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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中国第一部自传体长篇禁毒小说:在我吸毒的日子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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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也似乎被吓得飘离了我的身体不再被我知觉,魂飞胆破的恐惧笼罩住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几乎令我崩溃,窒息……
  “过来!小私儿!”我知道是叫我,诚惶诚恐递过去,脚痹麻得险些跌倒!“蹲下!”我赶紧蹲下,用诚惶诚恐的眼神怯怯地望着对我喝斥的人,喝斥我的是“头铺”!一场“杀机”气氛很浓的“庭审”开始了!被“庭审”的人是“新鬼”——我,“庭审”我的人是他——这间号窒的“大老鬼”——“头铺”、“窒长”、“牢头”。 
  问:“叫什么名字?”    
  答:“卢步辉” 
  问:“几合合(行话:意思是被关进来过几次的意思)?” 
  答:“第一次!” 
  问:“所(派出所)抓的还是局(公安局)抓的?” 
  答:“××禁毒大队抓的!” 
  问:“在哪个地方被抓的?” 
  答:“单位上,地区××厂,上班的时候被抓的!” 
  问:“家里人知不知道(你被抓)?” 
  答:“不知道他们现在知道不知道!” 
  问:“被收到哪些东西? 
  答:“钱夹、钥匙、皮带、烟、火机,还有眼镜也收掉啦!” 
  问:“瘾大不大?一天要吸(毒品)多少?” 
  答:“一天半个多(行话:半克多海洛英) 
  问:“号子里的规矩懂不懂?” 
  答:“听说过一些,不太懂!” 
  “把他的‘新收’先操掉!”他这话肯定不是对我说的。话音刚毕,坐在最前边“打坐”的两个人,已“咚咚”地跳到我的身边,一人不友好的对我喝斥道:“把衣服脱下来!”另一人已经在边拉我站起来的同时边在解我衣服上的扣子了!我愣傻在那儿,不明究底地任着他俩在我身上放肆摆布:脱外衣、脱毛衣、脱裤子、脱鞋子、脱衬衣、脱里裤……三下五除二!一下子我就被脱得只穿一条底裤,光杆杆地站在那儿了…… 
  “这件衣服我要!”“这条裤子我要!”“这双鞋子我试一下!”“这件衬衣给××穿……”我还没完全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穿在我身上的带着我体温的衣物,已经在别人的身上穿着了。这种无耻的瓜分,好迅速、好彻底啊!我好不明白,好心痛…… 
  “啪、啪、啪”随即,被他们用我的衣物替换下来的他们的衣物,扔在了我的脚边。“穿上!”又是一声喝斥,已惊怕得、冻得瑟瑟发抖的我,虽极不情愿,又不能不穿衣服!于是拎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准备穿,未近身,就看到附着在衣物上的斑斑点点的血迹和一些黄白难辨的脏脏的身体分泌物残迹,发散出奇臭无比的恶臭,向着我的鼻扎阵阵袭来…… 
  我几乎呕了起来——我是一万个不愿意穿上它!我是一万个不敢穿上它!可我又是一万个不得不把它穿在身上!没办法呀!我生出敢死的勇气和决心,屏住呼吸,强忍着万分的悲愤与万分的无奈把这些垃圾穿上了身,顿时奇痒难忍、难于言说的难受密布了我每一寸肌肤。 
  垃圾已经穿在身,下一步他们又将对我下怎样的毒手呢?我继续用惊恐不安的眼神望着他们主持“庭审”大局的三个“大法官”。只见他们欠着身把头聚在了一起,互相附耳“嘀咕”了几句后,又马上恢复原样坐下了。“哼、哼!”坐在“岛主”右手边的人清清嗓子后,恶声恶气地说道:“带他过去勾倒!” 
  话音未落,“咚、咚!”刚才“抢”我衣物的两个恶徒又跳将下来,一左一右抓住我的两只胳膊和手,夹着、拉着、推着,把我押到了号室通道的中央,我就像临刑前被武警战士押解着推向刑场的“死刑犯”被执行枪决前的样子!我知道——我就要被“行刑”了…… 
  两只手掌被压放在了床沿边,身体弯平成了半弓状,腿虽直着但在打颤,很抖!一块叠成条状的毛巾塞到我的嘴里,“用力咬住!”我咬住了毛巾,很用力!心同时悬吊在了半空,“嗵、嗵、嗵”地狂跳!头皮木麻,脑子里面空白一片!浑身凉透了,魂魄仿佛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已不再是我自己了…… 
  他俩左右两边,已经伸胳膊伸腿地在我身体的前胸后背上比划着瞄准了!“过夹心!”“执行令”未止,“砰”的一声闷响已从我的身体内迸出来了!我的前胸后背同时受到了沉闷有力的一击,不!是同时夹击!一阵火热火辣的剧痛,瞬间痛彻我的全身!“砰”的又是一声闷响,疼痛加剧,我感到我的五脏六腑在移动、在错位!“砰”的又是一声闷响,双眼漆黑金星直冒,我胃肠里面有东西直想往上涌,尿液欲出!“砰”的又是一声闷响,我身瘫腿软,人在往地下坠,意识全无……迷迷糊糊中,恍惚听到了一句“好了!把他抬在床上去!”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1996年11月14日 星期四 阴天 

