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惠皇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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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瑾妃娘娘宫里的流霜阁藏书颇丰,改日我定要登门拜访。”
“却之不恭。”
路桃便笑。
“呀,柔昭仪手上的红宝石扳指可真好看。”
不知道谁多嘴一句,众人的目光便又挪到了她那纤纤柔夷上。
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成色瞧着也是极好的。那扳指也不是拿金子作衬而用银饰,更显出一种隐秘的奢华。
柔昭仪淡淡一笑,也不答话。
打金华宫出来,陈筠与郁华同行,阮婕妤因感染风寒未曾前来,自然,她在宫里一向都是不打紧的角色,也无人去在意她。
而清静下来的金华宫,柔昭仪正在她的听雪阁里与她的婢女紫萼闲话。紫萼是路家的家生子,当年忠烈侯为国捐躯,路家素来子嗣单薄,到了忠烈侯一代,更是只剩旁支远亲。路府封禁,庆隆大长公主却从路家的家生子里头挑了当时只有五岁的紫萼,带着她与路桃一同回了大长公主府。
如今24岁的紫萼模样虽还娇俏,却是一身妇人打扮,但不着素,姹紫嫣红的,不禁让人疑惑。原这紫萼也曾婚配,是庆隆大长公主长子曹勉的小厮,模样干净,人也伶俐,在曹府里头也算有些根基。两人初成亲时也算新婚燕尔,可这人面上瞧着极好,没成想却是个好色的,新婚不过三个月便又纳了两房妾不说,还对紫萼动过粗。
那时候为了紫萼成亲,她跟她家相公的生契都是烧了做活契的,那人又得曹勉的爱重,是曹府名下好几个产业的掌柜。何况他虽放出去了,他的爹娘哥嫂,都是曹府的家生子,就连他舅母都是庆隆大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打庆隆大长公主未嫁时就伺候庆隆大长公主的。
紫萼看着文文弱弱的,性子却颇烈,几次三番说要和离。本来我朝民风就比前朝开放,和离之事在贫民百姓之家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可是事情牵扯到公主府与驸马府,紫萼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多少没什么把握。
然而事情闹到路桃那里,她心里却又有了另一番计较。因紫萼跟赵目都是奴才,不用像她们一样守重孝,是在孝期里成的亲。紫萼走后,她身边伺候的人虽未变,在路桃看来却都不如紫萼用的舒心。毕竟伺候她的这些人里头,除了紫萼是路府的家生子,剩下的都是大长公主府或是曹府的奴才。庆隆大长公主和曹驸马不可谓待她不好,可是人心隔肚皮,他们待她再好那也只是面上的好,不会真心为她着想。
她与紫萼一拍即合,不久她便使了个计策让紫萼成功和离,并依旧在她身边做一等丫鬟,重签了身契,所有待遇照旧。
那时候三年孝期才满,她十八岁,按理说庆隆大长公主应该替她赶紧替她找婆家才是。可是因为紫萼的事,庆隆大长公主心里却有了新的计较。
本以为路桃她娘是个绵软性子,这么些年路桃长在她膝下,性子虽不像她娘那样静默,看着也是极稳重的。可如今看来倒有些不尽然。景和虽十八了,但若是细细去寻,也能找到一个好人家。可是这孩子的心计手段都远在寻常人之上。另一个想法便渗进了庆隆大长公主的脑海里。
紫萼经过这事,对路桃更是俯首帖耳,她也知道自己再嫁怕是嫁不到什么好人,便一心一意的打算伺候路桃到老。
“瑾妃娘娘是威远侯府嫡出的长女,如今的威远侯是瑾妃娘娘一母同胞的哥哥。之后便是丽嫔,丽嫔是伯爵家的庶女,也是皇四子的生母。”
紫萼一点一点替路桃梳理这一个月打听到的事情,路桃再一旁静默的听着,又道:“今日住在丽嫔宫里的阮婕妤似乎没来。”
“听说是病了。”
她又点点头,无关紧要的小角色,真病也好假病也罢,不值得伤神。如今与她一同位列九嫔的是大皇子的养母荣昭仪,不过听说她自打生育无忧公主之后就失宠了;出身又低,不必太放在眼里。
“那天那个梁才人是什么来头?”
