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惠皇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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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吃药吗?”
“微臣替主子开一副药,主子先喝着,都是滋补调理的东西,不会很苦。”他说。
可药哪有不苦的道理。花月凛皱了皱眉,道:“食补不可吗?”
“这……主子还是先吃一段时间的药,等把身子调理好了再用食补调理也无不可。”
花月凛瞧见他眉宇间有一丝犹豫之色,心下疑惑,却按捺住了,只是点点头让他开药。
难不成真有什么问题?邹太医走后她索性出了临水宫溜达,添香跟花月旸说月凛出去的时候她点了点头,暗想,这丫头最近怎么这么古怪。
一转眼便至盛夏,惯例要去承平行宫避暑;吴良人有孕不便跟随,难得的是荣昭仪自请留在宫中照顾吴氏,沈焕欣喜她如此贤良,大大嘉奖了明光宫上下。
然而皇后亦说舟车劳顿,自己身子不好不便跟随,皇帝应允。
“你说皇后娘娘是不是盯着吴婉华的肚子呢。”
许琉菱问丹桂。
“皇后娘娘她应该是真的身子不适吧。”
“也是,她可是皇后,哪里会在意一个婢生子的孩子。”
自打嬷嬷们说吴氏这次八成是个男孩之后许琉菱对晚晚也好了不少,人不像以前那样的喜怒无常;明光宫上下都为这个可喜的变化松了口气。
而吴婉华,却瞧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眉头深锁。
以前日日盼着孩子,希望能有一个依靠;可如今却又恨不得自己没有这个孩子,为她人做嫁衣裳的滋味实在难受。那可是自己的亲身骨肉,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管别人叫娘,眼睁睁的看自己骨肉分离……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
什么都不能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孩子生下来然后被人抱走,经别人手教养,叫别人母亲,可他明明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孩子!凭什么?
眼泪滑落,因阿菊不在,终日想落又不敢落的泪今日终于坠下,然而除了流泪,她却什么都不能做。是人世间本来就这样残忍,还是这个世界独独对她残忍?
甘草在阴影里看着自家主子掩面痛哭的样子,沉默无声的退到室外,对准备进去的伺候的宫人们说:“主子睡了,你们过会再进去伺候吧。”
因过几日就要出宫,大家这几天都是忙里忙外的;夏日苦热,人也没有平常有耐心,连那猫都见天的叫,跟闹春似的。
“你宫里那个冯贵人还算老实么?”
陈筠呷了口茶,问道。
“还行吧。”
“我总是觉得她蔫坏蔫坏的。还要她那只猫,怎么看怎么慎得慌。”
陈筠说。
“这几天闷热,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郁华似乎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下雨也好,早早把雨下透了,免得去行宫的时候路上泥泞不好走。”
“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下雨。”
“不是不喜欢下雨,是不喜欢阴天。”
“为什么?”
“觉得阴气重呗。”
“你信命?”
“不信,但是觉得命运这种东西吧,它是存在的。”
“筠儿,你说皇后娘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陈筠不料她会这么问,想了半天才淡淡说道:“不好说。”
郁华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自打开始服药,花月凛的身子也渐渐比之前要好一些,但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倦怠;她把这事记在了心里,只等有机会的时候再找一个值得信赖的太医替她瞧瞧。
巧不巧的这几天贪凉生了病,因是要去行宫的当口,生怕自己病情加重而不能动身一同前往,用了好些虎狼之药;是以到真到了要启程的时候,她反倒因此而下不了床。
花月旸看着折腾了自己一个多月的妹妹,实在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说:“你先前请邹太医替你开补药我就觉得不妥,你年纪轻轻地,又没病没灾,怎么能乱吃药调理。前几天也是,好好养着就好了,你偏要折腾,乱用些虎狼之药,如今倒好,明日就要启程去行宫了,今儿早上皇后娘娘说你既病着,就好好留在宫里修养便是。”
花月旸的话如当头棒喝般让她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将近两个月见不着皇上,姐姐又不向着自己,什么冯贵人唐美人陈八子之流又个顶个的喜欢抓尖卖乖,待日后皇上回宫,怕是都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一想到此她的心里越发恨恨,她瞧着花月旸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却越发认定了她佛口蛇心,暗想明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随皇上一同去行宫。
“姐姐回去吧,我倦了。”
打定主意,她翻了个身就闭上眼睛,再也不理会花月旸。
“你……罢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走之前再来瞧瞧你。”
“姐姐明天还是直接去同她们会和吧,你起来的时候我怕是还没起呢。”
她没好气的说。心里却想着可不能让你再坏我的事。
“那你好好歇着吧。”
花月旸实在懒得与她夹缠。
作者有话要说:
☆、落水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她就强撑着起来了,只等玉兔过来说花月旸已经不在,她才带着精心打扮的妆容出了门。
她到的时候皇上正坐着轿辇与瑾嫔同来;真不知瑾嫔有什么好,长得不是最美,又没什么值得人惊喜的地方,可是皇上似乎很瞧得上她的样子。
“见过皇上,见过瑾嫔。”
她无视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轿子停下的地方,盈盈然拜倒,用一个任何男子都心动怜惜的姿势。
郁华眼皮一跳,心下觉得这女子有趣。
“不是说你病了吗?”
