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春风-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抬手揉了揉额角,他胸口突然涌起一股烦躁。
丢下朱笔,挥退了李唐,命其候在御书房外。君于远整整衣衫,大步走入了暗门之内。
冰凉的气息,往往能令他烦乱的心逐渐平息下来。
不知为何,这会不断往内走,心底却愈发翻腾不止。
君于远的身影骤然一顿,习武之人五识清明,这暗室内居然还有另外一人的气息!
此事非同小可,皇宫内外,除却他,只有萧霖知晓其中一两道暗门以作秘密会面之用。
先生如今被他派往洛南,是悄然回来了,还是被外人误闯了进来?
不管哪一种,若萧霖发现此地,定然要将冰棺移走。
若是无关人等,君于远眸底狠戾之色乍现,绝不会让其玷污了此地!
在暗道内施展不了全力,他只能匆忙地往荷池跑去。
君于远堪堪到达池畔,却望见冰棺已开,那人正伸手踏入,只觉心神俱裂。当下红了眼,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停手!”
他定睛一看,那人抬起头来,艳丽的容颜上透着一股沉静,丝毫没有理会他的叫唤,掌心已落在冰棺之人的手腕上。
君于远身影一闪,转眼间落在棺前,匆忙伸出双臂,妄图留住些什么。
可惜,不过轻轻一触,锁魂珠的功效便失。
棺木之人自手腕瞬间化成了尘灰,洒在君于远的手心上,却从指缝中缓缓滑落,飘散……
他焦躁地往前抓了几把,却扑了空,眼睁睁看着那一袭青衣渐渐变得扁平,无声无息地落在冰棺里。
以往几番想要触碰的清秀面庞,还有那一头亲手梳理的黑发,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消失在眼前。
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终究化作了烟尘,归于了虚无。
君于远怔怔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双手,眸底仿佛有一丝热流涌起,又刺得他发疼。
是他强留了不该留的人,于是上天要如此惩罚自己么……
苏言从未见过这样的君于远。
他是自己心目中唯一的帝王,她心甘情愿地辅助,付出了所有甚至是性命。
君于远应该是冷静的,睿智的,狠绝的,为了顾全大局可以牺牲所有,而非如今的疯狂和暴戾。
眼前的他,两手紧紧抓住那件青衫,仿佛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赤红着双眼,恨不得扑上来将自己撕裂。
苏言正怔愣着,君于远亦动了。
抬手就要擒住自己的脖颈,她下意识地运用身法堪堪避开了。
“明国至宝,皇上不该浪费在一个平常人的身上。”苏言睇着他,低声说道。
作为明君,锁魂珠可以有更好的用处与归宿。
君于远眸中满是愤怒、懊悔与悲拗,恨恨地盯着她,哑声道:“平常人?你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这样说?”
说罢,他迅速掠至苏言身前,狠狠将其摁倒在池畔,双手用力钳住她纤细的脖颈。
乌黑的长发有小半落在池里,漂浮在雪色的泪荷中,有种说不出的妖艳的美。
君于远低头看着身下的人,不言不语,回望着自己的双眸潋滟如水。
只要收紧手掌,这人就能立刻毙命。却在瞥见那双似曾相识的双眼时,他情不自禁地微微放轻了手劲。
苏言涨红着脸,胸口窒息的感觉略略一松。
她深深地望着君于远,苏言在无数的夜里,猜过多少可能。
却从未想到会是如此……
说不出的喜悦溢满心胸,苏言定了定神,被勒紧的脖颈,气息略显急促道:“等、等我死后,想要葬在雪山之巅的泪荷池里,说不定百年之后……”
君于远的双目一动,不知不觉地接过了话头:“百年之后,会变成花仙子,让泪荷永不凋谢。”
这是在苏言出师后,他们重聚时她说的一句戏言。
当年的他并没有当真,如何回答君于远已经记不清了。是一笑置之,还是佯装生气呵斥一声“胡闹”?
只是在往后,他曾不止一次的想。
或者那时候,苏言已经能预感到自己多年后的下场,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句戏言,除了他与苏言,并没有第三人知晓。
君于远回想起那张白玉琴,向来除了那人,只得她能驾驭。
念及谢昊骤然改变的态度,对苏采女愈发亲近。
还有便是先生亦不由自主地担心她,维护她,一如往昔对待那人。
自己在她的身边,总能抛开烦忧,心境平和。
原来,那人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
指尖微颤,突如其来的狂喜令君于远有些不知所措。许久,声线里带着惊诧、迟疑,更多的是不言而喻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是你么?”