  我从昏迷之中有些苏醒过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了。望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我愣惊了一阵,才惊厥地忆起我是睡在牢房的大铺上! 
  铁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远处不时有鸡的啼叫声传来,头顶的天花板上吊着两盏昏暗的灯,正在悠悠的泛着黄光。四周的墙面上有好多的灰尘,在昏暗的灯光映射下,看上去黑一块,黄一块,耳边,此起彼起、隆隆作响的鼻鼾声和尖利得刺耳揪心的磨牙声混杂在一起。扭头看看睡在身边发出这些怪音的室友们的怪异睡相和白森森的面孔,我直感觉自己是睡在了坟墓里,好是一惊! 

  看到不远处坐着值夜班的“小哨”,在战战兢兢地打着瞌睡,我才知道——我还活着没有死去!浑身的剧痛牵动着我的每一寸肌肤和每一个关节,想轻微地转动一下身子的某一个部分,都要咬牙切齿!发作的毒瘾正在体内狂奔乱窜,冷汗早已透湿了我的全身,和夹着挨打的彻骨剧痛,一阵一阵地向我猛袭过来——好冷啊!好痛啊! 
  奇臭无比的恶臭从我穿着的衣服、盖着的被子、垫着的褥子、睡在我身边的人的身上,
  齐齐地散发出来,一阵强过一阵的裹住了我身子的四周,恶心得直想呕吐;嘴唇已经干得起壳,想用舌头润舔一下,却舔出了血腥的味道,疼!大概是干裂得有了裂口吧,不敢再去舔它了!  

  口里面苦苦干干涩涩的,想吮出点唾液来湿一下口却几乎没有,干渴得真想把整个人扔进水中饱饮个够!喉咙里像有小虫子在上上下下地爬,好痒好难受!想咳嗽,试着轻咳了一下,浑身里里外外又是一阵牵动五脏六腑的剧痛。再想咳也不敢咳了!忍不住也得忍,硬是强忍着! 
  心里面更是有百只小猫在挠抓,没法赶走它,挠得我无比心悸惶恐,有如自己正在往无底的深渊里直坠,急切地想抓住、抓紧某样救命的东西,狂抓一番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可以让我抓的那般惊怕…… 
  突然,旁边一人的脚猛地在我胸口上蹬了一下,“啧、啧、啧!”狗日的钻心裂肺般的疼痛,一下子又惊疼出一身冷汗来,和着本已湿透的衣服——冷!痛!好冷好冷的痛!好痛好痛的冷!我几乎晕厥过去!万般艰难的、使出浑身的力气,咬紧牙关,才把这只该死的脚从我身上一寸一寸地慢慢挪开,我已累得差不多要虚脱了! 
  天哪!这炼狱般的痛苦,围剿着我身上每一个器官,绞杀着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我不行了!我不知道我是身在人世,活在地狱!还是活在人世,身在地狱!迷迷糊糊之中,我的身子好像漂浮在空中,在忽上忽下地神游,我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我…… 
  我再次从迷迷糊糊的神游当中有点苏醒过来的时候,是体内毒瘾的疼痛和身子骨挨打的疼痛,再和着号子里的喝斥声、嘈杂声帮的忙。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有人在指着我向某个人请示:“哥皮,要不要叫他起来?”“不要啦,让他‘板’两天烟瘾再说吧!”至于谁问的,谁答的,我不知道,我继续在迷迷糊糊中,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在睡、醒之间交替地游离着,感觉到地狱的门槛,被我进进出出、出出进进了无数回!在地狱、人间,人间、地狱之间徘徊了无数次! 
  又一次被惊醒是噩梦之后:……一会儿,我梦见了像山一般堆放着的海洛英——我好兴奋!大口、大口地像吃饭一样,大把、大把地抓着它往嘴里面塞,差不多被噎死……一会儿,我梦见有数十个荷枪实弹的公安在追捕我——我逃啊逃!终于逃到了一座大山的顶上,前面是悬崖,下面是汪洋一片,数十支枪瞄准了我,“砰、砰”枪响了,我中弹倒下,掉进了汪洋里……一会儿,我梦见泪流满面哭着的妈妈——她哭喊着不让旁边的警察把我带走,他们却当着妈妈的面,拿出手枪指着我的头要枪毙我……一会儿,我梦见我被关进了一间好大好大的牢房里,里面几百个囚犯拿着刀拿着棒,喊着“打死他!打死他!”在追杀我,我身中数刀浑身往外冒血,我倒在地上,感觉自己在死去…… 
  死到几乎断气时,有人来救我了!用手指摇我的头问我:“要不要吃点饭?”我惊醒过来,努力睁开眼睛,愣了好一阵才认出是“小哨”。他在摇我的头问我话呢,我半睁着眼摇了一下头,嘴上想说出“不”字,却虚弱得自己都没能听见,算是回答了他! 
  接着,在不堪的痛苦中又迷糊过去了!继续在噩梦与剧痛中醒一会睡一会地徘徊在地狱的门槛边。号室里面好像一直有声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很大声很大声的,但 
  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喝斥什么,笑什么……我仍然在神志不清中飘浮着…… 


