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宸-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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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眼时,她眼中已经恢复了明媚,脸上扬起淡淡的、真挚的笑容。
卧龙先生重新落座,就像是他乡遇知音般,和林倾宸说起自己这些年的遭遇。
二十六年的时光。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概括的,磨难、失望、诱惑、挣扎、希望……所有的情绪都在他的身体里、脑海里停留过,在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时。他就越庆幸,作为一名军人,钢铁般的意志终于让他坚持到了最后。这个时空对他来说不是没有诱惑,皇权至上的社会也离不开财权名利的侵蚀,尤其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主动接近了中心位置,可是一想到那个世界的牵挂,他的心不由自主的被思念撕扯着,一个坚定的信念紧紧地抓住他的意识:他要回去,他不能让祖国和家人朋友对自己失望。
听完卧龙先生的讲述,林倾宸再次为他钢铁般的意志力所折服。“先生的意志力,我自愧不如,即便我知道其中有这个缘故也未必能做到。那种被遗失世外的感觉,有时候就像是用双手卡紧喉咙一样令人窒息,所以当一份感情出现在你面前时,很容易就沦陷了。但是就像先生所说的,我感觉很幸福。所以我也不后悔。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这种事情发生,那只是人们用来自欺欺人的说辞。如果先生有朝一日能回到那个世界。我会衷心祝福先生达成所愿,但绝对不会嫉妒。”
“你有如此想法,我也不用为你担心了,但是看在我们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份上,我有几句话要劝诫你,你若信我,他日可依此行事,若是不相信只当是听了一段闲话。”卧龙先生收敛脸上的笑容,声音压低了几分。
林倾宸抬眸相望,嘴角弯起一道完美的弧度,“承蒙先生厚爱,能得先生提点,我深感荣幸。”
书房内说话的声音一直很低沉,宗泽翰虽然很好奇,也可以使用内力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谈话内容,但是他觉得这样做是对卧龙先生的不敬,也是对妻子的不信任,所以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就回了如意院。
过了一会,三爷宗泽祥派人来请他,兄弟二人说了一会话,见书房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宗泽翰倒没啥,但是宗泽祥就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问道:“二哥,你确定卧龙先生和二嫂以前没见过面?”
宗泽翰脸上神情自然,“确定没有见过,但是因为我的关系,二人可能对彼此都不陌生。”
初识卧龙先生,他有很多奇怪的言论,比如说男主外女主内的生存模式未必是历史前进的动力,比如说国之生存以粮为本,国之强健以军队的力量为首,政治和经济的发展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又比如说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可以让男人更加懂得什么是责任……总之,卧龙先生就像是一本读不完也读不懂的书,他不停的说,自己就不停的吸收,遇到不明白的就不停的问,竟然学到了很多书本和老师未曾教过的东西,也难怪他会订下如此完美无缺的计划。
虽然有了宗泽翰的肯定,但宗泽辉却怎么也不相信,从未谋面的两个人会有这么多的话可说吗?打死他都不信,可是这话要说出来,不仅是对卧龙先生的不敬,对二嫂似乎也有亵渎之嫌。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卧龙先生在金萨国住了多年从未听到过他对哪个女子能说超过三句话,即便是对母后也仅是秉承君臣之礼,难道在卧龙先生的眼中,二嫂竟然不同于普通女子?宗泽辉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兄弟二人各怀心事,又等了半个时辰,卧龙先生和林倾宸才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年逾半百,却丝毫不属于他们面相的卧龙先生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笑意,浑身上下沐浴着一种母性光辉的林倾宸眉眼也透着一丝笑意,对卧龙先生恭敬有加,当她抬眸看到宗泽翰时,眉眼充斥着一种叫做幸福的神采,令人心神一恍,生生挪不开视线。
“先生别告诉我,你和二嫂谈了这么长时间是想收二嫂为徒?”宗泽辉似真似假的开着玩笑。
林倾宸有些讶然,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脸淡笑的宗泽翰,“三爷为何会如此说,难道这里又有什么典故不成?”
