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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媚惑江山556-第29部分

小说: 媚惑江山556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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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门戛然一声推开,他看见几乎拖到鞋面上的湖青色的纱裙,艳阳里雾一样在眼前化开来,无限的妩媚,无限的恬淡。惟那模糊的轮廓,像梦里一般的陌生又熟悉。他试图剥开那一层阴暗缠绕的岫云,最终映入眼帘的是潭水一般的幽澈。

    “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丫头。”

    皇帝弓身相扶。青琐惊愕地抬头看他,皇上朝着她眨眼睛,面带笑意。那磁石一样被粘牢的双手,又似被春日的微风荡开,有了温暖的感觉。青琐绽开了天真的笑颜,满怀喜悦地看着面前的这个被称为皇帝的男人。

    “你到底来看朕了。”

    “是。”

    建武皇帝挥去了一旁侍候的宫人,笑道:“你不会烦朕讲些罗嗦没完的事吧?”

    青琐脆声笑起来,皇帝也跟着笑,笑声在碧云轩内回荡不息。

    皇帝讲天濂小时候的故事,讲发生在皇宫里的奇闻逸事,讲得最多的就是这座碧云轩,讲童淑妃,说青琐的眼睛很像她。青琐想起天清寝宫里的美人图,听着皇帝娓娓叙说,她不由自主地对皇帝那份二十年不变的情愫所感动。那些隔了岁月的故事,蕴藏着皇帝的梦想和无奈,盛不下一丝辉煌,只能算是灰色的一声叹息。

    青琐在轩室外踢着毽子,那彩色的锦毛在空中化成一团耀目的火焰。

    建武皇帝伫立在门外,望着眼前轻巧袅娜的身影,他还没从对童淑妃的缅怀中摆脱出来。他和她,濂儿和这丫头,应该是不同的。他和童碧云之间,至死没有海誓山盟,更没有形影相随的生死不渝。

    曾经有这么一天,他不去理会清儿有气无力的哭啼声,痛不欲生地站在这里。她就静静地躺在离他数丈的锦絮里,周围堆砌着尺厚的冰块。他沉沉地感受着冰融的寒意,再也看不到她恬淡纯净的笑容。假如先皇不过早册封储君,假如他没有三宫六院,或许他们会拥有亘古不变的爱情。这一切又都随了皇后这个位置,无限的权力,无限的欲望,在荣贵的温床自然改变了,变得毫无痕迹。

    毽子飞到了草丛里,青琐无邪的笑声。

    皇帝回忆着童碧云的笑,但在记忆里似是没有她的笑声。惟那低首敛眉的温柔,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那清泉一样的明眸,充满了想向他诉说情怀的愿望,那种欲言又止,欲说还休,让他心痛,痛至骨髓,永志不忘。

    八月的京城里,垂柳依旧轻舞飞扬,只在略带清凉的风里,凋零出一丝丝的黄叶来。南街一幢官邸,鹤立于民居宅第之间。正是天开图画风光好,良辰美景乐无穷,而书房里传来的缕缕琴声,一如金戈铁马,旋尔寂如死水。

    四壁木质书橱,陈设不染纤尘。大胃国将军崔广抚琴凝望窗外,余音犹如飞扬弄舞的树叶,漫无边际。满室的兵书典籍是他生命中的华章,却只能在绕袅的琴韵中感受着无奈。

    满头银发的崔广从边陲归来,已然清晰地听到了老去的脚步声。他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去等候未知的战争,他甚至不敢想像,在他的生命中没有战争,听不到金戈铁马的呼啸,生命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颜色?

    侍卫在门口回话。

    “老爷,太子殿下要见您。”

    崔广闻言赶忙整衣束冠。开皇前后,崔广只是一个出镇边塞的将领,对这位英俊太子的才华,也只是仰慕。自从皇上告知他,对将来突厥战役无意亲征,统帅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太子肩上。身经百战的他坚信自己能够左右战争。他的最后一身襟抱,也都决定在太子身上。

    越过宽敞的天井,厅堂外的艳阳令他突然眩目。天濂剪手站在门口,风姿俊逸,眉宇间英气四溢,一身闲装,举手投足处处彰显尊贵。如灰烬中蓦地迸发出火花,崔广有了脱蛹化蝶之感。

    行礼落座,天濂坐了上席。

    天濂道:“将军的上折献策我已看过多次,将军久经沙场,对突厥地理又相当熟悉,您的战略文令人信服。我想来听听您对战略的剖析。”

    崔广道:“我朝建立以来,双方实力逐渐悬殊,经过这么多年的准备,朝廷不但稳定了南线,解除腹背受敌的忧患,也无需仓促了。以皇上的圣明,临战之际会有裁定。”

    天濂笑道:“我不过是舞文弄墨,天下大业岂可纸上谈兵?我得将军如霖雨见日,今日你我都是报国公心,请将军不必过谦。”

    崔广拱手:“蒙太子殿下知遇之恩,老臣愿追随麾下杀敌报国。”