沈焕略皱了皱眉,实在不知道她的意图。
“臣妾的身子虽未大好,却也足够与姐妹们一起同去行宫。”
她娇滴滴地说。
“皇后既说让你好好在宫里养着,你就应当遵从;此例一开,若日后宫中人人都如你一样藐视中宫,那还要皇后何用?”
他提高了声音,众人循声而望,郁华瞧着那些人玩味的表情,只得上前扶了月凛一把。
“妹妹知道的,皇上平日里最重体面规矩,若是皇上这次依了妹妹,不但是打了皇后娘娘的脸,也是坏了宫里的规矩;孰轻孰重,妹妹还是好生衡量。”
一席话说的并不十分软和,可月凛已经被沈焕的冷面所吓,并不敢反驳,只得唯唯诺诺的称是。
只见花月旸亦过来道:“月凛鲁莽,还请皇上看在月凛一片赤诚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她并非有意藐视皇后娘娘,更不敢逾越宫中规矩。”
沈焕亦觉得自己方才反应过大,看见郁华和花氏两人一个说理一个讲情,脸上的神色自然有所缓和。道:“朕也不是有意要责难你,只是你要懂规矩才是。”
“臣妾明白了,臣妾只是一想着数月见不着皇上,臣妾心里就难过。”
花月凛眼看他神色越来越温柔,心里不由得又生出希望来。
“不过几十天而已,你好好将养身子,等朕回来了再来瞧你。”
依旧没有松口。
花月凛脸上的神色明显暗淡,但还是强撑笑容说:“臣妾明白了。一大清早的惹皇上生气,是臣妾的不是。”
“妹妹的身子还未好全,就这么一直站着定是累了,妹妹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郁华替沈焕说道。
“那,臣妾先告退了。”
她还是不死心。
“你好好养身子。”
“臣妾明白。”
因这一番风波,众人此时看向郁华的眼神就多了一丝玩味,连白意都忍不住道:“看来瑾嫔比起妹妹来也不遑多让啊。”
许馥听了冷笑道:“姐姐抬举瑾嫔了。”
“真是不谦逊。”
花月旸担忧的看着妹妹渐渐远去的背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了行宫之后依旧是住去年的地方,新进宫的这些嫔妃依照在宫里的住法依附着各宫的主位,花氏因情况特殊,就被安排住在陈筠跟阮如汐左近的一间屋子里。
晚风拂面,碧波水依然如旧时一般清澈,缓缓流动的水波与时间,好像是从无人辜负这美景与流连。
冯氏几乎日日不落的过来请安,有时候郁华实在懒得敷衍她,就让外头的人对冯氏说她睡了。
可是冯氏似乎是对她的冷淡视而不见,每次都是笑盈盈的来,笑盈盈的走,连沈焕都曾说她们是两个性子好的人住到了一起;真是不够人头疼。
还是去年的宫苑,还是去年的奴婢,许馥瞧着眼前这一切,却没有来得觉得凄凉;谁让自己再不是像去年那样执掌六宫威风八面了呢。
“都安排好了?”
肖姑姑如今日显老态,岁月无情,有时候清晨醒来,都觉得自己比昨日要老。
“是。”
“那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吧,本宫就不信她一次都不去瞧姓吴的那个宫女。”
“若皇后娘娘她真的一次都不去呢?”水莲不禁道。
“那就让人哄姓吴的去,就算这两个月不用去请早安,但总是要去请安的。”
她从未把许琉菱之流放在心上,反正姓吴的那个宫女随便生男生女都没她的逸尘尊贵;但是她不介意拿别人的孩子铺自己的路,有什么所谓,不过一个于己无关的人的性命而已。
“逸尘怎么还不回来?”
