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无棱 作者:朝情慕楚(晋江2015-03-01完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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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能够遇见,当真要好好结交一番。”
单飞十分鄙视地瞟他一眼,看了看他那从不离手的扇子,十分不屑地道:“那倾云楼之主凌昭云也同你一样手里日日拿着把扇子,只是人家手里的是玉扇,你这是纸扇,未免差了个档次。”
欧阳晓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画着山水的折扇,摆摆手,道:“单飞兄此言差矣,我这把扇子不过是夏日里扇扇风陪个凉快用的,用不着如何雕琢,自然算不了什么。而人家凌楼主是当武器用的,当然要做工精细,既有力度又显身份。这不同用途的东西,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说着似又想起了什么,欧阳晓转向北堂寻,将折扇在左手心上一敲,“北堂兄弟,明宗这么大一个龙头,应当也是收了帖子的,不知贵宗是否也会派人出来赴这流云吹烟会呀?”
北堂寻跟着引路的姑娘跨上一只小船,说是过了这片湖就能给他们安排住处了,看向欧阳晓道:“家师想必亦收到了帖子,这样的大会应当没有错过的道理,兴许会让宗内长老带几位弟子出来见见世面。不过宗内宝物不少,此次拍卖会上的东西未必能让长老们出手,不见得会拍下什么东西带回去。”
“这样啊……”欧阳晓垂头沉思片刻,“那会不会把你带回去?”
北堂寻一愣,道:“应当不会的。家师让弟子在外游历,若是宗内没出什么大事,不过个大半年,家师定然不会这么匆忙地召我回去。怎么,欧阳兄找在下还有事么?”
欧阳晓笑笑,道:“并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结识二位实属在下平生幸事,希望拍卖会结束之后能请二位赏光,至我逍遥门一叙,与家师见上一面,算是交了明宗这个朋友。”
北堂寻也一笑:“这倒也是好事。若无意外,在下自会与你同去。”
于是四人便上了船,望着船舷外碧波荡漾烟雨迷蒙的水域,对流云吹烟阁的景色又是一番高度的赞叹。
中午在客楼吃饭时,看见各色各样服饰装备的人们,北堂寻不由得感叹:“看来这天下有点儿脸面的门派都出来了,尽想着能在会上淘几件宝贝呢。”
单飞吃着菜,道:“他们也只是碰碰运气罢了,这些小门派大都不成气候,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都无法与名门大宗相提并论。拍卖会么,不就是比谁出的钱多,谁的嗓门儿大么。倾云楼的宝物能上台面的都便宜不到哪儿去,到时候价钱一步步往上抬,能开口的也就那几个了。”单飞对着那边吃喝着的人们扬了扬下巴,“这些人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等结束了大都是空手而归,有价值的东西,他们连毛都摸不到就给别人拿走了。”
欧阳晴挨着北堂寻坐下,手里一个劲儿地给北堂寻夹菜,嘴上问道:“除了临风山庄、明宗和我们八大门派,还有什么人有一争之力?”
“那可多了去了。”欧阳晓喝了一口酒,道,“你刚才说的当然有足够实力,除了这些,还有黑道上几个龙头大派,像九阍阁、千罗苑之类,何况……”欧阳晓停顿了一下,眼里掠过一丝幽光,喝了口酒,继续说,“何况有碧落教和沉月宫在,那些小喽啰哪里敢与其相争?这两大门派的财力深不可测,依我看,恐怕……要比八大门派还要略胜一筹。”
欧阳晴举着筷子讶然道:“比咱们八大门派还要强?”
“你以为你们八大门派什么都最厉害啊?”单飞相当不屑地瞥了欧阳晴一眼,道,“沉月宫与碧落教的财力非常人可以想象。再者,如此大型的拍卖会,并不是只要有钱就可以独当一面的。”
“单飞兄说的不错。”北堂寻沉吟道:“近几年来,沉月宫与碧落教在江湖上的威名越来越盛,拍卖会上用钱竞争,却也得很大程度上权衡各方利弊再下手。若是因为一件可有可无的财物而得罪这两大门派,日后损失的,可就不止是钱财了。”
单飞闻言拍拍北堂寻的肩膀:“不错,小子,长见识了嘛。”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欧阳晓拿起筷子道,“三天后就是拍卖会了,先想好拿多少钱去干仗吧。”
于是四人开始安安分分地吃饭,同饭厅中其他人一样,猜测着到时候会有什么稀世珍宝值得一拼。干仗嘛,碰见真正好的东西才要去抢,即便头破血流,也比花钱买了一大堆废物回家要好。只是,他们不知道,各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就在不远处的地方,潜龙也许就要出水。待到八方齐聚,各大门派蓄势待发,最后的王座,究竟会花落谁家?
