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黑名单·温柔坏男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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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罗,我又来了。」
拉开大门。映入沈修篁眼瞳的是那张近日经常莫名出现的灿烂笑颜。
「韩、恋、梅。」他阴沈地瞪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你又来干嘛?」
「我来约你的。」仿佛没看见他难看的脸色,她迳自翩然旋进他屋里,「有一部电影很俸哦,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
「我没兴趣。」他直接了当地拒绝。
要是一般女人,早该为他冷酷的语气畏缩了,可韩恋梅却只是盈盈一笑,朝他皱了皱娇俏的鼻尖。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既然知道,你还问什么。」他冷哼。
「因为总要抱著一线希望啊。」她不以为意地笑,眸光一转,流眄室内一圈。「你怎么又把家里弄这么乱啊?」
书报、杂志、泡面空盒、烟蒂,凌乱地散落各处,穿过的衣眼、袜子也是随手乱抛,更别说薄薄积上一层灰的家具了。
她重重叹气。「你啊,总有一天会在这屋里发霉。」
「那也不关你的事。」他讥诮地。
「谁说的?」她不以为然地睨他一眼,「身为你的朋友,难道任由你发霉发臭吗?」
他皱眉,「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我看不惯你这居家环境。」她一拍手,「看在你把我家设计得那么漂亮的份上,我就帮你收拾收拾这里吧,算是报答。」说著,她竟真的动起手来收拾客厅。
他阴郁地瞪她。「帮你设计房子是拿钱办事,做得好是应该的,你用不著找这种藉口来帮忙我打扫房子。」
「你也知道我是在找藉口罗?」她回头,俏皮地眨了眨眼,「既然这样,你就行行好,放手让我做吧。我这人有点小洁癖,看到屋里乱成这样真的很抓狂。」
他无语,只能两眼发直地瞪她。骂不走,讥不退,这女人的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
他闷闷地倒落沙发。「随便你!」闭上眸,眼不见为净。
她微微一笑,充满柔情地看了他一眼,才继续清扫屋内。捡拾散乱的书报和衣物、挥去灰尘、擦拭家具、扫地、拖地,她足足花了快两个小时才让客厅、餐厅与书房恢复整洁。
而这段时间,沈修篁在沙发上赖了大半个小时后,才坐上椭圆形餐桌前,百无聊赖地画著水墨画。
桌上,一方古旧的砚台压著一张长方形的宣纸,宣纸上,一根修长的竹子挺立,长出几片浓淡深浅不一的竹叶。
她不禁赞叹,「画得不错嘛!没想到你还会画国画呢。」
他没理她。
「这画的是竹子吧?看来你真的很爱竹子呢。」她微笑。
瞧他屋里,几乎全是竹编的摆设,落地窗挂著一幕竹廉,阳台上围的是竹篱笆,客厅墙面,更是一幅潇洒写意的墨篁图。画上一片竹林里,淡淡点出一道弹著琴的清寂身影。
她看著,禁不住吟出王维的五言诗。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他一震,瞥她一眼。
察觉他惊愕的神色,她微笑更甜,「这首诗跟你这幅画的意境很像,对吧?」
他复杂地望她,不置可否,
「这该不会是你画的吧?」她指了指墙上国画。
「关你什么事?」他冷声问。
她可没被这样的冷淡吓退,走近水墨画。眯起眼仔细观察,终於在画的左下角发现龙飞凤舞的落款。
「中秋於修篁居。」她低声念,眼眸一亮,「修篁居指哪里?这里吗?」兴奋地环顾室内。虽然格局小了些,但在台北市内的公寓,能用各种与竹子相关的意象与图腾装潢出这么一间竹屋,也不容易了。
「你真该带所有的客户都来看看你家的,保证他们马上都点头答应把房子交给你来设计。」
「哼。」对她的大肆赞赏他没说什么,冷哼一声。
她不以为意,耸耸肩,重拾清扫的工作。「我可以进去你房里吗?」
「你认为呢?」他没好气地翻白眼。
「我知道这有点侵犯个人隐私,所以才徵求你的意见嘛。你也不希望屋子里其他地方都干净了,只有你睡的房间还是一样脏乱吧。」
「不许你进我卧房!」对她的软言相劝,他回以严厉的声嗓,
「好嘛,不进就不进。」韩恋梅立刻让步。
今天他肯让她打扫屋子已经算是极大的让步了,她不在乎也回让他一些。於是她转向厨房与浴室,继续清理。大功告成的时候,已是薄暮时分,她看了一眼窗外苍苍天色,再望向餐桌边沈默阴暗的男人。喉头微微一紧。
整个下午,他一直窝在那里画竹写竹,有一笔没一笔,懒洋洋的,连续撕了几张半成品后,他索性不画了,呆坐著出神。看他的样子,像是对什么事都失去了兴趣,什么都无所谓。
这一年来,他一直是这样过活的?失去爱人的打击,对他而言真有那么沈重吗?
