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惠皇后-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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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尽杯残,留到最后的还是陈筠。
因席面上有酿好的杨梅酒,陈筠贪杯,不免有些薄醉。阮如汐知道她们两人还有话说,便未等她便回去了,只留得双颊酡红的陈筠一口一口的抿着解酒汤。
“姐姐已经准备对昭媛下手了吗?”
“醉话。”
话虽如此,但是郁华脸上的笑容却给了陈筠肯定的答案。
“白昭媛心机陈深,你要小心。”
“我自认是我不输于她。筠儿,你为何与我推心置腹。”
“因为你没有杀伤力。”
陈筠半真半假的说。
直至深夜沈焕都没有来。她在东暖阁抚琴等了很久,其实知道他不会来,可是还是要等。
等待的滋味太难受。
夏日暑热,逸恒一直睡着,晚棠已经来问了几遍要不要伺候梳洗,她都说不用。她不知道以前是怎样熬过一个个这样的夜晚,也不知道为何偏偏今天这么急躁的想等要这个人来。
一尾又一尾音落,夜色深了又深,原来等不到的,注定等不到。
“晚棠。”
她说。
“伺候梳洗吧。”
这样溽热不堪的天气,因皇后有恙,皇上下令今年不去行宫;宫中却无一人敢有所怨言。
郁华一边抱着逸恒,一边跟晚棠说:“皇后娘娘这些日子身子不好,皇上心里肯定也不舒坦,就趁着这个时候把流言放出去吧。”
“奴婢明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无妨。”
她言简意赅的说。
三日后宫中留言纷纷,大意是白昭媛与二皇子的讲师杜俊有私,流言的具体程度,大致够写一折话本。
然而祥宁宫那边却并无人出来澄清事实,郁华知道以白意的性格从来都是不屑于流言,清者自清,这是她向来行事的法则。在郁华看来,特点很多时候都会成为一个人的缺点。
然而却在那天晚上,甘泉宫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嫔妾见过瑾嫔。瑾嫔安。”
“起来吧。”
冯清凌一身宝石蓝的宫装,头发也是规规矩矩挽成普通样式,眉目如画的女子,却没由来的让人觉得碍眼。
“你来做什么?”
她警觉地问冯清凌。
“前些日子娘娘生辰,嫔妾正好来了月事,肚子疼的起不来床,是以缺席,今日是专程过来告罪的。”
冯清凌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郁华就算再不喜欢她,却也只能耐下心敷衍。
“贵人实在是太客气了。话说回来,自打你从我这搬出去,我还未去瞧过你;好歹你我曾同住一宫,这是我的疏忽。”
“姐姐这话才是客气。”
冯清凌随手拨了一个葡萄,笑盈盈地说。
“小皇子呢,姐姐把小皇子藏得这么好,是怕妹妹对她做什么不曾。”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听着却不那么入耳。
“他睡了。贵人要是这么喜欢孩子,何不自己生一个。”
“清凌怕是没那个福气。”
语气顿时哀婉,与她平日的气质格格不入。
“妹妹年纪轻轻的,何出此言。”
“这……不是娘娘最清楚吗?”
她收敛了方才哀而不伤的神情,笑问她。
“本宫不懂你说什么。”
“难得听娘娘自称本宫。怎么,娘娘心虚了?”
“胡言乱语。本宫念你年少无知,你自己走吧,本宫就不多留你了。”
“娘娘这般心狠手辣,就不怕有报应?就不怕累及小皇子吗?”
“大胆!”
郁华忍无可忍。
“你不畏酷暑来本宫宫中,就是为了说这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言乱语?来人,把她给本宫撵出去。”
冯清凌站直了身子,对着准备近身前来的几个太监说:“我自己会走。”
说完风情万种的看了郁华一眼,又福了福,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本宫念你是初次才给你留脸面,你若再不敬,就休怪本宫绝情。”
“臣妾省得。如此,臣妾再谢娘娘。”
那笑容看的郁华几欲作呕。
作者有话要说:
☆、人心
待冯清凌走后郁华问晚棠:“你说她是不是同我有什么误会。”
“冯贵人确实有些捉摸不透。不过如今她与娘娘井水不犯河水,娘娘就别操心了。”
“可我总是觉得怪怪的。”
“娘娘,如今白昭媛的事才是头等大事呢。”
却没承想翌日她哄睡了逸恒,去找陈筠拿新的花样子的时候陈筠开门见山地问她:“听说你昨个儿同冯贵人吵起来了?”
