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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长征中的政治斗争:是非曲直 作者:文显堂-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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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决议终于形成了,这标志着毛泽东的崛起,标志着红军的命运开始改变,标志着博古、李德的地位已经动摇。
  细心的周恩来最后阅读了一遍决议稿,便吩咐翻译人员将决议翻译成俄文。
  当天夜里,周恩来亲自将决议送给李德过目,这也许是周恩来出于对李德的尊重。
  周恩来坐在一旁,认真地观察着李德的表情。
  李德开始看得比较慢,也比较认真,但看着看着脸色变了,后来他干脆一目十行地往下看了。
  “啪”的一声,李德把决议翻译稿往桌上一放,随手一拍,便发泄心中的不悦。原因就是这个决议排斥了他的主张。
  周恩来心想,这个决议是中共中央政治局作出的,你李德作为一个军事顾问,把决议给你看是对你的尊重,而你竟然凌驾于政治局之上,说三道四,冲我发脾气。忍无可忍,周恩来与他顶撞了起来。周恩来的警卫员范金标后来回忆这一情景时说:
  吵得很厉害,总理(引者注:建国后的习惯称呼)批评了李德。总理把桌子一拍,搁在桌子上的马灯都跳起来,灯都熄了,我们又马上把灯点上。
  李德看着周恩来发愣了,心想,向来温文尔雅的周恩来今天是怎么啦?
  周恩来走后,李德暗自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两手一摊。这一西方人特有的动作在此时无疑是表达着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心境。
  是的,李德对决议的不满,没有挡住决议的下发和贯彻执行。
  12月20日,中央红军离开黎平,分两路西进,直扑乌江,进军遵义。
  乌江,又称黔江,穿梭于绝壁悬崖中,因而比湘江要险峻得多,在军事家的眼里,它是一道天然屏障。当时,贵州军阀王家烈的部下们声称:“乌江素称天险,红军远征,长途跋涉,疲惫之师,必难飞渡。红军或不至于冒险来攻乌江,可能另走其他路线。”然而,红军就是要在敌人想象不可能的情况下渡过这一天险。当1934年还剩最后一天的时候,红军已到达离乌江不远的瓮安县小镇猴场。红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乌江,着手抢渡乌江天险。
  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场新的风波发生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博古、李德因湘江的惨败,心有余悸。又听说乌江比湘江还要险峻,他们两人就在一起合计开来。当然,他们不仅只是因为乌江太险而担心红军过不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想乘此机会来实现其原来的计划。因此,他们主张不过乌江,再次提出与贺龙部队会合。
  真是万变不离其宗。
  怎么办?博古毕竟还是中共的总负责人,李德也还在指挥着红军。周恩来发愁了,他想自己去说服他们,可弄不好又要发生顶撞,即使说服了,万一红军渡乌江时有个什么闪失,那就不好办了,他们肯定会借此大作文章,把反对他们的人都排挤出去,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中央红军就将被彻底断送。他也想让毛泽东去说服他们,但毛泽东刚刚才有了一定的发言权,让他出面于他不利,于红军也不利。
  开会。周恩来只能这样决定,尽管刚开过会,但目前只能采取开会的办法,以多数人的意见来解决问题。除此别无选择。
  那么,毛泽东是怎么想的呢?他认为博古、李德仍然独自掌握红军的指挥权是危险的,必须对他们有所制约,这样才能保证“黎平会议”决议的实施。因此,他向周恩来建议,这次不仅要开会,而且还要作出一个决议。
  周恩来有些不解地问:“在黎平刚作出决议,现在有什么决议可作?”
