吧，那是你们的事，不是我的事。如果你们这样认为，就请这样做。但如果你们这样做了，先生们，如果你们曾注视过你们自己儿子的面孔，或你们兄弟的面孔，或者注视过你们自己的内心，你们将为此悲切忏悔。你们知道，如果他犯了法，那是出于对他所热爱的哥哥的忠诚和挚爱。我知道你们将把他送到那里，那将不会是监狱。
现在，先生们，让我再说一句话，以结束我的辩护。我不住在底特律，但是我对这个城市并无任何不满。事实上，我将会对它怀有一种非常亲切的回忆，尤其是如果这个案子的结果如同我所想象的那样，并且，我认为结果肯定将会像我想象的那样。我是最不愿到这儿来挑起种族仇恨或其他仇恨的人，我不相信仇恨的法则。或许，我不能总是坚持我的看法，但我相信爱的法则，并且我相信仇恨是毫无用处的。我希望能看到这样一个时刻：人们热爱他们的同胞，忘记他的种族和信仰。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我们将永无文明可言。
我知道黑人这个种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认为这个种族的生活是一种充满了悲剧、不正义和受压迫的生活。法律虽然已给了他们平等，但人类尚未给他们平等。毕竟，最后的结论是：人做了什么？而不是法律做了什么？我知道，在平等能取代我认为应该取代的东西以前，人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知道，在平等的前面，在黑人中间，或许也在白人中间，存在着痛苦、不幸、磨难和死亡。我很抱歉。我愿意尽我所能来避免这些痛苦、不幸、磨难与死亡。我想提倡容忍，我想提倡自由，我想提倡理解，我想提倡对生活在一起的人们所必需的一切事情。
先生们，在本案中，你们考虑过你们的职责没有？一天又一天，我已经注意到了这些挤在这个法庭上的黑人们紧张的面孔。这些现在正看着你们12个白人的黑面孔，他们认为一个种族的希望与恐惧正握在你们手中。
这个案子就要结束了，对他们，这是生死攸关的。有他们这种肤色的人，没有一个坐在这个陪审团里，他们的命运掌握在12个白人手里。他们的目光注视着你们，他们的心飞向你们，他们的希望取决于你们陪审团的判决。
这就是一切。我代表被告，代表那些有求于你们的无助的人们，更重要的是代表这个伟大的国家，以及这个必须公正地面临这一问题的伟大城市我请求你们，我命令你们，以进步的名义，以及人类种族的名义，还给本案一个无罪的判决。
第六章 克莱伦斯·丹诺：夏威夷州诉汤米·马西谋杀案
1． 强奸导致的谋杀
克莱伦斯·丹诺一生中最后参与的案子是为海军上尉汤米·马西、福特斯库太太以及两个杀死夏威夷人约瑟夫·卡哈哈威的水手辩护。这个案子不像丹诺的大部分案子那样，是为穷人和社会弱势群体辩护。
马西的妻子塞尔尼声称，卡哈哈威是5个强奸她的人之一。这起强奸案被带上了法庭，但是陪审团的裁决不一致，所以5个当事人被保释。不久，马西、他的岳母福特斯库太太以及两个水手绑架了卡哈哈威，试图逼迫他坦白。虽然卡哈哈威确实坦白了，并承认：〃是的，是我们轮奸了你的太太？quot；但是，当马西听到面前的卡哈哈威承认强奸了自己的妻子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不由自主地开枪打死了卡哈哈威。结果，警方逮捕了马西等人，并以伪造传票、绑架私审及谋杀等罪名起诉他们。
因为此案涉及到种族问题（夏威夷是个多种族混杂居住的地区，它包括夏威夷人、日本人、葡萄牙人、中国人、菲律宾人、波多黎各人以及各种混血儿。尽管夏威夷人操纵了当地大部分的政务，但是对外来的白种人，这些黄种人仍然怀有敌对的情绪。而且更为糟糕的是，攻击马西夫人的歹徒都是黄种人，偏偏卡哈哈威又被马西打死了，这招致了当地人对死者的同情，因此当地的黄种人对被告马西等人反应十分激烈），又因为当地的夏威夷人和驻守此地的美军正在发生摩擦，也由于有人乘机制造马西婚姻的谣言，所以，此案引起了人们浓厚的兴趣。不仅当地的报纸，而且美国本土的媒体都围绕此案作了大量的详细报道。克莱伦斯·丹诺参与此案，更明显增加了此案的吸引力。自从里波路…娄伯谋杀案以来，全美报纸的读者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致把注意力放在法庭里发生的事情上。
丹诺在他的自传中这样描写此案审理时的情形：〃整个案子是如此具有戏剧性，引人入胜。法庭一天又一天都挤满了听众，很多人通夜守侯在法庭外面，以便第二天早上能够进去。檀香山的报纸刊载了此案的法庭速记报道，岛上每天的报纸几乎都在全文刊登有关此案的消息。〃丹诺的法庭演说也对全岛现场直播，由此可以看出公众对此案的兴趣有多大。
尽管丹诺把马西描述为一个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年轻人，而且每个与他相接触的人都喜欢他。但是，丹诺接手此案仍然引起了许多的疑问。由于丹诺长期都支持少数人种，所以一开始他拒绝接手此案，但是最终他还是接手了。他声称，原因之一是他想看看夏威夷的迷人风光。但是，有人猜测他是需要钱，而此案的报酬加上其他开销，高达30000美元。
丹诺对此提供的另一个解释是此案包括了哲学、心理学和社会学等内容，因此他可以在这些领域中延伸他以前的工作。
再一种解释是有人说丹诺对退休已感到厌倦，渴望参与一个重要的案子。但无论是何种原因，丹诺发现自己已处于这个高度情感化的案子中间，以及众多种族的奇怪念头、思想和语言之中。正是由于这样的背景，丹诺要把自己的思想、背景和居住在这个岛上的各民族的复杂心理融合在一起。
尽管此案和以前的案子不一样，但是丹诺仍然面对着来自起诉方的那种标准的人身攻击，检察官J·C·凯利把丹诺的生平都带进了此案。
2． 法庭演说赏析
丹诺在夏威夷，站在陪审团面前时，和以前出庭不同，他瘦骨嶙峋的身上披着衣服，慈祥地呼吸着，同情着所有的人。法庭似乎充满了他那温和而苍老的声音，它对法庭的安抚作用是令人吃惊的。慢慢地，他的声音扑灭了所有的痛苦。
尽管丹诺声称他第一天接手此案，就兴奋地发现他的大脑同以前一样准确、清晰，但是，大部分观察者都发现他显然已失去了年轻时代的精力。在休庭之前，他讲了一个小时，而休庭则是为了让他能够休息、吃午饭和小睡一会儿。他已不能像从前那样明确表达他想要表达的主题和想要唤起的情绪。显然，丹诺的颠峰时代已经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