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斯骑鹅历险记-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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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他一听到草蛇窝囊废死了,一定要高兴得跳起来。”男孩子也把头转过来对着有声音传过来的方向侧耳细听。“他正在同大雁们说话哩,”他说道。
“是呀,他一定是打足精神硬支撑着跑到湖边来打听麋鹿灰皮子的消息的。”
男孩子和渡鸦都跳下了石头,朝向湖岸边走过去。所有的大雁都已经从水里上了岸,正站在那儿同一条上了年岁的猎狗谈话。那条猎狗瘦骨嶙峋,虚弱无力,看样子似乎随时都会倒在地上死去的。
“那就是卡尔,”渡鸦巴塔基向男孩子介绍说,“让他先听听大雁们对他讲些什么,然后我们再告诉他那条草蛇已经死啦。”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大雁阿卡和猎狗卡尔的身边,阿卡正向卡尔说话:“去年我们春季飞行的时候,”那只领头的老雁阿卡说道,“有一天早晨,亚克西、卡克西和我一起飞出去。我们从达拉那省的锡利延湖飞过达拉那省和赫尔辛兰省交界处的大森林。我们俯视下去,别什么的东西也望不见,只见墨绿色的树冠,树梢间还有厚厚的积雪。河流仍旧冻着冰,只有一两个地方露出了黑色的罅隙,靠河岸边有些地方积雪已经融化。我们几乎没有见到什么村落和农庄,只见到几个灰蒙蒙的小木棚,那些是夏天牧羊人的居所,冬天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森林里一条条运送木材的小路蜿蜒曲折,河边岸上堆积着大堆大堆的木材。
“就在我们平平稳稳翱翔之时,我们看到了有三个猎人在森林中穿行。他们脚蹬滑雪板,手里用绳子牵着猎狗,腰带上插着刀子,但是却没有背猎枪。积雪有一层坚硬的冰壳,所以他们没有顺着林间小路七拐八弯,而是笔直朝前滑行。看样子,他们心里明白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们正在寻找的目标。
“我们大雁飞翔在高空之中,整个森林都在我们身下清晰可见。我们看到猎人之后,就存心要弄清楚他们究竟打算干什么。我们便来回盘旋,从树木缝中窥探下去。我们终于看到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有些像是长满了苔藓的大石头一样的东西。不过那些东西不见得是石头,因为上面没有积雪覆盖。
“我们赶紧往下飞,栖落在灌木丛中。那时这三块大石头动起来了。原来是躺在森林阴暗处的三只麋鹿,一只公的,两只母的。在我们降落下来的时候,那只公鹿站起身,迎上前来。这是我们见到过的最雄壮魁梧、最健美漂亮的麋鹿,当他发现把他从美梦中惊醒过来的只是几只微不足道的大雁,他又躺下身去了。
“‘不行呵,老伯,不要躺下去睡觉,’我央求他说,‘快逃跑,跑得要尽量快!森林里来了猎人,他们直奔你藏身的地方来啦!’
“‘谢谢关照,大婶,’那只麋鹿含含糊糊地回答说,似乎讲着话就要睡着了一样,‘不过我们知道,在这个季节是不准偷猎麋鹿的,所以我们可以放心,那些猎人们是来打狐狸的吧。’
“‘森林里遍地都有狐狸的脚印,可是猎人们偏偏不追着这些脚印走。你相信我一句吧,他们知道你们躺在这儿,大伯。现在他们就是来宰杀你们的。他们根本不带猎枪,只带了长矛和刀子,因为在这个季节禁止狩猎,他们是不敢开枪的。’
“公鹿仍旧从容不迫地躺着,不过母鹿骚动不安起来。‘也许事情正像大雁们所说的那样哩,’她们说道并且从地上爬了起来。
“‘静静地给我躺下!’公鹿喝道,‘猎人是不会到这片灌木丛里来的,这你们知道。’
“我们束手无策,暗暗叫苦,只好重新飞回天空。不过我们这几只大雁都不肯走远,只在原处盘旋,想要看看麋鹿们的下场如何。
“我们几乎还没有升高到我们平时飞行的高度,就只见那只公鹿从灌木丛中奔了出来。他嗅了嗅四周的气味,就笔直朝向猎人们来的方向迎了上去。他大步流星地往前疾走,顾不得脚蹄下把散落在地面的枯枝干权踩得劈啪作响。在他面前出现了一大片空荡荡的沼泽地,他就跑了过去,站在空旷的沼泽地中央,四周一点也没有可以挡掉视线、使别人看不到他的屏障。
“那只公鹿就这样站在那里等着。直到猎人来到森林边上,他才转过身来,放开四蹄,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过去,但这时他走的恰恰同方才来的方向完全相反。猎人们把狗放开,他们自己也全力蹬动滑雪板,风驰电掣地追赶过来。
“公鹿把头往后一仰,紧贴到脊背上,四蹄如飞,拼命狂奔,四只蹄子刨起的雪花如同濛濛细雨般在他周围扬撒开来。猎人和猎狗不多一会儿便远远被抛在后面。这时候他忽然又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存心等他们迫上来。待到他们进入视野之后,他又重新放开四蹄奔跑起来。我们这些大雁看到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打算把猎人从母鹿藏身的地方引开去。我们的心中一股敬意油然而生,想想看,他宁可自己去冒生命危险来使得鹿群中的伙伴安然无恙。我们当中哪一个都不肯离开那里,非要看个水落石出不可。
“这样的追逐捕猎持续了两三个小时。我们不免暗暗纳闷起来,为什么猎人不带着猎枪就来追逐麋鹿?他们难道真的相信自己能够追得上像这头麋鹿那样的善跑能手?
