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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小桃红 作者:玉胡芦(晋江半年排行榜推荐高积分vip2014-06-23完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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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是腊月初八,老太爷与大老爷留下的姨娘们拢在院角的石桌旁,亲自剥着桂圆莲子花生仁,准备夜里头熬了粥儿,明日讨老太太与夫人的欢心。

    家中男人都去世得早,如今一个大宅里除却几个少爷,老爷辈的就只剩下三老爷沈明达。沈明达常年吃斋念佛,不理家中大小事。女人们无了争风吃醋,当年男人还在世时的恩怨算计倒成了今日难得的谈资,一堆人品头论足的,看起来倒是和和气气。

    “你说你,早先见我脚儿比你小,你愣是扎了个小人诅咒我。若不是英子偷偷告诉,怕是我脚底下这会还在痛呐。”沈砚琪的姨娘柳氏佯装生气。

    “呸,你还有脸说!每回他才来我屋里,你就闹着胸口疼肚子痛,扎你还算是轻的,平白让你得了一双好儿女。”才三十出头的姜氏掂着兰花指反驳。

    “哧哧,都是半斤八两~~”几个年轻一辈的姨娘吃吃笑起来。

    “瞧你们,仗着年轻,一个个还要不要脸面啦?”发丝斑白的老姨娘们皱眉嗔怪。老太太手段不轻,老一辈的姨娘没有一房出过子嗣,这话听着让她们没来由一丝萋惶。

    最怕便是老来膝下空空,一时女人们个个安静下来。

    柳氏有些窘迫,这会儿想起从前旧事,只怪当时年轻娇盛,不舍得把雨露均分。

    姜氏不爱听了,撇嘴红嘴唇,吐出两片瓜子壳儿:“年轻?年轻值几个钱。做姨娘的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不,少爷辈的姨娘眼看着就要把咱们风光盖过去了。”她进宅子前原是那妓院的头牌,即便现在男人不在了,依旧是每日涂脂抹粉的,一众人里头就属她最鲜艳。

    “可不就是。从前明媒正娶的少奶奶愣是守着姑娘身子入了土,如今这房姨奶奶才来,头一夜少爷就进去了,可见不一般。”另一个年纪三十四五的卫氏顺势岔开来话题。

    姜氏又做不屑模样道:“啧,你别瞧她人前冷冷清清的,夜里可是个天生的媚骨头。我听桂婆子说,那丫头叫得声儿恁大,嘤呀嗯呀的比猫儿都撩人。咱少爷可是个愣头小伙呢,哪里还能把持不住,这不,连着两个晚上都蔫儿了……这一蔫吧,她倒好,昨天就跑了。”

    鸾枝才迈着碎步走进院子,便听到那末了的几句话。

    敢情自己逃出去,倒变成欲求不满了呢……还真不能小看了那桂婆子,看来没少在暗中头嚼自己舌头。

    手中帕子一紧,暗自深呼吸一口气,下一秒依旧面不改色地抬起头来。

    “嘘……她来了,快别说话。”柳氏暗暗揪着姜氏的衣襟。

    一众人等顿时噤了声,个个将眼神往这边扫射。

    鸾枝勾起嘴角笑了笑:“姨娘们好。”

    那笑容明媚,好似根本不曾听去方才的一番不堪。做戏嘛,既然是做,何不如入戏更深一些?全然活在戏里,反倒更加轻松自如。

    “……呵。”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哼。

    她才抬起头,便看到角落的雪地上沈砚青一道冷光掠过来。他显然已经听去方才女人们的一番笑谈,此刻清隽面庞上有些许愠意。却是个惯常敛藏的性子,那精致嘴角依旧挂着一抹似笑非笑,好似浑然不挂在心上,见自己看他,又清风淡漠地将眼神掠了开去。

    没关系,只要你还会看我就可以。鸾枝偏又屈膝对他服了服身子:“少爷也好。”

    着一抹水粉色江南苏绣小袄,嫣红的花藤儿在袖口攀缠,丹紫的盘扣儿在娇峰上蜿蜒。明明还是那张脸,还是那副宛若无骨的身段,眼神却明媚清亮,不避不躲不恨,怎生得一夜之间好似脱胎换骨变幻成另外一个人?

