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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阴阳碑-第34部分

小说: 阴阳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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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爷让你去,你就去。” 
  管家第三天夜里又去了抚州会馆。 
  华家京戏班主本想见好就收,无奈抚州会馆的老板死活不依,只得多停留一天。这下可让城里的那帮恶少抓住了把柄,借安民告示说是只演三天为由,到了第四天夜里,唱《拷红》里的花旦红娘一谢幕,城里的一帮恶少就跟上了。这帮流氓地痞大打出手,戏班被打散,班主打成重伤,戏子们一个个落荒而逃。花旦女子混在人群里逃到城外,在一间破庙里蹲了半夜,天蒙蒙亮时,花旦女子在几位戏迷的掩护下蓬头破衣地逃到古渡口时,正值江面浓雾,渡船停摆。这时,花旦女子被几个守在渡口的地痞认了出来,眼见就要落入虎口。 
  在这紧要关头,六爷走出了杠子铺。他站在古渡口的台阶上,双手插腰,不知吆喝了一声啥,这帮流氓地痞一并齐刷刷地跪倒在了六爷面前,一个个左右开弓抽打自己的脸。六爷吐出了一个“滚”字,一眨眼,这帮地痞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花旦女子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一个四海为家的女戏子,此刻分明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大山,一座坚实无比的伟岸。她感恩不尽地跪在六爷面前,发誓要以身报答,无论做婢做妾,不然就要自尽于六爷面前,以明心迹。面对美艳、聪慧、能歌善舞的花旦女子,六爷摇了摇头。六爷不点头,花旦女子就呆在杠子铺里不走,这样在杠子铺内一呆就是十多天。那时正值六爷的二太太突然出走了,可六爷似乎对送上门来的花旦女子怕碰怕损,每日都是以上等菜肴相待,连指头都没碰这女子一下。 
  到头来,不知六爷如何劝通了花旦女子。花旦女子被六爷送上了渡船,六爷站在码头上一直目送小女子登上对岸樊城火巷口码头。六爷打听到华家京戏班正在河南开封一带演出,他让花旦女子赶紧跟上去。可是三个月不到,花旦女子到底又回到了六爷的杠子铺,成了六爷的三太太。花旦女子原本姓席,卖身求艺进华家,芳名馥香。馥香进了六爷杠子铺,按六爷婚配娶妻的先后顺序,馥香排为第三,六爷让手下的人称她三太太。 
  六爷娶馥香进府如同娶前两任太太一样,也没有大的张扬。 
  襄阳人称迎亲叫“过期”,过期日讲究搭大棚,大棚又称喜棚,是用来设筵招待来贺的亲友,故又谓之“酒棚”。平民人家搭大棚,均系平棚,在大门前用大南竹围出一个四面、三面、两面不等的空地,再贴上几十条芦席,棚顶上树起一根红竿子。富户人家搭大棚则气派多了,最讲究的喜棚是两层或三层楼阁式,整个棚均搭在院落四周的房顶上,等于将原来的建筑接出一层或两层楼阁,且四面并不是独立的,而是成为环楼,前出走廊,四面皆通。走廊围以彩色雕栏,棚顶围以状如古曲楼台的栏杆,中间加上彩色花瓶之类的装饰。状如古典宫殿,精美绝伦。 
  别看平民小户、绅商富户都在搭棚挂彩上如此讲究,但六爷却认为这样太“俗气”。他娶前两房太太没搭大棚,他娶三太太同样也想不搭大棚,可前两次婚姻的不幸,令六爷心里多少有些疑虑。 
  六爷三思过后,竟然亲自登门向王鉴老夫子讨教。自打几年前的那天夜里,六爷一气之下赶走了王老夫子一帮人,王老夫子对六爷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碰上面了,王老夫子是能躲就躲,躲不及也就“嗯”一声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王老夫子为知书达理之人,见六爷上门,自是热情相待。六爷说明来意,王老夫子沉思片刻,说道:“婚姻自古乃人生之大事,不可儿戏也。” 
  “嗯?”六爷脸立刻阴了下来。 
  王老夫子见状,话音一转:“不过,六爷乃有福贵之人,不可与一般庶民同言而语,既然六爷瞧不上民间的那些俗气之举,不妨红红火火图个吉祥。” 
  “先生有何高见?” 