她收紧拳头,唇角却扬起温柔笑弧,「你肚子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他还是不理她。
她也没期待他会有什么良好的反应,耸了耸v,迳自打开冰箱,「我看看你冰箱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她无奈地关上冰箱。
不如她所料,冰箱内空空如也,除了两排罐装啤酒以外,什么正常的食物都没。想起厨房内十几个泡面空盒,她心一扯。他该不会天天吃泡面吧?
「我出去一下!」她急急往外奔,藉著迅速的动作强压下胸口那股直逼喉头的酸涩滋味,
他为什么要将自己搞成这样呢?堂堂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如此软弱不堪?
她简直瞧不起他!
可心头的酸楚却远远强过了轻蔑,教她不但无法对他置之不理,反而更热切地想拉回他。
她要拉回他,她要看到从前那个温和幽默的好男人。
她开车前往超市,狂买了几大袋的食物和日常用品,分了两三趟提回他屋里,塞满他的冰箱,也备齐了他平常会需要的用品。然后,她不顾他不耐的抗议,坚持进厨房为他煮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她的烹饪技术并不怎么样,只会做一些相对简单的料理,但无论如何总比他吃泡面虐待自己的胃好。
「我花了这么多心思作的,你一定要给我吃下去!」她拿著锅铲,几乎是用一种近乎威胁的方式盯著他进食。等他吃完饭后,再强迫他清洗自己用过的餐具。
从此之后,两人这样的互动成了一种常态。她总会突如其来地出现他面前,替他打扫屋子,煮饭给他吃。
曾经有好几次,他假装自己不在家不去理会门铃声,结果几个小时后当他打开大门准备出去时,却愕然发现她抱著一袋东西坐在楼梯间等他。
他只能认输。
她的坚决与耐性让他无处可躲,只能由她闯进他颓废的生活。
渐渐地,他气色好多了,脸颊不再瘦削,慢慢丰润起来,眼皮下也不再是吓人的…黑,偶尔,双眸还炯炯有神。他穿的衬衫、长裤,也不再绉巴巴了,她有时替他送洗,有时亲自熨烫,让他衣柜打开,随时有干净笔挺的衣服可穿。
而因为她每星期总要替他的屋子来一次大扫除,他逐渐不乱丢东西了,因为每回看她打扫完后那腰酸背痛的姿态,他总会一阵莫名愧疚。
她工作很忙,经常在跟他吃饭吃到一半或打扫屋子的中途接到医院来电召唤,她会匆匆离开,可也会在几个小时后回到他家,继续未完的家务。她每个礼拜有固定的休息日,可她从来不曾在自己家里休息,总是跑来他这里忙忙碌碌。
连续几个月都是如此。
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愈来愈觉得对不起她。有时候,甚至会感觉自己正在蹂躏一个女人,蹂躏她的精力,她的心。
他有什么资恪让她付出这些?有什么资格从她身上得到这些?
这天,沈修篁一个人出门乱晃,一路上想的都是韩恋梅为他做的一切。
他发现自己开始困扰了,自从胡蝶兰去世后对所有事情不闻不问的态度动摇了起来。他似乎又开始在乎起某些事,至少,开始在乎起她为他做的事--
他闲踱了一天,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慢慢踏著夜色回家,没想到刚准备掏出钥匙,便看到她的身影。
她坐在他家门前,螓首埋入双膝之间,像是等得太过疲倦不小心睡著了。
沈修篁瞥了一眼她身旁的购物袋,胸口一闷。他蹲下身,想叫醒她,却看她气息均匀,似是睡得极为香甜。他不觉有些犹豫起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他站起身,静静倚著墙面等著。他很想抽烟,很想藉由吞云吐雾的动作压下心头莫名的焦躁,可当一根烟刚衔入唇间时,他忽然想起每回他抽烟时,她浅浅颦眉的模样。
她很不喜欢他抽烟,虽然她从没劝过他戒,他却仍可从她吸二手烟时那忍耐的表情看出她的不喜。他可以体会她的感觉,从前的他,也很厌恶吸别人的二手烟,只没料到后来自己却也染上抽烟的习惯。
俊唇苦涩一扯,他取下香菸,下意识在指间掐扁。
她在睡觉,就别拿漫天烟雾折磨她了--
正朦胧想著,她低伏的身子忽地一动,跟著,容颜慢慢抬起。她眨眨眼,有好一会儿,神情只是茫然,将醒未醒,几秒后,迷蒙的眸方逐渐清明。
他默默看著她凌乱的发丝以及压出几道红痕的秀颜。她长得其实算不上漂亮,五官堪称清秀而已,可不知怎地,当她睡得如此狼狈的时候,他却丝毫不觉得她难看,反而觉得有一点点……可爱--
「你回来啦。」一认清是他,粉色菱唇习惯性扬起甜灿弧度。韩恋梅一骨碌爬起,甩了甩发,跟著随手拍拍臀部沾上的灰尘。
他望著她潇洒帅气的动作,「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啊。」她耸耸肩,不答反问,「今天淡水河畔办爵士音乐祭,我是想来问问你,有没兴趣去听。」
「你一直坐在这里等?」
「是啊,你没带手机出门,我找不到你,只好等罗。」她说,依旧笑容灿烂。
她到底等多久了?她不累吗?为什么还能如此精神奕奕?
