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倾一世(战国穿)+番外 作者:松泉(晋江12.7.24完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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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迫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宛如沙沙的细雨声中响起的阵阵雷鸣。
采桑女纷纷探身望去,“呀,公子们狩猎啦,咦,向这边来了!”
交头接耳的声音难掩兴奋,小女孩甚至看到,身旁侍女的脸突然变得红扑扑的。
小女孩好奇地拨开枝叶向下望去,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上,英俊的少年正仰起头来。明媚的阳光透过枝桠洒在少年的脸上,那张脸,宛如最优异的宫廷技师的雕塑,完美得不似人间所有,小女孩愣愣地看着,恍恍惚惚地想:这个哥哥长得真像画里的人一样好看呀!
桑林中陆续有人进来,少年的马突然人立长嘶,小女孩受惊,“啊”的一声直直地坠下树梢。
“小姐!”她听到侍女惊恐的呼唤。
人影飞起,一双手臂牢牢地接住了她,当她醒悟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少年的怀中。
少年墨黑的眼睛凝视着她。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
黑得像夜,冷得像冰,深得像渊,灼得像炭。
莫名的压抑,莫名的张扬。
“呀!”小女孩呆呆的,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眼睛的主人问道。
“琴。”女孩说。
“姓什么“
“子。“
“那你记住,十年后我必来娶你!”少年举起马鞭,一字一顿,彷如宣誓。
四周响起低低的骚乱。
“咦?“女孩说,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懵懂。
少年已经郑重地,把她举起,轻轻地,仿佛柔羽一般,吻上她的唇。
南柯一梦。
长睫微动,她慢慢地睁开眼睛。
不是厮杀,不是掠夺,不是鲜血横流,不是哭喊震天,她,确确实实做了一个温馨的美梦。
胸中暖暖的,满满的,连带着,心情也明媚起来,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笑涟。
“夫人,要起来洗漱么?”侍女云姒早已恭候问道。
她点点头,缓缓起身,从面积宽大四周围栏的漆绘古床中间的缺口处下来,由云姒伺候穿衣。
正值春天,桐苑内柳色如烟,桃花似锦,而她的衣服,依然是广袖博带的深衣,想起那个梦,嘴角动人地翘起。
“夫人,世子来信了么?”云姒的心思最是玲珑,迎合地问道。
“不曾,或许过些日子吧。”她说,无意述说,她的好心情是来自一个莫名奇妙的梦境。
层层叠叠的桑绿,悠扬婉转的歌声,跳跃的阳光,还有少年美丽阖深的双眸,其实不止一次梦见。每一次梦见时,也代表她有了难得的一夜好眠。
云姒端来云纹铜洗。
她只瞟了一眼,立刻凌乱了:那里面白白嫩嫩的液体是什么,牛奶?难道这么一大盆东西是让自己喝下去的?
云姒细心地为她卷起袖子。
她心中百味陈杂,问道:“是世子吩咐这么做的?”
云姒低头细声道:“不是,是君候,说对夫人的皮肤和伤痕都有好处。”
她的神色冷肃下来,眼底掠过一丝凌厉,拨动液体的纤纤玉指凝住,优美的纹饰下,白皙的手指和液体融为一体,极其赏心悦目。
是这样么?儿子刚刚离开,父亲就迫不及待地讨好试探?
她抓起娟巾擦拭手指,声音淡淡:“倒出去,换一盆清水来。”
云姒急道:“夫人!”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侍女:“你是世子安排的侍女还是君候安排的?滕国这样的小国已经可以奢侈得天天用奶盥洗了?”
