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遇+番外 作者:陈之遥(晋江vip2012.06.20完结)-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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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怎么样?”MSN上有人跟她讲话。
她没想到这半夜三更的还会有人在线,被那一声提示音吓了一条,再一看才发现竟是Spade J,他们俩时区不同,也只有难得失眠了才碰得上。
“不怎么样。”苏敏回答。
“发生了什么事?”
“失业,可能失学,外加被人骗。”苏敏索性把自己说到最惨。
Spade J没有立刻回复,状态显示正在输入,估计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怎么劝她。
苏敏继续打字:“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笨。”
Spade J又“正在输入”了一会儿,终于回过来了:“所谓‘未知生,焉知死’,未必都是坏事。”
一堆英文当中突然冒出六个汉字,又叫苏敏吃了一惊,正想问他从哪儿批发来的,Spade J就说有事要出门,匆匆告辞下线了。
随后的两天,苏敏花了不少功夫把阿尔诺那套西装赶出来了,好让他穿着去面试。为了赶工,日子过得倒很充实,心情似乎也轻松的些许。而且此番做的也不是无用功,不管苏敏相信不相信,此人面试归来,自我感觉竟然还很好,说那里工作环境绝佳,面试官跟他聊了很久,问了他学位,工作经历,住哪儿?喜不喜欢中国?毕业之后如何打算,留在这儿还是回国?有没有女朋友等等等等,似乎对他印象不错。
听他这么说,苏敏不屑的笑,调侃道:“搞什么啊,就因为你是个法国人,挑到碗里就是菜咯。”
“干什么这么看低我。”阿尔诺不服气被她这么贬低,继续在那里得意。
“那提前请我吃饭吧,我这两天晚上替你做衣服做得眼睛都快瞎了,到现在肩膀还痛。”
“真的假的?”阿尔诺假装紧张,伸了两个手指到她面前晃了晃,“你看这是几?”
46
那天晚上,阿尔诺请苏敏去吃火锅,算是感谢她挑灯夜战帮他做衣服。下午苏敏刚刚陪外公去医院复诊过,所以两人是从她家出发的,临走前恰好又被她舅舅撞见,又是好一通调笑,弄得苏敏大窘,赶紧拉上阿尔诺逃也似地走了。
到了火锅店,苏敏坐靠角落的沙发位,阿尔诺的书包和外套都扔在她身边的位子上,书包拉链没拉,露出里头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其中有几本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书,最上面的是一本中华书局出的《论语》,原文加通解。
“哟,你还看上《论语》啦!”苏敏大惊小怪。
阿尔诺表现的很谦虚,只说是听人家提起其中的内容,很感兴趣,又不大懂,所以借来看看。
趁着等水开的当口,苏敏拿起来那本书来随便翻了翻,看到“先进第十一”那一章,其中有一段是李路问孔子如何事鬼神。
孔子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李路又问:“敢问死?”
曰:“未知生,焉知死?”
苏敏不禁怔了一怔,没想到又会看到这句话。她把书递过去,指出那一句话来给阿尔诺看:“那我考考你吧,这句什么意思?”
阿尔诺想了想,似乎答得很认真,却又好像在避重就轻:“儒家很少说起死亡,这句话也有很多不同的解释,各派意见不一,光这本书里就写了好几种。其实,我倒觉得反过来说更合适——未知死,焉知生,你觉得呢?”
未知死,焉知生?这六个字苏敏默默点过一遍,又在脑子里盘亘许久,觉得这或许也正是Spade J想要表达的意思。她看着桌子对面的阿尔诺,突然冒出个念头,他会不会就是Spade J?否则怎么会这么巧,Spade J前一晚跟她说“子曰”,第二天他的书包里就有一本论语呢?但刚刚这么一想,她就又自己把自己否决了,比起之前她怀疑过的戴维梁,阿尔诺实在是更不靠谱了。
吃完饭,阿尔诺又央求苏敏陪他去买鞋。他说自己需要重新买一双配西服穿的正装皮鞋,原本那双也不知道哪里不对,穿着总觉得脚痛。
一开始,苏敏还很配合,陪他走了几条街,逛了好沿途每一家百货商店的男装部。但阿尔诺挑来挑去也没找到一双合意的,她渐渐发现了问题的症结,他要的是正装鞋,但却不愿意忍受一点点不舒适,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走的脚酸,干脆撂挑子不干了,对他说:“我算是知道了,你想要的是一双穿起来像运动鞋的正装皮鞋,这肯定是买不到的!”
