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倾一世(战国穿)+番外 作者:松泉(晋江12.7.24完结)-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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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姬,你……”雍门周忽然有些懂了,百感交集。
“赏金够吗?”子姬再问。
“就是把当今最好的大夫文挚请来,十分之一也用不了,子姬,你……”雍门周话语苦涩,心中不安。
“知道了,师傅,谢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子姬学了很多。”子姬有些感伤。
“子姬,师傅已经很惭愧了,不过两个来月,真正授课的日子屈指可数,师傅能教你什么,再说下去,师傅真的无地自容了。”
“那师傅就最后指点子姬一次吧。”
“嗯?”
浓郁的暮色中,琴乐传来,第一次,雍门周在自己所创的曲子中翻看了自己的前半生,泪流长流。
“子姬;师傅…误了你。”雍门周心中巨痛,闭上眼,凄然一叹。
“什么?”
“你短短数次,竟能……”
“呃,每次师傅授琴,我就记下一段,数次下来,也能拼出全貌,这个留给师傅吧,对师傅没什么用,不过是个纪念。”
纸卷展开,他只认得其中的两个字,琴谱。
“师傅,明天你准备见哪位达官贵人?”
“孟尝君……”
“哦?好巧;正好师傅载我一段;我也去。”
“你想见孟尝君?”
“不,我只是想见他们家的大小姐,伯妫。”
“好。”
史传:雍门周,亦称雍门子或雍门子周,齐国琴家,尝见孟尝君,引琴而鼓之,使孟尝君闻琴而坠泪,后世传,周乃最早发明琴谱之人。
☆、千镒纸契
徐动宫徵,微挥羽角,指动处,琴音绵绵而起,霎时间,时光静止,纷杂退却,唯剩最真实的内心随琴音起舞共鸣。
就像,堕入一场梦境。
那些平日里被深深掩埋的,无法面对的,甚至连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伤痛、忧虑、软弱、渴望,被慢慢挑起,拨动,缓缓扩散,渐渐泛滥,哀哀戚戚地包围了他,让他沉溺,也让他享受,直至无力自拔。
孟尝君潸然泪下。
“听先生鼓琴,令文觉得自己如被弃亡邑之人也。”他说。
子姬和伯妫出来向雍门周告别时,不曾想会碰到一个面色凄然的孟尝君,二人都有些吃惊。
伯妫是因为从未见过孟尝君如此模样。
子姬是压根就没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贵公子会亲自送师傅出门。
“伯妫,文与子姬说两句话好吗?”雍门周离去后,孟尝君看着和伯妫并肩而立的子姬,突然道。
二人又是一惊。
子姬惊的是,他……竟然叫自己的名字。
伯妫惊的是;他……竟然认识子姬并且叫得如此亲热。
看着子姬的头颅像向日葵似的,一点点扭向自己,眼中是无声的呐喊求救,伯妫张了张嘴,要说的话,不知何故竟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眼睁睁地见子姬像木偶似的脚步被人牵着,面庞却始终朝自己这个方向调整,到了最后,脖子几乎转成了360度,伯妫忽觉得眼前的一幕无比荒诞奇趣,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浑身打颤。
小子姬,你的魅力可真是无可抵挡啊!伯妫笑着,眼角泛出泪花:可是伯妫为什么就羡慕不起来呢?唔,小子姬,你好可怜!
子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有点发灰,孟尝君也有点灰,匆匆告辞后,两人各分两边。
“喂,文对你说了什么?”伯妫突然不回相府了,一路跟着子姬,问得挤眉弄眼。
“他说,如果我真不想回去,他愿意帮我。”子姬叹气,神思黯淡。
“哦?”伯妫挑眉,“那你怎么说?”
“我……我说,我虽然极不喜欢公子训的这类强迫手段,但;在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一个男人的强迫子姬可以忍受的话,那就是公子训。”子姬托了托额头,眼帘微垂,有些疲倦。
伯妫定定地看着她,嘴巴微张;像看一件稀奇的怪物,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过了好久才咂了咂嘴;说道:“小子姬,这是真话不得不说,你在某些方面很是内行。”
“嗯?”子姬抬眼看她,不解。
“比如说……拒绝。”伯妫摊手;意味深长。
子姬坐起身,道:“不是你说的么,公子训为了搜捕我,竟不惜求孟尝君帮忙,不惜散尽家财,”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拳头紧握,神情愤恨,看在伯妫眼中极为逗趣:有人更心疼钱呢!子姬接着道,“可孟尝君现在又说要帮我,无论他是怎样想的,子姬都不愿接受。公子训一个已经够受的了,其他的,能避则避,防患未然。”
伯妫叹气:“可是;你真的不了解男人的本性吗你越拒绝,越会把自己拖入更深的漩涡。”
“难道不拒绝就不会了吗?”子姬问,表情认真。
“会,但很快会脱离。”伯妫笑,扬眉,语气极不正经,“你知道,男人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很快的哟。”
子姬皱眉,摇头,只给出两个字:“无聊。”
伯妫先是一怔,而后放声大笑。
一时车马来到滕府门前,两个多月未回的滕府有些萧寂空旷,一池的莲花已经盛开,晃晃白日下,偌大的院子竟看不到一个人。
“夫人,你?”守门人赶过来,又惊又喜,惶惶不安。
“麻烦你找个人招待伯妫小姐,公子呢?”
