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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女皇神慧(上)-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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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脸色,平时有些苍白。但快乐的时候,却是有一层粉色的霞光。他的性子,高兴也好,伤心也罢,绝对不会失态。但今夜,他的手却出了很多汗。毕竟说到此事,我们两都是期盼很久了。
 
  “我有赏吗?”激动中,我羞羞的问览。
  
  王览低头吻了我一下。他忘记了还有别人在场?
  
  我环顾四下,才发现,所有人都避开了。

  王览抱着我,背对着窗户,我却看见,窗棂纸的上面透射出一个修长而孤独的影子。微风吹进屋子,淡淡的百合花与兰花的熏香飘来。华鉴容怎么还在外面?
 
  “览,我不想取消泰山封禅,行吗?”我问。
 
  览审视我的脸庞,手指顺着我下巴滑过:“好吧。”
  
  “这次等于带着宝宝一起泰山封顶了。”我环住王览的脖子。
  
  我闭上眼,任凭王览深深的吻着我。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
 
  那个影子消失了,那人的熏香,也消失在浓重的夜雾之中。


三十六 泰山红日 

  北帝离开济南之日,我命华鉴容去送行。他回来后,我问他:“有没有和杜延麟比过骑马?”
  
  他笑答:“是赛过的。”
  
  我好奇的追问:“孰胜孰负?”
  
  华鉴容恭敬的欠身,答道:“陛下海涵,臣等不欲让人知道胜负。”
  
  王览听了,笑出声说:“就是不分胜负才好。”
 
  立秋日,我们率着文武三千多人浩浩荡荡到达泰山。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自从秦始皇以来,多位君皇登泰山封禅。所谓封,就是在泰山之上设土坛祭祀天帝,所谓禅,就是在泰山之下扫一片净土,报答后土的功绩。
 
  王览说过:“天以高为尊,地以厚为德。封禅,证明自己是真命天子。其实,还是见识一下泰山的雄伟博大,陶冶一下自己的皇者胸襟更有意思。”
 
  我虽怀有身孕,但是到了半山腰,还是下轿步行。松壑涧谷,青苔飞流,山顶盘云如海,令人有飘飘欲仙的遐思。我握住王览的手,说:“览,造化钟神秀,见此美景,怎不令人生出豪情万丈。”
  
  王览故地重游,倍感亲切,他说:“当年我还和杜省身先生在南天门坐论天下呢。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只是……”他微笑着扶住我:“这世上说起来总比做起来要简单些。我少年时代的有些抱负自己始终不敢忘,但却是没有办法施行。”
  
  华鉴容始终离我们不远,听见王览的慨叹,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们一眼。登山时候,华鉴容始终显得兴致勃勃,他手里如山野村夫一样,持了一根青竹杖。一改平日的华丽装束,只是一席青布衣衫,衫子的下摆还随意的打个结。
 
  “陛下,今日天色晚了,我们还是去王母池休息吧。”华鉴容词句斟酌的问我。最近几天,他日显清减,笑容倒是格外灿烂。
 
  王母池,掩映在松柏之间。红墙黑瓦,泉如琼玉。自从我们选为行宫以来,这道家的清静之地为众多御林军把守,少了几分诗意,多出郑重的帝王之气来。
  
  早就听人说过王母池的七真殿灵验。我已经怀有身孕,自己想着借机祈求多福。夜间趁王览沐浴洗发的时间,我只带了齐洁前往七真殿。七真殿中供奉诸多神像,神像庄严,我望着碧霞元君拜定,焚香三支。摸摸祷告:“妾身神慧,今日祈愿元君面前。愿能平安生子,与夫君王览同心,山河永固。
  
  出了神殿,要回到寝室蓬莱阁,就要穿过黑暗的汉柏树林。夜间,鸟声啼啭。我和齐洁都乃女子,自然脚步很轻。
  只听到幽林深处,有人吟咏:“海棠花发燕来初,梅子青青小似珠,与我心肠两不殊。你知无,一半儿含酸一半儿苦。”随后,是一声长叹。诵声优美,只让人感觉,二十五弦弹夜月,不胜清怨却飞来。我早就知道是他,听了,心里不免一动。
  
  齐洁寻声探去,轻声说:“陛下,是华大人。”
  
  我也看到他,躺在一大块青石之上,暗夜中只有他洁白的罗袜耀眼。
  
  我疑心他又醉了,恐他卧在石上睡出病来,就推一下齐洁:“你去把大人叫醒。”
  
  齐洁走过去,叫了他一声。华鉴容闻声跃起,月光下只见到他颀长的身体,却看不清他的脸。他惊讶的说:“齐洁姐姐你怎么在这里?陛下安歇了吗?”看来他并没有醉。虽说人家都说他傲慢。但他和侍女宫人说起话来,却总是彬彬有礼的。

  齐洁好像笑了,冲我的方向努了努嘴:“陛下就在大人跟前呢。”
 
  他更吃惊,很快,就发现了树荫下的我,给我行礼之后,他显然有点尴尬,还好天色黑,正好给我们两个掩饰。
 
  “鉴容,很晚了,你在林里做什么?”我问他。我突然想起来,我八岁的时候,华鉴容就自信的说过:“将来我一定要陪着阿福登泰山的。”如今我们到了泰山,但他只是随从,这个愿望是否算是实现了呢?
  
