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露霜前冷-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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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小夕。”裕亲王瞥了周继宗一眼，走到一旁坐下。
周继宗愣了愣，“皇后娘娘？”
“是啊。当初让小夕嫁于他，一部分是为了试探他是否真的肯屈就。没料他却是真能舍下心头之人。另一部分，若是这婚事成了，我在朝中亦多了一层身份，对我们亦是极有利的。”
“我想让小夕能有个龙种。”
周继宗大惊，谁人不知当今圣上大婚便抛下皇后，如今回来也不过十日，宫中人说，皇上大婚那晚连喜帕也不曾接就走了。回来更是一步也没进过皇后的寝宫，这夫妻两怕是对方长什么样子，两人都不知。让皇后怀上龙种，谈何容易？
“我已经等了快二十年了。此次有个大好机会，我定要万无一失才行动。他虽有把柄在我们手中，想必你也是听说了他归来那日当众立下的誓言吧？”见周继宗点点头，裕亲王才接着说，“民愤已被他消了大半。他毕竟是正统即位的天子，虽说身世一事可我们所用，但是，要做，就要做彻底了。我至少要有两层保障，才会动手。若是小夕真能有个孩子，就有了三层。”
听裕亲王这一说，怕是还要等，周继宗心下不快。他跟着裕亲王七八年了，一直就等这一天，现在机会来了，他竟然还要等？
忽听裕亲王长叹，“我也一半是替小夕想的。他毕竟是小夕的夫婿。待我们成功之后，她孤身一人，日子定不会好过。若能有个孩子陪着，也好些。”
“那么，王爷说的三层保障，是……”
裕亲王向他勾勾手指。周继宗附耳倾听。面上喜色愈浓。
“妙极，妙极！”周继宗直身道。“臣这就进宫！”
裕亲王笑着拉住，“不急不急。本王也要进宫一趟，去见见皇后娘娘，我们一同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筝更新了！！！
心字已成灰
“臣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裕亲王膝还未着地就已被璇夕抢先一步扶起，“爹爹快起来，折杀小夕了。”挽着裕亲王的手，笑盈盈地，“自从女儿进宫后爹爹就没来瞧过女儿。”看着她娇嗔的模样，就如同未出阁前那个爱撒娇的女孩儿，也情不自禁拉住了璇夕的手。
“爹爹进宫来，可是有事？”
裕亲王瞥了两眼两边的侍女，又看向璇夕。璇夕回忆，朗声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宫要同父亲好好聊聊。”
见着屋内只余下父女二人，璇夕挽着裕亲王的手，晃了晃，笑道，“爹爹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小夕吗？”
“不急，先让爹爹好好瞧瞧。”裕亲王也笑地拉过女儿的手，两人围坐桌旁。
“小夕，在宫里，一切可好？”爱怜地拍抚着女儿的手背。
璇夕原是上勾的嘴角慢慢放下，眼眸低垂，“爹爹，小夕想问你一件事情。”
“何事？”“爹爹，曾，说皇上是因为喜欢才娶小夕的，是，骗我的吧？”璇夕猛然抬起头，紧紧盯着裕亲王的眼睛。
裕亲王愣了愣，松开女儿的手，偏过头，“皇后娘娘……”却是不知要如何回答。
璇夕凄然一笑，收回手，十指紧紧交扣搭在膝上，“小夕不是傻子。皇上娶我断不是因为喜欢我，我们连面都没见过，何来喜欢。爹爹嫁小夕入宫，是为了爹爹的大事吧？”璇夕顿了顿，见裕亲王偏过头，不敢正视自己。
自嘲一笑，“爹爹不用如此，小夕嫁都已嫁了。小夕是爹爹的女儿，爹爹叫女儿嫁，女儿自然是听爹爹的。但，爹爹断不该如此骗小夕。给了女儿希望，却……”自从娘亲在她十一岁时去世，爹爹就更是对自己宠爱有佳，这份恩情她不会忘记，也愿意尽自己所能报得养育之恩，为了爹爹嫁入宫中她不会有半分怨言。因为她曾以为，只要有时间，一切都是可以慢慢来的，但是……
“小夕。”裕亲王长叹，看向璇夕，见她不自觉中早已是滚落了两行清泪，心疼地将女儿搂进怀中安抚。“是爹爹的不是。当初一是为了试探他是否真心服软，肯放下心中所爱，二也是为了爹爹在朝中的势力权位。但是苦了你了。”拍抚着女儿的背，“爹爹原想，等你嫁过来，夫妻相处，日久生情也就没事了。没料，他竟为了赵王爷之女，大婚当晚便离宫，亲往炎国救人，还肯为了她白白给炎国三座城池。”
“你是说，他出宫，是为了救赵王爷之女？”“你不知道吗？这事情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传闻，等他回来之后更是众人皆知。”