  1996年11月15日 星期五 阴天 

  再次把眼睛睁开的时候,号窒里那两盏昏暗的灯,又在泛着幽幽的黄光了。隆隆的鼻鼾声,“吱吱”的磨牙声,还有不同内容的梦话声依旧在我的耳边甚是恐怖地交织着响起。斜视着那一张张发出怪异声响的狰狞面孔,又一次给了我一种身临地狱的真实感觉! 
  有人在睡眼蒙蒙地四处“侦察”着,偶尔他会很轻手轻脚地欠起身来替别人拉好被子。当然,能够享此殊荣的只有那几个“岛”上的“哥皮”了。毫无疑问,他就是今夜的值班“小哨”啦——一个可怜的被强迫深夜不能睡觉的牢中囚徒! 
  铁窗外,偶尔有人在走动,他会不时地透过铁窗向号窒里张望。不知道是谁?应该是戒毒所的工作人员在值班吧!身子骨还是那么地剧痛着,又好像轻松了一点。小心地试着抬抬腿、伸伸手。咦,好像真的轻松了一点呢! 
  又试着努力地想翻转一下早已痹木的身子,把身体侧起来!“唉哟!啧、啧”好痛,好痛!疼出来的冷汗瞬即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中渗跑了出来,鼻涕、眼泪在自顾自的往外淌,是毒瘾又犯了!心里还是有猫爪挠抓的感觉,好心慌啊!全身是关节的地方都在酸痛着,骨头里有蚂蚁在咬,皮肉中有蛆虫在爬,好难受呀!真想死掉还好过! 
  冒出的冷虚汗,早已浸透全身上下,冰凉得失去知觉的冷啊!真想跳进大火里,把自己的全身点燃算了!有尿意涌了上来,越来越急!依稀记起上次撒尿的时间还是在禁毒大队的楼上,是戴着手铐撒的,好像还在出厕所门时遇到了同学的弟弟。一直到现在,算算,啊,已经有两天多的时间了吧! 
  想到这儿,尿意更急了!哟,有些憋不住了!艰难地把身子欠起来,想再往上爬起来已
  力不从心了!很无助,很无奈,很痛苦!想回身躺下,不撒啦!可又感到实在憋不住快要尿裤子了,急啊!悠暗的灯光中,有人注意到了我,是值班的“小哨”。他走过来,有些疑惑不解地勾下身望着我……   
  我赶紧指了指下身,又指了指厕所,他一下子领会了我的意思。用手指在自己的嘴巴前面轻轻地对着我做了一个“嘘”的口形。我明白了他是叫我不要出声,不要弄出响动来。这时才把手伸给我,慢慢地拉着我站直身下到床下,头好晕,要跌倒,赶忙用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才定住神稳住了身体…… 
  胡乱地趿上鞋,哦,好像左右脚弄反了,也顾不上这些啦!在他的搀扶下,我挪半步歇一下,挪一步歇两下,终于挪移到了“冰箱(厕所)”里,想像往常一样站着撒尿,头好晕又要跌倒,赶紧手扶着墙壁,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来!于是,我像女人一样,撒出了我进号窒后的第一泡尿!好急!又好痛!怎么回事呀…… 
  赶紧用有手指沾了一滴,放在眼睛前定睛一看,啊!红色的!我在屙血尿啊!心中又是一惊:一定是被打出内伤了,完啦,完啦!惊恐中,又艰难地扶着墙壁慢慢地站起来,在“小哨”的搀扶帮助下,回到床上躺下身子! 
  刚才红色的一幕还在令我惊魂未定——血尿!从我自己的生殖器里流出来的血尿!凭我的医学知识,我断定我一定是被打得不轻,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皮外之伤了!身体内的五脏六俯,一定有内出血的地方!否则,根本不会屙血尿的啊!担心、害怕、紧张得我赶紧用自己的双手,急忙往自己的左胸、右胸、胃、左脾、右肝、后腰,到处按了又按,摸了又摸,比较了又比较—— 
  他妈的!没在一处不痛的,哪个地方都一样的剧痛!心中更惊、更怕、更担心起来……更是懊悔——我他妈的吸哪门子毒啊!不吸毒,谁他妈的敢抓我!谁他妈的会坐牢!谁他妈的会支着挨别人的揍!被揍得半死不活的屙血尿啊! 
  唉!你他妈的!想想看,从小长到大,谁他妈的敢这样不顾死活地打你!你他妈的也太作贱自己的身体了吧!生命,父精母血所赐,神圣着呢!你他妈的也太不爱惜生命了!戒不掉!戒不掉!你他妈的现在差不多三天没吸毒了,你他妈的不也还没死掉吗!怕犯瘾,怕难受!你他妈的,现在就不难受了吗?!难受得要死呀!你他妈的不也还是难受得要死要活的吗! 
  唉!悔啊!我好悔呀!脸上有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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