“公子在书房。”
一直以来,她见过他的多种面貌,不悦时的冷峭毒舌,被激怒时的狂躁暴戾,饮酒调情时的慵懒风流,床底之间的疯狂热情,却无从想象他身处书房时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门被无声地打开,她的脚步有些沉重,心中紧张莫名。
书案后,他跪坐在那里,手提毛笔,衣袖宽大,头发竟没有簪髻束冠,就那样长长地披垂着,随着他的奋笔疾书,头发滑向脸侧,衬着那有些阴郁的眉眼,平添了几分冷寂萧瑟,避世消沉的味道。
子姬的脚步顿在那里。
滕训的目光抬起。
无波无澜,无声无息。
却又阴寒蚀骨,灼烫燎人。
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无一丝表情,无一句言词,眼微微眯起,目光却睥睨地穿进她的灵魂深处。
子姬身心俱颤,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会可悲地死于对方的目光之下,内在的一切被绞成粉碎。
终于无力继续了,她直觉地想逃。
子姬僵硬地扭动脖子,吃力得像转动一面巨大的磨盘,避开縢训的目光,不自然地说道:“好……遗憾,这里竟没有人,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脚步迅速地往问口溜。
堪堪走到门口处,手还没来得及伸,阴沉沉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把她定在原处:“装!继续装!”听起来更像是咬牙切齿。
她反而松了一口气,背上的汗珠随之滑落,她转过身,故作轻松地笑笑:“既然有人,那赶紧把该办的事办了吧,免得浪费唇舌。”
她快速地从袖中掏出一张榜文,指着上面的画像问:“公子要找这个人?”
滕训没有回答,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眸色深黑,只是在她问话的时候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子姬又指着自己的脸,问道:“可是这一张脸?”
滕训依然没有回答,眼角又抽了一下。
“那好,既然没有反对,那就是确认了。”她低头从袖中抽出另一卷纸,递到他面前:“那就定契约吧。”
“什么?”滕训终于敌不过眼前的混乱,从喉中挤出两个字。
“是这样,公子在榜中提到,只要找到榜中的这个人,就可以得到千镒赏金,现在这个人已经送到了您面前,公子不应该付钱吗?”她很认真地看着他,条理分明的话语,诚恳清澈的眼神,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顶点儿不妥,还很开明地列出优惠条件:“如果一下子付不出,可以先交十分之一,余下的分批支付。不过要先在契约上按下手印,以作凭证。”
说完,很好心地把契约展平,放到他的眼前。
滕训气都喘不匀了,两手直抖,眼前一阵阵发黑。
近三个月的焦虑,痛苦,寝食难安,锥心忏悔,疯狂寻找又算什么,算什么?
轻轻松松地走,又轻轻松松地回,还能如此无辜地向她伸手要钱,滕训只觉得生平荒诞莫过此刻,他几乎要仰天大笑,又忍不住要嚎啕大哭,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一阵阵心灰意冷。
片刻之间,面前的那卷纸被撕成了粉碎。
子姬一动不动地看着。
“既然嫂子要算钱,那我们就好好算一算!”他从书案后站起身,慢慢地逼到她面前,声音冰寒彻骨:“看清楚了,用嫂子伟大的良心算一算,它值多少。”
披散的长发倏然拂向身后,浓密的乌黑中两鬓刺目的雪亮猝不及防地闪进她的双眸,击溃她的心防。
微笑没有了,灵魂抽离,颤抖哭泣,身体却空空荡荡地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他,痴痴茫茫,无知无觉。
“伟大的嫂子,它值多少,嗯?”手掌卡上她的脖颈,缓缓收紧,突然向上一抬,她的眼睛无遮无拦地暴露在他噬人的眼神下。
茫然伤悲,彻心之痛,掩也掩不住,她微微别开眼,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说!”声音开始暴怒,表情开始扭曲。
“无价。”她说,语气淡淡。
“哦?那从伟大嫂子的所作所为里,训怎么就看不出来呢?”状若温柔的口吻,缓缓俯视的面孔,暧昧的唇与唇的摩擦,她全身僵硬,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暴风雨来临之前小动物的直觉 。
可,还是来了,避无可避,何必再避?而且,也不想再避了。
唇上突然一痛,顿时血腥四溢,而他那须臾不离自己眼睛的目光,比那口中弥漫的血腥味更浓。
“既然嫂子把训给的自由恣意践踏,那嫂子就永远留在这间屋里不要出门,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口中的‘无价‘。”
他突地离开半步,恨恨欣赏着她蓦然变白的面孔。
她有些恍惚,定定地看着他,慢慢地笑了:怎么会意外呢,如果不这样做,他就是不是滕变态了。
他被她笑得更加恼恨,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几乎要把她毁容,阴狠道:“怎么,觉得本公子罚得轻了,那本公子不介意……”
后面的话陡然顿在那里;只见她轻轻地执起他鬓侧的白发用带血的唇温柔地吻了一下;嘴角微翘,长睫下却落下泪来。
“你!”他倏然抽回自己的长发,只觉得更怒,更恨,更怨。
她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我想过了,这样也不错,谁知道还能相见多长时间呢,顺其自然吧。”看着他紧绷的面孔和眸色愈深的眼睛,说道,“不过公子既然要送给子姬一只笼子,何妨让笼子更华丽些呢?”
