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遇+番外 作者:陈之遥(晋江vip2012.06.20完结)-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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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诺无视她这句话,还是气势汹汹:“手机为什么关机?让你回电话为什么不回?”
苏敏被他抢白的说不出话,半晌才反问回去:“关你什么事啊?!”
“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也有责任的,你知不知道?!”阿尔诺回答。
“什么责任?”苏敏冷笑,“我不过就是分租你一间屋子,你有什么责任?”
阿尔诺愣了一愣,气势上顿时输了大半。苏敏趁这工夫把他往边上扒拉扒拉,噔噔噔上台阶,进了设计楼的大门。
阿尔诺还在她身后跟着,左右都是D…sign的学生,其中不少是熟面孔,有跟苏敏打招呼的,也有带着些好奇八卦的目光偷偷瞧着他们的。
苏敏不想再生是非,回头对阿尔诺说:“你别跟着我了,我家里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你要是怕担责任,我今天下午就到你那儿去,把东西搬走,这样总行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尔诺急了。
苏敏没再回头,走进教室,当着他的面把门合上了。
那天下午,D…sign没课,苏敏向方书齐请了假,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回家。
妈妈果然不在,想来是在医院忙着看病做手术。苏敏收拾了一包替换衣服,常用的工具和书,在客厅茶几上留一封信,很简单的一句话,说她从这一天开始就搬出去住了,一切安好,不必担忧。
第二件,是去阿尔诺那里,对他说她会尽快找地方,把放在他那里的东西搬走。
阿尔诺没接她的话茬,反倒是看着她,说:“你不应该这样对你妈妈。”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们家的事?”苏敏回答。
他真的就静下来了,半天才轻声问她:“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你妈妈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不就是我没随她心意嘛,我们全家都得听她的……”苏敏忍不住冲了他一句。
“你外公确诊是奥兹海默症初期,”他打断她,“CT显示最近还有过一次轻微的中风,这都是你妈妈让我告诉你的,她说得太快,好多术语,我也没太听懂……”
阿尔诺继续说下去,苏敏觉得脑子里木木的,好像根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仍旧没有停下手,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把一件做到一般的白坯布衣服从人体模型上拆下来。
阿尔诺看不惯她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走过去抢下那只黑色人体模型,推倒在地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啊?你什么事情都不管,不给家里打电话,不管你的亲人,不管你的朋友,不管自己的身体,为了什么?只为这些衣服裙子?”
他的举动毫无理由的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狠狠推了他一把,声泪俱下,朝他大叫:“你干什么!你算什么啊!你什么都不懂!你们全都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反反复复绕着的却是另一句话,唯一一个懂得她,支持她的人,她的外公,可能也要离开她了。
她一向是大大咧咧乐乐呵呵的人,阿尔诺从没见她这个样子,用这样的语气讲话。他愣了一下,也慌了神,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不停的对她说:“苏敏,你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
苏敏一开始还试图甩掉他的手,后来实在觉得伤心,干脆就抱紧了他,抵着他胸口哭开了。阿尔诺拉她在沙发上坐下,轻轻搂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她大部分都没听进去,隐约知道是在说大学时的事情。他们俩不同大学,不同专业,虽说两间校园离得不远,但毕竟还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若不是一次联谊活动,他们也不至于能认识,又混得这样熟。
那个时候,苏敏念大二下半学期,法语联盟搞了一个电影周,有两场在阿尔诺所在的大学礼堂放映。她跟着几个同学一起去看,第一天就遇到了几个法国学生,其中就有阿尔诺。一帮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很快就混熟了。后来电影周转战到城市西南面的一个电影院,他们也跟着转移了阵地。
头一天搞不清状况,他们到了早了,等在门口,见了面便一个接一个贴贴脸颊打招呼,就像平常在学校里一样。
一群老伯老太在旁边看热闹,其中一个老头朗声斥道:“一帮小姑娘排着队和外国人亲嘴巴,像什么样子……”
外语学校的女学生崇洋,似乎是社会上流行的说法。几个女生被说的红了脸,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苏敏气不过,拨开人群走到阿尔诺面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回头对那个老头说:“老伯,这样才叫亲嘴巴。”
这个一时兴起的吻曾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如果苏敏和阿尔诺真要谈恋爱,那个时候就会谈了。但事实却是,什么都没发生。后来聊起那件事,她嘲笑阿尔诺是唯一不懂French Kiss的法国人,阿尔诺也只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哭了一会儿,苏敏渐渐冷静下来,她一向最烦这种琼瑶戏,很快意识到这造型有多尴尬,深呼吸几次,放开阿尔诺,站起来,用手挡着半张脸,头发挡着另外一半,拿了自己的东西,匆匆告辞。
阿尔诺以为她回心转意,就说要送她回家。
她一口回绝。
他问她今晚打算上哪儿?