    哼,怕不是昨日被罚了一顿,今日又生出些什么新的招数。莫要被她骗了。

    沈砚青扭过头,手中的铁杆一掷,一只皮球儿又落了洞。

    咕噜。

    依旧不偏不倚,百发百中。

    ……四面却很安静,一贯喜欢和他黏糊的孩子们竟没了喝彩声。

    “快看快看,那是我二哥新娶的小媳妇!”沈砚琪笑嘻嘻地招揽着一众小玩伴。

    几个差不多大的家生子们便纷纷挤眉弄眼地拢过来,见鸾枝胭脂黛眉,俏生生面容带笑,不由一个个红了脸颊,你推我搡扭扭捏捏着:“嗨,你快叫她呀,叫她新奶奶。”

    “她还会唱歌呢,可好听了,不信你问我二哥!是吧,二哥?”沈砚琪还记着鸾枝欠自己的帐呢,又很不识趣地继续添油加醋。

    沈砚青凤眸一眯,淡笑着勾了勾唇:“是,几时你们谁想听了,尽可以自去吩咐她给你们唱。”

    沈砚琪这才听出二哥言语中的冷意,当然,这‘冷’在他的理解下很自然的变作是‘酸’。罢罢,有的是时间惩治这不缠脚的狐狸,改日再寻机会戏弄你就是。

    沈砚琪吐了吐舌头,继续比赛赢蛐蛐。

    鸾枝对长辈们屈膝行了礼:“老太太与夫人们安好。”

    老太太眯眼瞅着鸾枝的妆容,见她染了胭脂,着了新衣,晓得她已经想通了,暗暗满意自己没有看错人。因听见方才一众姨娘嘴碎的诋毁,有意要抬举鸾枝,便道:“昨日累着了,所以早上没有让人叫醒你,让你多睡一会儿。今日身体如何?”

    鸾枝谦恭回答道:“是妾身怠慢了,谢老太太关照。昨日的香膏很是管用,身子好得差不多了。”

    大夫人李氏自然晓得昨日逃跑与鞭罚的一出,她只当这丫头又冷又倔,必然是越打越生恨,怎么反倒忽然乖巧起来。

    一双细长眼睛往鸾枝身上看了看,又在老太太身上扫了扫,心中计量,嘴上便道:“能这样就好。那过去的就算了,日后好生服侍我们砚青,少不得有你的福气。回头你来我院里一趟,我亲自教教规矩给你,做沈家的媳妇,该晓得我们沈家的规矩。”

    鸾枝可没忘记先前李氏对自己的试探呢,面上依旧柔声谢过:“是,从前是鸾枝不懂事,如今方晓得还是少爷好。换做是旁人,怕不晓得会是如何……”因懒得再与大人们推来掌去,便一边说,一边将眼梢望沈砚青方向若有似无的看,红着脸颊低下头来。

    老太太暗自满意没有看错人,便笑着挥了挥手:“瞧这小夫妻俩儿,新婚燕尔的,就是粘不开。罢罢,你过去陪他吧,我与你母亲、三婶说话。”

    三房的大小姐沈蔚婷瞅着鸾枝的背影,娇声问道:“祖母大人,她是谁呀?”