    天濂感慨:“将军精忠报国,胸襟豁达,令人敬重啊。如今边陲虽稍有事端,还算稳定,真希望将军从此可以在京城颐养天年啊。倘若有这么一天,我自然请将军作陪了。”

    俩人哈哈大笑。

    天濂回到太子宫的时候,宫灯已经挑起来了。

    大踏步进了寝宫,内侍迎了过来。天濂问在哪里,内侍会意,说在花园里呢。

    蒙胧的光华里,忽然从花园里传来快活的笑声。

    天濂遁声望去,如纱如雾的暮岚里,纤巧的青琐站在梨树下。一只白色的鸽子绕着她飞,徐翔落在绣鞋旁,轻缠慢伴地叫唤。天濂笑着小跑过去,俯身想抱鸽子,鸽子扑棱飞到了青琐的肩上。天濂作势要捉鸽子,鸽子又飞了,青琐整个人被他捉进了怀里。

    “告诉我,你今天去了哪里?”天濂瞧着一脸红晕的青琐,吻了她的唇。

    “找皇上聊天去了。”

    “怎么,比我还急?”天濂笑,“是不是已经告诉我父皇了?”

    青琐急忙辩解:“这些天我们别拿这事去打扰皇上,听说朝廷为边陲的事情,还有蝗灾的事情犯愁呢,你又是太子,儿女私情是小事,还是过段日子再说。”

    天濂沉吟道:“等父皇同意,母后就不敢怎样了。”低眼看她,一脸坏笑,“不如先……”说着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青琐一听,脸涨得通红,作势要打他。天濂赶紧讨饶,青琐还是不依,俩个人在花园里追闹着,白鸽咕咕叫着,围绕着他们飞转。

    两个宫女挑着柿漆宫灯,在通往寝殿的道口迎住了主子。天濂一把抱起了她,迈着轻快的脚步往里面走。青琐叫道,别人都看着呢。天濂也叫,让他们看去吧,你迟早会是我的人,还不快去给我泡脚。

 第三卷 第三章 韶华不为少年留3

    天清宫染了些许暮色的时候,天清的双眸疲倦地离开了泛黄的麻纸《中庸》。读了多少遍了?记不清楚。但每读一遍都有新意,这是他闲暇时最爱读的一本书。

    薄暮轻云似的从琐窗外飘浮进来,向书橱几案倾泻着昏暗,滚动着一室的墨香。他静静地枯坐在圈椅上,父皇的手谕就在案几上面,或许这就是他踏上政治的开端,从此他就是大胃国朝中的一份子。但他的性格又笃定不适合,洁癖、孤寂而放任,或许他很快会溺死在深不可测的宦海中。

    门外有宫女的嬉笑声,粉碎了内室的寂静。她们说话总是肆无忌惮的,生怕他没听见。这里或许是他最钟情的地方,因为她来过,阅过书,看过画,听他说话。但他又注定要割舍这难以割舍的,过两天他就要走了,在这万物开始凋落的季节,他会无声无息地离开京城。半年?一年?他还会聆听到如潺爰水声的轻笑,还会看到眼眸如水,轻舞飞扬的身影?

    父皇说在他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给他饯行,以他一贯的性情,他肯定会谢绝的。可是这次他却点头了,因为他以为趁这次机会,他还能再看到她,再见她一面。

    他的心境异常沉重,那种几欲窒息的感觉令他绝望。那些陌生的面孔,冰凉的神色,险些促使他将手谕交还给父皇。而另一方面,体验价值的欲望又超越一切,或许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吧,因为皇兄就在他的身旁。就如眼前逐渐悠深的黑暗,令他同样有着复杂的不甘,迷惘的期待。

    室内的烛火燃起来了,明明晃晃地摇曳着。罩上的灯纱也是青色的,昏冥得让人的灵魂都似脱了壳,漂浮不定,不知道是心碎了还是痛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风灼人似的拂入,青琐生动撩人的身影就深陷在这个如水的青色中,秀骨珊珊,身轻如燕,秋水般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一瞬间他的眼睛盈满了雾水,像是被一片轻纱捂住了眼。

    “青琐。”他喃喃地叫唤着她的名字,“青琐…”

    太子宫里的青琐蓦的一懔,睁大了眼睛。仿佛刚做了一个将睡未醒的梦,却被一个遥远的呼唤惊醒,梦境里的一切稀薄脆弱得稍纵即逝。

    “怎么啦?”床榻上的天濂警觉的转过脸来,睁着惺忪的眼睛。

    “没事。”青琐昂起头,望了望天濂。这才发现自己一半坐在地上,一半靠在床榻边睡着了,天濂的手懒懒地垂着,放在她的身上。

    天濂勾起一个灿烂的笑,一手很熟练的抓住了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手心里缓缓滑动。

    “今日母后一定是气坏了。”他吃吃地笑,“谁让她不愿承认你呢。”

    青琐的心情没有天濂的轻松,白日里皇后的话语还杳杳在耳,心里不由得沉了沉,微叹一声。

    皇后进入太子宫的时候,青琐正在花园里和白鸽嬉闹着,天濂站在不远处笑嘻嘻的看。

    “皇后娘娘驾到!”

