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部自传体长篇禁毒小说:在我吸毒的日子里-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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贩养吸……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遭到了报应。我后悔,好后悔!但悔之晚也!“一失足成千古恨,回头已是百年身”!此时此,身处这个邪恶大染缸中的我,只能给自己定下一个坐牢原则:“两耳不闻牢中语,一心只把呆来发,牢中之友不可交,洁身自好最为高”……
又熬到中午“又拿来吃”的时间了。咦,今天中午的牢饭与往天的好像有点不同!饭还是那个黄不黄、白不白、黑不黑的老玉米饭,绿菜还是那个又老又黄又生的绿菜,只不过,在仅有的绿菜上方,多出了三两片带毛的肥猪肉;汤中的“救生圈(油珠珠)”也显得比往日多了几个。从牢友们的喟叹声中得知,这就是我们一个星期才吃得上一顿的“牙祭大餐”了。“牙祭”这两个字发明得真是好!牙祭,祭牙!人的牙齿已经死了,适当的时候,凭吊它一下,以示慰藉也!
看着这点奠祭之物,肥肥的还有黑黑的长毛附在上面,寒酸凄凉之感,禁不住油然而生:枯腾、老树、昏鸦,施舍给孤坟、野鬼的奠拜之物,都比祭拜我们这些“活死人”的要强上许多倍。难道这就是我们渴慕已久,掰着手指头苦盼回来的“牙祭大餐”吗!
不可能吧!也许好东西藏在下面呢!于是赶紧把整盆饭彻底翻了个遍,总算是彻底地傻眼了,眼里多出了两行悲哀至极的浊泪来。吸毒,吸到一个星期只有两片带毛肥猪肉“打牙祭”的境地,不后悔的人肯定不是人了!
唉……在无比愤悔的心情中,吃完了这一个星期才仅有一顿的“牙祭大餐”,就只好躺在两双臭脚丫子中间胡思乱想开来——
“妈妈呀!妈妈,都一个多星期了,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孩儿已经身陷囹圄了吧?妈妈呀!妈妈,你们肯定被这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给吓坏了吧!妈妈呀!妈妈,你老不要哭了,好吗?爸爸呀!爸爸,你老也不要再难过了,好吗?都是不孝的孩儿把你们害成这样子的,儿心里面真的好难过,好自责,好懊悔呀……!”
“妈妈呀!妈妈,儿知错了!儿子我真的、真的知错了!孩儿在这里,给你们二老跪下了,孩儿只求你们千万、千万要保重好身体呀!哥哥,姐姐呀!求你们替我安慰照顾好两老,行吗?弟弟我只是一时糊涂,走错了路,我会改好的,我一定能改好的,求你们就原谅我这一回了吧!”
“妈妈呀!妈妈,儿好想、好想、好想、好想见上您老一面呀!白天想、夜里想、梦里想、时时刻刻都在想啊!妈妈呀!妈妈,儿错了,儿……错……了……错……了!妈妈、妈妈、妈妈,来看一眼不孝的孩儿吧!求求你了,我亲爱的好妈妈!您老就来看儿一眼吧!”
“起床”的喝斥声骤然响起,把我从心碎肠断的悲思中惊醒了过来。起床后的功课还是学习和尚打坐了。我继续在悲情愁绪中想妈妈、想家。郭靖的“降龙十八掌”练得怎么样,也无心再去关心它。倒是幻想着:我要是能有郭靖那样的武功就好啦!“砰”一脚踹开铁门,飞檐走壁,眨眼之间,就飞到了妈妈的身边,那该有多好、多好呀……
“小辉!”“小辉!”有人叫我,好梦被打断,愣了一下,悻悻的,烦死啦!赶紧条件反射地应道:“到!哥皮!”哦,原来是让我替他写情书的哥皮在叫我。一看到他手中拿着的烟盒纸,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工作任务”来了,要替他炮制、创作“黄色情书”了。“责无旁贷”也别无他法,这种“替别人谈恋爱”的事情你也不得不去做,谁叫我的工作岗位是“牢房秘书”呢!
从他一脸抑制不住的兴奋中,看得出他很开心。我还没走到他身边,他已经把“稿费”——一支香烟和纸笔拿在了手中,并连同女方写的回信一起递给了我,说了一句:“来,小辉,就按上次那样子写!”
“没问题,哥皮!”我回答道。话音刚落,坐在他旁边,刚才与他一起看信的人也对我说话:“小辉,帮我也写一封吧!写给某某某,抬头写‘娟儿’,落名写‘磊磊’!”“没问题,哥皮!只不过我担心两封信都是我的笔迹,会不会被对方认出来,穿帮了可不好办啦!”一怔之间,我想到了一个拒绝他的理由,很客观,不可回避。
可哪知道,这个难题被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不要紧,小辉,我的信你用左手来写,不就行了吗!”令我哭笑不得,只好诚实地回答:“左手我倒是真的写不了字,不过,我帮你变换一下字体,到时候你再看看,行不行?”