君于远将虚软在地上喘气的苏言轻柔地扶起,紧紧地揽在臂弯中。生怕一不留神,下一瞬这人便要随风消散。
苏言温暖的触感,胸口明显的起伏,以及呼出的温热气息,令他一再收紧了手臂。
似乎这样,怀里的人便再也不会失去。
单手托起她的脸颊,君于远直视着苏言的眼眸,低低地唤着:“言儿……”
“嗯,”苏言回望着他,轻声应了一句。
君于远拥着她,心里满腹疑问,有许多的事想问,有许多的话想说。此时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
尤其是千言万语,却抵不上那人真真切切的就在他的怀中。
两人便在泪荷池畔,手牵手,脸颊相贴,倚着冰棺相拥而坐。
直到苏言被寒气冷得一颤,君于远这才后知后觉,此处非久留之地。
他暗暗自责,立刻打横抱起苏言,匆匆离开了暗室。轻柔地将其放置在床榻之上,又覆上厚实的锦被,仔仔细细地掖好,这才扬声命人去琼华殿送来替换的衣裙,又让人送来一碗驱寒的姜汤。
李唐领着宫婢进来时,余光瞥见榻上面色苍白的苏言,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却转眼低下头,掩去了双目中的惊涛骇浪。
龙榻之上,又何曾有旁人安睡?
原来,皇上终究是陷下去了……
君于远撵走了宫婢,亲手替苏言更衣。
她神色有些不自在,只是他坚持如此,眼底亦是一片坦荡。
苏言深知,君于远还尚在重逢的喜悦之中,不愿有外人打扰,更希望他们单独相处得更久一些。
她……亦然。
一件一件地剥落,又一件一件地穿上。
先是亵衣,然后是浅紫色的水裙,再来是云烟衫。
动作略显笨拙,却是温柔而仔细。
苏言抬起眼,看见的便是君于远专注在她身上的眼神。
炽热的,认真的,目不转睛的。
她不禁微微撇开脸,耳尖不自禁地沾了几分滚烫。
瞅见她赧然的神色,君于远抬手抚上苏言的脸颊,双眸柔和得几近要滴出水来:“言儿……”
“嗯,”低低地答应了一声,苏言转过头,唇瓣却覆上一抹温热。
四目相对,君于远已近在咫尺。
缓缓的,像是试探般用舌尖在她唇上轻轻勾画,又仿佛在安抚着苏言的紧张。
下一刻,钻入她没有防备的贝齿,君于远不紧不慢地探入,逮住四处躲避的丁香,缱绻共舞。
逐渐的,似是愈发不满足,他将苏言占有性地锁在怀中,一再地深入,想要就这样,不再放开。
交缠的唇舌,急促的气息,断断续续的被压抑的呻吟,让殿内添了几分暧昧。
半晌,待君于远略略退开时,苏言已是软倒在他的臂弯之中,轻轻喘息。
殷红湿润的双唇,眼角不经意挑起的一分妩媚,都令君于远移不开目光。
只是苏言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倦,以及手心的凉意,让他不得不克制着。
掌心包着她的双手,君于远暗暗运功,试图捂暖。
苏言的额头低在他的胸前,不过片刻,便已是沉沉睡去。
君于远看向身侧的人,唇边噙着一丝满足与安然的浅笑,竟舍不得阖上眼。
相拥
一夜无梦,只是苏言睁开眼时,看着身边的人,仿若梦中,愿永远停留在此刻。
见君于远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她皱眉道:“皇上又一宿未睡?”
多少年来,他总是如此,专注于一事,便这样不眠不休,直到完成为止。
从皇子继位成为帝王,肩上的负担又加重了,更是变本加厉。
苏言在琼华殿,不知听闻多少次,君于远留宿在御书房,烛灯亮如白昼,一夜未熄。
君于远浅浅一笑,伸手覆上她的鬓角,轻柔地将苏言蹙起的眉头抚平:“我真怕这一睡,醒来便再也看不见言儿了……”
苏言一怔,唇角扯起抹苦笑。
她又何曾不是如此?
长久以来,他们两人鲜少单独交谈。或匆匆一瞥,或擦身而过,或如同陌生人般礼貌而疏离地寒暄。
曾几何时,能像这般十指紧扣,同塌而眠?
又能在醒来的第一瞬间,望见自己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人?
两人目光交缠,半晌,相视而笑,携手下榻。
洗漱后,早膳已摆在殿内。
让人开胃的小菜,新鲜的瓜果,精致玲珑的各色糕点,还有清淡的药粥,满满地一桌,香味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苏言略略吃惊,她深知君于远并非奢侈之辈,登基后兢兢业业,亦开始着手逐步打压先帝大肆挥霍的奢靡风气。
可是这早膳,不免有浪费之嫌。
睨了身边的人一眼,苏言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赞同。
数月不见,难道居于高位的他也改变了?
