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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昭惠皇后-第71部分

小说: 昭惠皇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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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跟往常都无甚分别。京城那边传来消息,皇太后殁了。我的侍女小梅正在给我说笑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咧开笑的嘴突然就不笑了,但一时之间又不能做出哭的表情,看上去滑稽极了。
  我已经老的不成样子,有时候会分不清我的儿子跟孙子们。南国的气候湿润的让我着急,年少时候的事情也渐渐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在宫中的最后几年,我的日子十分冷清。
  那种冷清是浸入骨髓的,我曾经依附过她,不过最后我把她背叛了。可惜最终我还是没有斗过她。皇太后。
  我出宫随着逸德前往封地之前她拒不见我,而我却在她的宫殿门前跪着,喊了一句皇太后万福。自此一别,怕是再也不能相见。
  也许她听见了,也许她没有。
  记得最初入宫的时候,我装成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样子,只因为先帝最宠的以为昭仪是那个样子,可是很快我发现自己错了。于是我一直不得先帝的宠爱,直到后来我参透这宫里的秘密去依附金月宜。那段日子过的轻松又辛苦,我生怕自己成为一枚弃子,也生怕先帝晓得我的居心。不过最终我还是赢得了先帝的宠爱与地位。后来我生下了逸德。
  这是我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也为此,我格外疼惜她,又格外的恨那个企图将我至之于死地的人。
  后来逸德越来越聪明,我看得出先帝喜欢逸德,只不过我还是不如太后聪明,看不透先帝的心思。
  她也死了。
  她从来都是刚烈的人,只是外人看她的时候,总说她是温润的。我经历过比刀光剑影还刀刀见血的厮杀,虽然后来我输的一败涂地,可是她最终还是放了我一条生路。而宫里的路总是走的那样曲折。
  母亲生我的时候已经不得父亲的喜欢,所以从我出生到我懂事,都不相信这世间有真正的男女之情。后来我进了宫,那时候我很年轻,可是我总觉得自己拥有一颗古老的灵魂,而那时候的太后,除了家世,身上没有半点地方是起眼的。她不是最美,性子也跳脱,甚至称不上机灵。
  可就是这么一个女子,我选择与她结盟,最终又背弃于她。我与她结盟,是不相信我自己,而我背弃她,是太相信我的儿子。
  即使最后我还是输了。
  在宫中最后的那几年,我常常会想起我遇见的那些女子。她们或者聪明或者愚蠢,我算计过她们,也被她们算计过。这宫里太多腌臜,就比如我曾经亲手了解阮如汐,又差点了结白意。在这方面,我总是比太后果断太多,又或者她从来都是个自诩高贵的人,所以她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成的皇后,又是怎么成的太后。所以有时候我总觉得,这世间的一切,不过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的儿子现在有了他的儿子与女儿,我与先帝,也称得上是子孙满堂。
  即使先帝从没有正眼瞧过我。
  又或者,先帝从未正眼瞧过宫里除端肃懿皇后的其他人。我记得我初见金月宜,她连一个微笑都不愿意给我,她的眼神干净又坦荡,仿佛一眼就能看透我的居心。她是我命里的贵人。
  亦是我极少想起的人。
  在宫里的最后几年,我过得凄凉。我的儿子几乎没有来看过我,我说过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知道怎样才能保住自己,保住我,也正因为他这样聪明,冷静过了头,就显得有些无情。所以最初我随他来封地的那几年,我不喝他敬的酒,不吃他夹得菜。
  可是这么些年过去,最终陪在我身边的,还是我的孩子,我嫡亲的骨肉,没有爱情,没有姐妹之情。因为自生来就要纠缠,所以只有亲情永恒。
  “随本宫去外头走走。”
  外头太阳真是好啊。
  我任由小梅搀扶,不知道千里之外的太后之前是不是也见过这样的艳烈的阳光,是不是也想起过我。想起过我曾与她亲近,又与她疏远。只是所有的恩怨聚散到了最后,都是尘归尘土归土,一坡黄土掩风流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金月宜番外

  她记得自己初见沈焕的时候,还是一个张扬暴戾的小女孩。她喜欢红色衣服,只觉得那样的亮最衬自己的眉眼。她自千里以外来到京师,走之前她的母亲跟她说:“去了外头,凡是不要强出头,切忌张扬,有什么事情,忍一忍就好。”
  她知道她是去做人质的。
  那个男孩子,那个睥睨天下的君主。她头一次见到沈焕是在大殿之上,他看到她的时候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咯咯地笑了,然后她施施然的拜倒在地,说:“民女见过皇上。”
  她嫁给沈焕那天天气不怎么好,明明是钦天监千挑万选的好日子,却没由来的下起了雨。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瞧着窗外的雨,想伸手去接,却被宫里的嬷嬷制止了。不是皇后,穿不得正红。可是她是那样好看,好看到不论穿什么,只要她对这世界微笑,这个世界就会因她显得格外灿烂。
  从寿康宫嫁到长乐宫,很短的路,但她觉得漫长。她的父兄都未京城参加关于她与沈焕的仪式。她知道这是太后与沈焕忌惮父亲的势力,她将从一个充满了权势的家族嫁到这世上最最尊贵的家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右眼突然跳了一下,还好她是不信鬼神的。
  沈焕掀开她的盖头,还没等沈焕说话,她就问:“嬷嬷给我化了好厚的妆,你是不是都不认识我了。”除了她,沈焕还在今天纳了两个妃子,但沈焕只来了长乐宫。对她来说这是理所当然。
  还记得在出嫁之前沈焕跟她说:“朕要娶你为后。”
  “你不能娶我,你若娶了我,我怕我父亲胆子更大。”她说的是实话。她不信礼教,无所谓妻妾之分,她最最自信,自信到自负。于是她的自信最终害了她。不过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有时候如果一件事没有以后,也许就会永远的成为童话。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认得你。”
  等沈焕说完这句话,她的脑子没由来的闪过四个字,情深不寿。但她从来不是悲观的人,她只是扬起嘴角,然后笑着说:“化成灰也认识?”