“可以,你去写吧!”不过,他可没有那个哥皮那么“大方”,能预付“稿费”给我。心想:可能绞尽脑汁的真帮他写完“情书”,验收合格后,也不一定能“挣”来“稿费”呢!唉,这般情形,你不写也得写,写也得写,写吧!写吧!于是,我又趴倒在床上,把那本〈〈射雕英雄传〉〉当作“垫字板”,又开始替别人“谈情说爱”了。
回给“珠儿”的第二封情书,没花我多久时间,就创作完毕了。信主人看完后非常满意,于是又顺手把他正叼在嘴上抽着的香烟头,慷慨地给了我。“好东西”自然大家分享,我也学他的样子,慷慨地随手把这笔“稿费”,分给了下面的难兄难弟们,姑且算是囹圄之中的我,对他们所能作的一点微薄奉献吧!
而接下来,要替另一个哥皮写“情书”,就没那么容易了。内容、言辞、术语倒是难不倒我这个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关键是字体必须与刚才写给“珠儿”的情书,明显不同,以防穿帮,“害”了哥皮。怎么办呢?于是,我只好重回到小学生时代,一横一竖、一笔一画地替他“画情书”,画得很不自在、很别扭、很痛苦……心中直叹,这“牢房秘书”可真他妈的不好当啊!
画着,画着,突然听到铁窗外有人问:“卢步辉是不是在这个号?”问得很大声,把我吓了一大跳。上面早有哥皮迎上去替我做了回答:“是!是!是!是我们这个号的,找他什么事?××哥!”“××哥”没有直接回答,耳中已传来了钥匙转动铁门的声音。“小辉,快起来!快起来!可能是有人来看你,准备一下!”说话的哥皮马上扭头对傻愣着的我说道。
一听有人来看我,我的心立马“砰、砰”地狂跳了起来,手脚不由自主地在哆嗦,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一骨碌从大铺上滚到地下,兴奋得连鞋子都穿反了。结结巴巴,不知所措地问:“是……是哪个,来……来看我?……是……不是……我……我……妈……妈妈?”
“可能是的吧!动作快点!”回答我的是开门走进来的“××哥”——民兵。是妈妈!对!一定是我的妈妈!“牢经”里有一句话:坐牢的人,只有家属,没有朋友!除了我妈妈,是没有人会来看我的!一想到终于就要见到妈妈啦,心里面的这份激动啊,连穿反的鞋都顾不得调换过来,人已经往铁门外冲锋了……
突然,有人拽住我欲“飞”出门去的身子,我霎时明白过来:魔鬼要向我宣布牢房中的接见规矩——你的“钱纸”的拿回来的有,否则打死你的干活!这个狗杂种!不等他开口,我就先开口了:“放心啦!哥皮,我懂的!”一下子挣脱掉他拽我的手,三步并着一步地往楼下狂奔而去!
激动过了头,不知是左脚绊了右脚,还是右脚绊了左脚,险些在楼梯上跌倒。心“砰、砰”地跳得更狂了,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哆嗦,就要见到我日思夜想、魂牵梦系的妈妈了。妈妈、妈妈,儿子来了,儿子我来啦!到了一楼的楼梯口,一转身,我远远地就看见了妈妈,对的!是我的妈妈!正是我分分、秒秒、时时苦思苦盼着的我的亲妈妈!
但就在眼睛看见妈妈的那一刻,我的脑子里突然“轰”第一声巨响,震得我几乎呆傻住了身体——天哪!实在是太、太凄凉了!难道那个在寒风里孤零无助地站着,用手正擦眼泪的老人,真的就是我的妈妈吗……
这般凄凉的惨象,直令我心碎得惨然泪下。妈妈呀!妈妈,都是孩儿我的不孝才把您害成这样子的啊!急急的奔跑着上去,紧紧地攥住了妈妈的双手,这双手已经被冻得好凉、好凉!想叫“妈妈”却哽咽得没能叫出口,而悲恸欲绝的妈妈更是哽咽得早已泣不成声啦!罪过啊罪过!一切都是我的罪过啊!
“未开口,泪先流,一面四行泪,儿愁母更忧,高墙之内见儿郎,无处躲凄凉,纵使逢面不敢识,泪满母面,鬓如老霜,无语凝噎,唯有泪千行,儿不孝,害尽老母凄伤,罪罪罪,悔悔悔,叹尽人间第一悲凉!”。
“妈——妈——”“辉儿——啊——”高墙之下,妈妈和我,终于同时哽咽出了母子情深的一唤……
“辉儿呀!你可是大学生,有文化有知识的人啊!你怎么也会去吸那个鬼东西呀!”
“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把毒戒掉的,您老坚强一点,不要再哭了!好吗?妈妈!”
“辉儿啊!妈妈怎么能不难过呀!你爸爸都气病啦!全家人都在为你的事情着急啊!”
