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醉 作者:昕言(晋江封推vip2012-5-12完结)-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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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边说边与韩冰分工救人。可惜药少人多,只救得不到一半将士便没了药引。
忙乱间,后头急急追赶的兵马倒不知受了什么惊扰,马儿长嘶与兵戈交冷,停在不太远的冰峰那头。倾瞳暗自庆幸,趁机命稍微恢复的兵士搀扶依旧昏迷未醒的先去冰窟,众人对她早已心悦诚服,也不问缘由,就互相帮扶着陆续转移到冰崖下头。
人一走,冰原上显得空荡许多。足下的冰泥坚硬如石,车马过不留痕,也不会暴露藏身的所在。隐隐约约,后头兵马声杂,又开始逼近了。
倾瞳嘘出一口气,握紧了手中拴成一束的缰绳,转身吩咐身边仅剩的二十来位属下,“留下马匹马车,你们都去冰洞那边。迷药在寒冷处一两个时辰便能自行解开,若不见我回转,你们就速寻凌帝,向他阐明一切。韩将军,我不在期间,将士们就由你全权负责调遣。”
她以为韩冰会如常般简短地领命,可那位一年前眼都不眨,在大殿之上诛杀了余战的狠厉副将军,却沉默不语。
因为这一次的军令,他不能领。
仰起头,他看着耀眼如环的白光一圈圈在倾瞳身后发散着光辉——百战浴火的义气红妆啊,仿佛万载千年的钟灵神秀,孕育生就。
当年箫帝因为她的一句话,不计他背主前嫌,赐他战场上一展身手的机会,令他由报国无门的寒门子弟变为如今的左禁将军。她说,用人,先要将他视作为人,那个年轻人的眼睛很干净。
这份知遇之恩,他韩冰焚感五内。
“韩将军,没时间了。”她焦急地敦促着。
韩冰深吸了口气,忽然冲倾瞳微微一笑,“公主殿下,得罪了。”
语音未落,他欺身抢近,扬手磕在猝不及防的倾瞳脑后,顺势将她软倒的身子小心扶住,交到副侍卫官手中,“我去引开敌人,你等带公主暂避,无论如何危急,誓死也要护得公主平安!”
副手尚权的气力还未尽复,听罢却将倾瞳交了回来,自己按鞍上马,“将军武艺最高,理应贴身保护公主,负责引开敌人的事由我来。”
稍微恢复了精神的几位兵士见状也明白过来,毫不犹豫地各自夺了马,“我去。”
“我去。”
“我去。”
多一份混淆的方向,他们的盈瞳公主就会少一分危险。原来区区一载征战,芙蓉跃马绽遍河山,这位身先士卒智计百端的女子,早收服了一众将士铮铮之心。为了眼前的红颜将军,哪怕是赴死,他们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嗒嗒嗒,嗒嗒嗒,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紧迫,快要来不及了……
韩冰不再多想,环紧了温香软玉的身体,扬眉轻斥,“出发。”
“诺。”
齐声间,挥鞭打马,数道带着风帽的人影分散奔向各方。
蓝天下冰原无瑕,飘荡的水色衣裙也转瞬没入不见。后头追赶的大队人马不多时便逼上了方才的山头,蓝灰一片交杂的衣色。灰衣首领是个高鼻深目的堰丘人,裹着厚重的貂皮背心端坐马背,左颊一道疤痕狰狞可怖。
他旁边策马的蓝衣中年男子相貌倒斯文多了,不过眯起的三角眼中流露着刻骨的怨毒,他转头对那个高大的堰丘人道:“说好了,祝王去找你要的东西;人呢,则归我处置。”
堰丘人一声干笑,“哈,这是当然。”
“好。”中年男人遥望向雪原上狂奔起伏的小点,指挥着两路兵马,“你们十人一组,分别去追,记得抓几个活口回来。如果追上了那个女人,定要加倍小心,宁可一举重创她,也别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祝王寇阙手中长鞭甩开,抽得冰原脆响,他不屑笑道:“刘兄何必如此紧张。这里是堰丘的荒蛮冰原,他们的马跑不过我们堰丘的良驹,弓也敌不过我们堰丘的强弩,在此处围猎,根本就是瓮中之鳖罢了。那个什么杜倾瞳一介女流之辈,能有什么通天的能耐?依本王看,她可能就是凭借几分姿色又懂点兵法皮毛,所以被男人们捧得神乎其神罢了。刘兄不是真被她吓破了胆,所以还没交手就先打哆嗦了吧,哈哈哈哈……”
“你……”余战的亲舅刘寿钧好像被打了七寸的蛇,顿时酱紫了脸盘,想了想还是咽下一口恶气,冷笑道,“你我如今处境,不过彼此彼此。那个杜倾瞳有什么本事,刘某是否言过其实,一会儿祝王看到,自见分晓。”