郁华也没当回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她昨天来我这好一通胡言乱语,被我申斥了。”
陈筠蹙眉。
“昨天冯氏是哭着跑回去的,今天宫里都传遍了,说你容不得她呢。”
“我容不得她做什么。”
“所以我才觉得这事古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如今我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
陈筠点了点头。又说:“我昨天去瞧了皇后娘娘,她最近身子反复无常,人也消瘦了许多。”
“说起来我都许久没见过皇上了。”
她知道陈筠与皇后的关系非同一般,虽然如今淡了不少,却还是有些情分在。
“皇上如今一心都在皇后身上,自然是没空见咱们的。”
陈筠淡淡的说,语气全无半分哀怨。
“我听说太太又怀上了,老蚌含珠,她指不定要多得意呢。”
“你总叫我要徐徐图之,你也一样。”
郁华清楚她的意图,却觉得时候不到,便委婉地劝她。
“我知道,我不急,我就是怕我还未飞黄腾达,她就去地底见了阎王。”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位太太的憎恨。
“不会。”
对于仇恨这种事,郁华实在不知从何劝起。
“行了,你不用那么为难的看着我。你不觉得我是疯子我就很感激你了。”
“除了沐蓉,还从未有人这样与我推心置腹。宫里姐妹情难得。”
她感慨万分的说。
“不是难得,是万里挑一。其实也不过是因为你不是俗人,我也不是那么世故。”
郁华记得自己入宫初次见到陈筠的时候,只记得她是伯爵家的庶女,攀谈之后又觉得此人浅薄不必深交;不过她初入宫时一样觉得白意此人说话做事极有涵养,又温和聪敏,对她很是尊重。
世事无常,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因担心逸恒会醒,就没有留下来用午膳。为了图阴凉,主仆二人便舍近路往太液池边走,一边走一边絮絮说着闲话。
“见过瑾嫔。”
冯清凌突然出现在拐角处,道把郁华吓了一跳。
“嫔妾有事要说与瑾嫔娘娘,还劳烦瑾嫔娘娘借一步说话。”
郁华蹙眉看着冯清凌。好像是专程在这里等她一样,冯清凌的额头不停地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却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那微笑却实在像魔鬼的邀请函。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臣妾想说的事与娘娘上次落水有关,还请娘娘移步。”
提起那次落水,郁华至今心有余悸。她确实怀疑过冯清凌,可苦于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何况就连许修仪最后都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只能把事情当做一个意外。
“你要本宫随你去哪里?”
她问。
“就那里。”
她手指着湖边,展颜轻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好。”
“主子。”
“你就跟这站着吧,我待会儿就回来。”
她对晚棠说。
晚棠总觉得这事不对劲,却也跟大多数人一样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四周蝉声不绝于耳,晚棠看着郁华渐渐缩小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烦躁。
抱着料她也不敢做什么的心态随着冯贵人来到太液池,太液池无风吹拂,却依旧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碧波水其实不及太液池深。”
冯清凌若有所思的说。
“贵人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臣妾并不知道这许多。只是臣妾那个叫珍珠的宫女本是渔家女,她告诉臣妾,碧波水是死水,人工开凿,水并不深,而这太液池却不一样。”她说着看了郁华一眼。道:“若珍珠早些告诉臣妾,臣妾那时候也不会冒险推娘娘下水了。”
“果真是你。”
“原来娘娘猜到了。”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歹毒。”
她就笑。即使郁华深厌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倾国倾城的容貌。
“在宫里,不就是不停地算计吗?娘娘比我入宫足足早了三年,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不对,娘娘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不然娘娘怎么会这么大刀阔斧的要坏白昭媛的名节,你说我说的是吧,瑾嫔娘娘?”