君于远撵去了殿内的宫侍,连近身伺候的李唐亦退了出去。这才牵着她的手,在桌前落座:“不知道言儿平常爱吃什么,我只好琢磨着,再命御膳房捡着言儿许是喜欢的都呈了一份……”
苏言反握着他的手,胸口仿佛有一股暖意流淌,满满的窝心和欢喜。两人共处的时日不多,自己又刻意遮掩,免得有心人看出自己的喜好。
君于远并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这一些……我都喜欢的。”
日理万机的帝王,竟为了这小小的早膳花费心思,这份体贴怎能让苏言不感动,不高兴?
“言儿欢喜,那便足矣。”君于远亲自舀了一碗药粥放在她跟前,神色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仿佛两人在以往长长久久的日子里一直便是如此的。
苏言端着瓷碗,手心一片温热,胸口亦是暖融融的。丝丝清香飘来,唇边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丝弧度。
软滑的粥,怕是熬了好几个时辰,带着淡淡的药味。入口清甜,丝毫感觉不到半点苦涩。
胃口不大的苏言,不知不觉间也一碗见底了。
“这味药粥,皇上可是从师傅那里听来的?”
她不禁好奇,萧霖喜爱清淡的吃食,尤以药粥最甚。苏言打小在街头混混度日,终年饥饿难耐,偏爱肉食,却唯独钟情于此粥。
君于远放下双筷,笑道:“当年我教言儿背熟了一本千字经,那特别的回礼,莫不是言儿忘了?”
她恍然大悟,默然地摇了摇头。
那时候的自己身无旁物,没有拿得出手的回礼。只得偷偷溜入厨房,替他熬了一锅普通的药粥。
“那碗药粥的味道,我一直没能忘记。”君于远看向她,抿唇轻笑:“简简单单的几味药材,放入粥内却有不一样的口感,实在令人一再回味。”
苏言垂下眼,嗫嚅道:“其实,那药粥也没皇上想的那般好……”
她以往时常打理萧霖的起居饮食,下厨虽然并非第一次。只是那日食材有限,又颇为仓促,药粥的味道与手中这一碗,可谓天差地别。
君于远这番话,在苏言听来,更似是客气的恭维罢了。
他淡淡一笑:“这药粥御厨费了月余,才勉强能入口。”
君于远目光如水,停在了她的身上:“再者,这药粥再相像,又如何能比得上言儿亲手熬出的味道?”
先帝的妃子何其之多,三宫六院十二妃,圈养的男宠,还有不知多少并未记录在案的宫婢与民间女子,甚至于朝中俊俏的大臣、公子。
那些人为博得君王短短的一瞥,不过或直接命人用贵重的金银来打造,或叫身边奴婢与家奴自外用钱银强买。之后,却在皇帝面前一再强调他们的苦心,仿佛那些皆是自己亲手所制。
这样邀宠的小把戏,先帝亦乐此不疲。
可惜如此的虚情假意,君于远心下不屑,亦冷眼而待。
只是那一天,衣着朴素的苏言,卷起衣袖素手羹汤的背影,他却是从未忘记。
那些自认高贵的嫔妃也不愿污了双手,替君王哪怕熬一蛊汤水,更何况是神童萧霖的弟子?
君于远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那一刻,苏言清秀的面容上沾了一点黑灰,清亮的双眸却闪着浅浅的愉悦之色。动作熟练,如行云般流畅。
君子远苞厨,他却初次发现,翩翩公子儿亦能将下厨的身姿显得这般自然与潇洒。
或许起初,君于远出于对先生这位弟子的好奇,又连带着一点借苏言亲近萧霖的意思。
这一瞬,却是尽数放下了。
说不定,苏言便是从此时开始,逐渐让他上了心……
听罢,苏言赧然浅笑,低语道:“皇上若喜欢,这两天我便借御膳房一用?”
“不着急,”君于远笑着摇头,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与言儿久别重逢,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什么事?”苏言大惑不解,正思索间,他长臂一伸,将自己揽在了身前。
君于远低下头,两人鼻尖相碰,尽显亲昵。他双眸渐渐暗沉,声线低哑道:“比如这样……”
与其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寻几首风花雪月的诗句和甜言蜜语,倒不如用行动更实际。
他俯身在苏言的唇上轻琢,一下又一下,她只觉胸口的跃动随着这一次次越发厉害。
四片唇瓣若有似无地厮磨,已让君于远几近要把持不住,恨不得立刻将苏言拆骨入腹,从此再不分离。
他蹙眉退开几分,埋首在她的颈侧,嗅着苏言清雅幽然的馨香,缓缓吁着口气,生生压制住胸口不断涌起的炙热心火!
掌心抚着苏言的后背,单薄的触感令他心生不忍与怜惜。君于远略略抬起头,平复了纷乱的心绪,开口道:“言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