  “喜上加喜。” 
  六爷一愣:“此话怎讲?” 
  王老夫子说:“相传宋朝大文豪王安石在赶考归途做了‘乘龙快婿’,正逢洞房花烛之际,又得知‘金榜题名’,于是将两个‘喜’字并排书写,表示喜上加喜,故谓之‘双喜’。自王安石以后,双喜就成了婚嫁喜庆的吉祥符瑞。六爷的婚庆之日,不妨多挂些大红的双喜大字,一红百福呢。” 
  六爷笑了:“好,好。” 
  次日一大早,王老夫子走进了六爷的杠子铺。 
  王老夫子拿起大斗笔,在盛满胶水的瓷罐里蘸了蘸,斗笔在红纸上龙飞凤舞起来。一个一个的双“喜”字,有的一尺半见方,有的半尺见方,刚劲有力。王老夫子在前面写,一帮凑热闹的小孩就跟在王老夫子的屁股后洒金粉,王老夫子一口气写下了几十个,摊在地上一片红,一溜的金喜字闪闪发光。一帮姑娘媳妇也忙忙碌碌地剪着大红喜字。 
  六爷站在一旁看得连连叫好。 
  王老夫子吩咐将两个最大的双“喜”字分别倒贴在杠子铺的大门上和背街太太住屋的洞房里。从六爷杠子铺到城里背街六爷太太的深院住宅,一路上的两边墙头上,隔不了几步就能见到一个大红双喜字。六爷三太太所有的嫁妆上都贴上了红色剪纸的双喜字,甚至天地桌上当做香炉的木斗上也贴上了双喜字。 
  这样,六爷的喜事几乎红遍了半个襄阳城。 
  三太太馥香戴着凤冠,顶着头盖,红袄罗裙,在一片双喜字的簇拥下,与六爷拜过天地,喝了交杯喜酒,一同入了洞房。 
  婚宴之后,客人散尽,六爷与三太太馥香一溜钻进了被窝里。床上撒放着花生、板栗、红枣,这是襄阳的风俗,取“早立子”(枣栗子)和生花胎(交替生儿生女)的吉兆。 
  三太太根本没有前两房太太新婚之夜时的胆怯和害羞,迅速地将自己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火辣辣的。还没待六爷的身子完全躺下,馥香就迫不及待地趴在了六爷的身子上,气喘吁吁地就要动手脱六爷的裤子。六爷大为不悦,同时也为三太太如此不知廉耻大为吃惊。六爷是见过世面的人,前两房太太进府的头一夜,哪个不是羞羞答答的?一连半月也不敢触摸一下六爷的身子。规规矩矩地上床,规规矩矩地睡觉,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是慢慢才知道,六爷是那种不顶事的男人。尽管苦夜漫长,但谁也没敢在人前说六爷一个不字。 
  六爷每当见到女人那白嫩娇艳的身子,在片刻的冲动之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和嫉妒感。他往往在要与太太十分动情地亲近和触摸时,突然会浑身猛烈地颤抖起来,直至颤抖得全身软软地动弹不得。于是六爷就不得不终止试图给与女人的那份欢乐。 
  六爷与太太们欢爱,也有他独特的方法。六爷的手指长且软,他的手指功能挺特别,在黑洞洞的被窝里,六爷十只体贴人的手指不断地把感觉注入,注入到太太性欲的敏感区,又不断地把感觉引导,然后让太太得到一种愉悦的滋润感。六爷能给太太的欢乐,也就是那种柔情细软的抚摸和渴望深入的企盼。六爷的本领在于,这种抚摸功能,同样能激起太太那舒畅欢快的呻吟。六爷给太太如此多的抚摸,但他决不要太太回报的触摸。他说,他浑身颤抖不停是痒痒得不行,更是摸不得。当然,六爷身体上有些区域太太是可以抚摸的。 
