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鸠声声+番外 作者:宫人草(晋江vip2013.8.7完结)-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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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牧场营地驻扎在一片开阔的古河道冲积平原,蓝天清澈如洗,牧场碧草连天,旷野骏马奔腾。
子南来这里找被贬的宛如。他穿行牧场中,悠然乘马迂行,微风拂面,花香沁人心脾,身心仿佛被淘洗一番,顿时感到些许轻松,惬意!
来到营地,监马尹说如姬娘娘骑马出去了。子南骑着马沿着河流往前走,爬上一座山头借山高之势游目骋怀,但见一行五六个人正向他所在的地方奔腾而来。
走进一看正是宛如。她身后紧紧跟随着五个身强力壮的侍从。宛如下马,大踏步向他走来,一身简洁的紫色骑马装,长长的头发,随意用一根丝带扎紧,垂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较之在宫里珠围翠绕,全身锦缎的如姬娘娘,此时的宛如是如此清朗,明媚,活力洋溢。
“营地派人传话,说有人找我。真想不到会是你!”宛如说道。
“参见娘娘。”
子南正要行礼,被如姬止住了。
“别,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娘娘了,叫我宛如吧。”
“子南不敢僭越。”
“那就随你。”
“娘娘,子南不但有负重托,还牵累了你。”
“哪里的话,至始至终都是我怂恿你。没把你拖下水,我很庆幸。宛国的事我们都尽力了,它的沉浮,既然我们无力左右,一切就看天意了。”
“君父承诺会竭力斡旋。”
“但愿如此。”宛如悠悠地说,她在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
“君父回来,子南一定求他赦免娘娘。”
“我在这很好!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宛塬上策马奔腾,那时候无忧无虑,天高云淡,身心就像一川奔流,一路欢腾。你看这蓝天白云,旷野大地,奔驰的骏马。我现在又重温在宛国最快乐的日子,你说这不是挺好吗?”宛如假意轻快地说。
但是,即使在同样的地方,过同样的日子,心境变了,还能感觉到同样的快乐吗?何况这里是异乡他地,举目无亲。两相对照,只会让身心感到更加苦涩。
此时宛如的心境就是这般,她的表情掩饰不住她潜藏的忧愁。
“娘娘,你真的好吗?”子南看着宛如,很真诚地问道。
子南的这句问候,就像一柄利剑戳穿了她极力伪装的外表,直达她内心最深处。宛如内心的孤寂,委屈,愤懑,焦灼,以及对子南内心潜藏的爱慕,那一刻都化作一股酸楚直冲向眼脸,差一点,就奔涌出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说道:“当然!这儿风大,走!我们去看看马场里的骏马。”
她说完扭头就走,跨上马背,一阵风一般飞跑起来,她的背影像一道绚丽的紫色霞光滑过。
子南骑上马背,追去了。
宛如和子南一阵风驰电掣,一会儿就跑回了营地。
一阵狂奔,让如姬的心情一时平复了下来。她们在一个宽阔、干净,近乎华丽的马厩前,停下了。
如姬手里挥着长鞭,说道:“他们说这是南山牧场里最好的八匹骏马。”
“对,这八匹骏马,随便哪一只,与齐威王赛马,不用孙膑的计策,都能赢。”
“真的假的?”
“你看这匹火红色的赤骥,名曰绝地,跑起来足不践土;这匹纯黑色的盗骊,名曰翻羽,行越飞禽。”子南介绍道。
“就是可以马踏飞燕吗?”宛如笑着问。
“对,飞燕见着这匹马跑起来的气势,吓得一哆嗦,就被马蹄踏着了。”子南玩笑地说。
“原来这飞燕不是被追着,是被吓着的!”宛如被逗笑了。
“这匹纯白色的白义,名曰奔宵,行野万里;这匹青紫色的逾轮,曰超影,可以逐日而行。这是我君父最钟爱的一匹马,你看它嶙峋耸峙,状如锋棱,马耳如刀削斧劈一般锐利劲挺,它四蹄腾空、凌厉奔驰的雄姿,气势夺人,有王者风范。”
“它是这八匹马中最高大雄健的一匹。”
“你看这匹灰白色的山子,曰超光,一行十影似超光;这匹黑鬃黑尾的红骅骝,曰逾辉,毛色炳耀。我最喜欢这品种的马,它雄健膘悍,气势昂藏不凡,秉性桀骜不驯。”
“逾辉”似乎听懂了子南的赞美,抖动着优美的鬃毛,引颈长嘶,声音洪亮,如大钟石磐,咴咴喷气,一副跃跃欲试的情状。
“你看这马得意的。”如姬笑道。
“这匹青黄色的绿耳,曰挟翼,仿佛身有肉翅;这匹鹅黄色的渠黄,曰腾雾,乘云而奔,腾空跳跃,四蹄生烟。它的体格是八匹骏马中最小的,却是最有灵性的一匹马。不管山地,浅滩,飞奔起来,不摇不晃,极为稳当。”
“我就最喜欢这匹马了,前几天我一见到它,我就觉得特亲切。你看这毛色这么鲜润,形体如此优美流畅,如果其它的高头大马是力拔山河气盖世的项羽,那‘腾雾’就是英姿飒爽的虞姬。这样吧,你骑上你喜欢的‘逾辉’,我骑上我钟爱的‘腾雾’,咱俩比比赛程,如何?”