  “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她于是侧过脸,珠子打在她脸上,冰冰凉的。“这盖头好沉,我可以取下来吗?”
  “我给你取。”
  除非是郑重时候,否则他在她面前,极少称朕。第二天她去见皇后。皇后长得一副刻板样子,大概是因为知道她与皇上青梅竹马,所以即使冷着脸,也不敢在她面前太过嚣张。只是她依旧能感受到女人们刀子一样的目光。她无所畏惧。
  她知道自己爱上的人一生必须拥有许多女人,而她在乎的是能否得到那个人的灵魂。不知道是因为天性还是因为爱情,她站在这后宫里,与她们并肩而站,却从来无所畏惧。
  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有时候她生气,有时候她不。她生气的时候找沈焕发脾气就好了,反正他从来都纵容她,他把她惯得无法无天,她最想要的爱情,是一个男人匍匐在她脚下,而这全天下除了她之外所有的女人都匍匐在她的男人脚下。她得到了。
  她怀了孕,这将是沈焕的第一个孩子,长子非嫡,但沈焕说,他会用培养帝王的方式,培养这个孩子。“那如果是女孩呢?”她眼珠子一转,笑问他。
  “那你就再加紧了给我生个儿子。月宜,我大齐江山,只能交到你跟我的骨肉手里。”他的眼神是那样真诚,但她其实知道他是忌惮她的父兄的。有时候她深恨自己的身份,也写过信让母亲告诫父亲收敛,她在信中写,我金家早就有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荣耀,又为什么要争这些虚名呢。只是男子的世界,她终究不同。就好像她想征服沈焕一样,她的父亲亦向往着天下。
  最初的时候,她妊娠反应严重,总是一天都吃不下一粒米,沈焕亲自喂她,她勉强吃下一点,他走了之后又再吐。晚上他拥着她,他不敢抱她太紧,又始终不愿意放手。
  “我爱你。”
  他说。
  “是永远吗?”
  “永远。”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留下眼泪来。他发现她哭,忙问她怎么了,她摇头说不知道,他就只好一直拭她脸上的泪。
  有几次她险些失了孩子,但孩子最终还是生了下来。孩子出生的时候,她看见沈焕笑着,但是那微笑带着一丝丝勉强,她知道这是因为西南那边太乱了的缘故。她的父亲,终于还是等不及了。
  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有不好的预感,她无法理解父亲为什么要不顾她的幸福,甚至父亲他明明知道沈焕是那样喜欢她,她的儿子有可能成为太子,成为下一任君主,为什么父亲他就是不肯罢手。
  生产完的第三天,沈焕过来看她,正巧那时候嬷嬷给她喂汤,产后滋补调理的汤药,沈焕对嬷嬷说:“你下去吧。”
  嬷嬷看了沈焕一眼,便跪安了。
  她无意间发现沈焕的手有些抖,他极少有这样不镇定的时候。
  “最近天天吃这些,真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说。
  “不喜欢就不要吃了。”
  “那怎么行。我要把身子养好。”
  她嗔怪的看了沈焕一眼,却发现他的表情有些灰败。她明白他就如同明白自己,她心里觉得无比的寒冷,于是又问了他一句:“你会不会一辈子对我好?”