  第一夜,三太太就给六爷投下了一个巨大的阴影。面对三太太的花颜玉体,六爷陷入了满腔的愤怒和尴尬之中,这是在前两位太太面前不曾有过的。在这满腔的愤怒和尴尬之中,六爷只得使劲地揉搓三太太两只雪白的奶子,把三太太的脸烧得通红通红。 
  次日清早,六爷的家人发现管家出了事。管家在六爷的婚宴上喝多了酒,夜里起夜一头栽倒在了门口的石阶上,头被碰了一个大窟窿,血流了一地。死了。
  管家之死,让三太太暗自悲痛了几天。冥冥之中,三太太感到管家之 
  死似乎是自己的不祥之兆。六爷似乎看出了三太太的心事,说:“铁打的码头,流水的管家,不碍事的。” 
  过了两天,六爷的杠子铺就又来了一个新管家。又过了两天,三太太的眼不红了,显然,她就将死去的管家忘掉了。 
  三太太无比漫长的日子开始了。 
  三太太一躺到床上,内心就会生出无尽的沮丧来。一钻进被窝,就会感到自己成了一粒肿胀的蛹,一粒渴望化为娥的蛹。每个黑夜里,三太太都会听到身体内有一种类似铁锯锯木一般的“滋滋”的声音,那是蛹在憔悴,在干瘪,在老去的声音。 
  三太太苦夜难熬。 
  当然,在以后的日子里,六爷也就不得不多给三太太一些宠爱。 
  三太太也挺知足的。她住在城里背街的宅门深院里,一套四合院落的大青瓦房,院里回廊、花园、假山、小溪应有尽有。三太太的起居饮食也处处有人侍候,前后院的女佣人也有四五人。只是六爷舍不得马背巷的杠子铺,更多的日子六爷是守在杠子铺过夜。 
  三太太她很会处事,善解人意,从不恃宠骄纵,她与六爷的一帮弟兄们相处得十分融洽和睦。 

 
 




第二十二章
 
  开春了。这是一个薄雾飘绕的清晨,六爷杠子铺的管家瘸子张去开铺门。瘸子张用右腿拖着不太灵活的左腿,一拐一拐地穿过宽大的厅堂,用双手托起压在两块大门板上的粗木杠子。 
  本来,六爷杠子铺的管家都是无名无姓的,六爷只用一个管家,也就犯不上称呼刘管家马管家什么的。瘸子张是六爷第一个有名字的管家,尽管是一个绰号。 
  压门的大杠子是檀木的。瘸子张托了好几下,大杠子都没有动的意思。他感到浑身无力,头晕得厉害。同往常一样,瘸子张精赤着上身,趿着鞋,口里打着哈欠。刚走出房门,就被门坎绊了一下,险些吃了个“狗啃泥”。受了惊吓,瘸子张倒是清醒了许多。 
  瘸子张的体貌可以分为上下两个部分来欣赏,才能算客观。他的上半身长着一张充满阳刚之气的方脸,高鼻梁,宽额头,眼帘开合适中,下巴尖中显圆。一头黑乎乎的头发,又粗又硬。瘸子张的下半身就显得不那么配套,左脚瘦细瘦细,斜立在地上,脚腕反翘,把半边左屁股顶得高高的。右脚显然是操劳过度,长得粗粗壮壮。 
  也许是瘸子张有一只脚力不从心,每见到这根檀木杠子他就有些胆怯。他用双手托杠子时,由于左脚使不上劲,他只得把双臂紧夹,将全身的力气汇集在两只手上,木杠才很不情愿地缓缓上升。檀木杠子的两头终于被瘸子从两边门框上的凹型卡子中推了出来。他松了口气。 
  六爷已记不清瘸子张是杠子铺的第几任管家了。六爷发现瘸子张时,瘸子张还是个能满天飞的毛小伙子,叫张根娃。张根娃满脸泥垢地出现在六爷的乞丐群里时,六爷一眼就看上了他。六爷说,根娃儿惹人喜爱。这样,张根娃就跟六爷享起福来。六爷不让张根娃外出,就让他守着杠子铺。有时六爷不回城里过夜,根娃儿就给六爷暖脚。张根娃的瘸子残疾是进杠子铺后,起夜时踏翻了门前台阶上的石板给摔的。六爷让字元先生来为根娃儿接腿骨,可是夜里根娃儿睡觉不老实,松动了夹板,待字元先生发现时,为时已晚。后来,根娃儿就成了瘸子张。