“一派胡言。”郁华怒极,虽震惊却还不至于惶恐。没有证据,谁能知道她加害过谁。
“是不是胡言乱语的娘娘说了不算。不过嫔妾真的很后悔,后悔在甘泉宫的时候没对娘娘做些什么,其实嫔妾以为,嫔妾的孩子有两个哥哥就足够了。”
“你如此僭越,本宫实在不能饶你。”郁华扬手欲给她一巴掌,却被她制住。
“娘娘都快自身难保了,还与我讲宫中规矩呢。”
说着她借着郁华的手将自己往下一推,脸上的笑容却灿烂无比。在冯清凌落水的同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宫女,扯着嗓子喊道:“瑾嫔娘娘把冯贵人推下水了,快去救人哪。”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时她看到的是沈焕那张疲惫的脸。
他对她说:“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要分辩的。”
“皇上,臣妾没有。”
“那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争执,眼睁睁地看着你把清凌推下水,你让朕怎么相信你。瑾嫔,朕现在很累,朕知道其实一个人在宫里久了,心就不会像当初那么单纯,朕其实也知道你不喜欢清凌,那时候她与朕说的时候朕还只是当她不懂事,未曾因为她的只言片语就不信任你。可是如今看来,竟是真的。无论你们之间有过什么,这件事是你错了,你好好在甘泉宫里闭门思过,等你明白你错在哪儿了,朕会放你出来。逸恒。”他顿了一下,可能还是觉得心里不忍。“逸恒就先交给皇后抚养吧。你如今的样子,实在不适合教养皇子。”
“皇上。”
她怔怔的听了很久,却在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高声打断她。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如此不顾仪态,也是她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地哀求道:“皇上怎么责罚臣妾都好,只求皇上不要带走臣妾的孩子。”
“瑾嫔。”
沈焕冷脸道。
“你做错了事,自当要责罚。清凌如今也有了孩子,你只记挂着自己的孩子,可你推清凌下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的孩子。”
“臣妾没有做过,臣妾可以发誓,臣妾从未推她下水。皇上,臣妾侍奉您四年有余,臣妾的性子您是知道的。”
她仍不死心。
“就是因为朕知道,才会失望。”
她闭上眼睛,眼泪打湿了衣襟,却还是不停地说:“请皇上不要带走臣妾的孩子。”
没有人回答她。最后她只听见沈焕冰冷的声音,对她说:“瑾嫔,你既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娘娘醒了。”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听见晚棠且惊且喜的声音。
“我睡了很多天吗?”
“娘娘睡了足足一天。”
“逸恒呢?”
晚棠支吾半天不敢说话,还是落雪愤愤然道:“娘娘昏迷了之后皇上瞧都不瞧娘娘一眼,还派人把小皇子带走了。”
“落雪,不许胡说。”
“你让她说吧。”
她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皇上只是如今正在气头上才会这样不讲情面,过些日子等皇上气消了,想起主子的好来,自然会解了主子的禁足,也会把小皇子还回来的。”
她却恍若未闻。
“皇上说得对,我犯了错,应该接受惩罚。”
“主子何错之有,明明是那个小人使了奸计陷害主子!”
“是我棋差一招,技不如人;只是我的逸恒,我已经没了玉簌,实在不能再没有他了。”
“主子安心,皇上和皇后娘娘必定不会亏待小皇子的。”
“我是怕有去无回。”
郁华一针见血,说着却又哭了起来。
甘泉宫被封禁,在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也被削了一半,幸好她平日里就无甚排场,又不喜人多,这才没有觉得什么不适。
心中却不可说不怨恨。
夏日暑热,内务府却并没有人送冰进来,小厨房的师傅也被拨去了别宫伺候;又因圣谕不得出宫门,也不许有人探视,甘泉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清。
她日日哭泣,直到后来眼泪都流干;如果那天她没有应冯清凌之邀,而是径直回宫,也许如今她已扳倒白意。可是现在,她看着窗外四方的天空,因被禁足,与外头便也断了联络,幸好东西还没有送出去,不然到时候岂不是要唱空城计。
罢了吧。她恹恹地想。
终究是自己棋差一招。
作者有话要说:
☆、去也终须去
也不知道那孩子好不好,皇后娘娘会善待他吗?
“主子,御膳房送晚膳过来了。”
“知道了。”
身上穿的还是那年夏天素缎做成的衣服,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大丽花,带着不动声色的张扬。可是人已不是那时的人了。
“又是这些个东西,御膳房也太欺负人了。”
落雪岔岔。
“你小点声,嫌主子心里太舒坦了是怎么着。”
她听见晚棠低声的斥责落雪。
“无妨,她说的是实话。”
“主子。”
两个人同时低下了头。
“我记得我入宫那年选秀的时间被推的特别迟,初次侍寝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苦夏。那时候皇上很温和的同我聊天,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无妨。”
她说着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拦住落雪想要布菜的手。
“我自己来吧。是我连累了你们。”
“我们做奴婢的,主子的荣辱就是我们的荣辱,怎么敢让主子说什么连累不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