他烦躁地爬了爬发,忽然又有抽烟的冲动。「我不想听什么爵士音乐。」
「没关系,那就别去听好了。」她不以为意,接过他手中钥匙,迳自开了门,提起购物袋踏入屋里。
按了开关,阴暗的室内立刻明亮。她回眸笑问,「你吃过没?肚子饿了吧?我新学了一道烤羊排哦?要不要试试?」
「我吃过了。」他拒绝她的好意。
「这样啊。」她容光微淡,还来不及说什么,腹部便传出一阵低鸣。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你不饿,我可饿了。你不介意我煮点泡面来吃吧?」
她打算为他烤羊排,自己却随便以泡面果腹--
他脸色一沈。
「嗯,我记得这里应该还有剩的……」她掂高脚尖,在厨房上方的橱柜寻找。
「我们出去吧!」他突如其来一句。
「什么?」她停止搜寻的动作,愕然回望他。
「你刚刚不是说过吗?今天晚上淡水河畔要举行一场爵士音乐祭。」
「是啊。」
「我们去听吧。」
「什么?」她身子一僵,眼神满是不敢相信。
「我说我想去听爵士乐。」他站起身,拿起搁在茶几上的钥匙,「走吧。」话语才落,他大踏步就走,也不管她有没跟上。
她望著他的背影,胸口微微一酸,唇畔却漾开了笑。
一场很棒的音乐飨宴。
银白的月色下,夜风清凉的河畔,她捧著被他强拉进餐厅、喂得饱饱的肚子,微笑聆听台上的乐团真情表演。
情调,慵懒极了,
她已经有很久不曾感觉这么平和了,工作与生活总是忙碌,她总是像颗陀螺不停地转,难得有机会闻适地坐下来,静静聆赏音乐。所以她很开心,而最开心的,是他就坐在她身边。
他终於肯走出来了--也许离从前那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他尚有一段遥远的距离,但至少,是个开始。开始前进,总比永远停滞原地好。
她微笑,打开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啤酒,与他扣在手中的那罐轻轻碰撞。「干杯!」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喝酒。
她也不强迫他答腔,慢慢啜饮著啤酒,明眸一直停留在台上几个乐手身上,一面听歌,一面拿手指轻轻打拍子。
夜色逐渐深了,逼近午夜时分,主持人宣布今晚节目结束,听众们一阵热情鼓掌后,也各自起身。
人潮慢慢散去,韩恋梅却赖著不肯走。
「喂,我们去长堤走走好不好?」她抬头,笑望一旁的沈修篁。
他蹙眉。
「来嘛。」她不由分说地拉他起身。
他一动也不动。「我送你回家吧。太晚了。」
「走一会儿就好。」她双手合十,俏皮地求著他,「就几分钟?」
他无奈,良久,勉强颔首。
「太好了!」她笑,兴高采烈地挽起他臂膀,「走吧。」
他愕然瞪视她亲密贴近的肩臂、「喂,你……」
「走啦,别罗唆了。」她先发制人,堵回他的抗议,硬是将他拖向沿河畔搭建的木造长堤。
长堤边,一盏盏英式造型的路灯打亮了,掩映河光月影,气氛恬静浪漫。
踏上长堤,沈修篁左右张望,眼见四下无人,俊眉缓缓收拢。他瞥了眼腕表,快一点了,怪不得杳无人影。
「你不怕吗?」他问她,
「怕什么?」她挑眉反问,「鬼吗?」
他不语。
「我才不怕呢。」她灿笑,「何况有你在身边,我怕什么?」
「你不怕就好了。」他喃喃,不再看她,双臂闲挂在围栏上,默望河岸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