云姒低着头端着铜洗出去。
她坐在圆形的夔纹铜镜前望着镜中的人儿,即使已经看了一年,每次见到,仍忍不住有失神恍惚的感觉。
这是怎样的美貌,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似乎都当得起,似乎又都不足以形容。
曾经她是那样渴望能有一张妖魅祸水的容颜,而今想来,不过是好笑的年少轻狂罢了。
那时她的名字还叫安琴。
醒来的第一眼,她看到的是一张流着眼泪的俊雅面孔,满面憔悴,满眼悔恨,轻握她的手,不停地自责。
从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她明白了事情的由来:流泪的男子叫滕弘,是滕国的世子,在偶然的一次和朝中大臣韩平喝酒的时候,瞥见了韩平妻子的容貌,立时惊为天人,痴痴不忘。他在自己的宫殿中悄悄地画着美丽女子的画像,却不想被自己的父侯知晓,立刻起了垂涎之心,于是设计陷害自己的臣子,灭了他的全家,夺了他的妻子。
世子滕弘知道后,立刻联系臣子,觐见母亲——滕国的君夫人,试图阻止父亲的所作所为,可是还未等他努力出结果时,美人已经跳下高台,以死明志。
母亲一来不希望美丽过甚的女子进宫争宠,二来怜惜唯一儿子的一片痴心,为了彻底绝了滕侯的狼子野心,就想把美人推到儿子身边,事前也曾悄悄地知会过美人,可是美人还是选择走向绝路。
柔美如蝶的女子飞下高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筋骨断裂,气息全无,君候震惊了,世子绝望了,母亲起敬了。
美人却死而复生,静静地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听着青年椎心泣血的忏悔,轻轻地说:“我愿意跟随你,你能护我周全吗”
世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那样呆呆地望着她。
“你愿意护我周全吗?”美人又问,忍着满身的创痛,声气微弱。
“我愿意!我愿意!”欣喜若狂的青年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泪水长流。
美人的躯体依然,只是灵魂换了。
她终于超额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成了一名绝世美女,可是还未等扬起欣喜之情便被那血腥的内…幕,浑身的剧痛,夜夜的噩梦冲击得目瞪口呆。
这是战国时期,一个彻彻底底的乱世,美貌的女子就像手无寸铁的人怀有绝世宝玉,迟早都会成为别人觊觎掠夺的对象,那是真真正正的“祸”。
女子清醒了,成熟了,用了三百多个日夜的卧床不起,疼入骨髓,噩梦相随为代价,慢慢地走进了这个世界。
云姒兴奋地走进来,叫道:“夫人,世子来信了!”迫不及待地把手中的书简呈给她。
她垂头无聊地拨弄着那些竹片片,有些囧,无语凝噎,学了十八年,身到异世,竟成了文盲,夫复何言?
云姒恍悟,连忙接过,大声念道:“载寝载兴,占卜我梦,食鱼食鲤,娶妻娶宋。(睡了又醒来,是为了占卜我的梦,食鱼要食鲤鱼呀,娶妻要娶宋国的女子。)”(子,是宋国的姓,子琴是宋国女子。)
安琴木然。
云姒小心翼翼地:“夫人不喜欢?”
安琴:“……什么意思?”
云姒:“……”
安琴悲催,甜甜蜜蜜的情书还要由别人诵读翻译,隐私呢,还有所谓的隐私可言么?
三百多个这样的日子,每隔几天都会收到这样的竹简,那时她还躺在床上,无聊得紧,就在竹简上咬牙印,用它们挠痒痒,用线拴住了抛出去再拖回来,假装自己在钓鱼。
有一次滕弘见了,温声问她:“琴,不喜欢吗?”
她不明白对方的情绪何以变得那样低落,一双温润的眼睛像沉入雾霭的月亮,结结巴巴地回道:“也不是,竹片上有花纹,很漂亮,我正在探索它们的功用。”
滕弘的嘴角有些扭曲,但还是很温和地告诉她:“那是字,是弘写给琴的话。”
这具身体的前任也叫琴,有着和她相似的秉性…爱好,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
安琴垂下眼帘:“我……不识字……”
滕弘:“……”
于是她的身边便有了云姒这个文武双全的侍女。
于是她也知道了,她得到的第一片竹简上写的是: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明月皎洁地挂在天上,月下的的美人多么迷人,窈窕的身姿缓缓摆动,让我思念得好心焦。)
这是情书啊,安琴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心中五味俱全,收到情书的感觉本来该是很美好的,何况是前世里一心巴望恋爱的安琴?可是端看她的情景:头不梳,脸不洗,满身绷带,大字不识,怎么看怎么怪异。
无语问天,这样的恋爱是不是惨了点儿?
却再也不敢把那竹片往地上抛了,对着那些情诗仔细地钻研学习,顿时悟了:原来所有的新生都是一样的,哪怕她一出生就成年了,哪怕她带着前世十八年的记忆,从知识的角度来讲,还是如新生儿一般的。
梳洗罢,念过诗,云姒摆上膳食,安琴跪坐在云纹地板的华毡上开始就餐。
矮几上,餐具的样式古朴奇特,烹调的膳食清淡天然。
每一次进餐,安琴都有一种坐拥豪富的奢侈感,那簋(guǐ)、那簠(fǔ)、那盨(xǔ)、那豆,每一件都化为臆想中存折上的无数位数字,连清淡的膳食都变得美味无比。
春日的阳光,温润明媚,像少女毛茸茸的眼神,给人以婉转多情的感觉,是安琴的最爱。
饭罢,在桐苑中散步消食。
当她的身体稍好一点的时候,便被安置到这座别苑,说是清净舒适适合休养,其实是为了远离君候父子,主要是君候的视线。桐苑内遍植梧桐,是夏日消暑的去处,只在墙角出开出两树桃花。滕弘曾经对着那绚烂的桃花低吟:“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眼神深深浅浅地笼罩着她。
此情此境,不应该满心陶醉吗?安琴却觉得像发了潮疹一样,身上的疙瘩齐齐刺立,强压着满心的惊悚,镇定道:“花朵有点小,阿?还好很多,怎么没有香味呢?”