作者有话要说:
☆、雨洗芭蕉叶上诗
“胭脂何事,都做颜色染芙蓉。”
午后,流云吹烟阁。
细雨迷蒙,蓼烟疏淡,碧云湖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江南女子织出的轻纱,雾气朦胧,依稀可见桥上素伞零星,远处岛中翠竹朱檐,相映成趣。几对七彩鸳鸯相并游于湖上,在迷蒙的烟雨中,交颈缠绵,窃窃低语。忽而见画舫自雨中驶来,拨开朦胧的雾纱,使素净的碧水平添几抹亮色。
画舫舱外,俏丽的女子手撑竹篙,绽颜嬉笑。
粉色帐帘暧昧地放下,将船舱内与外界隔绝,自成一个世界。舱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茶香混合的味道,渗透在暖意融融的空气里,沁人心脾。
白衣女子手里托着一盏香茗,身后靠着美人靠,静静地坐在竹榻之上。
“你今日倒是格外的安分。”对面同样身着白衫的男子轻轻笑道。
女子淡淡地呡了一口茶,凤目轻抬,眼中存有微微的笑意。
“难得进一次这种地方,不好好地品味一番,怎么对得起凌楼主的热情款待?”
凌昭云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道:“是不是想说,我这天下第一楼果然名不虚传?”
“景色着实耐人寻味。是个男女幽会的好去处。”
“唉,赏美景,不如赏美人。”凌昭云摇着玉扇,笑得无所谓,“待会儿回到岸上,开一间上等雅间,你我二人对卧而赏,岂不更妙?”
白轻墨放下杯盏,绽颜轻轻一笑,“你若是有这个胆色,不妨试一试。美色当前,我……倒是求之不得的。”
凌昭云眼皮子一抖,不再言语。
半晌,又听的对面人幽幽一叹。
“从前,家里也有这般大的湖。”
凌昭云诧异地抬头。
白轻墨眨眨眼:“怎么,不信?”
凌昭云险些笑出声来:“你是告诉我你想家了么?”
白轻墨轻轻一笑,听不出意蕴:“我可没说。”
凌昭云嗤笑一声,“我看,你没整得他们家破人亡便已是慈悲为怀了。”
又是一声轻笑,粉色的帘幕一卷,人已不见。
拂帘而出,见那女子独立船头,白衣墨发,玉钗素颜,烟雨笼纱,褪去了平日里那一股戾气与魅惑,平添一缕高洁风雅。
见此情景,凌昭云微微一愣:“怎么了?”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眼里隐隐有了一丝温度,目光落在凌昭云眼里,却又似不在看他。
“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凌昭云望着她,微微张口,却又止住,并不答话。
白轻墨似是并不准备听他的回答,又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一片广阔的水域。湖面粼粼的波光透过轻薄的雨雾,映入她朦胧漆黑的眸子里。
“今天,是我离家的日子。”
凌昭云微微挑眉。
白轻墨不理会身后的凌昭云会是什么神色,一字一句,吐字无比清晰:
“是生日,亦是,忌日。”
眼眸倏地睁大:“忌日……”
转身扬袖,顿时洒出漫天冥纸,随风飞舞,微风里,就连女子身上的白衣,也如同那冥纸一般惨白了。
墨发舞动,半遮眉眼,唇上嫣红的颜色似乎也淡了几分,不带一丝感情,却夹杂着些许的叹息。
“娘,您看见了吗,没有父亲,女儿仍然活得好好的呢。”
唇角微微勾起,一缕轻嘲从嘴边泄出。
“只是,若再不寸进,恐怕这命,也该保不住了……”
最后一张冥纸随着话音落下,飘落贴在了碧绿的湖面上。
轻轻抚上心口,“没有了心,任人如何,也是碰不得的呀……”
恍惚间觉得有些异样,白轻墨缓缓抬眸,转头向不远处某个方向望去,却见一帘恰巧放下,阻隔了视线。
“那艘船是谁包下的?”
凌昭云顺着白轻墨所指方向看去,唇角勾起一抹令人玩味的笑容,“那画舫与我们这艘规格相同,我流云吹烟阁也仅有两艘罢了。那边么,就是那‘幽兰碧箫遮穹韵’——”
言未尽,船身一晃,眼前白影一闪,人已经掠过水面,向那头飞去。
飞仙之姿,引得桥上一阵惊呼。
凌昭云无奈一笑。
双足点落在船头,船底荡漾出波纹一圈圈荡开去。
两个守在舱外的侍童见此,恭敬地走上前来,一人撩起水晶珠帘,一人往里一摆手,做了个‘请进’的动作:“姑娘请进。”
“哦?”白轻墨挑了挑眉,“就不怕我打搅了你们家主子快活么?”
侍童仍旧有礼地回道:“主子说了,若是姑娘要来,我们一切不得阻拦。”
白轻墨冷冷笑道:“是么。”
一挥水袖,掀帘而入。
外间,只见一红衫女子端坐于桌边,怀里摆着一把琵琶,见了白轻墨,乖巧地浅笑着颔首,行了个礼,道:“公子在里间。”
白轻墨也不理会,掀开帘子,径直往里间去了。
待看清眼前的情景,饶是定力沉稳如沉月宫主,面上也不由得掠过一丝青气,紧接着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这大白天的,也行这等入夜来游丝软系飘春榭的雅事,教主真是好兴致。”
榻上的人笑容不减,毫不在意地掩了掩衣襟,道:“彼此彼此。方才沉月宫主与倾云楼主那一出‘落絮轻粘扑绣帘’,可是更加的赏心悦目。”
“哦?”白轻墨缓缓绽出如往常一般妖娆魅惑的笑容,缓步走近榻前,俯视着侧卧于榻上的兰箫,“碧落教主风流之名在外,想必已尝尽天伦,岂有艳羡他人之理哉?”