    沈蔚婷是三房的独女千金,今年16岁,鹅蛋脸儿,着一袭藕荷色镶兔毛紧袖大袄,花团锦簇一般,是宝德县方圆百里有名的美人儿。

    三夫人卢氏在旁边看了这一会,已经看明白老太太有意抬举新娘子,便嗔怪着点点闺女的额头:“什么她她她的,是你二哥新娶的嫂子。”

    老太太抿了口烟嘴,见鸾枝已经碎步盈盈走到了自个孙子跟前,这才徐徐地吐出一口长烟:“说的是,我们沈家根底富足,不须得依托旁人帮衬。当初聘她进门时,原也是花了大本的,听说祖上也是南边一个世代的读书人家,若是赶明年能给砚青生出个小的,便是抬举她也无妨。”

    李氏脸色一沉,暗暗瞪了眼一旁哄孩子的三奶奶荣若。

    荣若头一低,晓得婆母是在怪自己留不住丈夫,生出来的不是儿子,只是咬着嘴唇不说话。

    沈蔚婷便替三嫂子不平,因又想起前日丫头的汇报,知道祈裕表哥在裁缝房里与鸾枝有过一回痴痴对视,心中便越发泛起酸涩。偏作娇憨模样撅起嘴角:“都说南边的女人是水做的,今日孙儿见了嫂子才算明白了。你看她,走路都像没有骨头一般,难怪祈裕表哥头一回就被她惊住了魂儿。听说还对表哥露了足儿呢,被张二婶子好一顿叨叨。”

    一边说一边吃吃地捂嘴笑。

    新嫁的娘子竟然对自家表兄伯露了秀足儿……我的乖乖,你不懂讲话。吓的三夫人卢氏暗暗掐了她一把。

    沈蔚婷心中解气,便调皮地吐着舌头扮鬼脸。

    未察觉不远处沈砚青微微沉敛下来的脸色——呵,怕自己触碰她,转了个身儿却对旁的男人脱鞋露足。看来还是自己高看了她,其实原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角色。

    院外青石长廊上翩翩走来一道魁伟的身影,那衣炔轻扬,长眸含笑,举止间自有一番洒脱飘逸,不是表少爷祈裕还能是谁?

    沈砚青凤眸微挑,眯眼看着徐徐走过来的鸾枝,勾着嘴角笑起来……只道她为何忽然涂了胭脂妆容,原来心中藏着这些心思。

 第21章 三人戏

    嗨,那只鬼面狐狸,看你时你不搭理;不看你吧,你又为何总是偷偷瞄人。

    角落一片雪地被顽皮的孩子们踏得精光滑溜,鸾枝绣花鞋儿一步一步踩得十分小心。察觉沈砚青在偷眼眯她,那眼神潋滟带笑,不晓得他心中又在打什么主意,她也不动声色,只低着头,寻思一会儿该与他如何做戏。

    那步子徐徐,一双盈盈秀巧的天足儿看得孩子们甚是稀奇:“你快看,她不缠脚。”

    “啧,真的是!”

    三五个家生子指指点点:“四少爷,你还说你嫂子美,看,原来是个大脚婆娘。”

    嘻嘻哈哈的笑。

    沈砚琪不高兴了,放出去的大话已经收不回来,这会儿只怪鸾枝给自己丢了脸。

    可恶,干嘛要掂着裙子走路?踩脏了也可以洗嘛。

    脚下的皮球一踢,咕噜噜滚到了鸾枝跟前。

    “胡说。我几时说过她美了,她是天底下最丑的女人!”沈砚琪咬牙切齿的说。

    “啊——”鸾枝哪里料到这一出,那南边带来的绣鞋儿不比北面的做工,脚底下没有防滑的小褶儿,一个措不及防,整个儿便往雪地上后仰而去。

    一众的姨娘夫人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看过来。

    天也,这一仰面,那裙内的风光被众人看去,白白又要添一番不堪的碎语。

    “沈砚青,你拉我……”情急之下都忘了对他敬称,一只手儿只是本能地望沈砚青面前伸去。

    料不到这个女人竟然会向自己求助……沈砚青眉头微蹙,可恶,嘴上叫他少爷,原来心里头都是连名带姓,好生大胆。

    然而瞅着鸾枝裙摆翻飞,又讨厌她里头的曲线被一群外人看去,大掌微微一顿,末了还是伸将出去……

    “表弟妹小心。”却一道魁伟身影翩然掠至,那一袭月白长裳的男子先一步揽住了她腰身。

    恰恰好的时间,先一步、晚一步女人都要摔倒在地了……真个是用心。

    沈砚青手腕一滞,下一秒便泰然自若地放回轮椅的边沿。

    动作之顺畅,看不出一丝先前异动。

    果然是个冷心肠的男人。

    鸾枝有些窘迫,待睁开眼睛,却见祈裕正长眸含笑地与自己四目相对,忽地一股恶寒顿生出来,不用想都知道此刻与他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该死,他又来做什么?