  “为什么这么问。”他似乎没会过来一般。
  “你回答会或者不会。”
  “会。”
  她该相信这样的誓言吗?可是她似乎做不到爱自己胜过爱他,又或者她早就觉得自己就是她,她就是自己。她笑着,对她指了指那汤药,说:“你递给我。”
  沈焕将碗拿过来,喊了我一句,月宜。
  他的声音多有不忍,她险些为那不忍落泪,也为那不忍恨透了他。她知道他有他的不得已,可她就是恨他。她有为他舍弃一切的勇气,可是他没有。她再也不能有孩子。
  朝廷的风向变了,就在那个时候,她的孩子,还来不及起一个正经名字的孩子,没有了。
  他的身子凉透了,在她手里,她眼泪都流尽,知道这一生,她也只能如此。
  后来宫里又有了女子有了身孕,前朝的局势已经不大对,在这一场战争中,沈焕赢了。他至高无上。金家人半数抄斩,半数下狱,后来还是沈焕网开一面将活着的人尽数贬为庶人。她对他说:“我不想再见你,你走!”
  其实她已经有很多天拒不见他,他是她的仇人,这个男人毁掉了她的一生。而她不晓得自己究竟是甘愿,还是不甘愿。
  从此长乐宫长门冷寂。那时候他让她住长乐宫,是想让她年年安康,岁岁常乐。他辜负了誓言,他们也回不到曾经。
  皇后怀孕的时候,他过来见她。他说月宜,是我负你。她瞧着他,就那样相对静默无言。她觉得自己一生的激情都已经耗尽,只是她是那样骄傲,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求饶,不允许她落泪。她的骄傲让她只剩下无限的隐忍跟漫长无期的恨。
  她第一次见他哭。
  她看了一会,就别过脸去不忍看。那一晚他们两个相拥而眠,她用手拂过她的脸,她说:“我突然觉得这一生太漫长。”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巫蛊

  七皇子今晚亦是在哭,那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德妃心烦,便说:“明天让通明殿的师傅早些过来。还有,等她醒了,让她好好地说说全妃宫里与她接应的那人的模样。”
  那种东西,会埋在哪儿呢?
  她不禁陷入了思索。
  想是许太医的药起了作用,想是别的什么原因,过了两天,七皇子虽然到了晚间依旧啼哭,却不如前几日那么严重。那名叫茶香的宫女微微恢复了意识,德妃也没再审她,只是让人去问她与她接应的那人姓甚名谁。
  茶香说她不晓得她的姓名,但却记得她的样子。最最明显的,就是那女子的嘴角右下方有一颗大大的红痣。然后穿的是一个末流丫鬟的服制。
  这样的宫女何止千千万,好在杜兰在重华宫还是有一个相熟的,虽说只是杜兰拉拢过来问些话,不敢做些什么,但那样也尽够了。那宫女是重华宫最末流的洒扫,杜兰虽然因着机缘巧合对她好生笼络,但是总是不能提供些什么实质的信息。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找个人还是不难的。只是自己的手,又怎么能伸到重华宫那边去,想了许久她想到刘婕妤。
  虽然两个人素来不睦,她甚至几次三番想至刘婕妤于死地,但在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儿子,她想不鞠躬尽瘁都难吧。
  但她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刘婕妤,保不齐刘婕妤会告诉皇后。那就不能她来告诉,谁说比较好呢?
  却也不过一会儿,她便笑了。
  这宫里有几个女子不信鬼神。
  这几天通明殿的法师都过来诵经,最开始的时候皇后还来看看,但过了两天也就少来了。反而刘婕妤却日日过来,有时候还会带上全妃。
  那天刘婕妤过来的时候,照样虔诚的跪在那里替自己的儿子祈福。突然一个和尚看着刘婕妤叹了口气。
  刘婕妤注意到了。待诵经结束,刘婕妤便走到那和尚面前问:“师傅那时为何要瞧着我叹气?”
  那和尚起初不说,却受不住刘婕妤反复的盘问。便道:“您的儿子似乎是被人下了咒,而且似乎就在您住的地方,您的身上带着煞气。”
  刘婕妤吃了一惊。
  就这个时候,德妃过来了。
  等他们一走,德妃便对刘婕妤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也不要想太多。”
  刘婕妤方寸大乱,赶紧跪下给德妃磕了个头,道:“还请娘娘救逸轩。”
  德妃看她上当,心下窃喜,但面上却半分不露。
  “既然那人说在你住的地方,就必定有迹可循。
  她说。
  刘婕妤听了,又磕了个头,道:“还求娘娘好好照看逸轩。嫔妾必当感激不尽。”
  “这是应当的。”
  等刘婕妤一走,她便也觉得困倦,慢慢地便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三天,这三天不论是对于茶香还是对于德妃都是极难熬的。那天夜里,刘婕妤漏夜前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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