她还是说:“你管不着。”
阿尔诺看着她问:“你真觉得我们就只是合租房子的关系?”
苏敏不说话,两人面面相觑。几秒钟大眼瞪小眼之后,她突然意识到,刚才阿尔诺为什么会跟她说起他们刚认识时的事情。
“苏敏,”阿尔诺也终于开口了,“你应该也感觉得到吧,我一直都喜欢你。”
17
时尚不在于你佩戴的钻石的大小,也不在于你手提包的牌子,其真谛在于拥有不受羁绊的自由。
——Alber Elbaz(Lanvin)
听到那句话,苏敏愣了足足两秒,然后心情极其恶劣的对阿尔诺说:“你小子也来凑热闹!”
阿尔诺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傻在原地。
趁着那功夫,苏敏拿了自己的东西,拧开门逃也似走了,一直到楼下都没见有人跟出来。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的话说得过分了,毕竟阿尔诺也是有自尊心的,这些年又帮了她这么多忙。但话又说回来了,她方才说的那句话真就是她心里所想的,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让她面对多一重的难题。
随后的那几天,不管是妈妈,还是阿尔诺,都再没给她打过电话。她只收到一条银行发来的短信,通知她有人往她的账户里存了一笔钱,她看着那条信息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她的“假释期”已经过去了?她彻底自由了?
她猜这代表妈妈再也不想管她了,她本应觉得伤心,实际上却松了一口气——不必再偷偷摸摸了,而且明年的学费也有着落了。这念头要是给阿尔诺知道了,肯定又要觉得她没良心。但这的确就是她心里所想的,反正阿尔诺也不会再理她了。
她给爸爸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外公的情况。爸爸是个凡事都往好处想的人,照他的说法,外公只是有些健忘,变得有些多话,爱唠叨从前的事情,就跟一般的老头子差不多,根本谈不上什么奥兹海默症。苏敏暂且放下心来,却又在心里反驳,外公怎么可以跟一般的老头子差不多?!
“给你妈打个电话吧,认个错就过去了。”爸爸劝她。
苏敏含糊着答应了,过后却一直拖着没打。有时她觉得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先低头认错?更多的时候则是太忙太累,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了。
离开妈妈和阿尔诺,她似乎也能活下去。她并没有急着找房子,在工作室里凑合着住下了,既是因为没钱,也因为方便。
她是方书齐的PA,门卡可以二十四小时进出,又正好赶上大家都忙着为次年三月的那场秀作准备,设计室和制版室经常有人加班到半夜。即使她每天晚上都在工作室过夜,渐渐的把睡袋、洗漱工具和换洗衣服都备齐了,也没引起多少注意。几天下来,她反倒觉得这样过日子比原先的往返奔波好多了。
KEE工作室其实很适合住人,除了冥想室,还有很多可以躲起来睡觉的地方。整栋房子用的是地缘热泵系统,即使夜里人都走了,暖气也不会停。每天早晨,一楼的小餐厅里有咖啡和可颂。二楼的厕所旁边甚至还有个带淋浴的盥洗室,里面洗漱用品一应俱全,洗发水有股淡淡的椰子味儿,苏敏很喜欢那味道,总觉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白天,她心无旁骛的上课,晚上就留在工作室加班。唯独深夜,她躺在长沙发上,隔着玻璃看着窗外,冬季的夜空分外明净,亮星也最多,淡淡的银河从其中穿过。半梦半醒时,她总会想起阿尔诺对她说的话:“你真觉得我们就只是合租房子?”