她又想到初入宫那天皇上大刺刺的说就让梁才人侍寝,那梁氏女容色颇是艳丽,只是瞧她的模样便知道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出身。
“奴婢听说梁才人的姐姐是瑾妃娘娘跟前得脸的宫女。”
“这年头,真是什么样的小猫小狗都能往宫里送。”
路桃很是嘲讽的笑了。
路桃在皇后还是宓妃的时候便不喜欢皇后。那时候路桃年纪还小,被上京的庆隆大长公主带到宫里拜见太后,太后见她长得可爱,便让她在宫里多留了几天。
却不知道是哪个别有用心的人说忠烈侯就是因为宓妃的父亲——当时一同出征的汝南侯不愿派兵支援才意外战死沙场。她小小年纪,听了这话自然又气又恼,几次三番在暗地里给宓妃难看,然而她年纪小,宓妃心里虽然知道是她做的,也没奈何。没人不喜欢当时如水般清澈天真的路桃。
多年前结下的梁子,如今要尽释前嫌早已来不及;虽然当年之事无人考究,长大后的路桃也不会再加金氏一族当成自己的杀父仇人,只是她自入宫之始便未想过要讨好皇后,她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幼寄人篱下的经历也让她不愿意依附任何人。
“皇后娘娘虽不来见我,我也该去拜见她才是。”
她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可是明日一早就要去泰坤宫请安,现在去的话会不会显得有些刻意了。”
“这种事只有在咱们女人看来显得刻意,在皇上看来,只会觉得我谦恭懂事。”
紫萼听了,低头想了想,便道:“那奴婢伺候主子更衣。”
“这样就很好,不算素淡,也不逾越。”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装束,淡淡笑道。
到泰坤宫的时候日影西沉,九月末的天气,已有些淡淡的凉意了。那凉意正好,不若春风暖,吹得人清醒。
皇后娘娘正坐在大殿里同三皇子说着话,见她来了,便对身边的嬷嬷道:“带逸恒下去吧,也是时候用膳了。”
“嫔妾来的不巧。”
她微笑,依照大礼向皇后跪拜,皇后正襟危坐,既不惊喜也未显现出厌恶,始终只是淡漠的瞧着她,又道:“我倒不饿,你是用了膳过来的吗?”
路桃不明白怎么这宫里的娘娘们一个二个不爱自称本宫。
“嫔妾午膳用的迟了,现在也不觉得饿。只是想着才得晋封,还未给皇后请过安,便过来了。”
“其实你明日早上也是要过来的,何必急于这一时。”
“嫔妾总得注重规矩才是。”
皇后知道她这话不实,但也懒得搭理她,只是点了点头道:“坐吧,不必如此拘谨。”
“是。”
宫女上了茶点上来,路桃便笑:“果然皇后娘娘宫里的东西是独一份,这些点心做的精致,漂亮的让人只愿意看不忍心吃。”
“再好的东西,不能物尽其用,那便没有价值。”
“娘娘说的是。”
路桃心里却想皇后之前并不是这样。曾经的金月宜,眉眼带笑,总是一副睥睨天下的表情,却并不惹人生厌。她是这宫里最最骄傲的牡丹花,比当年的皇后还要端庄大气,宫人永远用一副敬仰的语气谈论宓妃,如同谈论一个传奇。
如此,她更加迷信无上的权力。皇上用他至高无上的权利铸就了当年的宓妃,也毁掉了现在的皇后。而所谓的爱情,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汝南侯的事不是没有耳闻,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不过只是君王的一旨诏书而已。
她自生来就是孤身一人,孤零零的来到这世上,可是她希望有人能记住她。她因孤独而觉得寒冷,所以她誓要得到无上荣光。
作者有话要说:
☆、高山流水
郁华瞧着今晚的月亮,又想到今天在金华宫那个女子亮烈如红莲的眼神,转过身对沈焕道:“柔昭容长得可真好看。”
“卿也长得好看。”
她就笑。
“听说皇上最近喜欢喝茶?”
“御前新来的宫女精通茶术,朕爱看茶香,也爱看美人。”
真残忍。
不过郁华已经习惯这种残忍。入宫愈久,她愈明白每个人都只会笑不会哭,就连实在忍不住哭的时候,也必定要笑中带泪。就像她渐渐明白沈焕,他的玩世不恭也许只是因为他需拥有常人不曾拥有的坚忍;为君王者,坐拥天下之人,看似万人之上,却也是千古第一寂寞人。
所谓位高人愈险,所谓高处不胜寒,大抵如此。
“宫里因为这个宫女流言纷纷,皇上何不干脆收用了她,给她一个名分。”
“前些日子你们谈论路桃,如今又谈论朕御前的宫女。难不成朕真的封了她一个仕女,你们就会安生了不成?何况有些东西,瞧着总比得着要耐人寻味的多。”
郁华便笑:“这满宫上下都是皇上的人,皇上自然不急于这一时,不过改日臣妾也想去瞧瞧那个宫女,听说她姿容胜雪,气质也颇是不俗。”
“你不生气?”
沈焕突然问道。
郁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只得老实的摇摇头,说:“这是臣妾的教养。”
“也是,朕倒忘了,你素来好教养。”
又是一阵静默。
“臣妾不生气,不是臣妾不在乎皇上。”
“朕晓得,你知道朕为什么喜欢你?”