“如果鞋子不舒服,为什么要穿?”阿尔诺反问,似乎理由充分。
“照你这么说,全世界都穿运动衫好了。”
“总有一天会是这样的,你看《星际迷航》里面……”
苏敏气结,听不下去他那些鬼扯论调,只得说:“好吧,穿起来像运动鞋的正装皮鞋是不是?我们再找找看吧。”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逛到商店打烊,阿尔诺还是毫无斩获,倒是苏敏看上一双青灰色的高跟鞋,上脚试了一试,就很爽快地让店员开票买单,整个过程还不到十分钟。
“你看我多干脆。”她向阿尔诺炫耀。
“是啊,”阿尔诺对她笑,调侃回去,“你扔掉一双鞋的时候更干脆。”
苏敏不屑,冲他吐了吐舌头,但这话倒是真的,对这些身外物,她一向是最喜新厌旧的。
收工回家之前,她突然想吃冰激凌,找到路边的冰激淋车,要了一个双球。结果因为快收摊了,车上的小弟拿了个750ml的纸杯,挖满了球给她。她看的一身冷汗,大叫这要是都吃下去,肯定长一身的肥膘,最后还是阿尔诺帮着她一起吃。
吃完冰激凌,他们离开商业区,阿尔诺送她回去。车子开到她和叶思明租住的公寓楼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下车太过匆忙,把新买的那双鞋忘的一干二净,留在车上没拿。后来还是阿尔诺调头回来,替她送到家门口,这才想起来了。
她接过鞋盒,又对他说了一遍再见,觉得两人这么站在门口有些怪,就揉揉头发笑了。
“晚安,”他回答,“做个好梦。”
她看他下楼,楼道里的灯一层一层的亮下去,直到脚步声渐渐远了听不到了,这才关了门。过去的几个小时那么平常而快乐,叶思明也看出来她心情不错,洗澡的时候又开始像从前一扬在浴室里唱Louie Austen的Glamour Girl。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临睡前,她吹过头发,准备上床,手机突然震起来。她看都没看就接起来,以为是妈妈来问她外公复诊的情况。
“苏敏。”是方书齐的声音,还像从前一样轻声念她的名字。
她拿着电话的手颤了一下,很久没有出声。
“你现在下来一下好吗,我就在楼下。”他继续说下去。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回答,是说了好,还是不好,放下电话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换了身衣服就跑出去了。房门在身后关上,隐约还听得到叶思明说话的声音:“这么晚还出去啊?……”
到了楼下,走出那栋楼的门洞,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捷豹停在路边,方书齐就站在离她几步之外的地方。他新剪了头发,比从前短了一些,更整齐利落,看起来很不错,却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那个月份的天已经逐渐暖起来了,即使是在夜里,风虽然还是冷的,却已经没了凛冽的力道,吹在人身上不觉得刺骨,但她出来的急穿得少,乍得被风一吹,还是忍住不抱紧了双臂。
方书齐看到她这样,问了一句:“你冷不冷?”没等她回答,就把外套脱下来要她披上。她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近,裹在那件灰色风衣里。她又闻到他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若有若无的柠檬香,夹杂着一点点椰子和烟草的气息。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前天。”他回答。
有那么一会儿,她没说话。他好像猜到她心思,解释道:“下飞机之后有些事情要办,今天下午我去你家找过你,你舅舅说你出去了。”
她点头,也想不出说什么,其实老早就有前车之鉴了,即使是薇洛那样出色的人也只能从他那里分到五分钟,更何况是她。
“找我有什么事?”她又问,心里只想着早死早超升。
“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结果他却反过来问她。
“我没有跟你吵。”她真的不想吵。
两人不约而同的静了一秒,直到他开口告诉她:“新办公室装修好了,等通风一个月,环保测试通过,就可以搬过去了。”
“那很好啊,恭喜你。”她回答。
“别这么说,”他纠正她,“那是我们一起选的地方。”
她沉默,但心里有一丝触动。他第一次带她去看那两层办公室,还是在去年秋天。那个时候,那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在落地窗前亲吻,他还管叫她“爱咬人”。那天之后,从室内设计到开始装修,买办公家具、电脑软硬件、制版和缝纫的设备,她都有经手,眼看着一点点从无到有,他们之间却变成了这样。
“跟我过去看看好不好?”他对她说,是个问句,语气却似乎不容她拒绝。
“现在?”她糊里糊涂的不知道几点,周围居民楼里许多人家都关灯了,总已经是深夜了。
他没再说什么,走过去替她开了车门,她到底还是认输坐进去了。
去新办公室还要过江,好在夜已深了,除了少数酒吧夜店林立的地段,街上都已经没什么车了,一路顺畅。
进入隧道,她在车窗玻璃上看到他的侧影,好像只是随口问:“你剪头发啦?”