不是的,她不出声的自言自语。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和阿尔诺只是合租房子的关系,但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友情?亲情?或许还有些别的,宁静而不强烈,好似盖着一层羽纱,蒙昧不清。她知道自己并非不喜欢阿尔诺,否则也不至于成天跟他混在一起那么些年,但她也很清楚这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因为,他们俩太不一样了,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她为一切华丽精美的东西陶醉,而阿尔诺却觉得那些都是累赘;她一心想学设计,阿尔诺想到的却是学费很贵又不实用;两个人即使看个科幻电影都要吵架,苏敏说将来人类会过的越来越精致,阿尔诺却说未来人一年四季只穿一件自动调温自动清洁的紧身衣,顿顿吃维生素药片。
除了价值观的天差地别,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缺少人们通常说的那种化学反应。苏敏没有多少恋爱的经验,却很确定,或者说,自以为很确定吧,这不是她想要的那种感觉。她总是觉得,有一天,她会遇到一个和她一样的人。他们是如此相像,就好像对着镜子凝视自己的眼睛,有共同的梦想,共同的话题,身上都有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冲劲儿,仿佛迫不及待的站在全世界面前,让所有人都看见。她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个人,却总是相信,那个人一定就在某个地方。
几天之后,戴维梁新买了一张白色平绒沙发,放在他办公室外的讨论区。苏敏趁他不备,躺在上面试了一下,软硬适中,长短刚刚好,是张不错的“床”。当天晚上,她就睡在那上面了。
睡到半夜,她莫名其妙的醒了,等眼睛慢慢习惯了黑暗,才看见方书齐站在一步之外,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背靠着玻璃隔断,静静的看着她。
见她睁开眼睛,他笑起来,说:“你完了,口水都沾在戴维的新沙发上了。”
苏敏慌忙起身,伸手摸了摸脸,窝在沙发上睡相不好,还真流口水了。
“你别告诉他不就行了嘛。”她装作满不在乎的回答。
“为什么不回家?”他一本正经的问。
“加班加晚了,打电话叫出租车,等了很久都不来,就在这儿凑合睡了。”这是她事先编好的理由。
“我看你在这儿睡了好几天了。”他却不放过她。
苏敏有种说谎被戳穿的窘迫,干脆也不装了,照实告诉他:“我暂时没地方住。”
“怎么,跟男朋友吵架了?”
“什么男朋友啊?我没男朋友的。”她急着辩白。
“那个送你来上班的老外啊。”
苏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眼睛未免太尖了吧,嘴上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就是大学里认识的同学。我想从家里搬出来,但还没找到房子。”
“噢。”方书齐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最讨厌他这副样子,反过来问他:“你怎么也不回家?”
“我也没有地方住。”他回答。
“你每天都睡这儿?”苏敏不信,不以为然地切的一声,以为他只是在学她讲话。
“你以为你用的洗发水是谁的?”他笑起来,语气不太认真,说完就撇下她转身走了。
苏敏想起那熟悉的椰子味儿,还有每次她来上班,他已经到了,每次她下班,他都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可能他说的是真的,他一直就住在工作室里。如果真是这样,她暗自玩味着那句话,之前的那几个夜晚,他也曾这样看着她入睡吗?
到了第二天,方书齐根本没提起前一天夜里的事,苏敏便当他是默认了,名正言顺的在此地安了家,甚至把自己留在D…sign学院的通信地址都改了。
她抽空租了部车,去阿尔诺那里搬她的东西,特别挑了个他上课的时间,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暗暗希望他在家。可能是她挑的时间太好了,那套两间卧室的小公寓里空无一人,她的东西还是原封不动的摆着,就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样,冬日午后的阳光淡淡的落在地板上,显得安静而落寞。她在房门口傻站了片刻,便撸起袖子,埋头收拾东西,装进箱子,能带走的都带走了,搬到KEE工作室,藏进二楼样品陈列室的壁橱,关上门,根本没人知道这件事。一切似乎悄无声息,一切又都已经改变了。
18
眨眼间就到了年末,D…sign的课程安排宽松下来,圣诞、元旦之后,寒假也近在眼前了,但KEE工作室却没有因为一连串的节日而停滞下来。
他们的供应商大多在欧洲,整个系列的鞋子和小皮具都在意大利手工制作,丝巾、帽子和发饰则全部来自法国。因为是小订单,工期又很紧,那些位于米兰和巴黎的手工作坊开价都很彪悍,订做一双鞋,最便宜的也要一千多欧元,而国内制造商的报价只在六百人民币左右。为了决定供应商,KEE工作室开了好几次会讨论,反复权衡之后,还是决定要在欧洲做。
苏敏记得方书齐说的话:“国人什么都能做出个样子来,唯独皮革和丝绸还和欧洲差的很远。”
她并不是很爱国的人,却也因此感慨万千,曾经中国的东西是最精致的,但现在最好的皮具制造商在法国,最好的织锦是意大利的,全都跟中国无关了。
课余跟同学闲聊,她把这话说给沃利听。沃利家里就是专做出口服饰订单的,听到这种论调,自然很是不爽,反驳道:过去,中国制造的服装鞋包在欧洲人眼里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