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学和哲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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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二十年代的初期,物理学家们逐渐变得习惯于这些困难了,他们得到了关于麻烦会在哪里发生的某种模糊的知识,并且还学会了回避矛盾。他们知道,对于所探讨的特殊实验,关于原子事件的哪一种描述是正确的。这虽然还不足以为一个星子过程中所发生的一切构成一幅前后一致的一般国象,但它是这样地改变了物理学家们的见解,以致他们多少领会了量子论的精神。因此,甚至在人们建立起前后一致的量子论形式系统以前的相当时期,人们就已多少知道~些实验的结果将是个什么样子。
人们常常讨论到那种所谓理想实验。这样的实验是被设计来回答判决性的问题的,不管它们实际上是否能够实现。当然,重要的是原则上应当能够实现这个实验,但在技术上可能是极端复杂的。这些理想实验在澄清某些问题方面是十分有用的。如果物理学家们对某个理想实验的结果没有~致的意见,那就常常可以找到一个与之相似但更为简单的能够实现的实验,从而使实验答案能从基本上对量子论的阐明有所贡献。
那几年有一个最奇怪的经验:在阐明过程中,量子论的佯谬并没有消失;恰恰相反,它们甚至变得更为显著,更加激动人心了。例如,康普顿(pton)有一个关于X射线散射的实验就是这样。在以往关于散射光干涉的实验中,散射无疑地主要以下列方式发生:入射光波使得处于光束中的一个电子以光波的频率振动;然后振荡的电子发出一个同样频率的球面波,从而产生了散射光。然而康普顿在1923年发现,散射出来的X射线的频率与人射X射线的频率不同。假设散射是用光量子和一个电子的碰撞来描述的,那么,频率的这种改变在形式上是可以理解的。光量子的能量在碰值过程中改变了;并且因为频率乘上普朗克常数应当是光量子的能量,所以频率也应当改变。但是在光波伪这种解释中发生了什么呢,两个实验——一个是关于散射光的干涉,另一个是关于散射光频率的变化——看来是互相矛盾,没有任何调和的可能性的。
这时候,许多物理学家相信,这些明显的矛盾应当归入原子物理学的内在的结构。因此, 1924年,法国的德布罗意(deBroglie)试图将光的波动描述方法和粒子描述方法间的二象性推广到物质的基本粒子,首先是推广到电子上去。他指出,有某种物质波云“对应”于一个运动电子,就象一个光波对应于一个运动光量子一样。那时候,在这种联系中“对应”这个词意味着什么,还是不清楚的。但是德布罗意建议,应当把玻尔理论中的量子条件解释为关于物质波的陈述。由于几何学上的理由,环绕一个核转动的波只能是一个驻波;而轨道的周长必定是波长的整数倍。德布罗意的观念就是这样地把量子条件和波粒二象性联系起来,而量子条件过去在电子力学中一直是一个外来的因素。
在玻尔的理论中,计算出来的电子轨道频率和发射出来的辐射频率间的不相符.必须解释成电子轨道的概念有其局限性。这个概念从一开始就有点值得怀疑。然而,对于较高的轨道,电子将在离核很远的地方运动,就象人们看到它们在云室中运动时的情况一样。在那里,人们应当谈到电子轨道。因此,对于这些较高的轨道,发射辐射频率接近轨道频率和它的较高的谐频,这是很令人满意的。此外,玻尔在他的早期论文中就已经提出,发射光谱线的强度接近干对应的谐波的强度。这个对应原理对近似地计算谱线强度已经证明是很有用的。这样,人们就有一个印象:玻尔的理论对原子内部发生的事情作了定性的但不是定量的描述;物质行为的若干新特征是由量子条件定性地表示的,而这些量子条件又与波粒二象性相联系。
量子论的准确的数学表述最后是从两个不同的发展方向出现的。一个从玻尔的对应原理开始。人们不得不放弃电子轨道的概念,但在高量子数的极限情况下,即对于大轨道而言,这个概念仍须保留。在后面这种情形中,发射辐射以它的频率和强度给出电子轨道的图象;这个图象代表数学家所谓的轨道的傅里叶(Fourier)展开式。这种观念自身说明了,人们不应当把力学定律写为电子的位置和速度的方程,而应当写为电子的傅里叶展开式中的频率和振幅的方程。从这样一些方程出发并稍稍改变它们,人们就能够希望得到同发射辐射频率和强度相对应的那些量之间的关系,这些关系甚至对干小轨道和原子的基态也能成立。这个计划是能够实际实现的;1925年的夏天,它引导出一个数学形式系统,称为矩阵力学,或者,更一般地称为量子力学。牛顿力学的运动方程被矩阵之间的类似方程所代替Z有一个新奇的经验是:人们发现牛顿力学的许多旧结果,例如能量守恒等等,也能从新的数学方案推导出来。后来,玻思(Born)、约尔丹(Jordan)和狄拉克(Dirac)的研究表明,代表电子的位置和动量的矩阵是不对易的。这个事实清楚地显示了经典力学和量子力学之间的本质差别。