他的确忌惮杜倾瞳。
一年前余箫登基,他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带兵谋反,原以为可以借机一鼓作气问鼎历越皇位,不想被半途杀出的杜倾瞳带兵截击,连番击溃,最后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藏于边境倚赖堰丘的庇护苟安度日。
奇耻大辱啊,他日日夜夜,恨不得将她嚼烂了剁碎了碾为齑粉,其实却没能力动到她一根汗毛。这次她亲自出使堰丘,更叫他寝食难安。于是秘密带人以商队之名徘徊在都城附近,无奈凌帝将她周遭护得密不透风,自己几次动手都无功而返。
今日意外收到风声,他不知真假,匆匆赶来,居然在山下遇到了几乎销声匿迹的祝王寇阙。
堰丘先皇驾崩后,先帝的第二子寇阙在皇位之争中败下阵来。寇天不曾杀他,不过在城中给他留了个有名无实的府邸,放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养老。寇阙的脸本来就不怎么漂亮,现在多了一道疤,更显得凶残丑陋。
刘寿钧原以为此人早就一蹶不振,不料他原来还另藏了实力。他们都不愿大动干戈引人注目,偃旗息鼓后才发觉是冲着同一目标而来。不过二人所求不同,随后一拍即合,在山下结成了临时的盟友。至少目前,这位兵强马壮的祝王还有可用之处。只要能杀了那个女子血洗仇恨,他就是忍气吞声点也无所谓了。
寇阙其实没有表现的那般满不在乎,大芙宝藏是他最后的希望,决不能有失。
此刻他依然装作漫不经心,“你我可不一样。本王是以退为进,刘兄你呢……哈哈哈,今天就叫你见识见识,本王真正的精兵。”面朝冰原,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扬起的食指在空中一勾,“翻了这块冰原,也要把盈瞳公主给本王找出来。”
“是。”
死亡的灰线,化作数道射向八方,急速追赶着颠簸奔驰的历越骏马,手中的箭矢好像夺命的流星,在寒风中穿射。
你追我赶,蹄扬冰屑,急急四溅。
嗖,嗖,嗖。
一匹大马惨嘶中颓然倒地,鲜血溅上寒地洁白,亦洒了主人一身。失去坐骑的人却在地上翻身跃起,头也不回朝远处纵跃飞奔。然而人的脚力哪及冰上良驹,不一会儿便被追赶上来,被五位骑兵围在中央,其中一人冷冷挥刀指着他的鼻尖,“说,盈瞳公主在哪里?”
平日最爱赌牌的尚权往地上呸了一声,“想知道公主下落,先问过老子手中的剑。”
一个对十个,迷药药效也尚未解开。果真,尚权片刻便血染战袍,但他却越战越勇,如疯虎般拼杀冲锋,一口气杀了围剿的三人,撞开了一个缺口。祝王骑兵见拦不住他,索性张弦弯弓,一箭穿透了他的腿骨。随后几个人冲上去按住了挣扎大骂的尚权,将他捆牢了带回去。
残酷的围猎在冰原上进行着,一个,两个,三个,远远近近,分散开的小点在不断减少。祝王与刘寿钧足下的白雪,却被鲜血逐渐染透,在阳光下艳得令人眼盲。
祝王有些不耐地捏着手中皮鞭眺望远方,刘寿钧看了看所剩无几的黑点,忽然对身边的人桀桀一笑,“祝王可是等得烦了?”
“废话!”
“盈瞳公主狡猾得很,未必真会选择在这冰原上纵马逃命。若她其实躲在附近观望着,我倒是有个主意,能将她逼出来。”
“噢?”寇阙终于露出一点兴趣,“什么主意?”
“很简单。”刘寿钧随手从地上拽起重伤的尚权,清了清嗓子,高声喊,“杜倾瞳,现在你的人都落在我们手上了。你不是他们最钦佩的将军么,难道预备不管他们的死活了?我数到三,你要是不出来,多数一声,我就杀一个。多十声,我便杀十个。一……”
“我呸!”尚权的粗嘎声音先插了进来,他猝然转头朝刘寿钧的脸上吐了口浓痰,瞅着后者气急败退的狼狈相,笑得好不欢畅,“哈哈哈,你这种不入流的卑鄙玩意儿,也配带兵打仗,还妄想害我将军?别叫我尚权笑掉大牙了,哈哈哈哈哈……天佑我盈瞳公主,决不会落入你等之手!禁军侍卫尚权,死亦无惧!”
高亢呼声戛然而止,尚权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地,紧闭的嘴角流出汩汩的血线。
雪原上的白光越发耀眼了,寇阙的灰色眼珠也腾起几分嗜杀的性味,“咬舌自尽么?想不到历越人还有点意思。本王也来玩玩吧……”他顺手捞起身边另一个被俘的侍卫,一下重手便拍脱了他的下颌,接着化掌为刃,直剜向那人胸口深深的一痕刀伤。他一面欣赏着刹那间痛苦到扭曲的面容,一面提气怪喝:“杜倾瞳,你的兵下巴脱臼了,现在想死都死不了了,你想不想听听他的惨叫?”