璇夕浑身僵硬，离开父亲怀抱，缓缓站起身来，“我这个皇后在宫里，怕是没几个人看在眼里。除了小琼日日陪伴我身边，又有几个人愿意来这个地方？又有说愿意告诉我皇上的事情？纵然小琼知道，怕我伤心也不会说的。”大婚当日他离宫，事后他回来，自己是知道的。但是他去做了什么，却不清楚。肯为了那女子亲身涉险救她，又肯为她签下足以毁掉一世英名的条约，这一切，还有什么是证明不了他对那女子的爱？
耳畔又是他轻柔的话语，却不是说与自己听的。
我只想给你一个家，吾心。
她还要奢望什么？还要奢望什么？她猛然回身背对裕亲王，双手掩面，啜泣起来，浓浓的哀怨，藏在她止不住的泪水中，顺着指缝流下。
“小夕。”伸手搭上女儿的肩膀，却被她三步上前，避开了。
裕亲王怔了怔，坐了下来。
“小夕，是爹爹对不起你。”
璇夕胡乱抹了抹脸，强迫自己不要再掉泪，转过身来勉强一笑，“爹爹，你不是有事情要同女儿说吗？是什么？”
“我……”抬眼看了看泪痕满面，还在不断掉泪的女儿，裕亲王犹豫再三，不忍开口。
“爹爹。”璇夕重新坐回他的身边。
裕亲王拉过女儿的手，往她手中放了个纸包，迟疑了片刻，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璇夕如遭雷击一般，猛地甩掉手中的东西，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爹爹……你，你当我是什么人？”她俯身趴在桌上，肩膀随着哭泣而抖动的。
裕亲王长叹，一时仿佛苍老了许多。慢慢站起身来，“小夕，爹爹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二十多年了，我等了二十多年了，追了二十多年的东西就在眼前，哪怕我多累，多想后退，也容不得了。我只有前进，而且绝对不容许失败。”
二十多年前，大皇兄，你不会知道的。自小，我就对你不服气。只因为母亲是皇后，你的出身就注定比我们高出一头，太子之位就注定是你的？我不甘心啊。父皇最喜欢的是我，最赏识的人是我，师傅们最爱夸奖的人是我。人人私下都道太子资质平庸，可是，你依然可以登基，安心做你的皇帝。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定，要抢回这个只有我才配的位子。我等了二十多年了，如今，哪怕我想要收手，怕是有人都不同意，当今圣上定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小夕，爹爹输不起。定要稳中求稳。这个方法若是成了，多少也是一条保障。就算是爹爹求你了。”
见她仍旧俯身哭泣，裕亲王拍了拍她的头，“你，就不想有他的孩子？”
璇夕愣了愣，慢慢起身，冷冷一笑，“裕亲王大事所成，答应本宫不取他性命？”
璇夕突然转变，让裕亲王愣了愣，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是，娘娘。”
“退下吧。”声音冷漠，瞥看眼不去看裕亲王，眼中是一片死寂。
裕亲王还想说些什么，看了眼递上的纸包，他俯身捡起放回桌上，“微臣告退。”
听到脚步声逐渐消失，璇夕转过身来，伸手慢慢握起桌上的纸包，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来人。”
“娘娘。”进来的人是小琼。
“去坤倾宫，请皇上下朝后来此处用膳。”
“是。”
爹爹，若是真有来世，小夕还愿做您的女儿，当绝对不是王爷的女儿，只要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小夕就满足了。
“皇上，皇后娘娘请您到慈安殿中用膳。”乐公公将手中温热的茶盏放在木弦面前。
握笔的手顿了顿，木弦头也没抬，盯着手中奏折，冷冷抛下两个字，“不去。”
“皇上，这……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乐公公拿了人家的银子，好歹要为人家说几句话才是。
朱红御笔画下一个句号，搁下笔，“什么？”抬手轻轻捏着双目间。他的眼睛已是好了，但长时间的用眼还是会让眼睛很不舒服，看东西也会变得模糊。
“皇上虽说是心不感情不愿地娶了皇后娘娘，就算不喜欢，娶都娶了，您又一直冷落着娘娘，这……”
“全喜，你收了人家什么好处？”木弦失笑，扭头看着他。
全喜大惊，忙跪下连连磕头，“皇上恕罪，老奴句句肺腑，老奴……”“好了好了，去告诉皇后，朕晚些过去，不必等朕用膳了。”木弦手一摆，又低头批阅起奏折来。
全喜惊得一身冷汗，巍巍颤颤站起身，偷瞄了木弦一眼，见他再无动静，才小跑出去。
第三遍。
璇夕看着宫人第三遍送上重新热过的饭菜。酸涩一笑，慢慢站起身。双脚已是坐的麻木了。“小琼，让她们不用再上菜了，都退下吧，皇上今日不会来了。”
