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点绛唇-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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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你想跟着就跟着吧,只是有一条,你日后必须要听我的,任何情况下不得违抗。”丑颜眼里立刻便闪出惊喜的神采,狠命地点头,那架势就像是要把头点断了也不会停下。正紧张地注意着两人的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纷纷过来拍着丑颜的肩膀表示庆祝。他们还以为傅岩逍是不会松口的,岂料峰回路转,竟然就答应留下丑颜,也为自己近日来对傅岩逍的各种腹诽不满心下忏悔了一下。
萧忠去置办了给丑颜的东西回来,一进门就见大家满脸喜色,还来不及出口相询,就有人喜孜孜地把傅岩逍同意丑颜的消息告诉了他,当下也是喜不自禁。傅岩逍是女子之身这个秘密,他一直压在心下,所以总希望着招揽多几个对傅岩逍忠心不二的人来保护着自家主子,这样就算日后身份败露也不至于有生命之忧。只是他和拢春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见得丑颜一心要报救命之恩,身手又是极好,医术也是不错,因着私心就一心是想把他留下来,只傅岩逍却是不肯,他也是无奈。如今傅岩逍松了口,以后有丑颜跟在身边,自家主子的安全就更是有保障了,对付那两府明里暗里就没停过的手段,也多了几分把握。这样的结局,他焉能不喜。
唯一不感动欢喜的,大概就只有傅岩逍了吧。她虽然安慰自己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总还是有着几分不安的,不知道自己这一决断,会不会惹来难以收拾的祸患。只是既然答应收下了这人,就希望他能活得更抬头挺胸些,不要总是一副自卑怯懦的孬样。她看到丑颜就连众人欣喜地拍着他肩膀表示庆贺的动作,都吓得不轻,畏畏缩缩的像是觉得自己根本不配与这些人称兄道弟平等论交的模样。虽然这些不是一日两日可以改变的,但总是得有一个良好的开始才行。
“你也一直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字,整日里丑颜丑颜地叫也不是什么事,日后你就唤仇岩吧,音同意不同。仇,是希望你只把以往别人错待你的仇恨,只放在名上不存于心,岩字是从我的名字,既是指意志坚定,也是希望日后你要活得像我这般自在,能够抬头挺胸做人,你并不比任何人差,不要低看了自己。”
丑颜眼中满是感激,还是保持着老习惯不住点头。众人却是大喜,当即是换了称呼。
傅岩逍撇撇嘴,其实她取这名的真实意思,不过是希望这丑颜是“仇”岩,不要暗中喜欢她。
众人既是急着回家,也不像来时那般,需要办货卸货,还有要顾着傅岩逍游玩的兴致有时会短暂停留数日,这脚程自然是快上不少。傅岩逍更是归心似箭,全然没有了之前游山玩水的心情,只一心想着要尽快赶回去,看看她心心念念却不能忘的人。出了新疆转入贵州,进了湖南,在十一月底时到了贝家在湖南设置了商号的城镇。为了不误宿头,傅岩逍便派了一名护卫带着一个商号管事,先行快马加鞭地赶赴这一路上有贝家商号的城镇,通知他们先行准备着,接待他们这一行人。这样一来,他们一行人就可以不用担心到得晚了客栈客满错过投宿,更是专心赶路只要在城门关之前进入城镇就可以了。
这日到了湖南湖北的交界,这处的商号早就收到消息准备好接待他们。此处的商号管事亲自来迎,待把众人都安顿好吃接风宴前,等着傅岩逍梳洗沐浴毕,就先求见,说是日前有接到贝府家书,只等着姑爷到了就送上。
傅岩逍拿过来一看,一封是安伯写来的,只是约略提了近日来商号的运营和此前两府生事处理事宜。傅岩逍是边看边笑,她也没想到那个向来温婉心软的贝凝嫣居然会发那么大的火,能放开手让安伯他们教训了何府一顿,不管她是不是像安伯所说的,只是因她傅岩逍声名被污才做的决断,但这般的维护,也是让她心里舒畅的很。
另一封却是贝凝嫣写来的。没有提及任何商号和两府的事,也没有什么缠绵之意,只细细说了府上的一些事,说拢春已经顺利诞下一男婴,只等她和萧忠回去给孩子取名,又说了些妍儿的趣事。唯独在信的结尾,有一行字,让傅岩逍久久地专注盯着,像是永远也看不够:“离府日久,甚念。”
那几日里,傅岩逍脸上始终都带着恍惚笑意,脑中只不断地回旋着贝凝嫣亲手所书的信上那短短几字“离府日久,甚念。”凝嫣,这是否表示着,你那满都是对霍逐阳的思念的心上,也开始悄悄地拔给我一点位置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码得好辛苦~!这篇多谢小天同学的番外长评~!