  “就作一个渡乌江后的行动决议。”毛泽东语气坚定地说。
  周恩来理解了毛泽东的意图,点了点头。
  于是,1935年元旦,中共中央在猴场召开了政治局会议。在会议期间,虽然发生了争论,但博古、李德的意见很快被否决了,并通过了《中央政治局关于渡江后新的行动方针的决定》。
  这个《决定》的开头是这样写的:
  由于我们野战军即将通过乌江,跨进我们12月18日政治局会议所预定的新苏区根据地的遵义地带,开始彻底粉碎敌人五次“围剿”的最后阶段。因此,政治局关于在通过乌江以后的行动方针,特有以下新的决定……
  这个《决定》共七条,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写道:“关于作战方针,以及作战时间与地点的选择,军委必须在政治局会议上做报告。”
  这实际上已经宣告了最高“三人团”垄断军事指挥权的结束。毛泽东作为政治局委员,当然拥有了过问军事的机会和权力,红军就更能够按照毛泽东的战略意图行动。
  不过,眼下虽然打破了最高“三人团”垄断军事指挥权的格局,但博古、李德仍然拥有对红军的指挥权,毛泽东仅拥有过问的权力,而没有决策的权力。
  王稼祥、张闻天感到这样下去不行,便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生死攸关的较量(1)
  红军并没有像博古、李德所担心的会有湘江第二,而是奇迹般地渡过了乌江。毛泽东感慨万千:“莫道乌江天险,看红军等闲飞渡。”
  这时的红军已经开始从湘江失败的痛苦中摆脱出来。
  然而,领导红军的中国共产党还处在党内的政治危机之中。
  王稼祥的“地下”运筹
  尼采有这样一句名言:“人类必须为创造孤独的伟大人物而不停地工作。”毛泽东作为一个伟大人物的崛起,已有许多人为他而劳作,这其中的一个就是王稼祥。
  王稼祥见李德对黎平会议争论失败感到非常恼怒,他和博古仍然不甘心放弃他们的错误战略方针,深为忧虑。他意识到让李德、博古继续掌握军事指挥大权,错误指挥就很难避免,必须变换军事领导。
  于是,他跟毛泽东说,要把博古、李德他们“轰”下台,毛泽东听了,虽然内心里十分赞同,但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又有些担心,没有立即表态,沉默着。他在分析,虽然红军中对博古和李德的不满情绪在增长,但跟随他们的人还占着多数,并且还有一部分人处在中间状态,单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要把他们“轰”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没有多数人的支持,简直是不可能的。片刻,毛泽东说:“能行吗?我们人少。”
  “到了遵义要开会,要把他们‘轰’下来。”王稼祥更加坚定地说。
  “好啊,我很赞成,那要活动活动。”毛泽东嘱咐道。
  王稼祥答应了,他深深理解毛泽东的意图,要打有把握之仗,尤其在政治斗争中,更不能瞎胡闹,直接关系到党和红军的命运。那么怎样去“活动活动”?王稼祥躺在担架上寻思着,他望着湛蓝的天,几朵白云飘然而过,似乎带走了他心中几多沉闷,几多惆怅,但同时也在他心中留下了几朵疑云。这“活动活动”如果有所闪失,自己就可能被指责为奸臣而遭到无情的打击。因为这种“活动活动”在历史上也曾带来过血流成河的悲剧。想到这里,他有些退缩了,但此时在他眼前出现了湘江那悲壮的一幕,又坚定了“活动活动”的决心。为了党的命运,为了红军的命运,他只能豁出去了。
  王稼祥定了定神,他开始一个个地过滤着中共每一位要人。
  王稼祥过滤的第一个重要人物便是周恩来,因为他是最高“三人团”的成员之一,尽管他与博古、李德有过不少分歧和争论,但历史毕竟把他们拴在一起了,是好是坏也是责任同担共负,更何况他还是中共多年来的核心人物,虽然后来人们一直认为毛泽东是周恩来的上级,但当时他却一直是毛泽东的上级,现在要他支持毛泽东出来指挥红军,他能接受这一建议吗?王稼祥想来想去,觉得周恩来为人正直,他对毛泽东是尊重的,他也曾多次说过,毛泽东有军事才能,打仗有办法。兴许他能支持这一建议,如果不支持,他也一定会持中立态度,不会在他身上出现其他的不测。
  王稼祥又想到了朱德,他认为朱德肯定能支持毛泽东出来指挥红军,他甚至会渴望有人提出这样的建议。朱、毛共事多年,他们在一起带领红军创造过辉煌的业绩,所以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留下了朱毛红军的美谈。以致老百姓以为朱毛是一个人。
  “朱德没问题。”王稼祥暗自断定着。
  张闻天是王稼祥比较放心的一个人物。
  王稼祥与张闻天有过长期的个人交往。红军转移以来,他对博古、李德有诸多的不满,对毛泽东的主张表示了坚决支持的态度。而且王稼祥也了解张闻天的秉性,他有着很强的正义感,有话也敢说,他也愿意别人对他说直话,不是那种投机钻营的小人。于是,他下定决心,向张闻天单刀直入,把自己的想法明白无误的告诉他。
  几个关键人物他都过滤了一遍,总体看来,风险是有,但问题不大,加上现在的红军已经在按毛泽东的战略行动,并且出现了转机,让毛泽东出来主事,应该是顺理成章。
  就这样,王稼祥开始行动了。
  “应该撤换博古、李德,改由毛泽东来领导,你看行不行?”王稼祥首先找到张闻天,一见面便直截了当地问。