她知道,她记得初入宫时他对她说:“朕很喜欢你的稳重,你放心。”
从那时她就记住他喜欢的是她的稳重,她容貌不算最美,也不适合以色事人,还好他有时候也能看穿她强撑出来的稳重,从而怜惜她。
“皇上曾对臣妾说过,皇上喜欢臣妾的稳重。”
“那朕有没有告诉你,朕总觉得你和朕是一路人。”
她又摇头。
“朕喜欢你的隐忍。有时候朕看见你不论经历了什么都永远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朕便会对自己说:‘你是朕的榜样。’”
郁华怔住。她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成一个榜样,却见他显现出笃定的样子,用着叹息的语气。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她。
无论为了谁都好,她心里突然涌上一层薄薄的暖意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这种静默也是一种暧昧的温情。
翌日沈焕便赏了许多东西下来,也许帝王所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然而这样的荣宠也足够让人为之侧目了。
冬月里,梁才人病了一场,连带着一个月的身孕也没了。小月子里梁才人见天的哭,沈焕去瞧了几次,见她以泪洗面的心里不忍,后来竟也没有再去。
到底血浓于水,看梁才人如今这样,晚棠心里也不好受,郁华瞧着也是不像,便干脆派她过去伺候梁才人。晚棠起先不肯,只说不合规矩,后来也拗不过郁华执意,陈筠知道之后直说她性子好,而宫里却都道这梁才人果然是瑾妃的人,能得瑾妃娘娘的贴身宫女伺候,实在是天大的福气。都绝口不提晚棠与梁才人的骨肉亲情。也许在她们眼中,所谓亲情血缘在这宫里,实在是没什么要紧。
如今逸霜绝口不提白昭媛,反而与季恬之间越来越亲近,有时候季恬边想,就如此吧,所谓因祸得福,也大抵如此。想通了这一点,平日里与人说起话来,也会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
柔昭容就如所有人想象中那样受宠。然而最让宫里人叹服的,是柔昭容对皇后的恭顺。除了两天一次的请安,柔昭容几乎一日不落的到泰坤宫陪皇后说话,至于皇后是什么样的态度,除了泰坤宫的宫女与柔昭容本人,怕是无人可知。
然而无论如何,柔昭容此举得到了皇上的肯定与赞扬。然而宫中却无一人鹦鹉学舌。郁华与陈筠提起柔昭容时,陈筠冷笑着说:“在太岁头上动土,虽让人不齿,但也实在不可小觑。”
“这话什么说?”
“皇后娘娘不喜欢她。”
陈筠若无其事的说道。
“那为何?”
郁华不甚明了,以皇后娘娘的性子,如若不喜欢路桃,定然不会这样隐忍,只是这次却有些不同。
“我不知道。二皇子那边如何?”
“跟季婕妤处的很好。”
“这样啊。”
陈筠若有所思的看向琉璃居的方向,很是自得的笑了。
当天晚棠从梁才人处回来,并未直接去休息,而是去见了郁华。
她容色憔悴,想必也是为梁才人可惜。
“好不好的都是命,你妹妹还年轻,总会有孩子的。”
对于梁才人,在晚棠面前她总是将其称为你妹妹。不论规矩如何分明,在郁华看来,骨肉亲情是抹杀不掉的事实。
“谢主子娘娘体恤,只是奴婢瞧她哭的伤心,本是准备劝她的,可是看她哭的久了,就不自觉同她一起哭了起来。”
“她在哭也哭不回孩子来,你素来是个稳重的,怎么独独在这件事上乱了分寸。”
“关心则乱吧。”
晚棠勉强笑着说。
梁才人的孩子没得凑巧,但也没得蹊跷。按理说穷人家长大的孩子,身子不像贵族小姐那样娇弱,何至于一点点小病就连带着失了孩子。可是这些郁华不会说,宫里的日子需要她自己去过,即使因着晚棠的缘故她可以帮衬梁才人,但她不会事无巨细的去教导她。路永远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何况自己与她尚未,并且大概永远不会,达到那样的交情。
其实就算郁华不说,晚棠心里也清楚自己妹妹这次的事不是意外那么简单,然而晚棠想的不只是自己妹妹这样受宠所以才会招人妒忌,毕竟比起自己出身不高的妹妹,自家风头渐盛的娘娘才更像是众矢之的。在众人眼中,嫣儿就是娘娘的人,那么让嫣儿小产,也许就是对娘娘宣战。
希望是自己想太多。
晚棠皱着眉头,恍恍惚惚地进入了梦乡。
虽被准这些天都去嫣儿那伺候,但是毕竟还是甘泉宫的人,总不能太不知道好歹了。本来准备今天再过去一趟,日后就不要日日再过来了,偏巧她才进里屋,就听见嫣儿高一阵低一阵的哭声。
“参见梁才人。”
虽然嫣儿是她妹妹,然而主仆有别,每次见到梁才人,她还是按宫里规矩给她行礼。最初的时候梁嫣并不习惯,然而日子久了,她被这宫里规矩渐渐养的娇气起来,也觉得这理所当然。甚至有时候身子懒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