“刚录完一个访谈节目,还要拍杂志硬照,他们建议我剪短一点,”他回答,“是不是很怪?”
“不怪,挺好的。”是实话。
果然拿来当明星来捧了,她心里想,就跟薇洛曾经举过的高田贤三的例子一样,只是不知道轩雅会在他身上下多大的本钱。
车子很快驶出隧道,转了几个弯就到了那栋办公楼下面。苏敏上一次来时,这里才刚落成,如今裙房里的饭店精品店已经开的鳞次栉比,因为不是正常工作时间,办公区有人值班,方书齐签了名,带她搭专用电梯上去。
上到三十六层,电梯门悄无声息的开了,只有lift lobby亮着几盏夜灯,空气里漫着一丝塑料制品的味道,就好像那种刚刚拆掉包装的簇新的电子产品特有的气味。
方书齐走在前面,打开门禁,又开了灯,一切都是新的,打扫的纤尘不染,绿植也都已经就位,前台巨大的弧形条案后面是一面灰色大理石的背景墙,墙上嵌着KEE的银色金属Logo和中英文公司名。墙壁后面是通向上一层的楼梯,几间独立办公室和样品陈列室都在上面。
绕过楼梯,再往里走是开放式办公区、休息区和会议室。那些会议室门上标着名字,从Aquamarine,Brown Sapphire,Citrine; Diamond,一直到Emerald,都是各种矿石的名字,也是他们一起想的。眼前所见林林总总,都和设计效果图上一般无二,却并没让她产生最初走进苏州河畔那间旧仓库时的亲切之感。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转了一圈,方书齐带她到楼上他的办公室里去坐。那里面的布置倒和从前的那间差不多,有些东西是旧的,窗前还摆着那张躺椅,很久之前她还那上面睡过一觉。她在躺椅上坐下,他站在她身边,点了一支烟,把烟盒和打火机放在窗台上。
“为什么没去巴黎?”他总算问了,“这样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没说话,静静对着窗外,远近无数盏灯勾勒出摩天楼、街道和黄浦江的轮廓,璀璨热闹却没有多少人气。
“还记得去年我叫你走吗?”他问她,“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要是留在这里,看着一切发生,我会失去你,所以我希望你走,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没你想的那么多。”她打断他,还是努力保持冷静的语气,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如果,”他长久的看着她,似乎字斟句酌,“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更加没理由因为我的原因,放弃自己的前途。”
“我没放弃。”她回答,最简单的四个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守住自己的情绪。然而,她只是躲在那一层硬壳背后,听到他那么直白的说出这个如果,让她猝然心痛。
“就算你要跟Arno Fouchez在一起,也不妨碍你去巴黎,他人不错,如果你去,他一定会陪着你。”
苏敏抬起头,一时间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怎么会知道阿尔诺的全名?直到这个时候,她仍旧期待着,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表示。
但他只是站在那里,继续说试图说服她:“真希望你能够站在旁观者的位置看看自己工作时的样子,专注,自信,引人注目,没人能对你说不,你以后会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听出他语气里的变化,他只是不希望她因为一些无足轻重的原因,做出一个笨决定罢了。他们是注定属于彼此的,她曾经这样以为,但现在,她再也不能肯定了。
“我会不会后悔,不用你管。”她再一次打断他的话。
“我不能不管,”这几个字他说得很慢,又好像很用力,“苏敏,我承认这其中的确有些事情是不对的,但这就是规则,简单,或许有些残酷,你不愿意承认,并不代表它不存在,你以为你可以挑战吗?”
“是,即使我错了。”她回答,她不信不可以,如果有些事情看起来不对,难道就坐视不理?但真的说要挑战,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不记得是怎么离开那栋大楼的,只知道自己坐一辆出租车回家,只是哭,最后还是叶思明下来把她接上楼的。夜里,她做梦都还在跟他吵架,与他争论,虽然她心里很清楚,这架早已经吵完了,一切都已成定论,他已经做了选择了,对他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在梦里,所有前后因果难免混淆在一起。
有时候,她听到他语气激动的对她说:“孙迪的事情你也是知道来龙去脉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拿出来说!”
也听到自己同样激动的喊回去:“我现在不是说孙迪!”
“The truth is I work my ass off with the senior team; alone!I don't have t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