自到了行宫,逸尘就吵着要出去玩,她被夹缠不过也就允了,只让人好好跟着别出事,却不知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逸尘不是那种贪玩的孩子。平日里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这次是怎么了。
她的手略微抖了一下,对水莲说:“你跟蒋喜去看看大皇子怎么还不回来。”
“娘娘,大皇子不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许馥猛地站起,忙问:“你说什么?”
“回娘娘话,方才大皇子跟二皇子在碧波水附近玩着呢,瑾嫔娘娘路过,便同昭媛娘娘说了会子闲话。”
“你捡要紧的讲。”
许馥十分不耐烦。
“大皇子跟瑾嫔娘娘一同掉了水。”
“那现在呢,现在怎么样。”水莲赶紧替许馥接话。
“因救的及时,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小孩子身子弱,醒了可能会烧起来。”
“逸尘现在在哪?快给本宫被轿子本宫要去瞧他。”
许馥火急火燎的说。
“轿子已经给娘娘备好了,小皇子现在就在锦画堂。”
“去锦画堂。”
可千万不能出事。
锦画堂已经乱作一团,一个妃嫔一个皇子,太医兢兢业业的写方子熬药,又让人慢慢两个人呛进去的水催出来;沈焕眉头深锁,白昭媛忧心忡忡,本也眼瞧着事发的冯贵人早已因受惊而告辞。
“臣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这时候就别讲究这些了,你快去瞧瞧逸尘吧。”
“是。”
许馥抬头看见站在那的白意,对她的嫌恶不由的又深了一层。
“见过修仪娘娘。”
许馥看了一眼太医,直问:“大皇子怎么样了。”
“回娘娘话,大皇子并无大碍,只是皇子还小,娘娘这几日还是要多陪着皇子,以免皇子惊悸过度。”
“好好好,你的医术好,本宫一定重重有赏。”
吓得那太医连说不敢。
郁华一直昏迷不醒。许馥瞧过小皇子之后还是问了一句:“瑾嫔如何?”
“瑾嫔娘娘还未转醒。不过腹中的孩子应该没什么大碍。”
瑾嫔有孩子了?
“孩子?”
“瑾嫔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只是娘娘自己还不清楚。”
许馥微微眯了眼睛,道:“你也去瑾嫔那里吧。逸尘这里本宫在就好。”
“是。”
一番有惊无险,今晚皇帝自然是留宿瑾嫔的锦画堂,瑾嫔有孕的事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大皇子与瑾嫔同时落水的事也被有心人说的神乎其神,却始终没人在意当时同在一旁说话的冯清凌。
“你是怎么掉下去的?”
第二天陈筠来看她的时候单刀直入。
“那时候人太多,大皇子先落水,场面又乱;我好像是被谁绊了一下,然后就跟着滑下去了。”
“真的没人知道你怀孕了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郁华苦笑。
“你怀疑昭媛?”
“这宫里只有她跟许馥有牵扯,我不得不怀疑她。”
“如果你把这两件事拆开来看,大皇子的事是大皇子的事,你的事是你的事。你别忘了,当时那么乱的场面可有四个主子跟她们的奴才。”
郁华此时不得不敬佩陈筠的缜密。
“她有什么理由害我?”
“有的人害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就比如恰好那时候觉得时机正好,暗地里捅你一刀也没人发现,何乐而不为?”
对于这种事陈筠要比她有经验的多。
“可是能这么办,这事无凭无据的,只能这么算了。”
“许修仪现在一定把白昭媛当天字一号的仇人,姐姐该开心才是。”
“报仇这种事,我一点都不想假他人之手。”
“姐姐还是先安心养胎吧。这孩子命大,想来一定后福无穷。”
“你好像总是不着急。”
“因为我知道我该有的总有一天都会有。”
她不疾不徐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杨枝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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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那天照旧是甘露在焦急的盼望中的一个清晨,她正准备去后院拿宫女熬好的安胎药,就听见外头有人说皇后娘娘明天要宫中的妃嫔过去请安。
明天是七月十五,自皇上走后,皇后免了妃嫔们请安的规矩,然而整个宫里日日倦怠也不像话。一切果真如修仪所说,吴良人总有机会踏足泰坤宫。她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明天,难道明天就是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的日子吗。
花月凛看着那个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小太医,整个人像掉在了冰窖里一样寒冷。
“那我还可以怀孕吗?”
“可以的,只是比别人要困难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