“唉,辉儿呀!你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戒毒吧!到时候,我们全家人来接你出去!”
“好的!妈妈 !您老保重好身体,多劝劝爸爸,我一定会安安心心把毒戒掉的,你们放心吧!”
妈妈在哽咽声中点着头,算是接受了不孝之子“关心”吧!突然间,妈妈一下子好惊恐、好担心地问道:“辉儿啊!他们有没有打你呀?”
“没有!妈妈!”我赶紧坚定地回答。
“吃不吃得饱?”
“吃得饱的,你放心吧!妈妈,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哦,对了!辉儿,妈妈给你带来了毛衣,天冷啦,多穿一点,不要冻着了!”
“谢谢了!妈妈,我知道!我知道……”此时,我已经抑制不住地想失声痛哭了,泣着说道:“妈妈,天气这么冷!您老就早点回去吧!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回去吧……”
在我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妈妈突然从被我紧紧攥着的手中,抽出了一只手,哆嗦着放进她的裤袋里面,摸啊摸啊,摸出了一张一百块钱的纸币来!紧接着,妈妈又哆嗦着手,把钱塞进了我的手里。刹那之间,我什么都明白了过来——这一百块钱,是妈妈特意替不孝的儿子准备好的“接见费”,有了它拿回去交差,儿子我就不会挨打了!
母爱啊!母爱,你让罪错的儿子太无地自容了,我一下子无法表达我的悔痛之情,“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妈妈的面前,哽咽着对妈妈说道:“妈妈,求求你啦!你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我自己知道错了,我一定会悔改的,你就放心吧……”
没等我哽咽着把话说完,妈妈立刻把我拉了起来,用更哽咽的声音对我万般怜惜地说道:“辉儿啊!不要这样子,你知道错就行了,妈妈有时间会来看你的,你要听话呀!”
“妈妈,我会听话的,你就放心吧……”我点着头,泣着声地对妈妈说。
“好啦!好啦!接见时间到了,回号室!回号室!”一声喝斥突然从旁边响起,把我和妈妈都吓了一跳。是刚才那个带我出来的民兵。要在平时,谁敢这样无礼的喝斥我妈妈,老子一定会把他打死的!可是此刻的我,至多只能怒目而视以示抗议和愤怒罢了!
在这一刻,我体会到了“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那种无奈、屈辱和悲哀!看着无辜受屈的妈妈,还继续愣怔着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我真的好不忍心、又好万般无奈!这一切的屈辱,都为不孝的儿子我所赐啊!我再也不能允许自己,再让无辜的母亲,再到这种鬼地方来经受这种屈辱了!
于是,怔了怔神后,我把妈妈的手攥得更紧了,同时严肃地对妈妈说道:“妈妈,你老一定要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来看我了,好吗?”知儿莫如母,怔了一下后,妈妈终于明白了儿子心里的所思和所想,只好万般无奈地对我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妈妈突然一下子把我的手攥得好紧、好紧!我终于从妈妈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那份不安的牵挂与万分的不舍中,读懂了什么是母子情深,什么是生离死别般的痛苦与无奈!我知道,我必须即刻把妈妈“撵走”,哪怕彼此都还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否则妈妈的心脏承受不了,我自己的心也招架不住这份还在继续放大的痛苦与悲哀。
于是,我赶紧抽出被妈妈攥得紧紧的双手,强作欢颜地拥抱了一下妈妈,对泪痕满面的妈妈依依不舍地说道:“妈妈,你回去吧!路上一定要小心呀!当心路滑,打个出租车回去吧!不要走路了,好吗……”
妈妈终于依依不舍地转身走了,蹒蹒跚跚地走进了初冬的寒风里。但妈妈走得还是不放心,三步一停,回首张望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凝望着妈妈凄零、无助、孤孤单单的背影,我此时心中的酸楚与愧疚之情,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心已碎,我的眼里含着泪,有谁知道。我见到了妈妈是什么滋味,年迈的母亲,白发苍苍,有谁来安慰,妈妈呀,妈妈呀,你不要流泪,儿已忏悔,妈妈呀……妈妈呀,你不要流泪,儿已忏悔……”
在无奈之极的懊悔与心痛中,我惟有在心中,反反复复地吟唱着这首凄厉悲苦的牢歌,以寄托此时此刻我悲零凄苦的心情。直到妈妈的背影慢慢地、慢慢地在凄冷的寒风之中完全消失了,我才长长地嘘出了一口长气……
其间,少不更事的小民兵,已经推搡喝斥我多次“回号室!回室!”,在忍无可忍的愤怒中,我火了他一句:“慌哪样××!等我看着我妈妈走远了再说!”我的愤怒把他震住了,他才悻悻地不敢再造次。“小杂种!小畜生!天下的儿女,有谁愿意让他们的母亲,亲眼看着自己像被赶畜生一样赶进‘牢圈’里关起来的?这种恶性刺激,只有你家妈妈才承受得起,也只有你这种小畜生、小杂种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