“呵呵。”兰箫注视着白轻墨漆黑如琉璃的眼眸,始终保持风度,“白宫主艳名远播,冠绝天下,箫即便游遍花丛,亦未尝试得如斯美人,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这倒是本宫的过错了。”白轻墨微微眯起眼,如花的笑容逐渐转冷,身子猛地前倾,“那你就试试!”
一时间,舱外人只听得一声巨响,虽然诧异,却无一人敢进入舱内一探究竟。
而此时的船舱内。
锦榻上,碧落教主在下,不理会胸前看似无害的莹白指尖,笑得一派温润。
“宫主这是……等不及了么。”
沉月宫主在上,不瞥一眼腰间仿佛暧昧的手掌,笑得一贯魅惑。
“依本宫看,是教主忍不住了吧。”
他说的,她心知肚明;
她说的,他亦再明白不过。
两只手,蓄势待发,意图明显。
舱内的空气缓缓凝结,有片刻的死寂,只余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兰箫再次开口:“最难消受美人恩,宫主这等倾国美人,箫是怕玷污了。”
白轻墨亦接口道:“教主戏艳群芳,轻墨只担心功夫不够,怕是入不了教主的眼呢。”
兰箫眼眸微垂,手指轻轻拈起身上人因久立船头而略微洇湿的发丝,“宫主雨露未脱,此地气候温凉,宫主当心着凉。”
白轻墨眸色微微一沉,他果然看见了。樱花瓣似的指尖微微施力,面上却笑得愈发柔美。
“教主的意思……是想为本宫宽衣么。”
兰箫不为所动,手掌略微收紧,笑得愈发谦和,“这船上未有女儿家的衣物,即便箫心中有所欲,也难成美事。”
白轻墨眼眸微微眯起。
兰箫嘴角依旧上扬。
两人笑容浅浅,旖旎的气氛未淡去分毫。
似嘲非嘲,二人同时开口——
“来日方长。”
两人身形一动,兰箫身上重力一轻,白轻墨已经落在地上,于是微笑着起身,整理好衣襟,方才风流的模样早已经不知所踪。
这才抬眼打量眼前用侧面对着他正拢鬓的女子。全然不似在临风山庄时的盛装华服,那是咄咄逼人之中的魅惑天成。而今这一袭素净的白衣,穿在她的身上,一时生出又清淡如出水之莲的气质来。不论哪一种,却都是世间仅有,再无任何女子能够企及。
兰箫微微眯起眼,这样的女子,是他唯一能够视为对手的人。
白轻墨在檀木桌旁坐下,看了一眼桌上倒扣着的茶杯,又望向站着的兰箫,道:“来者即是
客,即便是在租来的船上,也不该失了礼数。这就是兰教主的待客之礼么?”
兰箫微微一笑,走上前来,也在桌边坐下。翻过杯盏,慢条斯理地沏好两杯茶,一杯送到白轻墨跟前,待她接过,另一杯自己托起,轻轻啜了一口。
“雨前龙井。”放下茶盏,兰箫摇摇头道,“香馥若兰,饮后齿间流芳,流云吹烟阁的茶叶果然是上等的好茶。却并非本座常爱喝的。”
“哦?”白轻墨微微挑眉,“兰教主的喜好,本宫倒是想知道呢。”
兰箫一笑,双手击掌,立刻有侍童进来,手里拿着一包茶叶似的东西。
那侍童行云流水一般泡好茶叶,一杯给了兰箫,一杯放在白轻墨跟前,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宫主请尝。”兰箫道。随后将茶盏放至唇边,轻轻吹气。
白轻墨接过茶盏,将其放至鼻下,轻轻嗅着,然后啜了一口。
“宫主感觉如何?”
“洞庭碧螺春。”一股热流暖暖流入喉间,白轻墨细细地品了品,道,“饮其味,头酌色淡、幽香、鲜雅;二酌翠绿、芬芳、味醇;三酌碧清、香郁、回甘,鲜爽生津,清香幽雅。确是好茶。”
“宫主一尝便知,想来定是品茶的高手。”兰箫轻轻一笑,再啜了一口,将茶盏放下:“不知宫主平日里喜好甚么茶料?”
白轻墨亦放下茶杯,道:“教主喜好叶底柔匀的佛动心,而本宫么,却偏爱叶底明亮的白鹤仙人。”
兰箫道:“是否便是那有‘琼浆玉液’之称的——君山银针?”
“教主果然见多识广。”白轻墨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