“可是我们看到那只麋鹿逃避躲闪的速度愈来愈慢了。他往积雪里落下脚去的时候愈来愈小心翼翼。而他提起脚来的时候,可以看见雪地上的脚印四周染上了斑斑血渍。
“到了这时候我们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猎人那么不厌其烦地耐着性子。原来他们盘算好了,积雪会助他们一臂之力的。麋鹿身体很重,每迈出一步,他的脚都陷进积雪的底,积雪面上那层冰壳就会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割破他的脚,他的腿毛被刮掉,皮上被划出一道道血口,所以他的脚每次落地都要捱受痛彻心肺的苦楚。
“猎人和猎狗身体都很轻,他们可以在冰面上动作自如地走动,所以紧追麋鹿不舍。那只麋鹿逃呀、逃呀,可是脚步愈来愈蹒跚和踉跄。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不止。这不仅是因为他要忍受巨大的痛楚,而且在深雪中长时间奔跑也确实使他疲惫不堪了。
“后来,麋鹿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停住脚步,等着猎人和猎狗靠近他身边再同他们作最后的殊死较量。他站在那里等候的时候,眼睛朝天空扫了一下。当他看到我们这几只大雁在他头顶上盘旋飞翔的时候,他大声高喊道:‘且不要走开,大雁们,等到一切结束了你们再飞走。下次你们飞到考尔莫顿的时候,请找一下猎狗卡尔,告诉他说他的朋友灰皮子死得十分壮烈。’
大雁阿卡讲到这里的时候,那条年岁很大的猎狗霍地朝她窜近了两步。“麋鹿灰皮子生得正直,死得壮烈,”他叹息道,“他了解我,他知道我是一只坚强的狗,我会为他英勇无畏的死去而欣慰。现在请告诉我……”
他竖起尾巴,昂起脑袋,似乎要做出英勇无畏和豪情满怀的姿态,可惜力不从心又趴下去了。
“卡尔,卡尔,”森林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叫声。
那只老猎狗霍地从地上爬起身来。“那是主人在叫我,”他说道,“我要毫不犹豫地跟他去了。我看见他已经在枪里装上了弹药。这是我跟着他最后一次走进森林。多谢啦,大雁,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一切,现在我可以死得瞑目啦。”
尼尔斯骑鹅历险记25.解冻
四月二十八日 星期四
翌日清晨,天高气爽,虽然西风劲吹,但是人们倒十分乐意,因为大风可以把前一天被绵绵大雨弄成一摊稀泥的道路快点吹干。
大清早,两个斯莫兰省的孩子:放鹅姑娘奥萨和小马茨,就顺着从瑟姆兰省到奈尔盖省的大路走来了。那条路蜿蜒环绕耶尔马湖南岸,两个孩子一面走,一面看着那仍旧覆盖着大半个湖面的冰层。旭日冉冉升起,晨曦霞光四射,把冰面照得辉光耀眼,不再像春天解冻时候冰层常见的那样黑乎乎、脏兮兮的,而是白得刺眼,非常好看。他们举目望去,冰层又坚固又干燥,因为雨水早已顺着冰层的孔隙和裂缝流了下去,或者干脆渗进了冰层之中,所以在他们眼里冰层是完好无恙的。
放鹅姑娘奥萨和个马茨正在朝北走,他们不禁盘算起来,倘若不是绕着湖岸而是从冰上直接穿过这个大湖,不知能少走多少路。他们俩都心里明白,春天的冰层是翻脸无情说变就变的。可是这湖面上的冰层看上去倒十分坚实,安全谅必还有保障。他们看到沿湖岸的冰层厚达好几英寸,冰层上还有一条被踩得平坦光溜的路可以走,况且对岸似乎并不远,走不了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来吧,咱们去试试,”小马茨说道,“我们多留点神,不要掉进冰窟窿里去,那就啥事都没有啦。”
于是,他们两个就从湖面上走过去。冰倒一点也不滑脚,踩在上面很轻松,一点也不费劲。冰面上的积水比他们看到的要多,有些地方冰上有大大小小的窟窿,噗噗地冒着水。那样的地方走起来要十分小心,好在大白天里太阳光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两个孩子步履轻盈地往前走,他们讲的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全都是说他们怎么聪明,亏得没有走那条被大雨冲垮了的道路,径直从冰上过来,这有多省力气。