很奇怪,与卧龙先生说话的时候,林倾宸竟然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对人的防备之心,也许是因为卧龙先生睿智安详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同是穿越人士,总之为时不短的谈话中,林倾宸觉得身心自然放松,就像是遇到多年未见面的朋友一般,有时自己听他说,有时他听自己说,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可是,重新回归现实,她不自觉中又保持了这种对人的防备之心,再加上卧龙先生和宗泽辉兄弟的特殊身份和关系,有些玩笑是不能当真的,有些玩笑是当场就要澄清的,万一因为无意中的玩笑给日后埋下隐患,她就太得不偿失了。
宗泽翰避重就轻的说道:“也没什么典故,就是先生久居金萨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奇门遁术无所不通,有很多人闻风而来想要拜先生为师,都被先生婉拒了。”说到这里,宗泽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宗泽辉,然后说道,“这里面最闹腾的就属三弟了,他没少在先生面前问及如何才能成为这天下最富有的人。知道的还以为他心怀天下,想要为天下苍生谋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皇家苛责与他,竟然让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子生出赚钱的念头……”
说道这些陈年往事,宗泽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忍不住打断宗泽翰的话,“二哥这么说我就不对了,我也是为了父皇的大业才抛下娇妻儿女,要不是我……二嫂,你也太会转移话题了吧,明明说的是你们,怎么把我的事情都给抖搂出来了?你若不做奸商,也太可惜了!”
宗泽辉后知后觉的反应,引来众人一阵笑声。
晚上,林倾宸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宴席,配上新酿制的葡萄酒连同桂花酒,众人心情都很愉悦。酒过三巡之后,又有丫环摆上各种馅料的月饼,众人一边赏月一边聊天。
“先生,难得来一回,今日要好好喝几杯才是,我就失礼先告退了。”为了肚中孩子着想,林倾宸起身和众人告别,回了如意院。
这一夜,她不知道卧龙先生和宗泽翰兄弟二人赏月到几时,也不知道他们又商谈了多少大事,只是第二天醒来时,三人皆不知去向,等她再次见到宗泽翰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在这三天里,京城发生了很多事,大到中秋佳节百姓上街赏花灯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件,驻留在京城的四大功勋世家突如一夜人去楼空,隔天早上商人开始罢市,农人拒绝将蔬菜柴草运到京城,小到打更的更夫乱了时辰,将二更天报成了四更天,将四更天报成了一更天,诸如此类的例子举不胜举……
第一七十章 逃责
入秋之后,又接连下了几场秋雨,将黄河沿岸的庄稼冲刷了不少,去年缺粮的大洞尚未补齐,今年又面临新的危机。秋粮的收缴至今没有收尾,百姓手中有粮,却没有权利上缴,因为他们手中的土地已经不归他们自己做主,能拿主意的人又找不到,官员和衙役屡屡上门迎接他们的只有两扇紧闭的大门。
所谓法不责众,大家都在观望,看谁做奉公守法的良民,可惜负责征粮工作的官员望眼欲穿也没看见有人主动上缴粮食,不得已上报了朝廷,朝廷勒令不缴粮者视其数量给予相应的惩罚,但此令形同虚设,根本就没人搭理,一直拖延到中秋节,才征收到往年的一小半。
弘帝恨不能将一天当做三天、五天用,这样他就可以赢得更多的时间部署。可是,他所有的努力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无论他怎么出击,拳脚都在触及对方以前化为无形。其实,他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在位多年的心血化为乌有,不甘心将半壁江山拱手让人,于是,在寓意着花好月圆的中秋节这天,看着满朝文武官员在花前月下举杯对饮的一幕幕景象时,他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中秋饮宴之后,按理应该歇在皇后朝凤殿的弘帝,却歇在了因五皇子被立为储君而晋升为妃位的黄美人宫中。弘帝此举令有心人暗自猜测,多种版本的流言在宫墙内外迅速传递着,不过两天时间,远在南五州的金萨国太子宗泽浩就知晓了此事。
“先生怎么看这件事?”太子宗泽浩将手里的密报递给卧龙先生,狭长好看的眼睛闪现着一种伺机而动的神采。
卧龙先生从金萨国直达巴州,先去见了幽王,然后又取道洪州。在文府过了一个中秋佳节,第二天一早就启程来到了南五州。一到南五州,先是对太子宗泽浩手中掌握的西五州和南五州的军事部署做了一个全面了解,正想讨论下一步作战方针时,京城就传来了如此消息。
在外人眼里,这不过就是后宫妃嫔之间的争宠,但恪守祖宗规矩的弘帝如此作为,定有旁人不知道的隐情。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弘帝已然生出退意,如果猜测成真。那金萨国进驻京城的日子就必须提前。