近乡情怯相见欢
一路上有人早早安排食宿,无须再为这些事情忧心,车队众人虽是日日赶路,但想着就快到得家乡与家人团聚,可以一家过个团圆年,却是一日比一日的欢喜。傅岩逍更是颇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味。众人都在私底下取笑着说是这贝府姑爷,离了娇妻那么长的时日,眼看相聚在即,恐怕是早就按捺不住涌动的相思了。不过他们暗地里也很是佩服傅岩逍,这几个月的奔波在外,车队里众人,大多都有偷闲去那烟花地里去寻欢解决生理需求的。只有傅岩逍却像是全无兴趣,大家也只是一笑,以为这姑爷因是入赘不敢过于放浪免得多生口舌。
到得十二月中,到了浙江地界,眼看就要到家了,众人心神俱是一松。车队中,恐怕只有仇岩是苦着脸的了。他这一路来,心性也是开朗了些,不再是畏缩着不敢与人交往,但还是自卑得很。这一路行来,尤其是后面有贝家商号先行安排食宿,这衣食住行,无一不是他以前从不曾想像过的奢华,而且越近浙江,这人就越是水灵,全然不似他之前所呆的地方,人人都是粗衣简食的。他本来容貌在那边就已显得极丑,到得这人杰地灵的地方,更显得呆拙蠢笨来。心下不由得愈发惶恐不安,自以为已经想明白为何当初傅岩逍执意不肯留他了,恐怕只是为着他不要到这山明水秀的福地来影响市容,吓到街坊。这般一想,就更是颓然。
大家又都是忙着说回家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他复杂的心情。他头一次有着比以前更深切的孤独,觉得自己与这一切格格不入,他本是背井离乡,就算是铁了心地跟随傅岩逍,但终究离了故土有着难以言说的不安,现下又觉得自己果然是一无是处,就更是忧伤自怜,脸色也一日比一日惨淡。
傅岩逍虽然是心心念念着就要能见着贝凝嫣了,心下欢喜自不需言,但也有着近乡情怯之感,竟是又想见盼着见又怕见,只怕这愈发深重的相思,却是空欢喜一场。这下倒是有了和仇岩一般的愁绪。自然她也能觉出仇岩的微妙变化。
这一晚,住在了浙江的地头,这种近乡情怯的心情就更重了。到了二更仍是辗转反侧睡不着,披了衣服下到中庭,想着走一走能稍稍散了这愁绪,却意外碰到正在庭中发呆的仇岩。不由得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心下不禁觉得和仇岩亲近了几分。
仇岩虽是在发呆,但是内力深厚耳力过人的他也是察觉到有人到来,慌张地转过身,就看到傅岩逍带着淡淡的笑意走了过来。
“仇岩,你是在想家么?想邱大娘他们?”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傅岩逍不明所以的神色,又结结巴巴道“有点想,只是,觉得,这里,太好了,和那边不同的。”
傅岩逍自是知道他的心结,笑着安慰道“不要紧的,我既然是留了你下来,贝府自然也是你的家。”
仇岩点了点头,心中的郁结稍稍缓解了下。
“我也想家了,不仅是想杭州的家,也想以前的家。”傅岩逍也是渐渐习惯了仇岩的少言寡语,自顾自地说,“我和你一样,杭州只是现在的家,我原来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回去了,不过,日子还是得过啊,还好身边有萧忠他们,还有杭州的家人。当然了,以后,他们也是你的家人了,你就和我一样吧,把这贝府当成是自己的家了,这样就会舒服一点了。”
仇岩这几日来头一次露出笑容。他知道傅岩逍是在安慰他,这一路上的相处,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这世上,还是有愿意和他相交的人的,不再像是以前那般,既惧他又恨他,只得口口声声的唾骂,只有邱家人才不会用有色眼光看他,所以他觉得这一家都是好人,但是现在,整个车队里,没有一个人会露出那种嫌弃的神色,大家都是真心地与他相交,当他是平等的朋友。
傅岩逍伸了个懒腰,“在杭州,有一个我很喜欢的人,但是却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我。仇岩,你能明白么,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仇岩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却能够从她的略显落寞的神情中感知她的忧伤,露出一个安慰的眼神。傅岩逍见他这副神色,不由得“噗”的一声笑出来,“你现在肯定是不明白的,不过多谢你安慰我,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啊,我可没有觉得自己可怜,还没有争取呢,怎么知道行不行?我傅岩逍可不是那么轻易认输的人哦!”说完又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可真是昏了头了,和你说这些。总之呢,我们都不要想太多了,安心过好日子便是了。我困了,回房睡觉,你也早点歇了吧,你这是回家,不是离家,知道么?”