    天濂并不理会,倒是青琐一惊转头看过去,皇后一身正宫装束,乘在步辇上,在十数花团锦簇的宫人簇拥下,已经到了近前。而喊话的正是走在前面的李总管。

    皇后从步辇上下来,看天濂站在树荫下,因是背对着,所以瞧不见他的神情。走到他的身后,半是焦虑,半是不满,轻呼道:“濂儿!”

    天濂这才转过头,眼神似笑非笑,细细地打量着皇后。皇后被他的神情有点迷惑,她今日接见外臣,妆饰也分外隆重,发髻上凤尾如意步摇坠子,也随之颤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母后还是很美的。”天濂的语气像个虔诚的小孩子,专注地看着她。皇后的脸上立刻浮起开心的微笑,伸手抓住儿子的手:“濂儿,我们去那边亭内说话。”

    天濂看到李总管怀里的几卷画轴,眼珠转了转,淡然笑道:“那是什么?”

    皇后笑意盎然:“你是太子,将来储君位置也是你的。你父皇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有四个偏妃了,当然也是为了充实后宫。上次你已答应母后了,今日让你挑几个,你看看好不好,好的招进来。”

    “青琐。”天濂自顾叫着,青琐的影子随着徐翔徐落的白鸽走远了。

    皇后的笑容敛了敛,只管拉着天濂往亭处走,暗暗朝李总管使了个眼色,李总管怀揣着画轴,小步跑向亭内。

    八角亭里的海棠墩上铺设了锈金锦垫,锦缎毡子铺着圆桌,一直泻到地面。皇后的声音轻柔温和,一派慈母。

    两宫女跪地,接过李总管手中的其中一卷,呈在天濂的面前缓缓展开。天濂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然后在画中人的脸上微微凝视片刻。皇后小心谨慎地盯着天濂的眼睛,嘴角微露浅笑。

    “这个怎么让孩儿想起童淑妃来呢?”天濂一本正经的说道。皇后一听,急忙令宫女收起来,再换一幅过来。

    “这个,”天濂指着第二幅画,“有母后年轻时的好看吗?”皇后不知如何回答,天濂不耐烦道:“倘若没有母后的好看,就不要拿过来。”

    皇后无奈又换了一幅,这回天濂又嫌画中人腰太粗了。皇后这才意识到天濂在敷衍她,气恼得捶了他一下:“她是丞相的侄女,说起来还是远近有名的美女呢,母后好不容易才弄来这幅画,由不得你喜不喜欢,你…”

    “青琐。”皇后的话似乎没听见,天濂朝着出现在栏杆处的青琐打招呼,“快过来,让你看样东西。”

    皇后气结。青琐已经走到亭内,施施然朝皇后福了礼,天濂攥住她的手,将她拉到画卷面前:“这个袖子绣得不错,赶明儿我们也去描一个。”

    “濂儿,现在谈的是你选妃的事情,你把她拉来干什么?”皇后怒不可竭,朝着青琐咬牙切齿道:“滚到一边去,这里关你什么事?你这个…”

    “怎么不关她的事?”天濂突然冒火,丝毫不顾及礼数,截断了皇后的话,“她是太子妃,当然跟她有关系了。”

    看皇后一脸愕然,天濂的嘴角竟然挂了讥诮,那双乌黑的眸子,坚定的流光闪动着,快得让皇后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难道不是吗?母后。”

    “好好,你这小冤家,我服了你了。”皇后气得脸色发白,命人将画轴收起来。“想要我承认,那是不可能的!你且把这丫头当宝去吧。”

    皇后气急败坏地上了步辇,大团宫人簇拥着。李总管怀里仍然揣着那些画轴,急匆匆跟在后面。天濂站着喊,画掉啦。李总管连忙回身去找,结果发现上了天濂的当了,正要转身跟上,怀中的画轴真的掉了,一卷接着一卷,慌得前面的宫人跑过来帮忙收拾,天濂看着哈哈大笑。

    天濂嗤的笑出声来,脸上露出愉快的微笑,有些孩子气的弯下身去看青琐,发现她又睡着了,细长的睫毛沉沉垂落,探指过去,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指头上,带着一股轻柔的清香之气,浓重且粘腻,缠住他心房内的一抹悸动,温情漫漫荡漾。

    “找个时机快点让父皇知道…”他深深的吸口气,带着甜蜜,睡去了。

 第三卷 第四章 韶华不为少年留4

    京城的秋天看起来要比别处晚来,特别是太子宫里,仍然绿意盎然,没有一丝凋落的迹象,至少在青琐眼里是这样,她就如此快乐而平静地生活着。真切倾听着和风的脚步和自己的心跳,她惊奇艳阳的明媚和湛蓝天空的远邃,内心希望所有的人都来分享她的快乐和幸福。

    她决定去静云庵看心印师傅。

    和天濂说是去庵里烧香许愿,准备好了物品。真要走了天濂到底放心不下,一定要陪她一起去。青琐笑说自己以前胡走乱撞的也过来了,怎么跟他在一起反而一跃富贵身了。天濂嬉笑道,你是太子妃了,怎可以独自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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