就在他猜测这句话意思的时候,她已经抓过他的手指,在自己唇上一抹,按在早已准备好的纸张上。
“你!”他彻底明白了,可笑自己刚才还为她那个吻失神,却不想她早已想好了下一步的动作,顿时又失望又愤恨,寒声道:“本公子倒要看看,你就是得了那千镒赏金又如何?”
转身大踏步向外走去,再共处一室,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把她掐死。
“千镒金可以保证子姬以后再也不被其他任何混蛋欺负,”她淡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子姬一生被训一个人欺负已经足够。”
他脚步略顿,不想猜测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门在背后发出轰然巨响。
黄昏时分,府中的人陆续归来,她好像成了历史的角落里的遗民,无需吃喝,只要偶尔被人缅怀一下就可以放到故纸堆里直接蒙尘了。
她自嘲地笑,原来大公子把她关起来不是要养宠物鸟,而是要做风干木乃伊。
终于被饿醒,借着将息未息的灯火,她看到书房角落里的酒坛。
天无绝人之路,她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趋了过去。
当縢训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各方面的心思,再一次经过书房时,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滔滔宏论。
“……你拽什么拽!本姑娘不要你了;不就是有几年交情吗,不就是你滚回滕国以后再也见不上了吗,有什么了不起,本姑娘不稀罕……”
“……犯贱呐,干吗要回来呀,干吗不去周游列国呀……秦国的商鞅;赵国的赵武灵王;楚国的屈原;魏国的信陵君……都还没有看呐……”顿了顿;“至少信陵君现在是存在的呀……”
“……伯妫;我就要走了,以后再也见不上了,这是什么世道啊,既生弘,何生训啊……败笔;真他妈是败笔呀……”
“砰!”
震耳的巨响声中,门大开,夜风灌进,一具威风凛凛的身影在门口出现,浑身散发着非人的气息,周身波涌着惊涛骇浪,长发张扬地飞起,两鬓刺目的白给人以猝不及防的感觉,既沧桑又妖异,把人生生地定在原处。
书房的角落里抱着酒坛的美人吃惊地望向问口,张开的小嘴甚至还未来得及合上,潮红的双颊在灯光中散发出朦胧诱人的光泽,眼睛水汪汪晕陶陶的,小巧的唇嫣红湿润;所有的一切尽数落在一步步逼近的男人的眼中。
子姬有点懵,看着男人身后不断开合的门,刚说了句:“縢训,你和门犯冲吗?”便被男人一把提起提到眼前,毫不掩饰眼中的冷笑和杀气。
子姬有点吃惊,有点害怕,挣扎了两下,却被他直接按在自己硬邦邦地身体上,吃人般的目光,透过她遽然睁大的眼睛直接杀进内心深处,子姬战战兢兢地想,自己的眼睫毛可能已经不在了,被对方眼中的烈火烧光了。
“滕…縢训;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可不能打我……我还没吃饭呢……”挣扎中还不忘说教并使出哀兵政策。
“子姬美人,你这一会儿指望你口中‘败笔‘成为君子了?”縢训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仰天大笑,笑过后眼中一片赤红,眯起眼在她耳旁低语,“美人放心,哥哥一定不辜负你不吃饭还能有如此精神的好兴头,定会既动口又动手,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随着“刺啦刺啦”的撕裂声,惊心动魄的夜正式开始。
风渐渐大起来,门窗摇动,枝叶哗响,蓦然一道闪电划破沉沉的夜幕,雷声炸响中,大雨倾盆而下。
上天作证,这确实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夜。
☆、寡人有疾
“为什么自己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