仇岩眼里现出笑意,使劲点了点头。
小年夜,天色将暗,傅岩逍远远看见杭州城门,不由得催马急行,众人也欢呼起来,“到家了到家了!”这铺天盖地的真心喜悦,也感染了仇岩,抬头望着日渐清晰的杭州城,自家主子说,这里就是他以后的家了,他也总算是有了家了,家,这个名词,之前对于他来说是个奢望,他也从来不知道名词代表了什么,但是见众人如此欢欣,心中也是渐渐升起了一点,回家的喜悦。
赶在城门关之前进了城,早有收到消息说这几日傅岩逍一行就要回转杭州的商号主事迎了上来,替着他们接管货物。傅岩逍只吩咐了一声“我先回府去了。你们随着主事们去商铺里清点货物,看着卸了货交接完,便自行回家吧。”众人一顿哀嚎,虽知这是常理,但是自家主子光明正大地溜走了,自个急着回家去抱娇妻,他们自然也就越发觉出自己可怜来。傅岩逍满是笑意地看着哀嚎的众人,接着道“你们交接完之后就可以回家了,给你们几日假陪家人,到年后再上工,只是不要忘记到时到商号里领赏!”众人一听东家要放他们假,当下就欢呼起来,也顾不上哀怨了,只喜气洋洋地忙着把货物送到商号早早清点交接完好回家过个安稳年。
傅岩逍提缰催马行了几步,发现萧忠和仇岩都没跟上来,奇怪地停下回转身望过去,只见这两人虽是满脸急切的想要跟着回去贝府,但是傅岩逍没吩咐,也只能强忍着要跟着大伙押货回商号。傅岩逍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回头扬声喊道“萧忠,你娘子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不跟着我先回府去么?!”转眼看了下满是不安的仇岩,“仇岩,你也跟着。”萧忠仇岩两人满是惊喜地立即出列,随着傅岩逍策马回府。
这三人一行策马奔至府门,傅岩逍翻身下马,将缰绳往候在门前的小厮手上一丢,也顾不上打招呼什么的,急急的就往门里冲,萧忠和仇岩自然也跟着。一转到前庭大厅,安伯便迎了过来,“姑爷你回来了?”却没看到一直思念着的佳人身影。
傅岩逍匆匆应了,也顾不上和安伯闲话家常,只按捺不住问,“凝嫣呢?”
安伯满脸的宽怀笑意,“小姐在笃思楼,听说姑爷今日能到,一早就忙着张罗些可心吃食要为姑爷接风呢!”
傅岩逍登时心里一甜,笑得开怀。只草草吩咐着让安伯领着萧忠到拢春那儿,给仇岩安排个地方先住着,便急急赶往笃思楼。只是渐行渐近,步伐却是渐行渐慢,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惶恐,但是走得再慢,也有到达的时候,踏入院门,转过回廊,远远的,就看见那几月未见的佳人正抱着妍儿坐在厅中,身子不时微微前倾打望着外面,像极了盼着归人的妻子。心里的喜悦顿时像是怒放的花儿般开到极致,脚步也自是轻快起来。
丫环们眼尖地看到傅岩逍转了过来,顿时欢声喊道“小姐小姐,姑爷回来了!”
本来是端坐着的贝凝嫣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把妍儿递给旁边丫环抱着,径直往门外走。傅岩逍赶紧往前几步,迎了上去。“凝嫣!”声音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是长途跋涉后的旅人看见泉水的喜悦。
贝凝嫣微笑着迎上她的目光。“岩逍,你回来了。”她唤“岩逍”二字时,语气里掩不住的欣喜,带着轻微上扬的尾音,后一句“你回来了”却似是轻轻的叹息,又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的轻快舒畅,这一扬一抑的几个字,听在傅岩逍耳中,却带出了无限的情意与相思。她兀自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绝色容颜,贝凝嫣只眉眼带笑地温柔看着她。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傅岩逍却觉得她们似乎这般对视了很久很久。
只旁边的丫环们看着两人只是相互唤了一声音,竟是无言地愣站着,眼光只在对方脸上打转,不由得笑出声来。贝凝嫣听得笑声,登时红了红脸,看傅岩逍仍是呆愣着回不过神来,这都是近年底的寒冬了,这人额上竟带有薄汗,可见是匆匆赶着回来,一路上也不停的。心里没来由的觉得心安,带着一丝甜意。递了帕子过去,示意傅岩逍拭下脸上的汗。傅岩逍看着她动作,一时醒悟不过来,只疑惑地看着她,也不伸手来接。贝凝嫣见这人一回来就像呆住了似的,无奈之下只得移步上前亲手替她拭去薄汗。
傅岩逍这才会过意来,只是傻笑着,微微低下头来方便她动作,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小心地控制着呼吸,生怕泄露了太多的情意涌动。她比贝凝嫣略高了半头,若是她不弯腰俯身低头,贝凝嫣就得踮着脚尖,她哪里舍得让这贝大美人吃力。贝凝嫣笑着一边替她擦汗一边取笑道“你这人怎么一回来就傻呆呆的,像是丢了魂似