滕弘的目光暗淡下去。
安琴浑然不觉,犹自胡言乱语:“桃花都开了,是不是该下一场雪呢,嗯,粉粉白白的多好看,像人的脸,唔,人面桃花?”神游中。
人面桃花?滕弘悄悄抬眼,看向安琴的面颊。
安琴的乌鸦嘴,第二天真的下了一场春雪。
欢呼雀跃中,安琴没有想到,其实那次是滕弘的告别,他要出使楚国去了,而今已经半个多月。
要不要弹一首关于思念或祝福的曲子呢?安琴扣眉暗思,好久不弹,也不知忘了没有。
云姒早已把琴安置在案几上,等她归来。
想起滕弘初听到她弹琴时,那惊讶的眼神和语气:“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么,弹琴弹得如此好?”
安琴微笑。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何等的恣意潇洒,何等的磊落不羁,慕太白之风,羡太白之韵,才是她名字的由来。
即使不过是一场梦。
云姒更惊讶:“夫人能琴善画,何以竟单单……”不识字呢,后面的话没有接下去。安琴的笑耷拉在嘴角。
琴声未落,院中响起嘈杂声,云姒出去看,愈发吵吵成一团。
安琴循声过去,一辆鱼车停在门外,随行的侍人女仆手足无措地扎着手呆在那里,云姒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是不让进门。
“怎么,曹姒夫人的命令你也敢阻拦,丫头片子,你未免太张狂了!”为首的侍人怒了,跳脚大骂,曹姒是滕侯的第二夫人,随君夫人定姬媵嫁过来的。
云姒嗤道:“曹姒夫人又怎样?世子说了,没有君夫人的允许,谁也休想把琴夫人接走!”
侍人急出一头汗来,大声叫道:“当时君候也在场,君候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四周顿时一片沉默,君候对琴夫人的心思,路人皆知,难不成想借用曹姒的名义,来达到自己的企图?众人的心思过了一遍,却无人敢说出来。
安琴微微冷笑着踱了过来。
侍人慌了,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君候的意思是,这桐苑要翻盖扩建,夫人你看,连匠人都来了。”果然,后面还跟着长长的一队人马。
连后路都给断了呢,安琴挑眉,明知故问道:“这里挺好,为何要翻盖?”
侍人道:“君候说,在夏天到来之前要在这里建成一座桐宫,仿造昔日吴王为西子所建的消暑别墅,到时候夫人也住着更舒服不是?”
谁是吴王,谁是西施?
安琴讽刺地笑,眼神冷冷:“所以夫差落了个灭国自杀的下场,抱歉,西子虽美,琴却不愿担她的名声,请回复君候,琴只要今日桐苑,不羡明日桐宫,苑在人在,苑亡人亡!”
侍人噤声,相顾失色,可是终究无法相逼,惶然离去。
“她,她真的是如此说?”滕王宫内,滕侯手指颤抖地指着地上回禀的内侍,眼神凌乱,胸脯起
伏,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主公,你都听清楚了?”君夫人定姬气定神闲地在一旁凉凉道:“非妾不给主上机会,而是美人实在无心主上,难不成主上还想再下一次杀手?”
滕侯颓然地倒在榻上,脸色灰败,闭目如死。
庸碌软弱了一辈子,只做了这么一件疯狂的事情,还落得这样的惨局,妻怒子怨,臣民唾骂,罢了罢了,人生如此,有何意义?
登时心灰意冷。
曹姒连忙扭身上前安慰道:“主公怎么就忘了,太医不是说了么,最要紧的是自个儿的身子,您这样,不是让妾身们担心么?”纤手缓缓地抚摸滕侯的胸口,款款进言:“说起美人,主公后宫的还少么,漫说君夫人国色天香,就是婢妾,别人提起,也有几分薄姿,”见定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话锋一转,佯泣道,“或者主上已经嫌妾年老色衰,要把妾等赶出宫……”
定姬眼角抽动;别过脸;任由曹姒发挥。
滕侯混乱:“寡人什么时候说过……”
曹姒以绢拭眼:“可是主公不满足了,不是妾等的失职,难道还是主公的不是么?”
滕侯失语。
曹姒一面从手绢的间隙观察滕侯的反应,一面给滕侯的三位妾室使眼色。
倪氏上前,握住滕侯的大手,悲伤道:“主上不是说过最喜欢倪儿的肤色么?”拿起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戳,“看,还是这样有弹性,”摩挲,“还是一样光滑细嫩,”滑到自己的腰肢,“还是同样柔软纤细,”覆上自己的翘臀,“还是一样饱满……”
众人望天。
倪氏挤泪:“可是主上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滕侯歉疚:“寡人没有不喜欢。”
倪氏控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