  “好哇,红军离不开毛泽东,让他来领导红军是理所应当。”张闻天当即表示坚决支持。
  “那就到遵义城开一个会,总结一下党的军事路线。”
  接着,王稼祥不顾伤痛,找到了周恩来。
  “周副主席,前面快到遵义了,我们是不是在那里开个中央政治局扩大会,重点研究一下军事问题。”王稼祥很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建议。
  “上次政治局已经定了要开这个会,不能改变,我看在遵义开这个会很好嘛,就这样定了。”周恩来没有半点犹豫,当即作了明确的答复。
  王稼祥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利用各种机会,王稼祥又找了其他一些中共要人,一一交换了意见。
  聂荣臻支持;
  刘伯承支持;
  彭德怀支持;
  杨尚昆支持;
  林彪也支持;
  ……
  王稼祥又找张闻天商量,决定在遵义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
  在行军路上,王稼祥、张闻天通知博古,要他准备在会议上作关于第五次反“围剿”的总结报告,通知周恩来准备一个关于军事问题的副报告。
  至此,遵义会议的部署工作基本就绪。
  至此,李德对于红军的指挥权被停止。
  至此,周恩来开始一人支撑着军委的工作。
  红军以闪电般的速度,逼进遵义。
  1月7日凌晨,遵义城全部落入红军之手。
  1月9日,红军总司令部移驻遵义。
  遵义,也算得上是一座古城了,唐朝时设遵义县,明朝时设遵义府。它在城市建筑上也彻头彻尾地表现出中国古代建筑的风格,有城就必有城墙,有城墙就必有城门。但这城墙并不像北京紫禁城的城墙那么高,可一跃而过,似乎是象征性的,而那几座城门却显得颇有些气派。毛泽东走进城门时,幽默地说:“进夜郎国了!”
  其实,在贵州还真有一个古时候叫夜郎国的地方,不在遵义,而在遵义以北的有个县过去叫夜郎县(即现在的桐梓县),西晋时代就叫“夜郎郡”。相传汉代朝廷派使者到了夜郎,当时的夜郎侯问道:“汉朝同夜郎比,谁大?”这个夜郎侯真够昏的了,竟然不知道夜郎是汉朝的一个县,更不知道二者谁大谁小。于是,就有了“夜郎自大”这个成语,借以嘲讽妄自尊大的人。毛泽东此时也许是想起了这个典故的由来,便有了“进夜郎国”的感觉。
  遵义被一条江劈成两半,这条江也叫湘江,但不是红军惨败的那条湘江,湘江西岸是老城,湘江东岸是新城。
  毛泽东和张闻天、王稼祥来到了东岸,不过,王稼祥仍然躺在担架上。他们过了遵义新城最繁华的丁字路口,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古寺巷。毛泽东刚进入这个小巷,便停住了脚步,细心地观赏着前面的一切。小巷深处有一堵青砖砌成的高围墙,有一座颇为气派的门楼,那扇门很宽大。
  “看来这是大人物住的地方。”毛泽东说毕,后边的随从人员便介绍这屋主是“川南边防军”第一旅旅长易少荃,他风闻红军欲取遵义,早已逃之夭夭。
  “哈哈,这还得了,把屋主都赶走了。”毛泽东边说边笑,边往前走,随即便推门而入,里面是一座用特制的大块青砖砌成的两层洋楼,颇为豪华。
  毛泽东、张闻天、王稼祥三人就被安排住在这座洋楼。
  谁安排的?是当时任国家保卫局局长邓发安排的,他之所以把他们三人安排在一起,并非邓发的主意,而是毛泽东本人在未进遵义,就已关照邓发,在遵义他要跟张闻天、王稼祥住在一起。后来王稼祥对邓发也做过类似的交代。邓发是遵命从事。
  洋楼内,红漆的地板,宽大的楼梯,明净的窗户,令人舒展。他们三人都住在二楼,一楼住着他们的随行人员。
  王稼祥被抬着上了楼,他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看来他是过于劳累了。
  如果他走进了梦乡,将会看到什么?经历着什么?当他醒来的时候,又将看到什么?经历着什么?
  什么都还没有到来,一旦到来,那一切都将非同凡响。
  决战前的沉默
  红军进入遵义,已经把蒋介石的军队甩在了乌江以南、以东,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到达遵义后,红军的宣传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散发了以苏维埃中央政府主席毛泽东、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朱德名义发表的《出路在哪里》的传单:
  工人、农民、兵士以及一切劳苦的民众们:
  万恶的国民党军阀蒋介石、陈济棠、何健等,不但把我们中国出卖给帝国主义,使我们变为帝国主义强盗们的奴隶牛马,而且他们自己也拼命地屠杀你们,压迫你们,剥削你们,你们整年整月做着苦工,然而你们总是养不活你们自己与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苛捐杂税,是永远还不清的,修堡垒,筑马路等各种兵差劳役是永远做不完的。再加上地主,资本家,高利贷,土豪恶棍,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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