  “陛下从七真殿来?”他不回答我,反问起我来。
  
  我点头:“是。”
 
  他笑了:“陛下真是虔诚。”
 
  我不想去和他纠缠什么有神无神,脚下也不停步,走过他身边,我柔声说:“鉴容,去休息吧。夜间费心思,终究对你的身体不好。我可不想你再瘦下去。”
  
  他兀自站着,无言以对。
 
  对镜卸妆之时,我发现自从有了身孕,我的面貌愈加显得妩媚,不经意间,目含春情,面带桃花,这种成熟的美使我终于脱去少女的青涩。
  
  夜里我无法入睡,身体莫名的燥热起来。王览在边上躺着一动不动,可我知道,他也没有睡着,他渴望我,就像我渴望他一样。
  
  “览,想我吗?”我有些恶作剧的问,把手伸进他白色绢衣的里面。他的皮肤,如丝绸一样光滑。
  
  “嗯。”他含糊的答应,背过身去:“慧慧,求你,别闹。”
  
  我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背脊摩挲着。小声说:“现在你都不肯碰我了。是不是我有了身孕,变丑了?”
  
  他的胸部起伏,过了很久才回过头来,捧住我的脸:“才不是。我又不是圣人,我真的想你。可是我,以前老是要不够你。现在我怕,伤了你和孩子。”他说这话,脸色绯红,可爱极了。我很少见到览窘迫,但他窘迫起来,淡雅超凡的俊容就有那么些难以言传的傻气。让人见了,从心眼里欢喜。
 
  “不会的。”我抓住他的手,一直抚过我的胸房,腰肢,再到下面。他不能自已的喘息起来,他的手也出汗了。我偷偷的笑着说:“相信吗?我一定可以给你生一个男孩。”
  
  他挣开手,俯卧着平息着自己的情绪。说:“生男生女,都是上天赐给的。我们一样要珍惜。”
  
  过了好久,他又说:“我想过了,不如,今后让华鉴容当孩子的老师。”
  
  我回答说:“他,年少轻狂,离经叛道,怎么可以担当那样的重任?”
  
  览为难的说:“慧慧真的不愿意?可是,年轻人中有谁的才学胜过他呢?而且,他又是我的挚友。于情于理,应该合适的。”
  
  我撒娇说:“我不知道,现在,不要说这个。”拉开他的绢衣,我吻着他的细致肌肤,咬了他的肩膀一口。这样的挑逗打破了他残存的理智。他终于回吻了我,他的舌头在我的口内深浅不一的吮吸着,他的眼睛也在透过芙蓉帐子的烛光下逐渐迷离。
 
  我在他的身下细细呻吟,婉转承欢。他是太好太好了。我们都是彼此生命的唯一,每次欢爱,好比是庄周梦蝶,巫山云雨,只觉得魂游天外。有时我觉得自己就要在欢愉中死去,但清醒过来,生命就更为鲜活美好。
 
  汗水顺着他的无暇的脸滑下,流过他的突出的锁骨,滴在我的身上。人从天上,载得春来,到了最后,他也忘乎所以。边狂乱的亲我,边低沉的不断吟哦着我的名字“慧慧,慧慧”。鸳鸯交颈,皓体生辉,衾枕凌乱的卷在一角。回想起来,极致的狂欢却蕴有万古的凄凉。
 
  这一夜我们就这样柔情厮磨,三更过,情未足,情未足,月如梭。时光,你停滞了又何妨呢?清晨,从软腻的瞌睡中醒来,我看到王览唇边的笑靥未除。他抱紧了我,说:“明夜再不能这样了,慧慧不是想看泰山的日出吗?”
  
  我的脸上还像有盆炭火在发烧,我说:“览,我们一起睡,都有许多年了呢。你早就是男人了,可我……,现在还是有点孩子气,即使我是要做母亲了。”
 
  览认真的看我:“慧慧,你说,如果我和别人成婚,会如何呢?”
  
  我想了想说:“也会一样琴瑟和谐吧。”
  
  他摇头笑着说:“也许吧。不管上天给我安排谁作妻子,我都竭尽全力的爱护她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呢。可我和慧慧,是不一样的,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会有莫名的情绪。嫉妒,担忧,踌躇,还有激情。”
  
  我笑他:“除了我的身份,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怎么你就会那样?”
 