另一个发展方向是随着德布罗意的物质波的观念而来的。薛定谔(Schrodinser)试图建立一个关于环绕原子核的德布罗意驻波的波动方程。早在1926年,他成功地推导出氢原子各定态的能量值作为他的波动方程的“本征值”,并能给出将一套已定的经典运动方程转换成多维空间中对应的波动方程的更一般的规定。后来,他又得以证明,他建立的波动力学形式系统和较早的量子力学形式系统在数学上是等价的。
因此,人们终于有了一个前后一致的数学形式系统,它能用两种等价的方法规定下来,或者从矩阵之间的关系出发,或者从波动方程出发。这个形式系统绘出了正确的氢原子能量值;不到一年,又征明它对氦原子和较重原子的更复杂问题也是成功的。但是新的形式系统是在什么样的意义上描述原子的呢?波动图象与微粒图象间二象性的佯谬尚未解决;这些佯谬不知因什么缘故而潜伏在数学方案之中。
玻尔、克拉麦斯(Kramers)、斯莱特(Slate)在1924年向真正理解量子论迈出了第一步和很有意义的一步。这几位作者试图用几率波的概念来解决波动图象和粒子图象间的明显矛盾。电磁波不被解释为“真实”的波,而被解释为几率波,几率波在每一点的强度决定该点的原子吸收(或感生发射〕一个光量子的几率。这个观念引导出这样一个结论:能量和动量守恒律对单个粒子事件不一定成立,它们只是统计规律,只有取统计平均值时才成立。不过,这个结论是不正确的,而辐射的波动面貌和粒子面貌之间的联系却变得更为复杂了。
但是玻尔、克拉麦斯和斯莱特的论文揭示了量子论的正确解释的一个主要特征。几率波的概念是牛顿以来理论物理学中全新的东西。在数学或统计力学中,几率意味着我们对实际状况认识程度的陈述。在掷骰子时,我们不知道决定骰子下落的人手运动的细节,因此我们说掷出某一个特定数字的几年正好是六分之一。然而,玻尔、克拉麦斯、斯莱特的几率波意味着更多一些东西;它意味着对某些事情的倾向。它是亚里土多植(Aristotle)哲学中“潜能”(potentia)这个老概念的定量表述。它引入了某种介于实际的事件和事件的观念之间的东西,这是正好介于可能性和实在性之间的一种新奇的物理实在。
后来,当量子论的教学框架确定了以后,玻恩来取了这个几率波的观念,并给被看作几年波的形式系统中的数学量以清楚的定义。它不是象弹性波或无线电波那样的三维波,而是在多维位形空间中的波,因而是颇为抽象的数学量。
即令在这个时候,即在1926年夏天,在各种情况下应当怎样使用数学形式系统来描述给定的实验状况,也还是没有搞清楚。人们知道怎样描写一个原子的定态,但不知道怎样描述一个简单得多的事件——例如通过云室的一个电子。
当薛定谔在那个夏天证明了他的波动力学形式系统在教学上等价于量子力学以后,他一度试图全部放弃量子和“量子跳变”的观念,并简单地用他的三维物质波来代替原子中的电子。他当时热衷于这种尝试是由于他得到了一个成果,即在他的理论中氢原子的能级似乎正好就是驻立物质波的本征频率。因此,他以为把它们叫做能量是错误的;它们只不过是频率。但在玻尔、薛定谔和哥本哈根学派的物理学家们于1926年秋在哥本哈根举行的讨论会中,很快就弄清楚,这样一种解释甚至还不足以解释普朗克的热辐射公式。
在这些讨论以后的几个月内,在哥本哈根对有关解释量子论的全部问题所作的紧张研究,正如许多物理学家所相信的那样,终于对情况作出了全面的、令人满意的阐明。但这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接受的解答。我记得有一次同玻尔讨论了几个钟头,直到深夜才几乎在绝望中结束;当讨论结束时,我独自到邻近的花园中去散步,当时我一再反复问我自己:难道自然界真能象这些原子实验给我们的印象那么荒诞无稽吗,
最后的解答是从两条不同的道路逐渐接近的。一条是改变问题的提法。代替这样一个问题:“人们怎样才能够在已知的数学方案中表示出一个给定的实验状况?”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只有能在数学形式系统中表示出来的实验状况才能在自然中发生,也许这是正确的?”