“好马都有坏脾气,往往性子刚烈,即便‘腾雾’看起来温顺些,一般人也很难驾驭。”子南有些担忧地说。
“小瞧我!”宛如不满地哼道。
“我是为娘娘的安全考虑。”
“反正我对你那桀骜不驯的骅骝马不感兴趣,但我对付‘腾雾’,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如姬说完,摸了摸“腾雾”的头,“腾雾”很温顺地用头蹭蹭宛如的脸,宛如高兴地笑开了。
“这几天一直是我喂养‘腾雾’。你看!‘腾雾’和我很投缘的。”
“娘娘既然有这样的兴致,子南就奉陪了。”
子南牵上“逾辉”,宛如领着“腾雾”,两人来到宽阔的马场,跨马扬鞭,骏马撒开蹄子,如风,如电。果然是好马!
两匹骏马,一匹火红,一匹鹅黄,奔驰在广阔的牧场上,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马飞奔的姿势壮美,马背上的人俊朗飘逸,赏心悦目。
那是一幅奔腾的美,力量的美,轻灵的美交织在一起的奇异画面。
宛如只觉得耳边风呼啸而过,远处的树木嗖嗖地往后退。真有一种腾云驾雾般地快感!
子南骑着“逾辉”,这匹骅骝马,腾挪跳跃,存心要考验马背上骑手的功力,若不是子南超强的驾驭能力,这匹马早就把他撂下马背了。如姬见了,心里明白,自己肯定驾驭不了那匹“逾辉”,还好这匹“腾雾”很给她面子。最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给她丢脸,一直和“逾辉”并驾齐驱。
当然,宛如知道,“逾辉”有一部分精力用在折腾马背上的子南了。等它彻底被子南折服时,“腾雾”肯定跑不过“逾辉”。宛如想乘着这回功夫,和子南拉开距离。
她扬鞭呼啸,“腾雾”沿着河滩一路飞奔。
突然,“腾雾”像疯了一般踢踏开,猛力地扬蹄长嘶,差点把宛如撂下马背,宛如不明白“腾雾”为什么忽然发飙。
“用力勒紧缰绳,夹紧马腹。”赶来的子南看见这般光景,一时无法靠近,只能大声的嘱咐道。
宛如把缰绳勒紧到自己的手发疼,也无济于事。马越发上蹿下跳开,这样狂躁的情景,不正常地让人困惑。
宛如的马不停地在打转,跳腾,她的五脏六腑天翻地覆,胃部痉挛到想吐。
一番折腾,宛如精疲力竭。可她一旦松开缰绳,她肯定会被这发疯的马匹摔得小则断掉几根骨头,重则一命呜呼。
子南看到这个情景,不得不冒险,他尽量靠近“腾雾”,伸手冲着宛如喊:
“把手给我!”
宛如瞅准时机,趁子南稍微靠近时,伸手。子南一把把她拽到“逾辉”的马背上。
子南携着宛如跳下马背。宛如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终究是我骑术不精,这马才这么欺负我。我还以为喂养它几天,它就会和我投缘,看来是被它温驯的外表,迷惑了。”宛如笑笑地调侃说。
“我去看看。”
子南向“腾雾”走去。如姬离开“腾雾”的马背,“腾雾”竟然莫名地安静了下来。它躺在了地上,哼哼低鸣,它的眼睛里,泪光盈盈。
子南上前一看,“腾雾”的前蹄,血淋漓。
仔细查看马掌,发现一根铁钉,向上穿透“腾雾”的前蹄。子南摸摸“腾雾”,安抚它,然后迅速用力拔出铁钉,那根染血的铁钉竟有有一根银簪那么粗,那么长。
“怎么会这样?马场里怎么会有铁钉?”宛如惊诧地说。
“这绝对是人为的。是有人事先给‘腾雾’钉上的。”子南神情凝重地说。
“我们怎么一直没发现。”
“刚才‘腾雾’在草原上奔腾的时候,草地松软,马蹄着地,疼痛可以适当缓解。这回上了河滩,到处都是碎石,马掌触地,刺痛难忍,因此‘腾雾’才会发狂。”
“还好,不是我骑术不精,是马受人戕害。可是”一种可怕的念头,闪过,宛如看着子南,没有把话说出来。
“娘娘,是有人要加害于你!”子南说出宛如没有说出的话。
41曰归曰归 胡不归(五)
自从问心知道原委后;内心一直焦灼不安;又不敢在宛若面前表露;因此她的行为举止就显得比平常小心翼翼多了。
快到中秋节了;展眉邀问心一起去南城祭拜女娲娘娘,为宛夫人禳灾祈福。
她俩备齐瓜果糕点;香烛等祭祀用品;就相邀出宫去了。
展眉和问心着一色衣服;梳着同样的发髻;俨然是一对姊妹花。你看她们;娇俏螺髻;坠饰玳瑁花钿,一对珍珠贴耳垂;紫色的绫子的上身短夹衣,浅黄色有花纹的丝绸下裙,一副邻家少女的清爽样。
出宫门,沿着成庆街走到尽头,穿过几个里弄,才能到女娲娘娘庙。