一瞬间,雪原静极。寒冷的空气中,有什么绷紧了,更紧了……
毫无人性的手刀在血肉中一拧,逼出士兵喉中惨极的闷响,“嗯。”他几乎要失焦的眼盯住天空,用最后的力气祈祷着上苍。
公主殿下,不要出来,千万……
一声天籁般的清音,终于打破了他的祈祷,“住手!”
随着袅袅余音,一抹丽影从冰崖的那头乘风而上,而后优美点地。
来者,是一名女子。
玉肌墨发,艳眸清骨,姽婳清姿如天外云水。她泠泠然独自立在危崖之上,偏又那般的无畏大气,豪意凛然。呼啦啦的,崖底下劲涌的狂风,鼓起她水色衣裙上朵朵绽放的芙蓉,通灵般开在空中。
那日崖上幸存之人,此后穷极一生,都无法再忘却,曾目睹过那般无双的美丽。
那个出尘绝丽的女子,只是淡瞅向有些呆住的寇阙,一字一顿,“你们再杀一人,我就要大芙宝藏的秘密永埋冰谷!”
作者有话要说:码到天也亮了,这章总算更了,乌龟杯具死了。哭泣……
好吧偶修了虫,字数只多不少。
不想伪更,但是偶修的强迫症鸟,抱头。
☆、渡鹰白衣
冻耳的寒气拂面袭来,寇阙左颊的伤疤一抽,敏感地察觉到两股利箭般的视线。
“大芙宝藏?!”身旁的盟友好像在询问,疑惑中难掩的一丝贪婪。
该死的。寇阙暗中咬牙,转过身对刘寿钧摆出一脸的真诚相,“什么宝藏,哪有那种东西?刘兄可别听那女人挑拨胡说。”
“噢?本王也好奇了,如果不是宝藏,祝王想从她口中掏出些什么呢?值得冒了天大的风险,带着隐匿的精兵来拦途截击。”刘寿钧显然也并不好糊弄。
寇阙噎了一下,态度陡然蛮横起来,“咱们可是山下说好,各取所需,互不干涉。本王率精锐六百,山下还有接应。刘兄不过上百随从,也不掂量掂量,配过问本王的事么?”
“你……”刘寿钧大怒之下一把拔了刀,“放肆,以为我怕了你么?”
“一只丧家之犬,还是女人的手下败将,你还想怎么样?刘寿钧,聪明些你就闭上嘴,别碍着本王。否则……”寇阙如今懒得佯装了,错步拉开了距离,骄矜的戟尖斜指向刘寿钧,“今天冰崖就要多几条历越孤魂了。”
霍霍尖锋闪着冷光,冲突一触即发。
“敢如此待我,祝王不要后悔!”刘寿钧的眼底几乎要喷出毒汁,一直唯诺赔笑的面容全然变了,他忽然冷笑一声,闪电般扬刀劈下。
一丈开外的寇阙下意识地闪避,却惊愕发觉那一刀并非冲着自己,而是落在某个躺倒在地的历越士兵的颈间。刹那之间,年轻侍卫的头颅与身体悲惨地一分为二,无遮无凭地滚开,带出一道血痕。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绝恨绝的尖呼:“刘寿钧!你敢!”
嘶声万剑般刺人心肺,刘寿钧却想都不想便再度高高扬起了刀。几声闷响,残影带着三四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飞上半空之间,他才抬首看向倾瞳的方向,“我为什么不敢?杜倾瞳,你今天就亲眼瞧好,你的属下是怎么为了你一个个身首异处的。怎么,是不是感觉比砍在自己身上更疼,是不是预备要冲过来杀了我?”
说话间,钢刀凶狠地砍杀,将那些无头的残躯劈得皮开肉绽四分五裂。饮血刀刃不断颤抖着尖啸,还不及刘寿钧此刻狰狞的神色,“你再不过来,我保证他们每一个都死无全尸!”
他要杜倾瞳死。
要么逼她冒死前来救人,一入合围,杜倾瞳和她的党羽必无半丝生机;或者她索性一怒毁了宝藏图,祝王落得个鸡飞蛋打,杜倾瞳今日也势必难逃葬身冰崖的命运。
总之,他刘寿钧今天决不会是那个输家。
“恶贼,我要你死!”眼前迅速腾起了血红的雾气,倾瞳点足便往前飞掠,却听到一个侍卫大声喊:“公主,不要过……”他的头颅骤然飞上半空,余音还冲着冰崖的方向,“来……”
重重跌下的头颅,摔到地上骨碌碌滚到人脚下,好像真就阻挡了主帅急进的步伐。
激荡的热流飞快冲上鼻翼,快要化作鲜血从眼中喷薄。
这个千刀万剐的恶贼,她为何没能计划周全早早擒下他,然后凌迟车裂五马分尸,她为何没有?
倾瞳咬得口中一片腥热,一把扯下胸前墨玉吊坠,展臂伸出了崖外。坠子拽直了烟青的绳索,在风中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