如果假设这实际上是正确的,结果就将对自牛顿以来成为经典力学基础的那些概念的适用范围施加限制。像在牛顿力学中那样,人们能够谈论一个电子的位置和速度,并能够观察和测量这些量。但是,人们不能以任意高的准确度同时测定这两个量。实际上已经发现,这样两个不准确度的乘积不应当小于普朗克常数除以粒子的质量。从其他实验状况也能推出类似的关系。它们通常称为测不难关系,或测不准原理。人们已经知道,老概念只是不准确地吻合自然。
另一条接近的道路是玻尔的互补概念。薛定谔已经不把原子描述为一个原子核和电子的系统,而把它描述为一个原子核和一些物质波的系统。这种物质彼图象当然也包含一个真理的因素。玻尔把两种图象——粒子国象和波动图象——看作是同一个实在的两个互补的描述。这两个描述中的任何一个都只能是部分正确的,使用粒子概念以及波动概念都必须有所限制,否则就不能避免矛盾。如果考虑到能够以测不准关系表示的那些限制,矛盾就消失了。
这样,自从1927年春天以来,人们就有了一个量子论的前后一致的解释,它常常被称为“哥本哈根解释”。1927年在布鲁塞尔举行的索尔维(Solvay)会议上,这个解释接受了严峻的考验。对那些总是导致最坏的佯谬的实验全都再三地在所有细节上作了讨论,特别是爱因斯坦。人们还设想了一些新的理想实验去探索理论的任何可能的不一致性,但是这个理论被证明为前后一致的,并且对于人们所知道的一切实验,看来都是符合的。
这个哥本哈根解释的细节将是下一章的主题。应当强调指出这一点:从最初提出存在能量子的观念到真正理解鼻子理论的定律,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世纪以上。这表明了,在人们能够理解新情况之前,有关实在的基本概念必须发生巨大的变革。
《物理学和哲学》
W·海森伯著 范岱年译
第三章 量子论的哥本哈根解释
量子论的哥本哈根解释是从一个佯谬出发的。物理学中的任何实验,不管它是关于日常生活现象的,或是有关原子事件的,都是用经典物理学的术语来描述的。经典物理学的概念构成了我们描述实验装置和陈述实验结果的语言。我们不能也不应当用任何其他东西来代替这些概念。然而,这些概念的应用受到测不准关系的限制。当使用这些概念时,我们必须在心中牢记经典概念的这个有限的适用范围,但我们不能够也不应当企图去改进这些概念。
为了更好地了解这个佯谬,比较一下在经典物理学和量子论中对一个实验进行理论解释的程序是有用的。譬如,在牛顿力学中,我们要研究行星的运动,可以从测量它的位置和速度开始。只要通过观测推算出行星的一系列坐标值和动量值,就可以将观测结果翻译成数学。此后,运动方程就用来从已定时间的这些坐标和动量值推导出晚些时候系统的坐标值或任何其他性质,这样,天文学家就能够预言系统在晚些时候的性质。例如,他能够预言月蚀的准确时间。
在量子论中,程序稍有不同。例如,我们可能对云室中一个电子的运动感兴趣,并且能用某种观测决定电子的初始位置和速度。但是这个测定将不是准确的;它至少包含由于测不准关系而引起的不准确度,或许还会由于实验的困难包含更大的误差。首先正是由于这些不准确度,才容许我们将观测结果翻译成量子论的教学方案。写出的几率函数是代表进行测量时的实验状况的,其中甚至包含了测量的可能误差。
这种几率函数代表两种东西的混合物,一部分是事实,而另一部分是我们对事实的知识。就它选定初始时间的初始状说的几率为1(即完全确定)这一点说,它代表了事实:电子在被观测到的位置以被观测到的速度运动;“被观测到”意指在实验的准确度范围内被观测到。而就另一个观测者或许能够更准确地知道电子的位置这一点说,它则代表我们的知识。实验的误差并不(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电子的性质,而表示了我们对电子的知识的缺陷。这种知识的缺陷也是由几率函数表示的。
在经典物理学中,当在进行精细的研究时,人们同样应当考虑到观测的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