  六爷对瘸子张给他暖脚有很多讲究。说是暖脚,可六爷却让瘸子张同自己睡一头,说是不愿见他的那条残腿。六爷入睡前,十个手指好动,而且喜欢在瘸子张的身上动,那手指间轻微的颤栗,弄得瘸子张浑身痒痒的。还有……,但瘸子张不说。
  大门“吱”地一声裂开了一条小缝,一股壮实的江风钻了进来,打得瘸子张一个趔趄。他右腿还没来得及往后支撑,左腿无奈又得不了力,便硬硬地倒在了地上。在屋外憋了一宿的凉风,好似把住了机遇,一个劲地往他鼻孔眼里钻去,瘸子张也就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响亮的喷嚏。喷嚏跑出屋外,沿着九十八级台阶滚下去,滚进江水中无声无息了。喷嚏穿过厅堂滚进了上房,那可就不得了了。上房里睡着六爷,六爷的瞌睡要算早时的最金贵。好在六爷昨夜不在。 
  这当儿,铺子门前的凉棚里也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些双臂抱着杠子的人。他们都是六爷杠子铺的杠夫。这帮人,有的是马背巷祖祖辈辈传下的闲人,有的是青皮船行遗下的脚夫,也有为躲债躲壮丁慕名而来投靠六爷的。这帮人喝着汉江的水,捧着六爷的碗,一年四季都在这渡口上扛码头。据说,这古渡口上下几千年,装货卸货,自古都是自家的货自己动手或是自己雇人装卸,脚夫们都是散兵游勇。自打有了青皮船行,码头上立了规矩,杠子脚夫们也就有了规矩。六爷在这块地盘上站稳脚跟后,世道变了,码头上的规矩也就改了许多。一句话,如今这码头上的事六爷杠子铺说了算。 
  瘸子张躺在冰凉的地上哆嗦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地爬了起来。他见门外站着蹲着的杠子们,觉得似乎自己太那个了一点。他用手将要垮到肚脐眼下的裤子重新扎了扎,朝门外大声吼着:“昨日六爷进城了,他留下吩咐,先下码头去扛包,等会六爷回来后再算帐。” 
  这时巷子口突然出现了一顶豪华气派的官轿,轿后跟着一行人。官轿停在了六爷杠子铺前的凉棚里。&127;还没等瘸子张开口,&127;为首的一位差人就“扑嗵”一声跪在铺子门前的石阶上:“刘府老爷子婚庆大典,特请六爷上座。” 
  “什么?刘府请咱六爷,昨天干啥去了?嗯……”瘸子张斜吊着眼朝门外瞅了瞅,嗓音拉得老长老长的,“六爷不在。”转身进屋,就不露面了。 
  这早,六爷轿子车的银铃声在马背巷响起时,小巷各家客栈和商号早已店门洞开。太谷灯照耀出一个个模糊的亮圆圈,与黎明前寂寥的星星相映生辉。生意幌子在凄冷的晨风中猎猎招展,于灯光闪烁中晃出无数的惊慌和恐惧。 
  六爷踏着小巷清晨的沸腾,回到了杠子铺。 
  六爷在杠子铺过夜,管家要给六爷暖脚,睡早床要随六爷的意。六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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