走了不多久,他们就到了维恩岛附近。在岛上居住的一个老奶奶从窗户里瞧见了他们俩。她疾步走出屋来,拼命朝着他们摆动双手,嘴里还呼叫着什么,可惜他们听不清楚。他们很明白,她准保是叫他们不要再往前走啦。可是,他们既然已经在冰上走了这么一段路,而且眼下也不见得有什么危险,就这样顺顺利利的,反倒要离开冰面,岂不太愚蠢了。
就这样,他们绕过了维恩岛,现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块方圆十公里的冰面。冰面上潴着一汪汪的积水,他们不得不七拐八拐地兜着圈子走。但是他们反倒觉得挺开心的。他们俩甚至还比试,看看谁脚丫踩的冰最坚实。他们忘了疲劳也忘了饥饿。他们反正是只要在天黑之前走到就行,因此并不急着赶路。在碰到新的障碍的时候,他们就嘻嘻哈哈地大笑一番。
有时候,他们也抬起头来朝对面的湖岸望望,尽管他们已经走了足足一个来小时,但是对岸非但没有靠近,反而更遥远了。他们不禁纳闷起来,怎么湖面竟然那么开阔。“我们往前走的时候,对面的湖岸也好像跟着往后倒退过去了,”小马茨说道。
这里四面空荡荡,没有一点屏障可以挡风,而西风刮得一阵紧似一阵,他们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使他们行动起来十分蹒跚,寒冷的大风是他们俩在行程中所遇到的最大的真正的不痛快。
有一件事情使他们大为吃惊,就是风竟然能够夹着如此强大的声响,似乎搬来了一个大磨坊或者是五金工场发出的强烈轰鸣一样。然而在这茫茫一片的冰层上,既没有磨坊也没有五金工场。
他们走到一个名叫瓦伦岛的很大的岛屿往西,现在他们看得出来离北岸不太远了。可是在此同时,大风给他们造成愈来愈大的麻烦。风中夹着的轰鸣也越来越响,这使得他们有点提心吊胆。
他们忽然好像明白过来,他们听见的响声不是别的声音,而是白沫飞溅的激浪冲堤裂岸的声音。不过这也不大可能,因为湖上仍旧覆盖着冰层。
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停下脚步朝四周细细望去。他们这才看到在西面很远的地方,正对着熊岛和布谷鸟半岛有一道白色的堤坝横贯湖面。起初,他们还以为那是道路旁边的积雪,可是他们马上看出来,那是泡沫飞溅的波浪正在朝冰块扑打过来。
他们一看到这种情景,连一句话都顾不上说,就手拉着手飞奔起来。西边的湖面非常开阔,他们觉得那层喷吐着白沫的波浪正在朝东吞噬过来。他们不知道究竟是整个冰层会爆裂开来,还是要发生一些别的事情。可是他们感觉出他们已经身处险境了。
忽然之间,他们觉得就在他们拔脚奔跑过去的方向冰层被掀了起来,先是掀了起来,然后再沉下去,仿佛是有人从底下往上顶一样,紧接着冰层里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声,裂缝就朝着四面八方伸展开来。两个孩子可以看到裂缝像利刃一般迅速地把冰层切割开来。
现在又平静了片刻,可是马上就又觉得冰层在上升和下沉。在这以后裂缝就大得成为豁口,从豁口里可以看到水哗哗地冒出来。豁口又裂成了深沟,冰层分崩离析,裂成一块块巨大的冰块。
“奥萨,”小马茨说道,“一定是解冻了。”
“是呀,一定是那样,小马茨。”奥萨说道,“但是我们还来得及赶上岸去,赶快跑吧!”
其实,大风和浪涛真要把湖面上的冰统统除掉,还着实要大费一番手脚。那厚厚的冰壳虽然已经四分五裂,最棘手的事情算是完成了,可是这些大大的浮冰还要再分裂开来,彼此冲碰撞击,变得愈来愈碎,再消融成水。所以眼前还是有许多坚实的冰块,而且组成了一个很大的、还没有被损坏的场地。
可是最糟糕的是,那两个孩子无法看到冰层的全貌,这就是险上加险了。他们看不清哪里有他们根本跨不过去的大豁口,也并不知道哪里有可以载乘他们的大块浮冰。所以他们这里那里茫茫然地到处乱闯,他们跑过来又跑过去,莽莽撞撞也不看看哪里是湖岸。结果他们非但没有靠近岸边,反而越走越远离湖岸,朝向湖中心方向跑去了。冰块的不断拆裂声使得他们心惊胆战、六神无主。后来他们干脆直僵僵地站在冰上放声嚎陶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群大雁从他们头顶上呼啸飞过。他们俩放声大喊起来。奇怪的是在大雁的啁啾声中竟然发出了这样几句人话:“你们要往右边走,往右边走,往右边走!”
他们毫不迟疑地照着这个嘱咐做了,可是走了不久,面前又出现一道很宽的裂缝,他们又没有了主意。
他们又听见大雁在他们头顶叫喊,在凋嗽声中又传来了嗓音清脆的人话:“站在那里千万别动,站在那里千万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