    抚在腰上的大掌滚烫,那惯于弄魂儿的手指又在鸾枝的腰谷处若有似无拿捏,恨得她只是咬牙,却又不敢发作,不敢明着与他算账。

    鸾枝暗暗踩了一脚祈裕的脚尖,钝地直起身子:“谢过表少爷。”揖了一揖,走到沈砚青身后站定。

    却哪里能够逃得过沈砚青的眼睛,只这三两回的眼神交汇,他便晓得两人之间定不同寻常。

    当下也不动声色,只是对着祈裕拱手笑笑:“裕表哥几时到的家?好些日子不见了。”

    怀中顿空,女人香风遁入他处。祈裕意犹未尽地凝了鸾枝一眼,料不到一夜未见,她竟忽然着了妆、画了眉,连眼神都失了昨日青涩……这是屈从了嚒?可惜了,一抹香酥却被那废人享用。

    祈裕对沈砚青歉然回了礼:“前日回来的,听说表弟新婚燕尔,便不曾过去打扰。刚才多有唐突,怕表弟起身不便,擅自做主拦下了表弟妹,还望见谅。”

    “无妨。怪她自己不小心。”沈砚青自动忽略那句‘起身不便’,只淡笑着扫了鸾枝一眼。

    鸾枝的眼神却不在他二人身上。

    是故意闪躲么?为何她只是与那无干的孩子们说笑。

    ……偏要看她难做戏。

    沈砚青又问道:“表哥这次进山,可有甚么收获?”

    祈裕收回眼神:“哦呀,你不说我倒险些忘了。这次进山在猎户家中购得一方上等鹿茸膏,温而不燥,对体寒体虚者极为帮助,我今日特特带了来,正要给表弟则个。”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金褐色的锦盒,只与沈砚青递去。

    沈砚青却不接,微起抬下颌对鸾枝示意道:“劳烦表哥一番心意,你去替我接来。”

    那眼神潋滟,分明是好整以暇。

    鸾枝暗暗揪紧帕子,然而仔细瞅着沈砚青清隽的面庞,却又找不出他的一丝异样,也不知到底被他看去了端倪没有……真个是只狡猾的狐狸。

    只得逼自己面不改色地走过去接。

    一指修长摁住她手心,分明不过秒秒的时隔,却让她一瞬想起昨日的不堪。

    “鸾枝替相公谢过表少爷。”鸾枝服了服身子,知道祈裕有话要对自己说,却只是低语一声就转身,偏不肯给他留机会。

    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少爷,不信他真敢明目张胆地与嫡少爷抢女人。

    将锦盒放置沈砚青膝上,柔声道:“那边太阳甚暖,我推你过去晒晒吧,多晒太阳对腿脚有帮助呢。”也不顾沈砚青理是不理,小手儿只往他臂弯抚去,另一手扶着椅背就走。

    “好。”女人的手心暖热绵绵,从头至尾都未曾看过那月白长裳的男人一眼。沈砚青勾唇笑笑……不是都化了妆、着了新衣么,如何又这样冷淡?

    罢,且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甚么药。

    祈裕有些不爽了,瞅着鸾枝一袭长裙娓娓离去,料不到前日那个生涩惊惶的小鹿,忽然一夜之间变得如今淡定,她竟然丝毫不顾忌昨日与自己的一场旖旎,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地忽视他对她的暗示……是料定他不敢在众人前面把她如何嚒?

    好个绝情的小妇。

    明知不该,祈裕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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