  “这倒是,可我就是喜欢。”览开心的笑起来了:“当年我被选中那会儿,心里不情愿到极点。我家里愁云一片,父亲说,就算为了忠君爱国,我也义不容辞。我们成婚的时候,你还很胖呢。才那么高的一个小娃娃啊。晚上,我总是睡不着,你睡熟了,会把腿搁在我身上,有时候还说梦话。后来,你的父母相继亡殁,看到你那么小,就哭不出来,我是很心疼的。想无论如何,我总得对你好,你也只有我了。”
 
  他看我听得愣愣的,拨开遮住我眼睛的发丝说:“直到那一年的正月十六,你和华鉴容闹别扭。我打着灯笼找你,在那个天井里看到你红红眼睛的一刻,我才知道,我是那么的爱你。已经不是把你当作国家,君主,妻子混合的要我去担当的感情。而是,很自私的把你看作了属于我的生命,我的小姑娘,我的心上人。”
  
  我害臊的说:“你以前从来没有说过。”
 
  王览回答:“我一直沉默惯了。可是今天,我就是想告诉你。许多人鼠目寸光,可我始终向远处看,因此,幸福才有一天降临我们。”
 
  我攀住他,吻上他的唇,他的嘴唇,让人不想离开。
 
  第二天的清晨,我们携手登上泰山顶观看日出的胜景。凌晨的严寒中,览把穿着毛皮的我搂住,说:“冷不冷?听过那个绝句吗?晨登日观峰,海水黄配熔,浴出车轮光,随天行无踪。”
  
  东方一线晨曦从叠云中透亮,由灰暗变成淡黄,又由淡黄变成橘红。赤紫相杂的云朵中,漫天彩霞与茫茫雾气联为一体。仿佛五色宫灯,瑰丽缤纷。日轮掀开云幕。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顷刻间,金光四射,群峰尽染。
 
  “真美。”我感叹。
 
  “是啊。江山多娇,这可是慧慧的江山。慧慧想不想成为这轮红日?”王览问我。
  我幸福的似要哽咽,也不敢说话,只是攥住他的手。在我的世界里,早就有这样一轮红日。那就是我身旁的这个男人。
 
  哎,君似朝阳君似海,自从君去后,无心恋别人。 

=
三十七 

  再见宫城的日子,昭阳殿的荷花早就残了。
  
  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游荡,减了清香,越添黄,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在秋江上。
  
  自从泰山上下来,王览就一直发烧。开始当作他感染了风寒,对症下药。可回到了京都也不见丝毫起色。从史太医开始,号称“妙手回春”的御医们集体感到棘手。我们的寝宫,时刻都弥漫着汤药的苦辛味儿,一份是给我的,一份是给览的。秋凉了,东宫不见丝毫喜气,愁云密布。
  
  直到王珏到来,览吃了几天他哥哥带来的草药,才可以起床走动。他看我焦急,颇为内疚,强打精神要分担些政务,我都死死的挡下了。
  
  “你养好病,再看折子不迟呢。江山,说到底,是我的。你病了。纵有万里江山如画,我还有什么趣味?”我嗔怪他说,这些日子,我身子日渐沉重,肚子隆起,可将为人母的兴奋心情全部丢失在秋天的萧瑟中。
  
  “对不起。”王览披着衣服,小声对我说。辛苦了那么些年,一旦得病,他就起了那么深的歉意。殊不知,如此,我的悔意越深。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体脆弱吗?可我呢,只知道索取和依靠他,仿佛他的温暖是永不枯竭的。
  
  翌日在高台之上,云与天齐,夜色四面八方涌到,寒风尤甚。鼓楼上,凄迷的铃声不时惊起一大群雀鸟。我凭栏下望,眼睛里看不到来时的路。
  
  “大哥,览什么时候开始有病的?你怎么不说呢。”我问背后的男人,惟恐他看到我满眶的眼泪。
 
  “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近半年,心脉尤其虚弱。臣也不是不想说,但阿览不许我告诉陛下。他说,既然来的,就是命,不愿意陛下为将来的事情担忧分神。”王珏缓缓的说。
  
  我的眼泪迎风直掉:“大哥,他会不会好呢?”

  王珏沉默了很久,说:“这是上天的决断,臣也不敢说。”他没有叹息,但是每一个字都带着令我伤痛的语调。
  
  夜晚,王览总是不能入寐。我摸过去,他贴身的白衫总是为冷汗湿透,每次,我的心都会狂跳起来。有一天,他对我说:“慧慧,我这样会碍着你休息,不如,今后我们分开睡吧。”
  
  我紧紧抱住他,他的身体,到了夜晚就滚烫。“不,你是赶走我吗?让我看着你,看你好起来。”我把他的手放在我膨大的腹部:“看,孩子就要出世了,你一定会好的。只要让我在你身边,我就安心了。”
 
  他闭上眼睛,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从那夜以后,他好像开始就好转了。他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就如他的人,如竹子一样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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