一路上,她们说起宫里那些闹心事,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这时,她们看见一位身体佝偻,拄着拐杖的老奶奶,领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孙子,穿着破衣烂衫,手执破碗,沿着小巷挨家挨户敲门,乞讨五谷杂粮。
展眉和问心,看着老人家这副光景,不禁心生怜悯。
问心褪下手腕上的跳脱,上前,放到老人的陶罐里。
老人抬头见着她俩,笑了起来,那笑容的皱纹就像一粒石子投进了湖里,碧波连连。
她慈祥说道:“两位姑娘真是好心!不过谢谢姑娘,这个老身用不上。”
问心和展眉相视一笑,说道:“奶奶,出门走得急,没带银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老人温和地笑道:“姑娘的心意,老身心领了!这个你还是拿回去。老身虽然不像王孙贵族那样富贵,却也家境殷实。老身出来向百家乞讨,那是因为我年幼的孙儿,多灾多病。我们民间有个习俗,孩子年幼多事,就向各家各户讨些五谷杂粮,将讨来的馍、菜、米烩在一起,煮成稀饭,让孩子吃下。这样孩子就可受到百家的庇护,免除灾难,平安吉祥。”
“既然是这样呀!反倒是我们冒昧了!”展眉替问心接回了跳脱。
“奶奶,那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让相爱的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到老呀?”问心恳切地问道。
展眉睨了她一眼,低声说道:“真不害臊!”
“有,有。”老人笑着连声说道。
“真的?”
“民间沿袭着一个做法,收集齐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盛开的合欢花,准备一瓮黄酒,加入收集的合欢花,冷酒浸泡,埋入合欢树下,经七个七曜日,开坛,给一对有情人,饮下,就可保佑她们,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奶奶你说的是真的吗?”问心兴奋地问道。
“姑娘,你别不信,老太婆可不是逗你玩的。你知道这合欢树是怎么来的吗?它可是舜帝和她的二妃娥皇、女英的精魂所化。当年虞舜南巡仓梧,驾崩在半道,他的两位妃子遍寻湘江,始终未能得见。二妃终日恸哭,泪尽滴血,血尽而死,后来,她们的精灵与虞舜的精灵“合二为一”,变成了合欢树,男为叶,女为花,花叶相拥,昼开夜合,像夫妻般相亲相爱,它庇佑着人世间的世世代代的痴男怨女。”
老人家的一番说辞,不管是真,是假;有用,无用,总之问心听进心坎里。
素秋天似水!
问心日日穿梭在王宫的花园里,徘徊在每一株合欢树下,收集合欢花,合欢花枝叶清奇,纤细似羽;花美,形似绒球,红花成簇,秀美别致,清香袭人。只可惜秋天已经渐行渐远,合欢花早已零落地差不多了。她还来不及收集齐合欢花,一个惊天的炸雷,已经在王宫炸开:国君在参加天子召见的诸侯会盟,被天子无理扣押,关进了铜铁浇筑的天牢里。
自从上次问心帮夫人揉捏后,问心日日午后帮夫人舒筋活血,夫人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可是这么一个惊天霹雷,还是把宛夫人震晕了。宛夫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呼吸若有若无。太医把脉后,直摇头。宛麒,宛麟跪在榻前,量是男儿,也已经泪如雨下。
宫内外顿时哭作一团。展眉手足无措地哭着奔到飞霞阁,找问心。
问心赶到,进行按压抢救,稍许,一口浓血,从夫人口中喷出,夫人才慢慢醒转过来。
国君被扣,夫人卧床不起,宛麒,宛麟虽已成年,但未有建树,威望不高,一时朝局动荡,人心惶惶。
展眉惊慌失措地拉走问心,翠竹看见了,就回报宛若,宛若赶到萱媛宫,见殿内外一片哽咽声,六宫的嫔妃以及国君的其他儿女,都齐集萱媛宫。
宛夫人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奄奄一息。
宛若跪在榻前,执其夫人的手,泪流满面哀唤道:“母夫人!”
宛夫人睁开沉重地眼皮,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终究是徒劳。这时候的她,就像一朵经了岁月,又被费力揉皱的白绢花,面容苍白,了无生机。
她断断续续地说:“母,夫,人,没,事!”
殿内所有人见此光景,哽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