殿外是阴沉的天，不时有几道亮光划破天际。
小琼正摆放盘子的手停住了，抬眼看着自己的主子。见她已回身慢慢向内室走去，轻声一叹，扭头对正准备上菜的宫人道，“都下去吧，瞧着要下雨了，皇上不会来了。”
话音才落，小琼忽见门边颀长的身影，又惊又喜，连忙跪下，“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
璇夕回头一看，竟真的是他，心中一喜，回身向前走了几步，心底微微紧张起来。“臣妾叩见皇上。”
“起来吧。”木弦跨进殿中，瞥了一眼桌上未曾动过的饭食，“皇后还未用膳？”“是。”
“那，还不快来？”木弦愣了愣，尽量放轻语气，自己已在桌旁坐下。
小琼在旁侧，机灵地走上前，为木弦盛了一碗汤。
璇夕心中一暖，这，算是关心吗？上前几步，手猛然一紧，微微一吸气，“小琼，去把那碗一直煲着的参汤拿来。”而后才走到木弦身旁坐下，为木弦每样菜都夹一点，放入他碗中，柔声道，“皇上日理万机，定要保重龙体。”
木弦沉默地看着碗中不断增多的菜，并未动筷。
“皇上，娘娘，参汤来了。”小琼笑进屋中，放下托盘中两碗参汤，悄然退下。
殿中，只剩帝后二人。
“皇上若是不想吃，这参汤滋补，还是喝些吧。”
木弦眼角瞥了璇夕一眼，见她面带微笑，眉目柔情。终是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好，皇后还未用膳，快吃些吧。”木弦抬碗慢慢饮下。
多么客套的对话，璇夕低下头，苦涩一笑。眼角一瞄，见木弦已经将那参汤喝下小半碗去了，自己握着勺子的手隐在宽大的袖下，不自觉地轻颤起来。
木弦放下手中镶金瓷碗，转向璇夕看去，眉一挑，“你怎么了？”
璇夕一惊，抬起头来，看着木弦。见他幽黑的双目微微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一道光亮骤然在外闪过，紧接这是轰隆一声响。手中勺子啪的一声落回碗中。
木弦皱了皱眉，站起身来，“不早了，怕是有雨要来了。皇后早些安寝。”也不等璇夕跪安，就转身向殿外走去。
“皇上！”
木弦驻足，回头，“何事？”见璇夕亦站起身，扶桌而立，双目落在自己面上。木弦一怔，微微偏开头。他感觉到了，那样的目光，爱恋伤神，充满柔情，还带着丝丝敬畏与恐惧。
“皇上，璇夕可曾有不对之处？令皇上如此生厌？”我要亲耳听你说，才能让自己彻底狠下心来，再不奢求你多看一眼。
木弦余光瞧见她明明隐忍着伤痛的笑容，却仍然努力让微笑绽开，心不觉软了，她是无辜的，没有理由为了他的父亲而忍受自己的冷落，虽说他不可能给予她想要的爱意，但是，其余的，只要她提出，自己都会尽量满足的。
木弦回过身，向前踏近一步，微低头直视璇夕，摇摇头道，“没有。”
璇夕微抬头。这是第二次这样近的看他。他怕是回宫之后就没有好好歇过，凤眼下有深深的眼圈，很是疲惫，他静静地看着自己，没有柔和的笑，没有暖人的目光。
璇夕垂下头，“那为何……”
“我对你并无情意。只是应了你父亲的要求娶了你。我知道终是亏欠你，若你有何要求，我会尽量满足的。”今日就索性挑明了话吧。木弦移开目光，眉微微皱了皱，怎么有些热？
“若是从头来。我爹爹不是什么王爷，我只是个普通官员家的女儿，你，还会如此待我吗？”璇夕脚一软，跌坐回椅上。听他亲口说出，原来竟会如此难受。他没有自称朕那个冷冰冰的字眼，却依旧让自己感到寒冷。
“皇后早些安寝吧。”没有回答。身上似乎越发的燥热起来，微微有些眩晕。
“皇上！”璇夕突然伸手拉住他。木弦身子如同过电一般，猛地甩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双目牢牢锁在璇夕身上，见她脸上略过一丝惊异，而后平静地又向自己走来。“皇上，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呢？还会不会这样？”你会不会也会想对她一样，对我？不是我不够好，只是我们没有在应该相见的时候遇见，是不是？
木弦下意识地又向后退了一步，突然全身一软，突然抽离了力气一般，跌倒在地。璇夕一惊，快步上前扶住他。
她的手才一触到木弦，他就猛地向后一缩，“别过来。”
“可……”她又向前一步，“朕说了，站住。”木弦喝道。下腹猛然灼烧起来，眼前的事物变得朦胧不真切，全身无力地趴倒在地，“你……竟然给朕下药！”木弦目光凌厉地扫过璇夕。全身血液沸腾起来，在体内冲撞，一阵眩晕，躺倒在地。
迷蒙中，如着火了一般的身子感觉到丝丝凉意，木弦下意识地向那冰凉的地方靠去，慢慢睁开眼，模糊中是一张清丽的面容，并不十分熟悉的面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