“还记得我跟陛下是如何约定的吗?”卧龙先生话语中难掩激动,因为这一天他已经等了二十六年了。
宗泽浩沉吟半晌,问道:“先生胸怀沟壑。多年来未曾射杀一兵一卒,如果有必要,我愿为先生代劳。”
卧龙先生淡笑摇头,“不,这是我答应某人的。必须要做到。兵破皇城之时,财权名利我均不需要,我只要弘帝跪拜在前皇后和前太子郦景睿墓冢前,受以笞臀之刑,仅此而已。”
纵然卧龙先生如此怪异的要求在很多年前,宗泽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每每听起来,都觉得心里一阵恶寒,即便对方是亡国之君。这么做好像也太侮辱人了吧!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谦和如玉的卧龙先生所为。但是宗泽浩兄弟和康帝都明白,若不是卧龙先生对弘帝有着深入骨髓的血海深仇,金萨国也不会凭白捡到这么一块大馅儿饼。从来兵家之争都是用兵力和战术一较高下,却没想到用经济和书院也能布下一个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他们一次次的感叹。卧龙先生能为他们所用实乃国之大幸。但卧龙先生却从来不以此居功,也从来不谈论自己的身世。但并不代表着他们对卧龙先生一无所知。
“好,若是破城,定如先生所愿。”宗泽浩不想在关键时刻和卧龙先生产生嫌隙。虽然将一国之君如此处置,定会让天下文人和百姓诟病,也会为建国之初收拢人心埋下隐患,但卧龙先生不比别人,多年来一直助金萨国为夺取天邺王朝而布局,却不求官不求财不求名,仅此一点要求,若是不答应倒显得他们有过河拆桥之嫌。
就在宗泽浩兄弟几人开始为最后一步棋做出部署时,京城又传来消息,黄妃因病薨逝,弘帝感念其养育太子有功,追封为贵妃,以皇后礼安葬,并昭告天下,为给天下苍生祈福,弘帝定于十月初一传位与太子,而此时距离十月初一仅有一个月的时间。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林倾宸听到黄贵妃薨逝的消息时,心里阵阵发寒。她虽然对历史不精通,但是也知道古代有很多皇帝立太子的时候,为了防止太子的母亲或者外戚过于强悍,架空皇帝,就杀死太子的母亲,杜绝隐患,而最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汉武帝。这种残忍的传位方式,史学界称之为“立子杀母”或者“子贵母死”。可是那也是针对皇帝年老,太子年幼的例子,如今的太子早就过了弱冠之年,怎么可能甘心受制于人呢?
“真是悲哀,为了那张椅子,竟然要牺牲一个女人。”林倾宸摇头叹息,心里沉甸甸的。
“当年,弘帝不甘于人下,先是陷害太子郦景睿,使其被夺太子封号,又幽禁于进程皇宫别院,为防止后患,又让拥护自己上位的大臣向轩帝进谗言,使宋皇后受太子牵累,被幽禁于朝凤殿,更是不准与外界联系。后来,借着在皇家围场狩猎的机会,暗中射杀轩帝,又堂而皇之的赐宋皇后陪葬,而前太子郦景睿也在一次森林山火中发生意外,至今生死未明。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生性多疑的帝王,怎么可能甘心将手中的权力交给别人?这里面一定有他的目的。”宗泽翰讲述的这一段,虽说是皇家隐秘,但是当年生在京城的人又有几个人不知道?
“看来,弘帝已经感觉到大势已去,但又不想做亡国之君,所以将太子推出来做个末代君王,他日入了地府见了历代君王也不算失了颜面。”经过宗泽翰的一番解释,林倾宸也领悟到弘帝此时让位的真正用意了。
真是可笑又可叹!
弘帝何其有幸。在上位之初遇到文家这么强悍的助力,将天邺王朝一步步推上建国以来的鼎盛时期,后人说起来也是一位有所作为的明君。可是他又何其不幸,在国力鼎盛时期,被他最大的助力釜底抽薪,留下一个外表光鲜,其实内里早已被蠹虫侵蚀的体无完肤的国家。
可怜吗?当然不可怜!
昨日因今日果,若是当年他安心做一个富贵王爷,或者做一个领兵打仗的威武王爷,今日最起码还能过着呼风唤雨、杯觥交错的日子。
二十六年。看似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弹指一挥间,不过眨眼之间。生老病死就可以概括完一个人全部的生命轨迹。
那天,林倾宸在走出书房时,问卧龙先生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你会后悔你所做的这一切吗?或者说你会愧疚吗?”
卧龙先生叹了一口气,但是很坚定的告诉她:“不会,作为一个杰出的指挥官。他要从全局着眼,不能因为愧疚就撒手不管。虽然做这件事的初衷也是因为我个人原因,但是老天既然把我带到这里来,又给了我一道任意发挥的论述题,我就有必要交付一份完美的答案。二十六年,我给过他无数的机会。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是他自己没有那个能耐觉察。这世上也从来没有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情,是他自己甘愿钻入圈套。优胜劣汰的道理放到任何一个时空都适用。既然没有那份能耐,就应该将那把椅子让出来让贤者居之。最重要的是,不经过的允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